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第二十三章 首戰告捷
環形空間薩基是卡斯星人科技實力的體現，由上百的飛船戰艦彼此連接搭建而成。除了駐軍太陽系的卡斯星人空間站之外，是現在規模最大的人造空間。
雖說只是偏遠殖民星系的一場機甲比賽，但華氏帝國高層顯然很重視。組成環形空間的重型戰艦就有帝國各大勢力派來的七八十艘，前來觀摩的卡斯星人以及宇宙其他友好勢力的觀光客、敵對勢力派來的間諜，無數涌動的人頭瞬間以萬計數。
除了貴賓席可以站在落地舷窗前將下發情景一覽無遺外，其他人則觀看立體超大投影的實況轉播。
而貴賓席只有三處。
帝國皇帝的特使，以及華氏帝國兩位王者，撒拉弗王和黑曼王的專席。
林希此時並不知道自己正在撒拉弗王的專席戰艦上，她至那萬眾矚目的中央踏到實地后，就雙腿一軟跌倒在地，手裡的小球卻還緊緊地掌握在手裡，掌心全是冷汗。
華仲勛看她一眼，眼底似有不明的笑意：「跟上來。」
「是。」林希沒有拒絕，也沒有資格拒絕。
太空深遠，從舷窗往外望去的顏色是幽暗的，寶石般閃耀的星辰是那樣遙不可及。林希轉身，半跪在地，將擦拭得光亮的靴子放置在華仲勛面前，再脫下他的另一隻靴子。這卡斯星人一定有什麼打掃清潔的怪癖，已經第二十遍讓她擦他的靴子，穿了又脫也不下十五次了！
「簡單的失重居然也能嚇成這樣。」華仲勛看著林希，視線落在她雪白光潔的纖細脖頸上，長腿抬起，語氣淡淡的，「連太空環境都不適應，以後怎麼跟隨我去宇宙深處？」
鬼才跟他去宇宙深處！
林希忽然很有衝動把他的腿給砍了，但她還是低眉順目的將靴子給他穿好，簡單一笑：「這就是卑賤的我們和主人們的差別。」
華仲勛眉頭一挑，「卑賤」一詞從她嘴裡自嘲的說出，讓他心裡有些發堵。
「會駕駛飛船嗎？」華仲勛的聲音忽然響起。
林希低著頭：「我們沒有資格學習。」
似是想到什麼，華仲勛凝視著她，眸中升起幾分柔和：「我准你去學。」
「謝主人恩賜。」林希根本沒把他的話當真。
「你要怎麼謝？」忽然，眼前一暗，高大的身影擋住了她的全部光線，男人俯身注視的目光幽深熱烈。她猛地一抬頭，還沒來得及看清華仲勛的表情，他又已經轉身，留給她一個倨傲寬闊的背影。
「上校。」華仲勛已經走回他的座椅，身子斜靠，閑適的姿態，幽深的眼底沉澱著陰霾。
門口一身軍服正裝的商亮剛好邁入室內，身邊的幾名侍官留在門外，一起進來的只有同樣穿著星盟黑色軍服的蘇臻。
沒有寒暄問候的可能，甚至沒有一個眼光的停留，蘇臻從林希身邊走過，即使在她跟前，也有種遙不可及的感覺。
林希的心裡狠狠抽了一下，疼得讓她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目光，只能將腦袋垂到最低。這不是見面敘舊的時候，她的理智是這樣告訴她的，可她還是很想好好和他說話，感謝他又救了她一次。哪怕不能，也希望他的視線有片刻的停留，而不是像現在這般如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她嘴角勾起一絲苦笑，她果然還是太不懂事，太幼稚了啊！
「二少爺看來很滿意這次的小奴扈。」商亮揚起眉，意有所指地說。看向林希的眼光冷冰而厭惡，他可還沒忘記自家夫人對林希的看重，語氣中也帶著些許酸意。
華仲勛淡淡地道：「他不錯，有膽量。」
很簡單的一句話，商亮也明白了其中的分量。一個長期待在地球上沒接觸過高科技的人類少年，跟隨華仲勛踏上能量光束帶，手握重力制御球，只是首次操縱就能有這樣沉靜的表現，可說是膽量驚人，要是一般人類，早嚇得失常亂跑了。
只是……
「少爺，」商亮搖了搖頭，乾笑兩聲，「就算你要考驗你的奴扈，也不要在這種時候，萬一出了什麼意外的話……」
「要麼不用，要用，就沒有任何萬一。」華仲勛直接打斷了商亮的話，充滿寒意的譏誚視線落在進門后一直沉默的蘇臻身上，「蘇准將怎麼認為？」
一提到蘇臻，林希不由自主地抬了頭，不敢明目張胆的正視，視線卻對上舷窗上隱約映出的人影。稍微反光的舷窗凝著太空的冰寒，映出的側臉輪廓冷峻，碧色的眼底掩著銳利的鋒芒，唯有身姿上的孤傲和強勢，有增無減。
有那麼瞬間，她覺得，周圍失去了一切聲音，只聽得見自己越發加速的心跳聲。
「華少爺，等最後的結果便知。」蘇臻緩緩開口，回答華仲勛的答案，卻是另外的意思。但他知道，這便是華仲勛詢問的深層意思。
華仲勛收起了微微散發的凜冽氣息，表情越見平靜：「蘇准將來自星盟，氣度果然不同。」
蘇臻笑了笑，淡淡地道：「過獎。」
就在這時，低沉、蒼勁的系統聲不斷回蕩在各個艦橋間，悠長的綿音中似乎埋藏著行將噴發的火山，來自卡斯星系華氏帝國各個大勢力中的優異機師排列在艦橋上，均向前伸直了手臂，手裡的次元鑰匙閃耀著絢爛的光芒。
商亮的臉也沉了下來：「比賽開始了。」
林希的一顆心也懸起來，她對阿懶參賽的機甲動的手腳，遵照著自己本身都不理解的本能，到底會怎樣她根本心裡沒底。
「上校，華少爺。」室內的立體投影毫無徵兆的彈了出來，穿著重型生化鎧甲的帝國特使摘下面上的沉重面罩，露出一張飽含風霜的老臉，狹長的眼睛微微眯起，滿是皺紋，「不愧是帝國數一數二的a級重型機甲，『夏亞』的性能果然比軍方制式的好。」
華仲勛瞥了對方一眼：「三叔，星際聯盟軍情處軍械部部長在此。」
聽到是星盟的人，老者眼底的鋒芒藏得更深，但臉上卻帶起了笑：「我們卡斯星系華氏帝國從來都是聯盟最忠誠的成員，所有制式裝備也完全符合聯盟和平條例的軍械標準，難道聯盟對我們還有什麼不信任的？」
蘇臻將手臂抬起，行了標準的星盟軍禮：「聯盟對各成員的信任一如既往，華氏帝國的大執政官華峰閣下可以向帝國皇帝這樣傳達我的意思。」
「將軍客氣了。」大執政官大笑起來。
相比身邊這群各懷心思的人，林希的注意力卻在他們提起的機甲「夏亞」身上。沒有開啟推動裝置的巨大人形機甲，渾身被一層淡淡的紫色能量光芒包裹，如同周身燃燒起了彷如實質般的火焰，它就那樣靜靜的立在宇宙之中，卻給人一種蘊含了可怕力量的錯覺。
雖說是神級機師，但林希其實自己根本沒見過她的「龍神」的姿態，「夏亞」的出現難免讓她眼底露出驚艷的神情，她從來都以為機甲只是冰冷的戰鬥工具，沒想到還可以有如此美麗的姿態。
而且不管周圍機甲戰鬥得多麼激烈，各種能量光束橫飛，「夏亞」始終不為所動的靜靜而立。
直到它動了。
前一刻還靜止的機甲，下一刻以極快的速度出現在二三十台機甲背後，因為速度太快，甚至有了一種幻影的感覺。
它的動作也很簡單，抬起機械手臂，輕輕一揮，沒有拔出任何能量凝聚武器的前提下，二三十台頂尖的機甲就那樣無聲無息的斷裂成兩半！
林希頓時看呆了眼，情不自禁地嘆道：「厲害！」
作為一個希望保護他人，追求力量的地球人，真正見識到傳說中的機甲的實力，此時的她只覺得渾身血液都沸騰起來，可以做到那樣嗎？可以更厲害嗎？只有做到了，她背負的未來才能有清晰的道路，否則不斷叫著變強口號，就只是無用者自怨自艾的空洞呻|吟。
「希林。」華仲勛突然喊她。
林希意識到自己的失態，趕緊伏地恭順道：「主人，我……」
「你說過，會讓我在歡樂場上立於不敗之地。」華仲勛打斷林希的話，雙手交叉，放在身前，「現在你當著特使們的面說說，這次比賽的優勝會是哪一台機甲？」
阿懶所代表的華仲勛一方不可能贏，任誰都看得出來，比賽場角落裡那台破破爛爛的機甲多麼不起眼。不管阿懶擁有多麼高天分的機師稱號，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機甲那樣子也不可能贏，所以甚至沒有機甲去主動進攻這台，開始這麼久阿懶也沒有動靜，就像是被人遺棄在一旁。
比賽開了賭局這點大家也都知道，甚至林希聽華仲勛說過特使的附加條件。現在華仲勛現在問她，又是什麼意思？
幾個念頭在林希腦海里電光火石的閃過，她很快給出了答案：「自然是主人的機甲。」
身為華氏帝國的大執政官，華峰對侄兒身邊這個地球少年不屑一顧：「我還以為有什麼獨到眼光，不過如此！好，我就看看堯老頭的小兒子的本事。」
林希沉默不答。主人這個詞，如何指代就看他們怎麼理解了。
「好，很好。」連說兩個好字，華仲勛起身站起，「希林說了，我便相信。」
相信一個地球人？大執政官閣下不屑地笑了笑，還未說話，就在這個時候，阿懶駕駛的機甲高高仰起頭，發出一次無聲的怒吼，背後破損只剩下一個的推進裝置突然噴射出耀目的藍色火焰，巨大的衝擊力將它身後的能量罩都激起一圈圈的波紋！
「怎麼可能！」大執政官閣下首先驚異地站了起來。
比紫色更高溫的藍色火焰，代表了機甲對能量利用的更充分性，就推進能量顏色這點來說，阿懶目前駕駛的這台機甲就能徹底壓過在場所有機甲！
然而這一切還未結束，阿懶的機甲由瞬間的推進消失了身影之後，陡然出現在「夏亞」右翼，機械手裡凝聚的藍色長劍，以一種精準的軌跡，先後三次擊中「夏亞」的後背，可怕的爆炸聲接連響起，「夏亞」連防禦罩的使用都沒有機會，就被阿懶狠狠擊退了上百米，整個巨大的機甲身軀也失去了平衡，往右側倒去。
「夏亞」舉起機械手臂，似乎要反擊，可它還沒來得及凝聚武器，身上被阿懶擊中的部位就開始了爆炸，阿懶新凝聚的能量長劍不知是什麼原理，居然可以在破壞對方外表之後，殘留的能量還可以延時發生爆炸！
勝負之戰不需要太花哨，簡潔、致命，這是阿懶出手后給所有人的印象。
沒有最後一擊，「夏亞」都失去了戰鬥能力，裡面的機師怕是早就昏了過去。剛剛還驚艷四座的最高a級機甲，現在卻被一台貌不驚人的機甲給重傷。
比賽中場的信號也在這時亮起，所有參賽的機甲進入停戰休息階段。
一時間，四座寂靜，隨後猛然爆發出激烈喝彩聲。
大執政官死死盯著場地中間，但懸浮在半空已經沒有動靜的「夏亞」明顯寫滿了失敗。老人滄桑的臉很快由震□為頹然，扶著身邊的把手跌坐在座位上。
「三叔，比賽還未結束。」華仲勛的聲音淡淡的，冷諷的意味卻很濃。
「不愧是……最天才的機甲戰鬥機師！」最後這句話，大執政官閣下已經關閉了通訊，怕是無法再用平靜的表情面對華仲勛。
商亮從投影處收回視線，哈哈一笑，拍了拍蘇臻的肩：「老同學，多謝！看來你們可以獨立修復機甲的傳聞不假！」
「記得付報酬。」蘇臻笑了笑回答道，視線卻不經意的掃過還處於僵硬狀態的林希。
這女孩……
「太陽系的通行令有什麼難的，難道你們星河艦隊從太陽系經過要求補充能源，我們還能拒之門外？華老頭說的也不錯，我們向來是聯盟最忠實的成員，這點小要求不在話下。反正你和艦隊失散這麼久，他們到來也還有一年半載，不著急這一時半會兒，」商亮很是洒脫不羈地指了指某處飛船，壓低嗓門，笑得意味深長，「要不我另外帶你找點樂子？」
蘇臻目光一沉，淡笑道：「你是知道我的。」
商亮臉上掠過一閃而過的尷尬：「太久沒見，都忘記你那『一世一雙人』的固執了，當初在軍校你可惹哭了不少愛慕者。」
「也讓你撿了不少便宜。」蘇臻難得語氣輕鬆的調笑道，「最後我成了公認的『不行』你卻成了每個異性學員心中的夢中情人最佳人選，當初甜甜可是纏了你三天三夜。」
「甜甜？」商上校顯然對這個膩歪的名字沒有多少印象了。
「那隻五人粗的水母體，還記得嗎？」蘇臻說著笑了起來，「難為你也能下手。」
「你小子該不是在誆我吧？」商亮訕訕地笑了兩聲，「這話可別在我夫人面前提起，她就是個醋性大的，說起來，你還沒見過她，等比賽結束我就帶她來和你見見面。你們算是有淵源，她也是獸神星人，雖然五年前飛船在地球失事後被我救起就沒再想過回去。」
她？獸神星人？蘇臻有些微怔，碧色的眸子暗沉了幾分。
「他終於開始行動了。」一旁沉默的華仲勛突然出聲，由始至終，他看的都不是被帝國特使霸佔的「夏亞」，而是捲入場中爭鬥核心的另一台黝黑粗壯的機甲。與其他金屬部分佔8o%的機甲不同，這台顏色黝黑的機甲，更多的是生物類的虯扎肌肉，緊緊地纏繞著金屬的骨幹。彷彿一個威武的莽夫在儘力展示其身段，而它的動作卻非常靈活，哪怕是在爭鬥核心，也沒有一台機甲能接近它。
此時這台異類的機甲，終於在下半場開始的音調中，放棄了靈活閃躲的動作，靜靜地站立在空中。
「希林。」華仲勛轉頭看向門口，「開門，有客人到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