178 天空陷落（13）（一更+二更） 一階……

「劉一在有意吸引走所有人的注意點,所以【劉一e】和【劉一f】前幾天說的任枝菱毀滅世界的原因，也是假的吧？」分析完了今天松寄柔的聲音驟然輕鬆下來，她嘴角抽抽,「群里每天更新的信息都讓我懷疑人生,我就說怎麼做個寵物博主和賣個烤腸還能造成世界毀滅了，這也太高看自媒體和個體戶經營者了。」

「許子塵是怎麼出現的？」她終於有空關注這個忽然多出來的隊員，「他是終於發現了這個發展有多離譜，所以懷疑起了劉一的動機,覺得他是在瞎扯？」

她這幾天遠離大部隊,除了看見大家給任枝菱的離譜職業規劃之外,看見的就是劉一帶回來的離譜世界毀滅理由。

讓科學家去做自媒體賣烤腸，和捐獻貓毛擺攤成立教派最後導致世界毀滅一樣離譜。

「瞎扯？不一定……」白燼述露出一個微妙的表情，「你以為我前兩天是在套什麼話？」

「什麼話？」松寄柔一下子就好奇起來了，「難道不是類似於劉一是任枝菱的人造人這種的？」

「當然不是,」白燼述換了一個坐姿,翹起一郎腿，聲音隨意道,「【劉一e】和【劉一f】所敘述的未來世界毀滅進程肯定是假的,不僅是因為太過離譜，還以為他們的推論過程中存在關鍵的線索連接，不能直接通過此類線索把世界毀滅歸因導到任枝菱身上。」

「但是你知道一個人如果要說謊,他一般會選擇什麼方式嗎？」

許子塵眯眯眼：「他會選擇,真話和假話混著說。」

「雖然大部分時間所有人的共識都是,想要讓一個假話變得像是真話，那麼就需要真話和假話混著說，但實際上的情況是，如果想要說假話,那麼一個人的首要選擇就是參考一定真實的現實，」白燼述雙掌交握，「因為憑空製造一段故事很難，但是一旦有了某個框架，有了一個切入點，那麼構建起來就很簡單。」

「就像我現在需要你創造出來一個地球上從來沒有的生物，你一定會去參考現有的動物，再根據他們的特徵進行設計一樣。需要編造出一段未來並沒有發生過的事件，劉一的第一反應肯定是進行一些參考，然後再根據參考進行編造。」

「假設在這些世界中，任枝菱導致未來毀滅的方向都是假的，他們之所以撒謊是為了要隱瞞某個信息，而作為傳訊人員的劉一們回到過去，正是為了引導或者受到了某種引導。那麼他們回到過去需要完成的任務，實際上是兩項，」白燼述舉起兩根手指，「一，傳達出他們穿越到過去需要傳達的信息。一，臨時發揮根據任枝菱的現狀編造一段假話。」

「所以……在倉促之下，想要編造出來一個看似和世界毀滅有關係的假話，這些劉一必然會借鑒一些自己所知道的真實情況，而不是直接信口開河。」松寄柔聲音一下子提高了。

「對，」許子塵默默回憶了一下之前e和f兩個劉一所隨口扯的瞎話，嘗試著分析起來，「【劉一e】說很多喜歡『樓下綁的』的人開始四處搜集相似的橘貓貓毛，最後迫不得已逼著任枝菱捐獻了『樓下撿的』生前的毛髮，會不會是一種對於資源掠奪的隱喻？」

「在未來的世界中，實際上出現了對於某種資源的掠奪爭搶，最後很有可能是代表了任枝菱，或者是由她發展而來的一方在這場掠奪中給出了資源？」他猜測。

「有可能，」松寄柔很快肯定道，「這樣分析的話，那這次的所謂教派很有可能是未來某種勢力的隱喻，在面對危機時，這個勢力分裂成為了兩派，一派決定回到過去改變未來，而另一派目前不知道，劉一應該就是來自於這個想要回到過去的派系。」

「他們對未來的敘述一定參考了一部分的未來，」徐子成低聲喃喃，「也就是說，只要回到未來的劉一足夠多，那麼未來到底發生了什麼樣的事情，任枝菱為什麼會變成他們眼中導致世界毀滅的重要人物，也就能水落石出了。」

「不會足夠多，」白燼述輕咳一聲，「在這個空間內，額定探索時間只有二十天，現在已經過去五天了，剩下的劉一再多，也只有十五個劉一可以套話。」

「而且這一十天一定是特殊的，或者說劉一們能夠穿越的時間和能夠到達的時間之間必須是一個額定的值，」白燼述往後靠了靠，「不然無法解釋，為什麼劉一們會均勻的分佈在這二十天中。」

「等一下，我沒懂你的意思。」許子塵微微皺眉。

「站在我們的角度上，我們的時間是一直在向前的，過完一天就是一天，」白燼述開口解釋道，「但是對於劉一們來說，他們存在於我們這二十天往後推五百年之後的未來，那麼如果他們想要穿越，過去的時間對於他們來說就是停滯的，可以隨便供選擇的。」

「按照【劉一d】的說法，每一次出現在他們面前的劉一實際上都沒有前面幾次穿越的記憶，對於他們來說，他們每個人都是第一次回到未來，只不過他們知道在過去的這個時間線上，曾經有無數個自己曾經出現過。」

這些出現在歷史記錄上的未來人蹤跡，代表的就是無數個曾經試圖回到過去，但是拯救世界嘗試失敗的未來。

「所以為什麼目前進入這個空間已經五天了，我們也見過了六個劉一，但是這些劉一是極其均勻分佈在這五天之中的？」

「對啊……」松寄柔低聲沉思道，「時間對於我們來說是流動的，但是對於劉一們來說過去的時間是靜止的，為什麼他們會選擇均勻分佈在這五天，問題只可能出現在這個穿越時空的方法，或者是過去的這二十天上。兩者之間肯定有一個不對勁，才會造成這種情況。」

「這些問題……」許子塵聳聳肩，「看來只能通過後面新的劉一來解答了。」

好在他們現在還有十五天時間。

「不過我沒想到你們兩個人居然已經暗地裡調查這麼久了，」他微微起身感嘆道，「要是這次沒有松寄柔在，可能我們的關注點是真的要被轉移走了。」

「不過好在現在我知道劉一確實有問題了，這幾天一直隱隱約約感覺到的不對勁也得到解答了，明天早上還要……」

「哎等一下，想別走，目前還有一個問題沒有理清楚，」松寄柔聽見許子塵打算走，匆匆開口道，「既然【劉一f】知道【劉一b】不知道的信息，這個信息到底是產生【劉一f】的未來不同導致的，還是【劉一f】的穿越不止進行過一次導致的？」

「每次任枝菱的改變都會造成新的未來出現……」許子塵果然被留住了腳步，「如果任枝菱真的沒有又回去做研究的話，那就只能說明，在任枝菱擺攤賣烤腸的未來中，【劉一f】的地位實際上要比她老老實實做科學家的未來中【劉一b】的地位高，因為他明顯知道的比【劉一b】多？」

「地位高？」白燼述搖了搖頭，「不一定，信息的不對等方也有可能是兩人被製造出來的製造目的和側重方位不同。」

「不考慮後面那個可能性，假設在機場天花板上試圖擊殺任枝菱，卻發現了自己和任枝菱長相相似的【劉一b】，和從任枝菱賣烤腸的未來回到現在的【劉一f】都是第一次回到現在，」白燼述在紙上這兩個名字前面一個畫了三角形一個畫了圓形，「那麼很顯然，回來是為了殺人的【劉一b】是行動人員，而回來為了向任枝菱傳遞信息的【劉一f】是傳訊人員。」

「我記得之前那個在音樂廳事故時回來求助我們阻止【劉一c】殺了任枝菱的【劉一d】，」許子塵的指節扣了扣桌面，「他說過的最多的話就是『我不知道』，他有很多信息不知道，為什麼動手和要殺的人具體做了什麼，全部都一概不知，所以我們那個時候在懷疑他的信息被可以控制在了一個可以透露的範疇內。」

「對，」松寄柔接話道，「也就是說，假設不同的現在走嚮導致了未來出現不同的結果，那來殺了任枝菱的【劉一c】和阻止任枝菱被殺的【劉一d】是非常特殊的一個拐點。」

這兩人之間隔了一個巨大的分水嶺。

在【劉一d】之前，【劉一a、b、c】全部都是針對任枝菱發動襲擊的行動人員，【劉一b】現在可以肯定對自己的身份一無所知，這個事件對他造成的衝擊甚至足以讓他忘記自己回到過去擊殺任枝菱的任務，倉皇離開了機場。

從這個角度來看的話，【劉一是任枝菱的人造人】這個信息，是足以讓所有驟然得到這個信息的劉一收到極大衝擊，不惜放棄攻擊的。

那麼反推就能推出，除了不知道有沒有和任枝菱正面遇見的【劉一a】以外，在行動人員劉一abc中，剩下的【劉一c】能夠對任枝菱面不改色的發動攻擊，只能說明他也是知道的。

「所以【劉一b】也是一個非常特殊的劉一，」許子塵下意識捻了捻紙張的邊角，「他是唯一一個不知道自己是任枝菱人造人的劉一。」

而在【劉一c】之後，【劉一d、e、f】全部都是回到過去向任枝菱，或者說向他們傳遞信息的傳訊人員，在這批傳訊人員中，【劉一e、f】的動機成迷，因為根據他們所獲得的信息，他們對於任枝菱的友善是十分不能理解的。

「這麼看來的話，最不對勁的就是不知道自己是任枝菱基因人造人的【劉一b】和剩下兩個舉動成迷的【劉一e、f】。」松寄柔那邊傳來了刷刷的書寫聲，看來也在紙上記錄這六個劉一之間的問題。

「b肯定有問題，但是在【劉一e】和【劉一f】之間，存在一個前面的abcd都沒有出現的改變，」白燼述開口，「在他們的未來中，任枝菱不是科學家，而是轉行做了其他職業。」

「實際上，如果把落點放在任枝菱轉行的話，只能看出e和f的反常，但是如果把這個範疇放大，變成【任枝菱不是科學家的未來】，那麼這就是d、e、f的世界，」白燼述骨節分明的手指握著酒店的廉價鉛筆，在紙上面畫了一條分界線，「所以任枝菱做科學家的世界中，回到過去的劉一是行動人員，而在任枝菱不做科學家的世界中，回到過去的就全部變成了傳訊人員。」

「任枝菱確實是重要人物之一，她的身份轉變會導致未來培育劉一的組織對過去的態度也發生改變，」松寄柔若有所思，「但是她又並不是決定規則的核心人物，因為不管她怎麼轉行，能影響的範疇只有包含劉一在內的有限的未來，而不能影響未來的天空陷落災難。」

「任枝菱改行的主要作用是產生不同的劉一，真正的問題還是在席恩澤身上，」白燼述點點頭，「但是現在我們不清楚是劉一們想要引導走我們的注意力，還是劉一們所代表的未來人想要引導走我們的注意力。」

「所以為了盡量維持現在的這個生態，發現劉一不對勁的人越少越好，」許子塵點點頭總結道，「最好的方法就是順著他們的節奏走，不要讓他們發現我們已經察覺了端倪，然後看看這些人到底是想做什麼。」

所以劉一的不對勁，發現的人越少越好。

在不知道劉一們是怎麼認識他們的情況下，多一個人發現端倪，那就是多一份危險。

誰知道在他們發現劉一不對勁的情況下，劉一還會不會繼續出現。

他們現在發現的所有線索基本都是圍繞著劉一們和那個虛無縹緲的五百年後的未來所建立的，一旦劉一不再出現，他們的這次探索就等於直接死檔。

「我懂了，」許子塵站起來活動了一下手腳，「我不會給其他人提起劉一的不對勁的。」

「嗯，」白燼述點了點頭，對著手機那邊簡略交代道，「那今天就到這裡，松寄柔你那邊如果席恩澤有什麼風吹草動立馬發信息告知我。」

「最近席恩澤倒是沒什麼動靜，他的研究我也看不懂，」松寄柔乾脆道，「不過前幾天你讓我聯繫的極端組織倒是有一點眉目了，上次會議遇襲之後，紐城那邊就一直在調查這些極端組織還有那個擊穿了天花板的大洞相關，可能過幾天有關於這些組織為什麼要組織會議進行，要擊殺參會人員的答案就能出來。」

「好，麻煩你，」白燼述順手掛了電話，看向許子塵，「等明天看吧，席恩澤那邊留松寄柔一個人就夠了，信息大頭主要是由每天五點回來的劉一提供的。」

許子塵點點頭，伸了一個懶腰：「那就等明天吧。」

這個點也不早了，如果想要在明天下午五點前得到一個新的劉一，那任枝菱就必須從明天早上開始規劃一個新的行業。

時間緊迫，許子塵一下子感覺充滿了危機感。

顯然，充滿危機感的不止他一個人。

第一天早上八點沒到，所有探索隊員就全部齊聚在了酒店的餐廳內。

寧曉和符研東還有魯長風臉上掛著厚厚的黑眼圈，一看就是昨晚沒有睡好的。

「我們昨天晚上熬夜，哈欠……」魯長風打了個大大的哈欠，「想了一下現在這個情況任枝菱還能從事什麼行業。」

符研東舉起來自己的手機屏幕，屏幕上是手機的備忘錄界面，上面慢慢全是字。

這些字體還被他們三個分為了三種顏色，寧曉也跟著打了個哈欠解釋道：「綠色的是我們認為比較安全的職業，是任枝菱能夠直接入門不用進行其他學習的。紅色的有點困難的職業，需要一定啟動資金或者別人帶入行，對於任枝菱來說一天可能無法完成，需要提前幾天為轉行做準備，黑色的是任枝菱可能無法進入的行業，需要一定積累或者證件，對於她來說完全不用考慮。」

這三人熬了一天晚上，看起來就是為了整理出來這份名單。

「為了弄這個名單，我們三個人凌晨兩三點才睡，困死了……」符研東一邊往盤子里夾荷包蛋一邊隨口抱怨道。

而另一邊，許子塵臉上的黑眼圈絲毫不輸他們。

「許哥，」魯長風沒忍住問道，「你昨晚也沒睡好啊？」

「我啊……」許子塵打了個哈欠，「是沒睡好。」

他揮揮手，把這個話題糊弄過去了。

當然了，讓他失眠的並不是任枝菱，而是每天下午五點都會準時出現的未來人劉一。

屏幕上面陸陸續續出現起床了的投資者們：

【早啊大家。】

【早早早，今天怎麼直播開的這麼早？】

【探索隊員醒的比較早。】

【看著他們一個接一個哈欠，我也開始困了……明明剛起床。】

【說起來，許π哥失眠不是為了這個項目的事情吧？昨天葉甸不是把他叫出去說組織內的事情了嗎？】

【什麼組織？0106？他們那個組織出什麼事了嗎？】

【沒有啊，這不是正在猜嗎？】

……

一個晚上，所有探索隊員似乎都沒有睡好。

大家互相半死不活地打了個招呼，依次從自助餐區域接了一杯冒著寒氣的冰橙汁回來，一口下肚，涼的打了個激靈。

不過好在算是清醒過來了。

任枝菱今早也醒的格外早，探索隊員們早飯吃到一半，就收到了任枝菱的信息，等到大家見面，才看見任枝菱臉上的黑眼圈也不亞於他們任何一個人臉上的。

「昨天晚上，我給我所有認識的老師都打了電話，連夜拜訪了好幾個就我所知正在進行相關研究或者相關方向的項目組，」黑眼圈讓任枝菱看起來憔悴了不少，「得到的答案是目前國內的相關技術都發展的非常不成熟，前幾天國際上那個會議只能算是給業內還有外界畫的大餅，真要發展起來，這個技術起碼還得幾十年。」

「那也就是說，現在這項技術不太可能提取你的基因？」尹連桃問道。

「不是不太可能會提取，」任枝菱撓撓頭，「是現在技術還沒有發展到需要提取基因的地步，沒有人知道這個方向後期會怎麼發展，就像還沒學會走就要跑，這是不可能的。」

「沒有人會在技術還沒發展到那步的時候就提前做出這種打算，並且不經過基因供給者同意的採集也存在一定使用和法律方面隱患，沒必要為了這個不知道能不能發展到的傾向去採集我的基因鋌而走險，」她耐心解釋道，「因為有沒有用還不一定呢，提前想那麼遠沒有意義。對於相關從業者來說，現在能合成出來就已經是很大的進步了，至於其他的等合成出來再說吧。」

【懂了。】

【現在提取基因沒有意義。】

【但是我還是沒懂，為什麼不能提前備著啊？萬一有人就是想提前準備呢？】

屏幕內，符研東也是這個想法。

「任枝菱，」他摸摸下巴，「會不會你因為辭職所以被他們在內心中開除出這個圈子了，所以他們不肯跟你說實話，有沒有雖然技術還沒有發展到那裡，但是他們大概能預測到未來的走向，所以早做了準備。」

任枝菱搖了搖頭：「我現在還在年假休息期之內，雖然前幾天辭職鬧的沸沸揚揚，但是我爸肯定不會讓我辭職的，所以雖然說是辭職，但是大部分人肯定不覺得我真的打算離開研究所，充其量他們只會猜測是前幾天的會議遇襲讓我反應過激。」

「而這些老師更不會瞞著我這些信息，」她無奈地攤攤手，「我和他們的關係都很一般，就算他們真的想要提前收集基因信息，也不會選擇我的，他們有更好的人選，完全沒必要冒著犯法的風險來收集我的。」

「更何況……」她尷尬地眨眨眼，「在技術還沒分配到那一步的時候就非法提取基因，這個等式等過來約等於夫妻幻想中彩票五百萬，打算利用這筆錢進行非法活動，卻因分配不均大打出手。」

「正常人會因為幻想中五百萬大打出手嗎？」她發出質疑。

【草，好形象的比喻。】

【……草，我也懂了，沒那個必要。】

【不過既然沒有那個必要，那任枝菱的基因到底是怎麼出現的？】

屏幕內，所有人也在思考這個問題。

既然不可能是目前還未發展起來的人造人項目提取的，那任枝菱的基因到底為什麼會流傳到五百年後，製造出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