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26章、柳翠

第27章 第26章、柳翠

這一晚,因為擔心林唯一,攸晴睡得很不踏實,天才蒙蒙亮就起了床,收拾好行李準備回學校。

下樓時她遇見俞紅,俞紅說:「單文暉剛給我發了消息,說林唯一沒事了。」

攸晴捂住胸口長出一口氣,立刻又問:「他在哪個醫院?我能去看他嗎?」

「估計不行。」俞紅搖搖頭,「單文暉說林唯一現在很虛弱,還沒醒過來,這次又是外傷又是內傷,肯定要調養好一陣子,而且幕後主使還沒抓到,他可能會找個地方藏起來養傷,連家裡親戚都不告訴,所以,不方便探視。」

「哦。」攸晴點點頭,「沒關係,他沒事就好。」

譚蘇起床后,開車送攸晴回學校,她不可避免地錯過了第一堂課。走進教室時,班裡同學看到攸晴的樣子都嚇了一跳,紛紛詢問她發生了什麼事,攸晴摸摸臉上的擦傷,懊惱地說:「別提了,昨天在我姐家附近吃燒烤,撞上了打群架,我就是一條被殃及的池魚,還去警局錄了口供,搞到大半夜呢!」

一群大一學生聽得一驚一乍,讓攸晴詳細講講,攸晴就繪聲繪色地給他們講起了「故事」,直到上課鈴響,大家才意猶未盡地散開。

一天的課程結束后,攸晴吃過晚飯,說要出門,金露問她:「你去哪兒?都受傷了還要出去嗎?」

攸晴早已編好理由:「我朋友昨晚也受傷了,還在住院呢,我去看看她。」

金露說:「好吧,那你早點回來。」

攸晴出了門,打車去到「老地方」,那是一家開在城南的高端醫美機構,獨門獨院一棟樓,柳翠就是老闆。

這是她名下的產業之一,攸晴長大后,漸漸知道柳翠在做什麼,她開美容院,開醫美機構,還開酒吧和私人會所,客戶群體里不乏政商兩界有頭有臉的人物,交際廣泛,人脈通達。

其實,攸晴知道,這些只是柳翠明面上的公司,私底下她似乎還涉及一些灰色產業,那些事,譚蘇更清楚,但他從來不會對攸晴說。

柳翠在這棟小樓的頂層擁有一間門豪華辦公室,有直達電梯,最裡間門的落地窗外是露台,種滿了綠植和花卉,柳翠在地上做了榻榻米,喜歡在這兒喝茶、賞花、與人密談。

攸晴在醫美中心的一樓穿過曲折的走廊,找到一部角落裡的電梯,摁下密碼,電梯才關門上行。

來到七樓后,她走出電梯轎廂,敲響了柳翠辦公室的門,聽到裡頭傳出一道輕柔女聲:「進來吧。」

攸晴開門進去,看到柳翠在插花,檯面上擺著一堆百合、香檳玫瑰、勿忘我,柳翠站在桌邊,正拿著剪刀修剪花枝。

她穿著一件改良版旗袍,富貴紫,鑲銀線,烏黑濃密的長捲髮自自然然地垂在肩上,風姿綽約,妝容美艷,完全看不出是個年近五十的女人,說她三十多歲,不會有人懷疑。

說起來,俞紅的穿衣、打扮風格受柳翠影響很大,但攸晴覺得,俞紅還是沒有抓住精髓,那種媚相,俞紅只在皮,柳翠卻是溶在了骨子裡。

不過她倆性格也不一樣,俞紅外表冷艷,內里其實是個熱心腸。

攸晴在離柳翠三米遠處停下腳步,說:「翠姨,我來了。」

柳翠媚眼一撩,看清她后愣了一下:「怎麼傷成這樣?」

攸晴說:「都是皮外傷,很快就好了。」

柳翠繞過桌子走到她面前,用食指勾住攸晴的下巴,迫使她抬起頭來。她個子本就比攸晴高很多,又穿著高跟鞋,這樣的俯視令攸晴產生了巨大的壓迫感。

她一直都害怕與柳翠對視,那雙眼睛美則美矣,卻沒有感情,攸晴毫不懷疑,在柳翠眼裡,自己和一隻狗一隻貓沒有區別,只有聽話、乖順,才有肉吃。

柳翠左右端詳攸晴的臉,收回手,淡淡地說:「樓下有祛疤的藥膏,一會兒你拿兩支回去塗,小姑娘家家,挺漂亮的一張臉,自己要愛惜。」

攸晴低眉順眼:「好的,謝謝翠姨。」

「說說吧,到底是怎麼回事。」柳翠回到桌邊坐下,一邊插花,一邊漫不經心地說,「從頭說起。」

攸晴說:「昨天晚上在紅姐客棧,我們吃晚飯的時候……」

「停。」柳翠看著她,「從四月三十號說起。放假第一天,林唯一就去了俞紅那兒,對嗎?」

攸晴:「對。」

柳翠說:「就從那天說起,之前你倆在學校里的恩怨,我已經知道了。」

攸晴沒敢隱瞞,把小長假里林唯一三次去到紅姐客棧的事都說了一遍,最後一次說得最詳細。她不知道警局的調查結果,只講客觀事實,不敢對內情胡亂猜測。

柳翠聽歸聽,手裡的活兒一直都沒停,攸晴說完后,她很久沒出聲,攸晴等了一會兒,怯怯地問:「翠姨,你知道是誰做的嗎?」

「不知道。」柳翠嬌媚一笑,看向攸晴,「反正不是我。」

攸晴:「……」

見她愣住,柳翠補充道:「你不就是這麼想的嗎?」

攸晴連忙否認:「我、我沒有,沒有。」

柳翠站起來,在房間門裡緩緩踱步,說:「我能排除掉幾個人,剩下的幾個,我也不確定到底是誰。哎呀,誰讓林唯一是個香餑餑呢?想他死的人太多啦。」

攸晴心驚肉跳:「為什麼?」

柳翠失笑:「為什麼?還能為什麼?因為錢啊!很多很多的錢,你難以想象的數目。」

見攸晴驚訝地瞪大了眼睛,柳翠便耐心地講給她聽:「林唯一的父親林海東是東敏集團的董事長,林海東家族在百富榜上常年居於三十多名到五十多名之間門,坐擁資產六百多億。」

攸晴在心裡速算,六百多億!這得有多少個零?

柳翠沒理會她的震驚,「噗嗤」笑了一聲,繼續往下說:「但是呢,這個所謂的『家族』比較搞笑,除了林海東,別的一個姓林的都沒有,全是林唯一的母親鄒敏這邊的親戚。林海東快六十歲了,你想象一下,如果他退休,或是死了,這龐大的家產要交給誰?誰,會是東敏集團下一任的董事長?」

攸晴想當然地回答:「林唯一?」

柳翠笑著問:「你覺得林唯一可以嗎?」

攸晴語塞了。

對哦,林唯一身體那麼糟糕,要他去做一個大集團的董事長,未免太強人所難。

柳翠說:「你和很多人一樣,覺得林唯一不可以,但是,有另一些人,覺得林唯一可以。」

攸晴:「?」

柳翠繼續說道:「東敏集團內部有許多派系,這些派系的一把手都是鄒家人,他們時而合作,時而爭鬥,對外抱團,對內卻是誰都不服誰。而董事會裡有很多林海東的心腹,他們這一派不希望董事長的位子交到別人手裡,是僅有的、主張讓林唯一來繼位的一群人,我猜測,他們也是受了林海東的授意。」

「這就好比什麼呢?嗯……古時候的皇位繼承,老皇帝只有一個兒子,忠臣們不想讓皇位落給旁支,不管那個太子有多麼不堪,只要他流著皇帝的血,那他就是正統。如果最後太子沒上位,那這些臣子就會死得很慘,東敏那幾個董事也一樣,林海東要是倒了,他們這十幾、二十年的努力,就等於是白費了。」

「況且,林唯一併不是個紈絝,除了身體不好,他腦子還挺聰明,成績向來很好,加以調//教,不見得擔不了大任。」

「目前,林海東身體還算健康,再幹個幾年問題不大,也沒人敢朝他下手,因為他的確很有本事,他要是出了意外,東敏集團會有大動蕩,誰都兜不住。」

「這十幾年來,那些人互相掣肘,誰都不敢輕舉妄動,始終保持著一種微妙的平衡。他們其實都在等,等林唯一死,只要林唯一死掉,『保皇黨』就沒東西可保了,東敏集團必定易主,至於誰能接位,那就各憑本事。叫人頭痛的是,那個被預判活不過成年的林唯一,居然到現在都沒死,要是接受了心臟移植手術,他可能會活得更健康,這怎麼能讓他們安心呢?」

「所以,就有人蠢蠢欲動了呀,想要提前打破平衡,最簡單的辦法,就是殺掉林唯一。」

柳翠講得淺顯易懂,攸晴都聽明白了,心想,富豪家庭真是複雜呀,做個富二代居然還有生命危險,林唯一都那樣凄慘了,居然還有人要殺他。

但攸晴還是有個疑問,思索后大著膽子開口:「翠姨,那我去接近林唯一……就是你給我的那個任務,到底是為了什麼?」

「我暫時還沒想好。」柳翠以手支頤,微微一笑,「你可以理解為我想在林唯一身邊放一個人,一個會叫他牽腸掛肚的人,方便以後做事。啊,說起這事兒,你真是讓我驚喜,我本來都沒抱太大的希望,沒想到你真的能接近林唯一,似乎還和他相處得不錯。」

攸晴忍住恐懼,直視著她的眼睛,搖頭道:「翠姨,如果你是想叫我去殺掉林唯一,我不會答應的,殺人犯法,我做不到。」

「放心吧,晴晴。」柳翠笑著說,「我也不希望林唯一死掉,那些人越是寢食難安,我就越開心,你只要繼續接近林唯一就行了,有什麼消息,及時向我彙報……哦,對了。」

她秀眉微皺,問,「他真的有雙重人格,是嗎?」

攸晴點點頭:「我覺得是。」

柳翠說:「這幾年,我其實查到過一個很勁爆的消息,一直沒法求證。這個消息如果是真的,整個局面會變得更加混亂。接下去,你重點查查林唯一雙重人格的事,搞清楚那兩個人格是怎麼切換的,我需要這方面的信息。」

攸晴知道柳翠不會告訴她那個勁爆的消息是什麼,但她覺得,只要不讓她去傷害林唯一,做別的事都沒關係,便點頭道:「好,我會去查。」

事情談完了,攸晴準備離開,臨走前,柳翠又叫住她:「你外婆前幾天身體不好,可能要做一個腸道手術,我已經安排下去了,手術費你不用擔心。」

攸晴垂著頭,說:「謝謝翠姨。」

這就是柳翠拿捏她的手段,每次見面,都會以外婆的近況做結尾。吃人嘴軟,拿人手短,柳翠是在提醒攸晴,外婆的命還系在她手上,所以,攸晴必須要聽她的話。

——

「柳翠?」

坐在辦公桌前,林海東看著從檔案袋裡拿出來的一大疊資料,陷入沉思。

這已經是事發后的第五天,私家偵探送來了調查結果。

俞紅、譚蘇和攸晴,全是柳翠資助撫養的孤兒,三個小孩和柳翠都是沾親帶故,而柳翠經商三十年,經濟實力不錯,收養他們並沒有太大的負擔。

林海東起先懷疑攸晴等人,是因為他們都會功夫。武術雖然是華夏民族的傳統文化之一,但到了現代社會,會打的人真沒幾個了,林唯一遇到危險,居然有三個會功夫的年輕人出手幫他,怎麼想都很奇怪。

拿到柳翠的資料后,林海東發現,柳翠的父母都是武術界的泰斗,一個練長拳,一個練刀術,家裡旁支也多習武,算是一個武術世家,這麼一想,好像也很正常。

「柳翠,柳翠……」林海東一邊琢磨,一邊又看了眼柳翠的照片,照片上是個陌生的漂亮女人。他自言自語道:「我好像在哪兒聽過這個名字,在哪兒呢?」

這時,他的手機響了,是鄒敏的電話,他接起來,聽到鄒敏激動的聲音:「海東!唯一醒了!」

「真的?我馬上過來!」林海東擱下電話,把檔案袋收拾好鎖進抽屜,急急忙忙地離開了辦公室。

——

林唯一昏迷數日,就是醒不過來,真是急壞了鄒敏和林海東,生怕他是因為頭部受傷造成了不可逆的傷害。偏偏醫生怎麼查都查不出問題,試過了各種促醒的方法,都沒用,搞得一群專家一籌莫展。

就在鄒敏快要絕望的時候,林唯一終於睜開了眼睛。

守在病床邊的鄒敏喜極而泣,抓著兒子的手,剛要問問他感覺如何,林唯一的反應卻是叫所有人大吃一驚。

他表情驚恐,眼珠亂轉,又是揮手又是踢腿,把掛在手背上的點滴針都給扯了下來,接著又在病床上縮成一團,抱著腦袋大叫:「這是哪兒?這是哪兒?!救救我,救救我!不要再關我了,不要再關我了……」

那魔怔的樣子讓鄒敏直接傻眼,叫他也不應聲,碰他就被他甩開,最後幾個醫生護士齊上陣,摁住林唯一的手腳,才讓他安靜下來。

林唯一漸漸看清病房的環境,眼珠緩慢地轉動,視線經過那些陌生的臉龐后,最終定格在鄒敏臉上。

他盯著鄒敏看,一開始像是不認得她,看著看著,他的表情變了,抖動著嘴唇,居然「哇」的一聲哭了出來,梗著脖子叫道:「媽,媽!送我去安樂死吧,我求求你送我去安樂死吧!我不想再被關起來了!你讓我去死吧!我受夠了,我真的受夠了……」

鄒敏:「……」

好嘛,腦袋砸一下,還整出個安樂死來了,真能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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