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 四十四章 乞求

曼娘伸出另一隻手，放在彧的手腕上，輕輕的搖了搖他的手腕，「我哪裡都不去，把剩餘不多的時日，好好的和你在一起，我們夫妻十幾載，正真在一起的時日沒有多少，我不想留下遺憾。」

彧點了點頭，眼睛有點濕潤，他嘶啞著聲音，「好。」

把她兩隻手都握在了自己的掌心裡，只是，還是覺得掌心是空空的，什麼也沒有握住。

彧滿心悲切，但面上還是一派平靜，「累了就歇會兒。」看著滿臉疲憊的女人，此刻，彧唯一能講的就是這句話。

曼娘嬌俏的點了點頭，「你在這裡陪著我。」撒嬌的語氣，一瞬間，彧不知所措，原來，她也是會撒嬌的。

彧忙點了頭，連聲道：「好，好。」

曼娘嘴角上翹，滿意的合上眼，原來在男人前面只要撒撒嬌，男人就是如此的聽話，曼娘活到了生命盡頭，才明白這個道理，只是可惜，晚了。

曼娘在彧紊亂的呼吸聲中沉沉的睡去。

彧獃獃坐在榻沿上，他到今日才發現，原來眼前的女人也是需要憐惜的。他回想起這十幾載的歲月，他從沒有真正的憐惜過她，彧知道，這一世怕是沒機會了。

他深深的懊惱著，要等到她的下一世嗎？彧心裡一想到要等那麼久，就覺得太漫長，漫長到光陰停滯。

他緊緊的握住她的手，喃喃的道：「再給我一次機會好嗎？不要離去的這樣匆忙。」他像是跟熟睡中的女人說的，更像是跟上天說的，只是，這樣的祈求，任誰都沒有回應他。

當彧正在悲傷的情緒中不能自已時，侍從來報，桃山少主又來了。

彧正滿心悲傷，公子蚩的到來，讓他從滿心悲傷變成了滿心憤怒，他不想理會，要侍從打發他走，但侍從去沒多久又回來了，為難的看著彧，說是公子蚩一定要見到他。

彧心裡本就煩悶，公子蚩這樣無禮的要求，讓他更煩悶，但為了不想更煩悶，只好又去見了公子蚩。

公子蚩一見到彧，立馬上前扯住他的衣袖，「讓我帶她去仙澤。」公子蚩滿眼誠懇和期盼。

彧甩開公子蚩的手，「你知道你此刻在做什麼嗎？」

「我知道。」

「你既然知道，還提出這樣無禮的要求。」

「我的要求無禮嗎？難道你真的一點都不心痛嗎？哪怕她灰飛煙滅。」公子蚩大聲的吼著。

彧一下就懵了，怎麼可能？「誰說她會灰飛煙滅的？」彧不相信。

「就算我求你了，讓我帶她回仙澤，至少。。。。。。至少她還可以多一些時日。」公子蚩近乎哀求。

此刻，彧的心裡，猶如千軍萬馬，天帝騙了他，他有點亂，「你告訴本君，你剛才講的是何意？」

公子蚩定定的望著彧的眼睛，「你不知道？」

「本君應該知道什麼？」彧好疑惑。

「原來你什麼都不知道，那你為何要娶她？」

「本君和她是永世的姻緣。」

「哈哈哈哈。」公子蚩大聲笑著，但笑著眼角卻滾落兩顆晶瑩的淚珠，「可不是嗎？永世的姻緣。」

「本君和她是永世的姻緣，你傷心了？」

「我傷心？我是傷心了，只是，她和你，只有這一世，這短短的十幾載的姻緣。你和她馬上就要結束了。」公子蚩嘶聲力竭的吼完，一下就跌坐在了椅子里，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氣。

「不可能。天帝怎麼會騙本君？天帝是不會騙本君的。」彧心中一直以來的疑惑，在這一刻全解開了，只是，知道了真相，但卻不願相信，是不敢相信。

「騙你？難道不是你們商量好的嗎？」

商量好的？是商量好的，只是，原本商量的，只是互相利用而已，並不是這樣的結局。

彧艱難的咽了一下唾液，「你告訴本君，她會怎樣？」

公子蚩滿眼悲傷，她會怎麼樣？她會像桃花花瓣那樣，一片一片，隨風飄散，最後落到塵土裡，一起和塵土化成泥。

他眼裡閃過多年前的景象，碧泉開啟，泉水沸騰，當他緊趕慢趕趕到碧泉時，見到的就是沸騰的碧泉。

她已飛身騰空，準備往沸騰的泉水裡跳，「夭華，」一聲呼喚，換來的是她凄然的回眸一笑，繼而，她的身子繼續往泉水落去，他伸出手，指尖相碰，當她的指尖劃過他的掌心時，他感覺到了蝕骨的心痛。

他再度伸手去抓她時，她已如一隻鸞雀飛向了那碧綠的泉眼。

他痛苦的喊出聲來：「不要。」

但她只是無比凄美的回頭再看了他一眼，朱唇輕啟：「保重。」

瞬間，她已沒落在那泉水中，轉瞬，不見了蹤影。他雙膝一軟，無力的跪倒在泉邊。

頃刻，漫天桃花飛舞，猶如她在他面前翩翩的舞姿。

他伸手接住一瓣花瓣，喃喃道：「等你來生。」

這一等，她的來生確實是來了，但沒等到，她的生，沒想到，他費盡了修為為她修補好的魂魄，送她去轉世輪迴，而輪迴來的，卻只是這短短的幾十數載，這要他如何甘心。

「你放手，讓我帶她走好嗎？就算是我求你了。」公子蚩再一次哀求。

但彧不會放手，這一次，不管是誰來求他，都沒用。

其實，那一次，他也是去了碧泉的，只是，去晚了，當他到時，泉水褪去，泉眼封閉，碧泉已收。

他沒有見到她沒入泉水的樣子，更沒有收集到她的一魂一魄，以至於後來的歲月里，他不停的尋找，他找過忘川，找過輪迴之路，找過黃泉，只是，他都沒找到，沒找到的原因，只是因為他，去晚了，錯過了和她的最後一面。

他一度以為，天帝是和他玩笑的，哪有什麼永世的姻緣，他連她在哪裡都找不到。

但天帝何時開過玩笑。

在人界，在那與世隔絕的小鎮，他終於找到了她，天知道，當他找到她的那一刻，他的心到底有多驚喜？

那種失而復得的心情，只有體會過的才會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