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喜歡還是合適

葉寒看向站在眼前的劉嘉俊，忽然笑道：「先坐下。距離上課，還有半個小時，你有半個小時去思考這件事，半個小時想完之後，你先去上課，等下午，下午你來跟我說，你這半個小時，都考慮了什麼。」

「那你讓我在這裡思考有什麼意思嘛？我還不如……」

「噓！」葉寒豎起手指放在自己最前，輕輕說道：「有些事，是需要自己去靜心考慮的。老師能為你做的不多，只能為你提供一個相對安靜的環境。所以，把握好時間。」

說完，葉寒起身打開辦公室的大門。在走出去之前，葉寒轉過頭對著劉嘉俊說到：「別遲到了哦！第一節，可是你最喜歡的蘇老師的課。」

葉寒走出辦公室，輕輕將門關上，順手抵住蘇蓉的腦門，帶她來到了陽台。

「劉嘉俊這是……」

「六年級了，也到時候了。」葉寒抽了抽鼻子，將之前泡好的熱茶遞給蘇蓉。

「這不算早熟嘛？」蘇蓉接過葉寒遞過來的杯子，捧在手心。

「你敢說……你小學的時候，沒有動過心？」葉寒抿口茶說道：「反正這裡也不是特區，山中無老虎猴子稱霸王。現在也沒人管我怎麼教學生，我頒布的規矩你又不是不懂。」

「這樣不會影響……學習嘛？哪怕有你定下的規矩，可他們要是不完全執行你有什麼辦法？你就確定，你說的，他們一定會照做嘛？你就確定，這樣對他們一定就好么？」

「不知道啊～這種事情，怎麼說得准，可是……事情不正是因為這樣才有趣嘛？我小時候，曾經錯過過，所以……挺不想讓這些孩子錯過的。」葉寒看向辦公室的窗戶，彷彿能夠看透窗戶看到裡面的劉嘉俊，笑到：「小時候，那懵懵懂懂的好感，可是能夠讓人銘記一輩子的事情啊。那純純的感覺，那有了你，我就擁有了全世界，那彷彿有了你，刀山火海我都不怕的感覺。這種純真的感覺，你在之後，又再次感受到嘛？」

「有啊！」蘇蓉立馬回到，神采奕奕的看向葉寒，嘴巴微張，彷彿再說：「他就在我面前啊。」

「害！」葉寒將手中的杯子放在陽台的桌子上：「純情少女，下節課就是你的課了，你真的不去準備一下嘛？辦公室就算被佔了，你就沒地方辦公了？我可記得我有教過你，何時何地都能備課的！」

「我又不是那些996的上班族，我為什麼要這樣啊喂！明明有更好的環境，我為什麼……」

葉寒笑了笑：「可是，我們的工作，不必他們更重要嘛？我們的對象，可是未來啊！」

「那你還這樣亂來？」

葉寒笑了，沒有說話，轉身離開了陽台。蘇蓉手裡捧著杯子，靠在陽台上，享受著課前寧靜的時光。

「好！這節課就到這了！」蘇蓉敲敲桌子，說到：「那麼，接下來我要跟你們商量一件事。」

蘇蓉轉頭看向牆壁上的鐘錶，還有五分鐘：「事情是這樣的，我準備做個主題班會，不知道大家有沒有興趣參加。」

得到同學們激勵的回應之後，蘇蓉笑到：「主題內容是辯論賽，辯題就選……我們到底該不該談戀愛。」

蘇蓉深吸一口氣：「接下來，時間交給你們。本次班會時間定在周四，負責人是……劉嘉俊！組員由你自己定，也歡迎大家踴躍報名。」

「啥？」劉嘉俊一臉不可思議的看向站在講台上的蘇蓉。

蘇蓉走了下來，沒有說話，只是拍了拍劉嘉俊的肩膀，對他笑了笑，隨即轉身了離開了。

等蘇蓉離開之後，班裡頓時炸開了鍋。有祝賀劉嘉俊的，有詢問劉嘉俊怎麼拿到的，有對於劉嘉俊拿到這個名額表示不服的。

就像有人站在劉嘉俊不遠的地方，陰陽怪氣的說到：「誰知道他是不是討好了老師才拿到這個任務。別忘了，劉嘉俊他上課之前，可是一直在辦公室的。」

「你跟蹤我！」劉嘉俊拍桌而起，怒目直視那人。誰料，那人也沒有慣著他，直接開口懟回去：

「這用得著跟蹤嘛？你不就是因為遇到了事情，有點懷疑自己配不上，去找老師訴說了嘛？要我說，你也確實配不上！」

「茅三兒！」劉嘉俊臉蛋通紅，直接叫起茅劉易的小名：「你追不到，還能怪我不成？是，我或許是配不上，但也比你茅三兒好！這組長，我憑實力得到的，你不要吃不到葡萄就說葡萄酸！」

「劉二蛋！」茅劉易反口喊出劉嘉俊的小名，眼角卻是彷彿嫖到了什麼，忽然就不說話了。

劉嘉俊以為是茅劉易無話可說了，隨即笑到：「怎麼，放棄了？我就說么……」

劉嘉俊話還沒有說完，就聽見身後傳來一聲輕咳。劉嘉俊頓感不妙，轉頭看向後門。

葉寒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站在了門后，正靠在門上笑嘻嘻的看著他們兩個人爭吵。

「額……葉老師，你是什麼時候……」

「啊？我打擾到你們了？抱歉抱歉，你們繼續，繼續啊，我先走了，等你們吵完了，我再來！」說罷，葉寒作勢要走。

卻被學生叫住。

「怎麼，不吵了？別啊，都是年輕人，有火氣正常，有事就說事，不服就出去打一架！」葉寒說著，走到講台上面：「但我希望你們記住一件事，你們已經是大孩子了！要是在核戰剛結束那段時間，你們都是已經要出去幹活的人了！別跟我說已經過去那麼久了，都過去了那麼久了，我們還沒有恢復過來。你們以為你們現在的地方，是誰給你們的？我跟你們說這些，不是說要你們現在就出去幹活，而是要告訴你們，這樣的生活來之不易，你們要學會珍惜。有爭吵，正常，有不順眼的，也正常。有事，我們就解決事情。但是，我希望你們，在做出或者說出令自己後悔的事情之前，先好好思考一下，自己這樣做，會不會造成什麼不好的影響。」

葉寒屈指扣在講台桌上：「這世道不太平，你們都是大孩子，我才跟你們說這些。你們要記住，內鬥可以，但要分時候。平常，沒問題。但要是出去了，我希望，你們這個班的所有同學，都可以一起互幫互助。你們都是一起六年了，六年，人生才有幾個六年？別因為一時衝動，就做出會後悔一輩子的事情。我要說的就這麼多，現在把書本打開，我們開始上課。」

一天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

葉寒和蘇蓉坐在辦公室裡面，討論著今天的得與失。在聽見葉寒因為孩子之間的爭吵而生氣的時候，蘇蓉頗為不解，她不理解為什麼葉寒忽然就生那麼大的氣，甚至可以算是罵了孩子們一頓。

對此，葉寒也沒有隱瞞。直說了自己對於吵架後續發展的猜想，隨即又說出了那些事的後果。原本，葉寒是不想這樣的，可是，一看到這樣的事，葉寒就忍不住。

明明是關係不錯的同學，卻因為一件事或者一句話分道揚鑣，之後甚至都不再聯繫。原本，兩者之間的關係本沒有那麼糟糕，只能說不好不壞，可因為這件事兩個人走向對立面，葉寒是真的不想看見。

蘇蓉原本還想追問之前葉寒是不是經歷過這些事情的時候，辦公室的門卻忽然被敲響了。蘇蓉站起身，想要離開這裡，給葉寒和劉嘉俊留下空間。卻發現，進來的不是劉嘉俊，而是他跟茅劉易爭吵的對象——沈芷萱。

「芷萱，你怎麼來了？」看見是沈芷萱，蘇蓉走了過去將她引到位置並給她端了一杯水。

沈芷萱在道了一聲謝之後，隨即開口說道：「葉老師，蘇老師，我覺得……我可能要跟劉嘉俊分開了。」

「為什麼？」聞言，蘇蓉和葉寒兩個人都震驚了。沈芷萱這個人，性子慢吞吞的，說話也跟她性格一樣柔柔的，不像是會那麼決絕的人啊。

「就像是葉老師說的，因為我，劉嘉俊跟茅劉易吵起來了。可是，他們之前說多麼要好的朋友啊！要不是因為我，他們可能會關係破裂嘛？所以……與其讓他們繼續因為我爭吵，還不如我早點退出。」沈芷萱緩緩說道，語氣平緩的就像自己是局外人一樣。

有那麼一瞬間，蘇蓉都覺得眼前這個孩子已經長大成人了。果然，女孩子的心思還是敏感的。雖然事情的起因不是她，但還是敏銳的感覺到原因所在。

葉寒聞言，起身走到了門外，只留下蘇蓉跟沈芷萱在辦公室內。十分鐘后，蘇蓉抱著抽泣的沈芷萱走了出來。二者交換過眼神之後，蘇蓉帶著沈芷萱先走了。而，葉寒回到了辦公室，等劉嘉俊過來。

眼見著夕陽西下，劉嘉俊卻遲遲沒到辦公室里。葉寒眉頭微微皺起，他留了張紙條在桌子上，拿起一件外套就走了出去。

葉寒在村子里找了一圈，也沒有找到劉嘉俊的人影。就在他不知所措的時候，發現了路邊正在踢罐子玩的茅劉易，葉寒快步走向茅劉易。

「葉老師！」

葉寒沒時間理會茅劉易的招呼，開口問到：「要是劉嘉俊不開心，他一般回去哪裡？」

「啊！」別看茅劉易之前跟劉嘉俊互罵，但要真出了是，還是很關係彼此的。孩子，哪有那麼多的隔夜仇：「劉嘉俊不見了嘛？我想想……對了！他應該在村水壩！我們小時候最喜歡去那裡玩了！如果不開心的話，他一定回去的。」

就在這時候，劉嘉俊的家人也找過了村子的其他角落。聽聞茅劉易這麼說，當場就要出去尋找。可，葉寒看了眼天邊的太陽，說到：「我去，一個人就夠了，太多人了反而不好！」

「葉老師！」劉嘉俊的爸爸開口說道：「就算要出去，那也是俺們出去啊。嘉俊是俺的孩子，怎麼能麻煩您呢？」

「他是我學生，我要對他負責。好了，不說了，你們留在這裡，我現在去，沒準能趕在天黑之前回來。」

「葉老師，我要去！」茅劉易抓住葉寒的手，死活不鬆開，就要葉寒帶他走：「是我把辣椒醬惹生氣，是我錯了，我要，我要……」

「好了！」葉寒摸了摸茅劉易的腦袋：「這件事不能全怪你，你也是無心之語不是嘛？我相信劉嘉俊會理解你的。再說了，大人都不去，你一個小孩去幹什麼？嘉俊爸爸，劉易就交給你了。」

隨後，葉寒就把茅劉易的手交給了嘉俊爸爸，自己則反身走出了村寨大門。

走在田間的小路上，葉寒看著越來越小的太陽，不免愈發心急。迫於環境保護法，人類已經退出了大部分地區，而這些地區，則成為了野獸的天堂。這也是為什麼，現在的人類聚集地，都會建造圍牆的原因。

每當夜幕降臨的時候，林間的野獸就會出來。如果不小心遇上了，那些處在原始的野獸，那就只能自求多福。

就在葉寒煩躁的想要打人的時候，葉寒忽然看見前面的水面上出現了一個倒影！葉寒心裡一喜，定睛看去，果然是劉嘉俊！

可也就是在這時候，夜幕開始降臨了！

葉寒顧不上什麼，快步跑了過去。可就在葉寒快要接近劉嘉俊的時候，卻發現，在劉嘉俊面前，矗立著一條一米多的蛇！

難怪劉嘉俊到現在都沒有回去，原來是被毒蛇盯上了！葉寒悄悄靠近劉嘉俊，輕輕呼喚著後者。

「別動！」葉寒警告劉嘉俊道：「我等會會朝你右邊石子過去，你往左邊跑，聽見了嘛？」

見劉嘉俊點了點頭，葉寒深吸一口氣，隨即將手中的石子扔出去。不料，那條蛇並不吃這個計。劉嘉俊剛向左邊躍出去，那蛇就朝著劉嘉俊撲了過去。就在這個危急時刻，葉寒縱身一躍，撲到劉嘉俊面前。隨後他反手抓住蛇的七寸，狠狠的甩了出去。

待兩人都鎮定下來之後，葉寒背起劉嘉俊。

「老師……我自己可以走的！」

葉寒卻沒有理會劉嘉俊的請求，說到：「我讓你考慮的問題，你考慮好了嘛？」

「好了！」劉嘉俊悶悶的說到：「果然，還是適合重要吧？兩盒不適合的人，強行在一起的話，是不會幸福的。」

「是嘛，這就是你認為的嘛？可是，老師我可不是這麼想的。」

「其實對於這件事吧，喜歡是合適的一部分，但是吧，合適是應一個非常大的範圍，無論是從經濟，性格，長相……合適分很多種，要找到一個完全適合自己的人，很難。世界上有那麼多人，你怎麼知道，合適你的，你怎麼就合適人家了？再者說了，如果光憑合適在一起的話，你不覺得生活就有點無趣了嘛？他合適你，他做什麼事情都會合你心意，你們之間就是這樣平平淡淡的。我不是說平淡不好，但是，生活要是沒有一點激情的話，那生活真的還有意思嗎？」

「我打個比方。比如我跟一個女生，適合度有百分之95。我就是不喜歡她一直在買買買，我認為那是在亂花錢。除了這個方面，其他都是合適的。日子過久了，我會不會覺得，這人怎麼一直買東西啊，都不知道節制一下嘛？結果會怎麼樣，我們兩個也許會分開。為什麼，因為我們之間並沒有感情，完全是覺得對方挺適合我的，所以才在一起了。」

「沒有感情的戀愛，就像是兩個人為了完成一件任務在一起一樣。我不是說談戀愛全憑感覺來就行，我的意思是，沒有感情的戀愛，是不完整的。就像我剛剛舉的例子，適合95%這算高了吧？可就算這麼高了，不也還會有面臨分手的危險嘛？為什麼，因為，兩人只是適合，沒有感情，就像是湊合著過日子一樣。」

「但，如果只有感情的話，那也是不對的。說句難聽的，你什麼都給不了對方，對方需要的，想要的，你都滿足不了。這樣的愛情也不會持久的。為什麼，你什麼都給不了，人家憑什麼還要跟你在一起？那種能夠陪你一起成長，陪你吃苦，陪你面對困難的愛情還是太少了。」

葉寒站住身子，緩緩的吐出一口濁氣。

在他的視野里，已經隱隱約約，看見村落的燈光了。休息了一會之後，葉寒兩人再次上路。只是這一次，劉嘉俊說什麼都不願意在讓葉寒背他了。

「所以說……」葉寒伸手擦了擦自己臉上的汗：「所以說，你現在認為，是喜歡重要，還是合適重要？」

劉嘉俊思考了一番，還是沒能說出口。葉寒笑了笑，伸手揉揉劉嘉俊的後腦勺，道：「沒事，你還笑，這種事情，你還有很多時間去思考。慢慢來，不用著急，哪怕你不了解我上面說的，也沒有關係的，時間，會慢慢告訴你的。你現在要做的，就是過好當下，盡自己的全力去對待那些值得你對待的人和事，至於其他的事情，你可以放一放，慢慢來。」

劉嘉俊若有所思的點點頭，隨即開口說道：「葉老師，那你……」

葉寒沒有回話，只是撫摸著劉嘉俊的後腦勺。

終於，葉寒他們走到了村寨的門口。而，當他們的身影出現在燈光下的時候，一個瘦小的人影直接從大門竄了出來，緊緊抱住了劉嘉俊。

「對不起，我不該說那種話的！」茅劉易緊緊抱住劉嘉俊，生怕自己鬆手了劉嘉俊就又要消失了。

「沒有沒有，我也有做的不對的地方，你別生我氣就好了。」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