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1

頭暈、頭脹和噁心。

短短几秒鐘的星際跳躍結束，副作用也出現在了白星苒身上。

她扶著二樓的金屬護欄，努力平息著胃裡翻滾的不適感。

除了白光以外，她的眼前只剩下一團黑乎乎的霧氣。

星際跳躍對低精神力的人來說，就像是嚴重的中暑。

多次以後，會造成精神層面的負擔，甚至死亡。

這和駕駛機甲不同，低精神力會造成後者的同步率低，這點可以通過熟練度和體能彌補一些。

前者就像是先天體質引起的過敏，精神力不提高，就不會有絲毫改善。

「白星苒，你還好嗎？」

耳邊的聲音帶著嘯鳴和模糊感。

好一會後，她才緩過神來，看向裴教授。

「我沒事。」她的聲音虛弱如蚊。

裴教授：「……」

「你們學校竟然同意讓這種精神力的學生上戰艦？」中年人有些匪夷所思。

他早就感知到白星苒的精神力很低，但是見識過她在格鬥訓練中的表現，他還以為對方藏了一手。

原來沒有藏，是真的精神力不行。

「楊老。」戴口罩的年輕人制止了中年男人的話，「別說了。」

被喚作楊老的人，不再開口。

「按照現在的速度，距離目的地還有十五分鐘。」姜艦長告訴二樓平台的幾人。

白星苒很想問目的地是哪裡，但是反胃感讓她很難開口。

大約不到五分鐘，警報聲再次響起。

「姜艦長，剛才的星艦追上來了！」

「星際跳躍也沒能甩開他們，我們被定位了嗎？全速前進！。」

「姜艦長，已全速前進，按照現在的速度，我們會在90秒以後被追上。」

「星際跳躍系統還在冷卻中，無法在短時間內再次使用！」

整個艦橋內，再次陷入一片緊張的氛圍中。

這種場景，讓白星苒想起過去在老爹的星艦上，他笑呵呵地吐槽那些戰艦里的人，一定被他打得手忙腳亂。

這時她都會趁著老爹忙著干架，偷偷跑去禁閉艙，去找那個人。

「還有一個辦法。」姜艦長出聲道，「由銀河號攔住星盜艦，你們乘坐小型飛船去往目的地。」

白星苒找回些平衡，看向姜艦長口中的「你們」，被叫做楊老的人，和戴口罩的年輕人。

這些星盜的目標，和她想的一樣，就是這兩個人。

「可以。」楊老一口答應下來，「但是為了保險起見，需要你們的人護送我們，不然我怎麼知道是不是你們聯邦的陰謀。」

姜艦長盯了一會，道：「我會讓除了駕駛員以外的其他兩名……」

「我不要軍人。」楊老打斷，伸出手指，「我要他，和她。」

他的指尖，指向的是裴教授，和白星苒。

「作為聯邦的軍人，自然不會輕易放棄最大學府的導師和將來會成為國家人才的學生吧？」

白星苒已經能站直了，她的目光在楊老身上掃過，他是鐵定要拉她和裴教授上船了。

姜艦長嚴肅地眯起了眼睛：「你這是……」

楊老打斷他：「如果不同意，我就立馬告訴我的心腹，這一切的背後和聯邦有關。」

到這裡，白星苒似乎都理清楚了。

這個年輕人和楊老，是來自帝國的人。甚至有很大的可能，就是前不久在首都星遇襲的帝國高層。

他們在不清楚究竟是哪方人手對他們下手的前提下，威脅聯邦帶他們秘密回國，並由自己的心腹私下接應。

為了避免途中的危險和隱患，聯邦竟然讓他們登上了用於莫菲大學實踐用的戰艦。

原因大概率是不會引起幕後黑手的懷疑，學生們做到了很好的掩護。

這也是為什麼，原本應該在第二個學期的實踐活動，被提前了。

即便如此，對方還是識破了，甚至雇傭星盜進行襲擊。

「我可以去，但是不要帶上我的學生。」裴教授的神態顯得有幾分威嚴。

「這一切背後到底是誰在搞鬼，還不清楚，我不想談條件，別讓我再重複一次。」楊老也沒有絲毫地退讓。

火花在兩人中間一觸即發。

不出意外，要出意外了。

「沒關係，我可以去。」白星苒的聲音，中斷了兩人的對恃。

比起待在隨時可能星際跳躍的戰艦上，她可以去小型飛船。

「報告艦長，再有15秒，敵方就要追上我們了。」

短暫的沉默后，姜艦長點了點頭：「我現在安排駕駛員帶你們上飛船，我這裡會盡全力保證你們的安全。抵達目的地送走他們后，第一時間和銀河號通訊，我會告訴你們在哪裡接應。」

白星苒點了點頭，與裴教授和帝國的兩人，跟著姜艦長派出的駕駛員，前往小型飛船所在的艙位。

她一聲不吭地跟在後面，卻見那年輕人靠了過來。

「我為楊老的行為道歉。」

多麼親切又熟悉的台詞。

白星苒久違地，眼睛彎起，嘴角泛起一絲笑容：「不用道歉，給錢就行。」

年輕人愣了一瞬：「多少錢？」

白星苒反問：「你認為自己的命值多少錢？」

下一刻，停船艙到了。

駕駛員打開了門，四人依次進入。

飛船不大，除了駕駛和副駕駛，最多也只能再做三到四人。

「不需要副駕駛嗎？」楊老問道。

「我可以幫忙。」裴教授主動坐到了副駕駛座上。

作為曾經的軍人，這種小型飛船都在訓練時學習過。

楊老不再詢問什麼，坐在了後排中間的位置，把年輕人和白星苒隔開一個身位。

白星苒也無所謂，坐在了邊上的座位上，繫上了安全帶。

飛船緩慢行駛入出艦口。

這時的戰艦再次劇烈抖動，顯然是星盜艦趕到，又挨了一炮。

飛船不顧震動，開啟引擎，進入起飛狀態。

底輪劃過平直的航道，衝出銀河號的艙門。

在銀河號的掩護下，飛船隱匿進太空中。

「需要多久？」楊老問。

「最多三十分鐘。」駕駛員回答。

「三十分鐘？之前不是還十五分鐘嗎？」楊老蹙眉。

「星艦和飛船的速度是不一樣的，你不會這點都不懂吧？」裴教授趁此反擊。

白星苒注意到年輕人扯了扯楊老的袖子，對方也不再說話了。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背後也沒有追兵。

看上去一切都很順利。

「小姑娘，如果你願意，可以叫我一聲楊老。」

白星苒突然被這位帝國高層搭話，有些不太習慣，她奇怪地看去。

「我們的少爺很欣賞你，你無父無母，想必在聯邦也沒有什麼根基，不如和我們回帝國。我可以提供最好的教育資源給你。」楊老對白星苒說道。

「你們國家的人，已經無恥到在我們這裡搶人了？」裴教授有些不太樂意。

「謝謝你的邀請不用了。」白星苒好不容易考上聯邦首都星的大學，人還沒找到，怎麼可能說走就走。

「是嗎。」楊老看了白星苒一會，想到了一件事，「你是不是猜到我們的身份了？」

「不難猜。」白星苒沒有正面回答。

結合這一系列事件，不難猜出，這位一直跟在楊老身邊的年輕人，就是帝國的某位皇子。

不論是黨派相爭還是什麼，有人想除掉這位皇子。

雖然皇子們的容貌對外一直是保密的，但肯定還是會泄露出去，這也是白星苒覺得眼熟的原因。

「那真是不好意思，為了我們皇子的安全，我必須使用精神力去除一部分你的記憶了。」楊老有些遺憾地說道。

「去除我的記憶？」白星苒下意識地，捏起了拳頭。

這時，她的視線晃過駕駛台上的屏幕。

「我們要去的地方，是在第五星系外圍，靠近γ星雲區的交接點是嗎？」白星苒眯了眯眸，略過了剛才的話題。

「你知道？」楊老看向她。

「剛才在戰艦上，我看到了星系圖上的目標位置。」白星苒回答。

「沒想到你這個小姑娘，洞察力這麼仔細。」楊老又多看了她一眼。

白星苒的目光，掃到駕駛員在聽到她報出目標后，微顫的手臂上。

「先別急的誇我，畢竟我們現在的方向，已經偏離了目標。」

「什麼？！」

「偏離了？！」

裴教授也怔住了，他去看屏幕上的星系圖，原本代表目標的那個小紅點，早已脫離正前方了。

他相信軍隊的人，也相信駕駛員，作為副駕駛，在起飛后就沒有再關注方向。

「怎麼回事？」楊老有些震怒，「果然是你們聯邦的人做的？」

駕駛員見瞞不下去，說道：「我也是聽從上面的命令，但是和姜艦長無關，你們不要怪罪他。」

「現在你們知道，為什麼人家能找到我們的位置了吧。」白星苒一語道破了原因，「有人潛在了戰艦上。」

「你……！」楊老思考要不要使用精神力，又考慮到這裡是飛船，需要駕駛員。

「那是什麼？」

隨著年輕皇子的聲音響起，眾人看向了玻璃外的宇宙。

一道似星際跳躍落點的寬闊白光切割空間，從白光中，一艘藍白色的星艦，露出了半個艦身，藍色塗漆就像是深藍的蒼穹，深邃又神秘地覆蓋在其泛著金屬光澤的上半艦身上，下方的白漆，又像是某種生物藏起的腹部，熒熒如珍珠般凈白。

整艘星艦一點不比剛才的軍艦要小，它不似軍艦的外觀，也不同於五顏六色改造過的星盜艦。

就連白星苒，也一時說不清它屬於哪種。

它就像星海里忽然探出的巨鯨，從宇宙的海洋里躍出，出現在眾人面前，一時令所有人猝手不及。

沒想到，幾人中間反應最快的，竟是那駕駛員。

他拉下操控桿，游魚般渺小的飛船，朝著「巨鯨」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