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2章 茶言觀舍
秋冬的山道，行人不多，我登上高高的梯田俯瞰大地，曲折的泥濘小道在山坳間穿行。走在小道邊，在溪流中蹚水，可以看到梯田淺淺倒影其中。九溪通往龍井的山路曲折幽靜，低矮的灌木挨著梯田蔓延，遠處盡頭的天空是暗紅的。漫天雲朵隨風浮動，那清晨的光亮透過雲朵照在臉上，暖暖的直透心靈。
「走了走了，白小淺。」我揮著手，回頭叫了幾聲，看著極速亂竄，天性十足小狐狸，擰著眉頭吐槽道：「真是的，一出來就跟狗一樣撒歡，明明是只狐狸，頭疼啊。」
梯田坡度不高，正好狐狸跳得上去，我搖搖頭也就懶得管。九溪是冬季遊玩的好地方，兩人合抱的水杉隨處可見，那紅艷般的雞爪械像個小精靈一樣歡快舞蹈。我繞過那棵根系錯雜的水杉，抬頭往上看，沾上露水的運動鞋踩在枯枝敗葉上，咯吱咯吱的響。頭頂是一片綠茵遮蓋，相互交叉的枝葉好似俯身握手的朋友，禮貌而又安靜。
「起床啦起床啦，豬豬…」忽然口袋裡一陣刺耳的鈴聲響起，打破了這寧靜的氣氛。我摸出手機輕輕按了下，聲音戛然而止。看著屏幕上顯示的7點，我緊了緊褲腰，向前走去。徒步爬山的快樂，很多人不懂，在清晰空氣中滋養肺部，既能早起又能鍛煉身體。
「前面就是九溪煙樹了，也好久沒來，等下拍幾張照片留個紀念。」我望著前方不遠處的亭子，加快了步伐，嘴裡默默念道：「嗯，都說煙樹池清澈見底，倒影絕倫，觀賞起來尤勝十景，也不知道冬季是個什麼樣子？」
煙樹池規模不大，成半月型，那九溪煙樹正好在池中間。我數了數，一共5種顏色夾在一起，拼湊著絢爛的景色。圍著池子是綠色的灌木，在西面有段Z型石橋，石橋圍欄是木製的，上面新刷著紅漆。站在石橋上靠著圍欄，低頭看著池底，那下面透明的就跟玻璃一樣。
「小淺，不要動來動去。你還想做游泳的狐狸么？」我一驚，抓住狐狸的后脖子，帶著質問的語氣道：「你幹嘛？池裡沒有魚，抓魚也是貓星人的事，你個狐狸摻合幹嘛？你不尷尬么？」
狐狸似乎聽懂了，吱吱叫了起來，對我揮舞著小爪子，好似在跟我宣誓霸權一樣。我走到九溪煙樹下，撫摸那不太粗壯樹榦，在多彩的映照下，閉著眼靜靜沉思。我發現在樹下頭腦很空靈，以前想不明白，記不住的，一下子就清楚了。
「真好！九溪煙樹還有這妙處。」我會心一笑，身體不自覺的放鬆起來，盡量深呼吸，讓自己處在一個微妙的世界。空靈的大腦讓人的思維轉的更快，或許一個剎那，就有無數念頭。
……
看著漸行漸遠的九溪煙樹，我繞過煙樹池，順著溪流慢慢往前走就到龍井村。龍井村的茶樹可是很出名的，大名鼎鼎御前龍井茶從古代就開始流傳。杭城又是種茶的大城市，茶農文化歷史悠久，像什麼雨前龍井，九曲紅梅都是特色。
「跑慢點，白小淺。也不急這一刻，前面就到了。」我晃晃悠悠的走在小道上，小狐狸在旁邊溪水邊衝刺奔跑，玩著水花。
此刻，冬季的朝陽直射溪流，水面波光粼粼，7點半的手機鬧鈴響起，狐狸戲水，人行走在天地間，構成了人與自然和諧相處。龍井村坐落在山腰間，通往村裡的路口有個石質牌樓，老舊的牌樓很有滄桑感。在這個綠水青山處，牌樓雖然老舊，但三牌樓的布局確顯得有些闊氣。非大功德，大功勛不可得也！牌樓旁邊有口水井，每個到龍井村口的行人，在登山勞累下飲用井水，莫不交口稱讚此水甘甜可口，沁人心脾。跨過牌樓，沿著石階小道走50米就能看到一面大白牆，白牆上鑲著「龍井村」三字。由於現在是冬季，兩邊還有垂掛的辣椒蒜子，走上前去，一股子鄉村氣息撲面而來。21世紀的鄉村，早已擺脫了髒亂差的局面，特別是沿海經濟發達的城市，往往一個村繁華的比得上內陸鄉鎮。龍井村就是如此，在杭城30多個大小村裡足以排到前列。大白牆左側兩邊二三層小樓順著柏油馬路延伸到底，不太整齊的建築讓人有些錯落感。走過10米距離，一家名宿一樣的建築映入眼前，那門口大紅燈籠看著莫名有股年代感。
「啊！是老謀子的味道。」我心裡感慨，記起了讀書那會去網上看電影的時光，青春歲月，多懷念啊。
輕輕推開民宿大門，看著這間叫「茶言觀舍」的青旅，我好奇喊道：「喂喂？有人在嗎？」
忽然後台轉出一個穿漢服的妹子，拿著茶壺邊走邊道：「來了來了，客官打尖還是住店？」
「打尖住店，這麼復古么？」我環顧四周，看著廳堂的裝飾布局，嘴角抽搐，還真是復古風啊。廳堂打造的樣子就跟古代劇里一樣，只是現代化的空調吊燈實在有些時空錯亂。大大的一個茶字字畫掛於正堂，堂下是跟胸口齊平的擺台，幾盆翠綠的銅錢草養的很好，看來店主也是懂得生活的人啊。
我對漢服妹子擺擺手，說道：「老闆，我就喝杯茶，待不了多久，你給安排下。」
漢服妹子低聲道：「好的帥哥，我不是老闆，我就一打工人。你先坐，要喝點什麼？」
「來杯龍井吧。」我打量漢服妹子，臉蛋圓圓，身材矮小，那寬大的漢服穿在身上妥妥影視劇里一丫鬟的命，毫無氣質可言。
「好的，帥哥。」漢服妹子說了聲好，正要轉身離去。我忙叫住，忽然不自覺道：「等下，再來盤瓜子。」
漢服妹子一愣，還是點頭道：「哦哦，好的。」
我靠著窗坐下來，體會不一樣的感覺，看著去泡茶的妹子，嘴裡念道：「看來真不是老闆，不過這家民宿復古風還不錯，很有格調，也不知老闆是個什麼人？」
……
《幽窗小記》有云：「寵辱不驚，閑看庭前花開花落。去留無意，漫隨天外雲捲雲舒。」
看著窗外稀疏的人群，我喝著茶水，把玩瓜子，想起漢服女子的話，老闆一般要9點過來，看了看手機，還有5分鐘就到點了，不知老闆會不會來，還蠻期待的。
靜坐中，不知不覺5分鐘已過，那緊閉的大門沒有推開，看來老闆是不來了。我搖搖頭，臉色頗有些失望，心裡想到：「無緣咯。」
又過了好一會，茶水是添了又續，瓜子一盤見底，那緊閉的大門確始終未推開。冷清清的「茶言觀舍」，似乎除了我就再沒有客戶。
「難道杭城也是喝下午茶？」我有些納悶，看著空蕩蕩的廳堂，無所事事趴在桌上休息的漢服妹子。我收回剛才的話，這家店雖然復古風，但老闆管理人不行啊。正當我感慨萬千，大門被推開了。一個眼帶墨鏡，打扮時髦，氣質逼人的潮服女子走了進來，看著桌上趴著的漢服妹子，沒好氣的喊道：「下班了，下班了。」
「啊，下班了啊。」漢服妹子大叫站了起來，臉上先是喜悅後轉為苦惱，滿眼怨念的說道：「老闆，你別逗人好嗎？真是的，人家都開心死了。」
潮服女子有些好氣道：「哼！還有臉說，叫你來上班你就睡覺，我還怎麼開店啊？」
漢服妹子低頭偷瞄，嘟嘴道：「又不是我要來的，還不是被你逼的么？而且店裡也沒人啊。」
潮服女子瞪了瞪眼，大聲說道：「還頂嘴，看我等下打不打你。那邊靠窗的不是人啊？」
「哦哦，對對。那邊客戶正要找你呢？」漢服妹子脖子一縮，似乎有點害怕潮服女子，指著靠窗位置說道。從潮服女子進門，我就覺得眼熟，聽著聲音就更加判定是熟人，到底是誰呢？我回想了認識的人，漸漸心裡有了目標。會是她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