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送鍋
午後,滕幼可騎著大白鵝遛食,一不小心就溜達到底層客艙。
那麼有緣遇到胡半仙要出門,她說她就是路過,不要靈石也不要天財地寶,他不肯,非要把這幾年攢下的家底含淚相贈。
滕幼可實在推脫不過,只好收下。
事情就這麼簡單。
之後,由於偶遇滕幼可心情大好,胡半仙在去看望白夫人母女的情況時,極貼心地把最多三天的療程延長至起步三年。
錢不錢的不重要,主要是為了讓她們少受些罪,更好地續接一身碎成渣的經脈。
——損失了一個三年,總要從別處哪裡找補回來不是?正好在海上打發時間,免得搗鼓出了新葯沒處試驗。
滕幼可太知道他什麼醫德了,才懶得管白家的事兒,那位季夫人如果不死心,大可以再去砸錢請他,胡半仙雖是個毒醫,但沒她盯著,第二個字基本不存在的,這人光有毒。
「滕幼可,你看,秦家那個秦安跟你師父說悄悄話呢。」大白鵝一臉八卦地回頭打小報告。
它往自己胸脯上貼張極品隱息符,一下將兩人同時隱去,大搖大擺走到正說悄悄話的人身旁,伸著脖子聽。
甲板一角,秦安按下偶遇滕家這位神秘師父的竊喜,一派禮賢下士的斯文儒雅,用兩條假手臂虛虛抱拳,「晚輩剛剛所言,字字發自肺腑,還請前輩認真考慮一下這個提議。」
機器貓沒想到自己就是出來看看海,就能遇到秦家挖牆腳,一時連即將歸家的惆悵都淡了幾分。
他站在桅杆上,平視著秦安,「你說,滕家能給我的,秦家能給十倍百倍,此話可當真?」
秦安一聽覺得有戲,激動中又帶著絲不過如此的不屑,面上卻顯得越發恭敬。
「自然是,您只要肯來教我和我長姐幼妹,不管滕家給您開出何等待遇,我們都能加倍送上,決不食言。」
「另外,您還可以成為泰無宗的客卿長老,在我們天機峰獨享一座小院,總不至於讓你住船艙,還要和徒弟擠一個。」
大白鵝回頭沖滕幼可擠眉弄眼,滕幼可讓它安靜,接著聽。
機器貓似是認真考慮一番,才道:「滕家其實沒給我靈石當做束脩,平日里的吃喝、亂七八糟一些禮物倒是不少。」
秦安聞言越發不屑,滕家那兒子真是走的狗屎運,居然這樣就換來一個神秘、強大且豪富的師父,不就是吃喝,不就是禮物,他秦家缺嗎?
「前輩放心,我秦家、我天機峰的飲食供應樣樣精緻美味,絕不輸給滕家,至於禮物,師父可有什麼印象深刻的?」
送人無非就是丹藥法寶那些,只要叫得出名字,他保證立馬翻出十個八個好上十倍百倍的出來,狠狠把滕家踩在腳下。
機器貓聲音似是在笑,「要說讓我印象最深刻的東西,應當是黑鍋吧。」
「什麼?黑鍋??」秦安傻眼,隨即恍然,「前輩說的是高級的丹爐、器爐那些吧,這些我秦家寶庫里有的是,我祖母她老人家給我爹和我們留下不少。」
機器貓古怪地看他一眼,也不知秦如茂那樣的人,怎麼會生出這麼個兒子,看著精明,實則蠢而不自知,和他二徒弟正相反。
他耐著性子繼續解釋,「不是丹爐器爐,就是黑鍋,沉甸甸的那種,像這樣的黑鍋滕家隔三差五就給我一頂,那滋味,十分銷魂。」
秦安:「???」
這話每個字他都懂,但合起來怎麼就聽不明白了呢?
莫非,就因為高人有不為人知的怪癖,滕家摸准了他的脈門,這才能將人留住?
應該是這樣了!他覺得自己可能抓到了滕家最大靠山的弱點,當即告辭回去找家裡湊黑鍋,被爹娘和兩個姐妹
當成神經病不提。
「人走了,看夠熱鬧了嗎?」機器貓忽然伸出小圓手,將大白鵝快要貼到他臉上的腦袋推遠了些。
大白鵝嚇得「嘎」一聲,「卧槽,他居然發現我了,是我詭異之主不夠詭異了嗎!」
滕幼可拍拍鵝頭,「冷靜,都說了讓你別往前湊,肯定會被發現的。」她歪頭沖機器貓笑,「恭喜師父,師父的神識比以前恢復得更多了。」
機器貓「嗯」一聲,聲音里透著絲喜悅,「至少恢復了七八成,等橫渡了五色海,想必可以回到巔峰時期。」
這還是他保守的推算,實際上可能比他巔峰時期還要厲害些,實在是這具傀儡身體太過奇妙,對神識的滋養效果簡直聞所未聞。
「你二哥常說,遇到我是他和你們全家最大的幸運,殊不知,這句話該我說才對。」
機器貓似是極為感慨,兩隻小圓手揣在一起,不著痕迹地拱了拱,「時機不對,為師一直欠你一句正式的道謝,謝謝你贈為師這具身體,它很好,我很喜歡。」
滕幼可看到師父揣手手,忍不住抱住它一頓rua,「啊啊啊,師父你怎麼能這麼可愛,你居然會揣手手,我本來想趁這次航行試著給你做一個人形傀儡的,但你既然這麼喜歡它,那就還是用它吧!我去玩啦!」
感動不過三秒錶情就裂開的機器貓:「???」
——逆徒你回來,為師只是說句客套話,這是大人的溝通禮儀小孩子不用當真,你給我回來啊!
**
最初航行的一個月風平浪靜,途徑海域的海水顏色始終是淡淡的藍色,美得安靜祥和。
毫無威脅的一階海魚在水面下游來游去,然後游進滕幼可的捕魚網裡,被她拽上來,或清蒸或紅燒或油炸,偶爾也會變成鮮美的生魚片。
一家人用餐的地方,已經正式從隨身小院搬到了甲板上。
一來他們家兩個凡人,總要在人前做做樣子,二來船上人多眼雜,他們全家若是頻繁被滕幼可帶進小院,難免會被有心人盯上。
萬一哪個不長眼的打起她的主意,他們去把對方修理一頓,違反了在船上不得私下打架鬥毆的規定就不美了。
滋啦——
又到了滕家的晚食時間,甲板上一角,酥炸一階獠魚的聲音響起,濃烈的魚肉香一下散開,引得遠近不少乘客頻頻看過來。
大白鵝控制著火候,滕幼可將腌制好的獠魚一塊塊下鍋,在熱油中滾一滾,待一面炸成金黃色時翻到另一面,重複滾一次,然後夾出來整齊擺放在一旁的竹片上,等海風把它自然吹涼。
「這小姑娘真厲害,光是看她炸個魚,我都覺得心靜了不少。」一個近來修鍊不順,頗有些煩躁的修士感慨。
另一人詫異,「原來不是我一個人有這種感覺?那可就太神奇了,她莫非是食修?」
「哈哈哈,非也。」一個氣質過人,五官如雕如琢的男修路過,停下腳步笑道,「她不是食修,就是單純挑剔,沒人做得比她好吃,她寧肯自己動手而已。」
「是啊,這丫頭本來對少風心懷期待,一口一個少風哥哥地喊,結果嘗了一次他的手藝,少風哥哥轉頭就成了陸前輩,哈哈哈!」
男青年身後走來另外兩人,年齡看起來相差不大,一個英俊挺拔如寶劍出鞘,一個富貴可愛像地主家嬌養的少爺。
這三人,好看得各有千秋,讓周圍的人一下子黯然失色。
目送三個出眾的男修徑直走向滕家所在的角落,附近的修士恍然,原來是熟人啊,真羨慕他們,可以光明正大去蹭吃蹭喝。
這小姑娘隔三差五就做些新鮮吃食,饞人得緊,也不是沒人動過心,大著膽子去搭話,或買或換都行,可惜人家什麼都不缺,堅決不換
。
倒是偶爾遇到合眼緣的孩子,隨手會贈送一些,弄得有些道侶甚至想劍走偏鋒——要是路上抓緊生個孩子,也不知能不能合她眼緣?
可見那美食之誘人,已經到了離譜的程度。
**
在眾人艷羨的目光中,裴嘉言、祝青和陸少風盤腿坐在每次他們的位置上,和滕屠夫談起明日的安排來。
陸少風的眼睛一個勁兒往竹片上瞟,大白鵝展開翅膀擋著,瞪大眼監督他,「不許偷吃,不然啄你。」
周圍人被逗笑,陸少風紅著臉哼一聲,別開頭,假裝剛才那個偷偷伸手的不是他。
祝青笑得無奈,說回正題,「按照海圖,子夜時分這艘船便會駛入一片綠海海域,海水中資源相當豐富,不少修士打算補充一些食材和肉類,和管事商量后,船會在那裡暫停一日。」
說著特意看滕幼可一眼,一群修士為什麼這麼貪嘴,始作俑者就在眼前。
滕幼可假裝沒看見,炸完魚又開始擺弄她的最新海洋風果飲——椰子酒,倒是大白鵝,迎著祝青的視線驕傲挺胸。
祝青搖頭失笑,又道:「綠海里有幾種適合煉丹的靈植,也有一些味道不錯的食材,龜殼貝類等可以拿來煉器,或者當做裝飾,我們三家自己組了一支隊伍下水,所以來問問你們要不要一起?或者有什麼需要的,我們幫你們帶回來也行。」
滕屠夫對此也有所耳聞,本來想付些靈石託人帶點特產,既然這三家要去,似乎同行也不錯。
「阿蘿,你和孩子們怎麼看,想去嗎?」
閻神婆興緻不高,主要是那黑白貓連續幾晚上看著她蓋章蓋章蓋章,她差點氣得把那些公文吃了。
「可能是暈船,我還是在屋裡休息吧,你們想去便去,要注意安全,別走散了。」大不了她多派幾個水鬼跟著就是。
滕屠夫心疼妻子,當即表示讓她放心,他肯定保護好孩子們,再問姐弟妹三人,答案自然是異口同聲地,「去!」
滕風輕有上輩子的記憶,知道這附近有寶貝,只不過要多年後才被發現,此時也不知在不在,打算去碰碰運氣,滕雲淡單純就是湊熱鬧,至於滕幼可,這麼有趣的潛水一日游,誰能拒絕呢?
剛約好天亮時在甲板會合,秦安忽然帶了幾個僕從走來,人人手中一口黑黝黝、沉甸甸的大鐵鍋,他拍拍手,僕從將大鐵鍋高高舉起。
「玉前輩,這是我尋船上最好的煉器師,為您精心鍛造多日而成,是您最喜歡的東西,每一口鍋都添加了不同水果和靈蔬,晚輩親自品嘗過,保證滋味各有各的銷魂,還請收下晚輩一片心意。」
這是他回去思索良久才領悟的真相:怎麼能忘了這麼重要的事,這位神秘高人現在是具金屬傀儡,他不吃飯,吃鐵呀!
收穫一堆「原來你喜歡吃這個不早說」視線的機器貓:「……」
——不,你們聽我解釋,是個誤會,我沒有這種怪癖。
——謝謝,這身體是金屬材質的傀儡沒錯,但是我不吃鐵,更不吃鐵鍋。
——都說了不吃鐵鍋!你給我配把鏟子我就吃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