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江文學城獨發

「丟死人了。」教室里，林遠舟學著樂瑤的腔調反覆在她耳邊念叨那四個字。

「閉嘴。」樂瑤雙手捂耳，不願意麵對，「現在怎麼辦？他會不會覺得我變態啊？」

「跟人跟到男生宿舍。」李西月嘴上不留情，「你現在確實挺變態的。」

樂瑤雙手捂臉，不願面對。

中午好不容易跟一見鍾情的男神同桌吃飯，忽略兩人之間相隔的距離，四捨五入她跟談修算是挨著坐。

她還跟談修搭上話，多麼難得的機會，就被她這麼浪費了。

「老大，你好歹是咱班前十，追人手段不至於這麼低級吧。」他們是尖子班，班級前十的人，基本在全年級前三十名。

「這跟考試有幾毛錢關係？」她面對試卷清心寡欲，面對談修就心蕩神怡、難以自持。

「你就把他當難題，用你的理智去破解這道難題。」林遠舟苦口婆心勸她理智，「你現在一連串列為很容易讓人把你拉黑名單。」

黑名單？

樂瑤心虛對手指：「好友還沒加上呢……」

怎麼就拉黑名單了。

林遠舟皮笑肉不笑：「您可真會散發思維。」

都沒說上幾句正經話，還想加好友。

樂瑤已經聽不進去。

她從林遠舟的話里得到新靈感，信心大增：「你說的對，如果我加到他好友，就可以天天發消息啦！」

李西月跟林遠舟對視一眼，實在不忍心打擊她的積極性，依他們看，這事兒十之八九成不了。

樂瑤有個優點，只記開心不記傷，中午嚷著丟人，下午就繼續行動起來。

據打聽來的消息，樂瑤在下午放學時間去了閱覽室。

開學三個月，這是她第二次參觀閱覽室。她們校長老摳門，明明是學習資源最好的中學之一，閱覽室卻修得小。

看書學習的區域集中在二樓，這對樂瑤來說是好事，一目了然的地勢更容易找人。然而當她爬上二樓卻發現裡面靜悄悄的，學生寥寥可數。

高中學業繁忙，學霸們忙著搞學習，學渣們忙著玩，愛看書的大多會選擇把書借回去看，所以這個點來閱覽室的人很少。

沒找到談修，樂瑤開始懷疑消息的真實性。

教室等不到，閱覽室遇不到，該不會是她那些隱藏在暗處的情敵散布出來的假消息吧！

確定談修不在這裡，她腰桿都挺直不少，不用像做賊一樣小心翼翼。

樂瑤慢吞吞走下樓梯，手搭在欄杆上，放眼望去全是書架。

她想：「來都來了，找本書看。」

她們學校的閱覽室小歸小，藏書種類卻很豐富，讓人眼花繚亂。樂瑤從社會科學逛到政治與法律區，看到有意思的圖書就抽出來瞅一眼。

每隔幾層書架之間設有書桌，供人臨時閱覽，樂瑤隨意取出一本，打算過去坐坐。剛跨過書架，她就被坐在那裡的背影「嚇」得退回去。

哇！

她找了半天的談修居然就坐在前面，跟她隔著一個書架的距離，簡直是現實版的轉角遇到愛。

樂瑤趕緊繞道書架后，小心翼翼把面前的書抽出來。

一本不足以看清，她又抽出一本、兩本……視野終於變寬闊，從這個視角看去，能夠清晰欣賞男生那張俊逸的臉。

談修坐在她斜側面，微低頭，專心致志翻閱手裡的書。

他有雙濃黑的眼，鼻樑挺翹，唇色偏淡。

「砰——」

看得太入神，沒注意到最上面那本書滑下來，掉到地上，鬧出動靜。

談修下意識抬頭環顧四周，又坐回去，手指捏著書頁一角不動。

蹲在地上的樂瑤輕拍心口安撫自己，「沒事沒事，沒被發現。」

然後下一秒，一道嗓門略粗的聲音傳來：「同學，你在做什麼？」

樂瑤抬頭望去，只見圖書管理阿姨高高站在前方，跟她面對面。

「嘩啦——」

嚇得樂瑤懷裡的書全掉下來。

「對，對不起，我馬上把書放回去。」樂瑤一心虛就緊張，有些慌亂無措。

她蹲在地上撿書，卻有另一隻修長的、屬於男性的手伸過來，撿走其中一本：「原來在這裡。」

樂瑤怔住。

她沒看清談修拿走什麼書，只曉得，在撿書的時候，兩人的手指似乎碰到一起了？

管理阿姨見狀，沒多說什麼就走了，書架旁就剩他倆。

樂瑤抱住那四五本書，再看被「掏空」的書架，都不好意思直接放上去。

倒是談修舉起剛撿的書從她眼前晃過，主動開口：「你要這本書？」

「不……」樂瑤速速掃了一眼，什麼法律之類的，她根本沒看清。

冷靜冷靜、理智理智，如果談修是道難題，她首先要了解這道題——創造接觸的機會。

樂瑤輕吸一口氣，臉上掛起淺淺的笑：「也不是很著急要，你可以先拿去看。」

她邊說邊觀察對方的神情，可惜談修面不改色，連個分析依據都找不到。

談修「嗯」了聲，夾著書轉身離開。

樂瑤滿腦子問號。

沒了？這就沒了？不再聊幾句？

在她呆愣的時間裡，談修已經消失在書架前，樂瑤一股腦把手裡的書填回書架上的「洞」，跟上去。

談修沒走，他熟練地把借書證遞給管理員，在本子上登記借書信息。

樂瑤站在旁邊，親眼見他簽下自己的名字，落筆遒勁，風骨嶙峋。

不愧是她喜歡的人，連字都寫得這麼漂亮！

管理員見樂瑤站在旁邊不動，細心問：「同學，你要借書嗎？」

樂瑤擺手：「哦，不不。」

交流間，談修已經放下筆。

樂瑤再次跟上，不過她學聰明了，沒像中午那樣沉默不語，開始想方設法跟談修溝通。

「談……」樂瑤想喊名字，又感覺哪裡不對，靈機一動換稱呼：「學長，你留個聯繫方式唄，看完書告訴我。」

「下周一我會把書還回閱覽室。」談修巧妙地拒絕了她的「好友申請」。

樂瑤鍥而不捨：「去圖書館的人那麼多，萬一被別人借走怎麼辦？」

談修面無表情：「不會，這類書很少有人閱讀。」

樂瑤雙手握拳相對，不失時機迎上去：「那我們都想看，是不是代表我倆很有緣？」

談修站住腳，瞥頭，要垂下視線才能跟她對視。

女孩穿著件奶黃色棉服，暖呼呼的毛領圍了脖子一圈，只露出頸上那顆圓溜溜的腦袋。

她眼睛是琥珀色，澄凈明亮，似乎蘊含著永遠滅不掉的光。

談修注視著她，忽然問：「誰教你這麼說話的？」

樂瑤蹙眉，唇瓣微噘，臉上小表情多又閃得快：「我又不是三歲小孩，說話還要人教。」

談修眉頭一挑：「的確，三歲小孩不會像你這樣。」

樂瑤眼裡透出疑惑：「我怎麼了？」

談修靜了幾秒，握緊手裡的書，緩緩吐出兩個字：「粘人。」

說完，談修走得很乾脆，這次樂瑤沒能再追上他的步伐。

粘人？

這麼可愛的詞語，一定是褒義的對吧？

如果樂瑤身後有尾巴，此刻一定搖得很歡快！

晚自習時間，樂瑤把自己在閱覽室遇到談修的事告訴兩位好友，「他下午真的會去閱覽室。」

李西月扶了下鏡框，挑重點問：「所以，加上好友了？」

「目前沒有，但是沒關係，我明天再去。」樂瑤手按桌面，昂首挺胸，話里充滿自信。

李西月翻了下課表：「明天星期五，住校生也要回家吧？」

「？」樂瑤的笑容僵在臉上。

她走過最坎坷的路，就是追求談修的道路。

不僅如此，周五最後一節課，老師不斷拖堂，等他們放學，隔壁班都已經做完清潔打掃。

林遠舟迅速收拾好書包，跟兩人揮手告別：「周末愉快，下周見。」

李西月嘆氣：「我爸又給我報了個補習班。」

此時樂瑤剛跟后桌女同學完成神秘交接儀式，把一本封面花里胡哨的言情小說塞進書包，義正詞嚴地表示：「我也要在家好好學習。」

小手拍了拍脹鼓鼓的書包，樂瑤拎起系帶背在身後。隨著她走路的步伐，拉鏈上的小雪人玩偶掛飾輕輕搖晃。

她后桌是個小說黨，鍾愛言情。老師規定不能看小說，只能偷偷摸摸，有次后桌同學在下課看小說差點被抓到，還是樂瑤幫忙掩飾，所以她順利地從后桌手裡借走這本「女追男」設定的校園文。

樂瑤決定拿回家好好鑽研，於是星期五的夜晚，她熬夜了。

周六上午，李西月早起上補習班，打開手機就看到樂瑤發來的一堆企鵝消息。

瑤瑤愛吃魚：太絕了！

瑤瑤愛吃魚：女主好會！我學到了！

瑤瑤愛吃魚：在一起也太甜了吧。

……

全是吹捧那本小說的話，李西月定眼一看時間，凌晨兩點。

太陽向西墜：你瘋了吧？兩點還在看小說。

這時候樂瑤還躺在床上，裹著被子呼呼大睡。

直到肖慧雲拿著雞毛撣子來敲門：「都幾點了？還不起？早飯都冷完了。」

許久，樂瑤從被窩裡伸出一隻手，摸瞎似的在床上找衣服：「媽，你可是人民教師，不能體罰學生。」

肖慧雲沒好氣地撿起她蹬到地上的衣服，丟回床鋪：「可別忘自己臉上貼金，你是我學生嗎？就給我戴帽子。」

肖慧雲是小學老師，愛她的時候很愛她，凶她的時候也是真的想把她拎起來打。

樂瑤速速穿上外套，坐在床上就開始抱著肖慧雲的胳膊搖：「媽媽，我親愛的媽媽，讀書太累了，多睡覺對腦子好。」

「誒呀呀。」肖慧雲就受不了女兒撒嬌那套，嚴肅的表情差點沒繃住，「別貧嘴，趕緊起，我去給你熱飯。」

父母就是這樣，一邊看不慣孩子睡懶覺，一邊又去給她熱早飯。

樂瑤起床洗漱完，才慢悠悠打開手機，看到李西月的消息，她敲字回復：狀態良好，心情舒暢，想追人的感覺很強烈。

那邊的李西月大概在休息，幾乎秒回：「你真的很有勇氣。

瑤瑤愛吃魚：「你要是有喜歡的人，難道不會想得到他？」

樂瑤是在幸福家庭里長大的女孩，樂觀自信，對一切美好充滿期待。

她在十五六歲的年紀喜歡上一個男孩，不會權衡利弊，不懼最終結局，只盼自己，不負青春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