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 28 章

下班。

謝源下樓。

在地下停車庫,隔了很遠，他就看到蔣意站在他的車子旁邊。

她在等他。

走近，謝源看見她揚著明燦的笑臉，帶著點兒頤指氣使的嬌。

謝源稍稍地錯開眼睛。

覺得有些彆扭。

他感覺自己在直視蔣意眼睛的時候,脖頸迅速漲紅,然後上臉。

好煩。

早知道他就不做那盒鮮肉月餅了。

現在他都有點兒不知道該怎麼跟她說話。

謝源其實隱隱約約有所察覺,他和蔣意之間的關係正在發生著微妙的變化。

也許是他送出鮮肉月餅的時候，也許是他主動問她要不要跟他回家過中秋節的時候,也許是更早，當她住進他家隔壁而他沒有念頭想要搬家的時候。

謝源能夠感覺到,他和蔣意正在變得更加親近,比過去七年中的任何一個時刻都更加親近。

這種變化不壞。

謝源覺得自己只是還沒有適應而已。

謝源問她：「為什麼不坐進車裡等？車鑰匙就在你那兒。」

說完，他摸了摸鼻子，明明不自在,還要裝出一副洶洶的表情。

蔣意看到他這副模樣，馬上聯想到貓咪在生氣的時候也會主動膨起毛毛,讓自己看起來凶凶的。

虛張聲勢而已。

她沒回答他的問題，還反問他：「你就這麼不想讓別人看見我跟你走在一塊兒呀？」

她故意曲解他的意思,想要看他的反應。

謝源：「……不是。」

他的意思是,她不用站在車外面等他，站久了會累。而且車裡有空調。

但謝源不是會為自己做解釋的人。

他覺得解釋一件事情很麻煩,倒不如索性讓別人誤解。反正他也不在乎別人的看法。

唯獨蔣意是例外。

他不想讓她誤會。

尤其是今天。

謝源組織措辭,正當他想要開口的時候，蔣意拋過來什麼東西。

謝源接住。

是他的車鑰匙。

今天早上他把車鑰匙給她，讓她自己開車來上班。

現在她把車鑰匙還給他。

車鑰匙上面多了一條掛件。

一隻橘紅色的小狐狸。

謝源印象里，蔣意平時都把這條掛件掛在她其中一個包包上面。

她為什麼掛在他的車鑰匙上？

「禮尚往來呀。」蔣意說，「一盒鮮肉月餅換一隻小狐狸。」

小狐狸。

她不就是小狐狸么。

謝源拉開車門,坐進駕駛座。

車裡。

謝源裝作不經意，他隨口問她：「月餅好吃嗎？」

蔣意的眼睛特別亮：「好吃。」

謝源勾起嘴唇。

「你真的超級厲害。你以前做過嗎？」

「沒有。是第一次做。」

謝源自動忽略昨晚那一次次的失敗經歷。有些細節就不必告訴她了。

蔣意：「但你第一次就做得很好誒。特別好吃。」

謝源輕咳一聲：「可以了。再誇下去就顯得不真誠了。」

蔣意忍不住露出笑臉。

他害羞了。

等紅綠燈的間隙，謝源把空調的風速調小，邊弄邊問她：「你國慶節有什麼安排嗎？」

蔣意想了想。

她也沒什麼安排。

不過，謝源為什麼突然這麼關心她的事情？

謝源又問：「你回S市嗎？你中秋就沒回去。這次國慶回嗎？回的話，我就給你訂票。你把日期告訴我。」

蔣意其實也不想回去。

一來她不想見她爸。二來，她還記著杜應景說的，她媽近期要回國。如果國慶節回S市的話，應該大概率會見到她媽吧。

蔣意的心理很矛盾。

她小幅度地搖了搖頭：「我沒想好。我可能不回去了吧。」

謝源沉吟。

這樣啊。

這是不是意味著，他可以嘗試推進一下「逛公園」的計劃？

謝源不自然地扯了扯領子，心臟可恥地加快了跳動的速度，喉嚨也微微發乾發緊。

他輕飄飄地遞出邀請：「國慶節要不要去爬山？」他盡量顯得沒那麼在意。

這句話鑽進蔣意的耳朵里。

她反應了兩秒鐘。

然後她的眼睛猛地一亮。

蔣意：「你是在約我出去玩嗎？」

可以這麼說。

但是謝源心裡想的和嘴上說的不一致。

他嘴上說的是：「我是帶你去鍛煉身體，親近大自然。」

說得很冠冕堂皇。

他的表情風輕雲淡，實際上正在緊張地等待蔣意的答覆。

「去！」蔣意果斷答應，「但是事先說好，你到時候不能嫌棄我嬌氣。」

謝源的嘴角翹起來。

「嬌氣還不讓人說啊。」

「不讓！」

*

謝源安排的爬山地點是燕泅山，開車過去大約兩個小時的車程，算是B市附近比較有名的登山景區。

當天去，當天回，不過夜。

蔣意看到這個行程安排，她馬上說像軍訓。

路上來回就要花費整整四個小時。

其實他們可以在當地過夜的。

不過，反正是謝源開車。既然司機都不嫌累，那麼蔣意當然也就沒有意見了。

她告訴謝源：「你記得出發之前先喝一杯咖啡，回來的時候再喝一杯咖啡。這樣應該就沒問題了。」

謝源氣笑，他問她：「那你呢？」

蔣意回答得理所當然：「我肯定是在車上補覺呀。誰讓你訂的時間那麼早要出門。」

謝源：「……」

他嚇唬她：「開車走長途的話，副駕駛座的人要負責跟駕駛員聊天，保證駕駛員不犯困。你在副駕駛上睡覺，萬一車子里到處都飄著你的瞌睡蟲，把我影響到怎麼辦？」

蔣意：「那你就多喝幾杯咖啡。我會提前給你準備好手磨咖啡的。」

謝源：「……」

如此公主病的姑娘，怎麼偏偏就被他遇見了。

最終蔣意和謝源選在國慶節的前一天請出年假，出發去燕泅山。這樣做是為了避開國慶黃金周的出遊高峰，錯峰出行，不會堵車。

他們公司里大部分人也都是這樣，使用年假，提前過節。

九月二十九號當天。

辦公室里瀰漫著一股過節的氣氛。

明明第二天還不是法定節假日，但是大家已經開始互道國慶快樂。很多人明天都不來辦公室，直接開始國慶長假。

張辛迪下班前跟蔣意說拜拜。

「國慶節后再見啦。」

張辛迪也提前請假，她今晚的飛機飛馬爾地夫。

「祝你和八樓帥哥約會快樂。」張辛迪朝蔣意眨眼睛，「祝你一舉拿下他。」

蔣意可不會覺得不好意思。

她笑眯眯地祝回去：「也希望辛迪你在馬爾地夫帥哥多多。」

張辛迪哈哈大笑：「你懂我。」

蔣意收拾桌上的電腦和充電器。

做他們這行其實也不容易，不論到哪兒都得帶著電腦，以備不時之需。

李燎這時候在七樓露面。

該不會找她加班吧？

蔣意瞪著他，一臉防備。

李燎攤開雙手，表情略有一些無奈：「我不是來找你的，更不是來找你加班的。」

蔣意：「我都快對你這張臉PTSD了。」

GraphLink項目組加班太狠了，蔣意幾乎每周有超過百分之七十的時間都花在GraphLink項目上面，遠遠超過了她的工作安排裡面的百分之五十的比例。

當然，GraphLink項目組的可怕工作量是老生常談的問題。項目本身的體量太大，項目經理的排期也只能往緊湊的方向走，一時半會兒改變不了這個局面。

而李燎作為項目的技術leader，他其實比較無辜，但是誰讓他負責與項目組裡這些演算法工程師做直線溝通呢。

這就導致蔣意一看到他的臉，就跟加班兩個字畫上等號。

這必然會產生一些PTSD。

李燎說：「我找你們老大。」

數據演算法組的老大朱偉星還在會議室里。

李燎等他開完會出來。

蔣意還在收拾桌上的東西。她其實也在等人，等謝源。

李燎跟蔣意聊了幾句。

然後話題繞回到中秋節的那盒鮮肉月餅上面。

李燎笑：「我聽你們組裡的同事說，你上周四那天又收了一盒鮮肉月餅。」

蔣意點頭。

謝源的那盒。

他們組裡不少人都看見她的那個玻璃保鮮盒。

老大不是還調侃她了么。

李燎：「他們說，是蔣意你男朋友準備的愛心小點心。」

蔣意輕輕笑了笑。

李燎挑眉：「真談戀愛了？」

蔣意沒打算跟他深入討論這個問題。所以她沒回答。

李燎：「那就是還沒有談。」

他倒是很擅長做一些推理。

他又說：「說明我還有機會。」

蔣意停住。她勾唇笑了下。

「李燎，你不會是認真的吧。」

她的眼眸揚起來，瞬間眼神里顯示出幾分即將要揮下屠刀般的殘忍。

蔣意掰著手指算數：「我和你認識才多久呀。」

李燎反問：「那你覺得，得認識多久之後才能談論喜歡？」

他一下子把主題點明了。

李燎意有所指：「兩年？三年？國內研究生讀幾年來著？」

蔣意瞬間臉色沉下來。她現在知道他在說什麼了。

他在說，她和謝源的進展太慢了。

李燎笑：「你和你那個送咖啡的男同學——他叫謝源，是吧。原來你喜歡玩這種欲擒故縱的套路？」

蔣意：「現在我有點兒討厭你了。」

李燎安靜下來。

他的表情溫和，沒有半點兒要生氣的跡象。

他等著聽她後面的話。

這時候，蔣意放在桌上的手機響了一下。

她不用看手機屏幕就知道是謝源發給她的消息。

謝源肯定是跟她說，他下班了，讓她下樓。

蔣意拎起電腦包，拿走手機。

她與李燎擦肩而過。

「我和送我咖啡的謝源，我們不止認識兩三年。我們認識七年了。」

蔣意的聲音非常輕柔，蘊含在其中的情緒卻不顯明。

「李燎，你不用自以為很聰明，也不需要用什麼激將法。這樣並不能夠吸引我。」

「我喜歡謝源。我願意等他慢慢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