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有毒
十座仙城,三十個隊伍,一百五十人飛快入塔,無人注意的角落裡,一道金影一閃而入,快到讓人以為是反射的晨光。
沒人發覺原本的一百五十人悄然變成了一百五十一人,各個隊伍互相警惕地分散開來,無論隊伍的整體實力還是配合默契度,都遠不是仙城小比時的對手所能及。
作為公認的三十隊中最弱,沒有之一,滕幼可騎著大白鵝,一扭一扭在煉妖塔一層慢慢溜達,前後是爹娘開路殿後,左右有長姐二哥護法,團寵氣勢拿捏得極穩。
這一家子彷彿是帶孩子來逛動物園的,和周圍隊伍緊張嚴肅的畫風格格不入。
尤其滕屠夫這職業,多少跟獸類沾了關係,每看見一隻妖獸衝出來和修士廝殺在一處,都要從頭到腳介紹一番。
「你們看,這是鬼獾,身體是獾子,面如惡鬼,其實性格溫順,之所以被關入煉妖塔,估計是因為不小心嚇到了人。」
明明超兇惡動不動就故意嚇死人的鬼獾:「???」這男的好會聊天啊,塔里這是混進了自己人?
「剛一口咬在人屁股上的叫鹿雕,胸肌發達,身形似鹿,腦子如雕,這麼說你們就懂了吧?它們能有什麼壞心思呢,不過是太蠢罷了。」
仗著身形強壯,沒事就從天而降壓塌房子壓扁人的鹿雕:「???」我、我們給凡人留下的竟然不是兇殘無比,而是胸大無腦?
「看,這隻十二腳攝魂蛛很少見,絕招是連環無敵腳,喜歡藏在陰暗處窺視行人,然後尾隨其一,用十二條腿輪番絆倒對方,摔得受害者總以為自己隨時要栽,魂不守舍,實在是窮凶極惡。」
攝魂蛛:「……」
喂喂,我們只是腿多了點,喜歡惡作劇了一點而已,這個男修怎麼回事啊,黑白顛倒胡說一通,修仙都不背《妖獸圖鑑》的嗎!
不僅沒背,年少時還曾自己撰寫過一本《妖獸圖鑑(佛子定製版)》,險些帶歪了全寺師兄弟被師父追著揍的滕屠夫:呵。
殊不知,被滕雲淡抱在懷中的機器貓聽得頭頭是道,忍不住提點二徒弟,「你爹是屠夫,很懂這些,他說的一定要切記。」
這是高境界者眼中的《妖獸圖鑑》,比如鬼獾,你只要不怕它那張丑到人神共憤的臉,它性格的確溫順,打不還手罵不還口。
再比如鹿雕,每次跳起來砸人砸物前都要大吼一聲,但凡別嚇得腿軟走不動,稍微往旁邊讓一下,它自己就能摔個半死,一樣傷筋動骨。
倒是攝魂蛛,真的是恐怖,盯上一個人就會絆他整整一年,正常人都受不了,一定不要招惹才好。
嗯,不愧是佛子,受教了!
**
半個時辰后,煉妖塔一層的氣氛呈現出詭異的兩極分化,處處激戰中,有那麼一處歲月靜好,透著濃濃的古怪。
最怪的是,明明這一家人看起來最弱最好打,偏偏沒有妖獸衝上去攻擊他們。
看那些妖獸一言難盡的表情,似乎還帶著幾分畏懼,這就是虛張聲勢的心理戰術嗎,原來還能這樣!
有自以為窺破玄機的隊伍試圖效仿,收起氣息放下法寶,故意沖著敵人大聲說些貶低之語,然後眨眼間就被惱羞成怒的妖獸殺個片甲不留。
這還是進塔后第一次出現修士死亡的情況,沒想到是以這種離譜的自取滅亡的方式,讓旁人想救都趕不及。
眾人不由唏噓,同時內心格外警醒起來。
不能小看任何一個隊伍,那幾人肯定有自己的秘法,殘酷的事實擺在眼前,不能進,便是死!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大家小心,千萬別心存僥倖,跟這群為禍鄉里、作惡多端的妖獸拼了!」
有人振臂一呼,重新鼓舞士氣,
那一刻,所有人感受到一股強大的凝聚力,彷彿彼此不是來參賽的競爭對手,而是入塔清剿異族的同伴一般。
何等熱血,何等感人?
修士一方士氣大振,加之關押在一層的妖獸本來就沒多厲害,很快就被打退,剛剛還振臂高呼要團結的人給隊友一個眼神,五人甩下並肩作戰的臨時同伴們,第一個衝上了二層。
眾人:「???」
這裡有句卧槽,不知當講不當講?
等剩餘隊伍相繼脫離戰場,衝上塔內二層繼續開路,滕家五口才磨磨唧唧從入口處移動到一層中間的位置。
沒了其他參賽者,只剩下他們,滕屠夫、閻神婆和滕風輕不約而同駐足,一齊看向被他們全程緊緊圍住的滕幼可。
滕雲淡有點懵,爹娘和長姐的眼神有點不對勁,那不是在看妹妹,而是——
機器貓及時用小圓手戳他腰一下,「別胡思亂想,那就是你妹妹,我小徒弟,沒奪舍沒附身沒黑化,都說了沒事少看話本子,多練劍。」
明明沒開口,只是瞪了下眼又用嘴咬了下拳頭,就被看穿心思的滕雲淡:「……」
滕幼可對家人的反應倒是不意外,他們要沒發現,她才該害怕呢。
「趕緊從我頭髮上下來,重死了,誰家十歲小姑娘戴這麼誇張的金色鳳釵啊。」
變成金釵的正是那道混進門的黃金影子,見自己已然暴露,影子詫異之餘從滕幼可發間飛出,緩緩化作一條雙手合抱粗細,長達十米的黃金蟒。
滕幼可:「?」
黃金蟒?莫非是我那旅行的兒砸被人打得現出原形,跑來找麻麻告狀來了?
「我說你們怎麼一路圍她圍得這麼緊,一點縫隙不留,原來是堵著我呢?」黃金蟒這才反應過來,自己被套路了。
它混進來后發現這些修士五人一隊,配合太緊密,根本沒法渾水摸魚,特意挑了修為看著最低一家,想利用他們順利上樓。
它故意釋放大妖氣息,讓妖獸們不敢靠近,按說這一家人該大喜若狂,不顧一切往前沖才對,何以自始至終這麼不緊不慢?
滕幼可聽它開口,神色狐疑,聲音和語氣不太像,「你們十萬大山有幾條黃金蟒?」
沒頭沒尾的,她突然問了個看起來好像不相關的問題,黃金蟒卻心中一動:莫非她還見過其他黃金蟒?
但這怎麼可能,它可是滄海界唯一一條,整個十萬大山誰敢冒充它?就是那隻整天搞事的靈貓大祭司,照樣從來沒這麼干過。
如果有人敢,那就只可能是它那死對頭,老魔頭的兒子小魔頭!
它火速改變聲音,用魔族少主那漫不經心中帶點痞氣的嗓音道:「當然就我一條,怎麼,我一個不夠,你還要再找下一個?」
沒錯,死對頭就是這個自戀又自大的畫風,就是不知道,他跟這人族小姑娘什麼關係?
——這下倒是對上了,可惜還是哪裡怪怪的。
滕幼可上下打量黃金蟒,杏眼一眯,「既然回來了,還特意化出本體,是為了陪我們參賽嗎?」
黃金蟒心中一動,不管死對頭利用它的身份做了什麼,看起來他和這幾個人很熟的樣子,既然能不驚動塔內修士混上七層,那它便假裝一會兒「它自己」也無妨。
「嗯,有我的氣息在,所有妖獸都會退避三舍,可以保證你們的安全。」
它可是十萬大山的族長,人稱一聲妖王的恐怖存在,嚇唬底層這些小雜魚玩兒一樣。
「來得正好,那你趴著別動,爹、娘、長姐、二哥,你們快過來,這塔里這麼大,自己走路多累啊,騎上去讓它爬。」
黃金蟒:「???」
你好,劇毒黃金蟒了解一下,別說碰到身體,它
噴口氣都會死人的那種,給點最基本的尊重行不行!
「不行不行,你們別過來,別碰我,我這副身體有毒!」
「很厲害的毒素嗎,難怪之前三年你一直不肯化出本體,可真是個貼心的小傢伙——張嘴。」滕幼可騎著大白鵝站到它的大腦袋前。
「啊?」黃金蟒茫然一聲,心裡卻琢磨開了,怪不得這幾年它一直找不到死對頭的人影,莫非那傢伙當初渡劫后太虛弱,為了躲它,跑人修地盤上窩著去了?
一走神,就被一隻小手往嘴裡塞了一顆藥丸,嚼吧嚼吧還挺甜。
「好了,解百毒的百毒散,接下來十二個時辰保證你一身毒素消退,怎麼騎都沒事,你別擔心,可以讓他們放心上來了。」
黃金蟒:「……」
你醒醒,我是擔心他們被我毒死嗎,啊?本王是不想讓他們騎,成心嚇唬他們的好不好!
黃金蟒鼓足氣勢,打算把一家人嚇退。
滕屠夫第一個騎上去,一身殺氣讓它氣勢矮了一截,閻神婆拉著夫君的手輕輕一跳,這熟悉的陰間氣息,它沉默了。
下一個是十七歲的少女,她總該怕蛇了吧?
滕風輕沖它溫柔一笑,那一臉「蛇羹不錯」的表情,看得它差點哭出來。
它最後不抱希望地看向了滕雲淡,見他猶豫著不敢騎,眼底迸發出驚喜:這個家,可算還有個正常人!
滕雲淡抱著機器貓瑟瑟發抖:「太可怕了,它鱗片好多,我有密集恐懼症啊啊啊!」
黃金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