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標

在今天以前，徐夢一直以為自己不會做夢。

當徐夢再一次在夢境中睜開眼睛時看到的是一片熟悉的黑暗，徐夢在很多人的夢境中看過同樣的畫面，那是因為大多數人並不是從睡著了就開始做夢，相反，人類做夢的時間可能僅占睡覺時間的很小一部分，在睡覺時在大部分時間下，大腦都處於一個靜止的狀態。

理所當然的，徐夢認為這此仍然在某個人的夢境開始之前，而這個狀態將會持續很久很久。他閉上眼睛仔細感受，在很多次進入到夢境未開始時，徐夢都會用這種方式打發時間。

他更願意將此時看作為一個空間，這個空間不屬於現實，也不屬於夢境，更像是夾雜在現實與夢境間隙中的一隅，與夢境只隔了一層薄薄的一層，只要徐夢閉上眼仔細感受，就能夠感受到來自薄膜另一側的屬於夢境的氣息。

夢境對徐夢來說一直是一個危險的存在，徐夢所感受到的夢境，只有無盡的混亂，破碎的空間帶來了混亂的時間流和能把人撕成碎片的力量，只有夢境主任的夢開始時，對面的世界才有片刻的緩和，但也不是那麼穩定。

此時的徐夢依舊閉著眼仔感受著夢境，他以為這次會與往常一樣，當混亂變得有序后，夢境就會開啟。但這次不同，徐夢驚奇的發現夢與現實的間隙不但沒有消失，反而變得越來越大。此時的徐夢感覺自己的肉體開始消散，從手腳開始，肉體不斷地碎裂、分解，化為細小的難以觀測的粒子消失在虛空中，甚至連骨頭都一起化為了粉末，暴露出隱藏在肉體下的神經末梢。

這是一次很神奇的體驗，他感覺不到疼痛，甚至感覺不到肉體的存在，但是卻能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的神經在往外伸展，如同一片乾枯的樹葉慢慢恢復生機一樣，他體內每一根神經末梢都舒展開來，變得格外敏感，徐夢相信，現在哪怕有一粒灰塵落在他紳士，他都能準確的指出灰塵的位置。

肉體不斷消散，露出了包裹在其中的內臟及大腦，當徐夢的眼球裸露出來時，徐夢看到了，一個巨大無比的球。

很難形容徐夢現在的狀態，沒有骨骼，沒有肉體，只有密密麻麻的神經包裹著僅存的內臟，徐夢睜開了眼睛，不，他已經沒有了遮擋視野的眼瞼，徐夢直接『看』到了球的到來。

球非常大，大到幾乎佔滿了徐夢的眼睛，它好像是從很遠的地方滾過來，沉甸甸的很有質感，停在了徐夢的面前，此時的球體距離徐夢的神經末梢非常近，進到他認為只需要一次輕微的顫抖就能觸摸到。

令徐夢感到奇怪的是，這個球體好像沒有大小和輕重的概念，它大到超出了徐夢的視野，卻又小到一隻手就能抓住，看似沉重的重量，卻又讓徐夢認為推動它只需要輕輕的一推。

這麼想著，徐夢也確實行動了，他抬起『胳膊』，那是一個由正中神經、橈神經和尺神經環繞而成的神經束。徐夢伸手『抓』住了球，並輕而易舉的將它扔向了遠處，恍惚間，徐夢感覺球被仍開了很遠，下一秒卻看見它還在原處，徐夢一邊又一邊的重複著『抓』和『扔』的動作，但他永遠會在視神經的下一次傳導中看到還在原地的球。

良久，徐夢放棄了想要將球扔出去的念頭，整個人冷靜了下來，此時徐夢才開始仔細的觀察眼前的球。球的表面充滿了凹凸不平的溝壑，有的如同山峰一樣大，有的又像人的眼睛一樣小，密密麻麻的沾滿了所有地方。

正在徐夢思考這到底是個什麼東西的時候，

徐夢的神經和球的邊緣同時亮起了藍色的光，那是一種在現實里找不到顏色的藍光，如果非要找一個形容詞來形容的話。

「像是思維的光。」徐夢這樣想著。

下一秒，球上面朝徐夢的眼睛一個接一個的睜開，徐夢的神經在看到的一瞬間泛起了一陣紅光，緊接著又快速的變回了先前的藍色，只是那藍怎麼看都比起剛才淺了很多。

「找到你了......」聲音不知從哪裡響起，傳到了徐夢的聽覺神經上激起了陣陣反饋。

「終於找到你了，碎片。」徐夢聽到球體這麼說到。

「為什麼叫我碎片？」在說完這句話的同時，徐夢驚奇的發現它感受到了自己的嘴。

「只有碎片才能來到這個地方，這是它設下的規則。」

「氣息很熟悉，你就是夢境結束時的那道白光吧？」徐夢再次發問道。

「是的，那是我為數不多能夠為你們做的了。」球的聲音突然變得很悲涼，彷彿有什麼難言之隱一樣。「留給你們的時間不多了，現在只是緩衝，夢境和現實的通道馬上就要開啟了，我阻止不了。」

果然如此，徐夢心裡想道，他的預感是對的，夢與現實的鏈接不會僅僅停留在夢境物品上，夢境通道只會越來越大，而眼前這個球體八成就是夢與現實間隙的化身了，而自己入夢的能力可能也有他的手筆。

「我能做什麼？」徐夢發問道，既然給了他能力，又把他召喚到這個地方來，肯定是希望他能做什麼，不過做不做就要i另說了，說到他也並不在意未來會變成什麼樣。

「你太弱了，什麼都沒有，我原以為這麼多年你能發現些什麼，可是......」球說著，幾萬隻眼睛同時盯住了徐夢，試圖從他裸露的神經上看出什麼波動，看到他毫無波動后，球露出了欣慰的表情。

「也不是什麼都沒有，你的冷靜會在日後成為你最大的保障。我這次叫你來是為了給你信標的，你無法做夢，就沒法主動拿取信標。」

此話一出，徐夢更加確定了自己與這個球一定有什麼聯繫，至少自己不能做夢卻能看到別人的夢的能力是眼前這個球賦予的。

「信標？是指他們獲得的夢之物？」徐夢瞬間瞭然，從目前來看，球並沒有惡意，反而像是要來幫助他一樣。

「隨便你們怎麼稱呼，你的攻擊力太差了，信標內有我替你準備的物品和技能，你會用得上的。」

徐夢皺了皺他不存在的眉頭，技能兩字一出，推翻他了長久以來的推測，一股網游風格的稱呼讓他難以思考這代表著什麼。

「時間不多，我相信你可以自己找到這一切發生的原因，希望你是那個可以結束一切的生物。在你醒來后，一切都會改變，保護好你的生命，記住，我永遠在現實身邊。」

球的語速塗然加快，像是談話突然被打斷的樣子，此時徐夢敏銳的觀察到夢與現實的間隙變得越來越小，即將觸碰到球，而球好像也在躲避什麼一樣，飛速說完這些后便將徐夢的肉體恢復了，略顯草率的將徐夢扔出了邊界。

可惜徐夢離開后並沒發現，在夢境邊界碰到球的瞬間，被擠壓縮的並不是球，反而是夢境邊界被球擠出了一個凹陷，從接觸的地方伸出了幾根鎖鏈，像是要把球綁起來一樣。

「你們不用這麼緊張，這點時間我做不了什麼。」球略顯嫌惡的說著，但回應他的只有越來越多的鎖鏈，直到球上的每一個眼睛都被鐵鏈困住，巨大的球被緩緩地拉近了夢境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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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夢在床上睜開眼，重新擁有肉體的感覺讓他一時之間有些不適應，他在自己的枕頭邊發現了一根項鏈，項鏈末端鑲嵌著一顆紅寶石，而原本這顆紅寶石是被一根普通的油繩綁起來的，此刻的油繩卻變成了一根銀質的項鏈，與紅寶石接觸的地方則形成了一組複雜的花紋，紅寶石就是被鑲嵌在裡面。

「這就是那個球說的信標？怎麼會在這個上面做改動呢。」徐夢喃喃道。

在經歷了昨晚那個此生未見的一幕後，就算是徐夢也呆愣了很久，看著從窗外射進來的陽光，徐夢仔細的感受著從腦袋傳來的尺鈍感，這是他幾乎從未體驗過的感覺。

正在發獃時，徐夢突然聽見了房門外傳來的聲音，好像是林九起床了，但那聲音卻顯得有些慌亂。

「徐夢！大徐！！快起床啊！！」

隨著嘭的一聲，林九打開了徐夢的房門沖了進來，幾乎是飛撲一般跳上了徐夢的床。

「你看啊！你看我的校牌！背後的數字變成2了！」

徐夢低頭一看，果不其然，信標上的數字是倒計時，從拿到信標就開始倒數了，按照球所說的話，徐夢猜測倒計時是球為了保護他們的一個手段，只是時常有限，在倒計時結束之後，球就無法再保護他們了。

「沒事，還有兩天的準備時間，你不要怕。」徐夢一邊安慰林九，一邊將他睡醒后還沒壓下去的頭髮理順，並沒有告訴他自己昨天夢的內容，林九在徐夢眼裡始終是那個孤兒院最小的弟弟，從一見到徐夢開始就跟在他的屁股後面，而徐夢也習慣了時刻保護著這個小跟屁蟲。

「老徐，我昨天沒做夢，你金別人的夢了么？」

「沒有，昨天晚上我誰的夢都沒去，意識黑了一整夜，第二天枕邊就出現了這個。」徐夢將項鏈拿起來給林九看，林九第一眼就被那複雜精美的花紋吸引了注意力，感嘆一陣之後又有些疑惑。

「這不是我小時候送給你的那顆紅寶石嗎？怎麼被綁在了這上面。」

「對，」徐夢笑了笑，「這顆寶石和我的夢至物綁在了一起，所以千萬不要跟它們說寶石是你送的哦，送我了我可不還。」

「笑話，我送你的東西什麼時候要回來過？但是你一定要保護好它，要是碎了我可就要生氣了！」林九略微有些驕傲的說道，他看了看窗外，隨即拉著徐夢起床。

「走吧吃早飯去，反正還有兩天時間，趕緊趁這機會多準備準備。」

徐夢默默的跟在林九身後，深深的看了一眼林九的後腦勺，緊接著垂下眼握住了項鏈，將它放進了口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