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三個陽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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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茶今年25歲,終於熬到了博士畢業,她熱淚盈眶地想:「我再也不要搞學術了!」
搞學術之前:我就是明日的學術之星!
搞學術之後:學術廢物,老師,救救。
三年了,天知道她是怎麼熬過來的,每周二和周四的組會就是她的噩夢,因為她的導師要求他們在組會上事無巨細地彙報自己的實驗進展,以及下周的實驗計劃,和這學期的目標。
薑茶抓狂地和自己的損友吐槽道:「天哪,你知道那個計劃有多離譜嗎?簡直恨不得具體到每個小時!」
薑茶現在想起來還心有餘悸,她拍拍胸脯說:「不過幸好我現在畢業了!」
她甚至高興地想嚎兩嗓子:「我再也不用去實驗室養老鼠了!我再也不要搞學術了!」
損友給她潑了一盆冷水,「就算以後你在臨床,你要評職稱,就還得繼續搞學術!」
損友不愧是損友,給她出了一個損主意:「為了長遠地解決這種痛苦,不如轉行吧。」
損友和薑茶是同行,但是損友早就離開了醫療行業,現在是一名自由占星師。
她甚至貼心的給薑茶推了一張律師名片:「喏,萬一你規培堅持不住了,要打違約官司,可以找他。」
「說起來,這個律師還是你學長,從前是外科醫生,後來轉行了。」
「既然都當了醫生了,為什麼還要轉行?」
其實有時候薑茶也羨慕損友,她倒是想轉行,可是捨不得自己辛辛苦苦考上的大學,一日日拖下來,沉沒成本越來越大。
如今到了這個關頭,薑茶更不可能轉行了,因為她也不知道除了醫生自己能幹什麼。
「聽說是脾氣不好,在臨床上得罪了人。」沒想到損友卻給出了一個令人意想不到的回答。
「能有多不好?」
損友聳了聳肩:「聽說把他的上級醫生給打了。」
薑茶:「???」
薑茶:「他叫什麼名字?」她們學校竟有這等人物?她怎麼沒聽說過?
「顧方池。」
「顧方池。」薑茶輕念一遍。
她看向損友給自己推的微信名片,十分不屑:「不就是小小規培,有什麼好怕的?」
她又不是沒在臨床上實習過,三年嘛,很快的,而且由於她通過了考試,所以三年規培減免一年,變成了兩年。
凡事皆靠忍字,忍一忍就過去了嘛。
美好的未來生活,她來啦——
三個月後。
薑茶邁著虛浮的腳步從醫院出來,三步一嘆氣,她抬頭看頭頂碩大一輪月亮,本想抒發一下傷感情緒,最後卻摸了摸自己飢腸轆轆的肚子:「今晚獎勵自己吃個夜宵吧!」
醫院門口有一家幾乎24小時營業的小店,早上賣包子和豆漿,中午賣15塊錢一份的盒飯,夜裡賣砂鍋粉絲。
在寒冬的深夜裡,在一片已經打烊關燈的商鋪中,這家不到10平米的小店,散發著冬日裡最後的溫暖。
「老闆,來份鴨血粉絲……」
智能音響的聲音稍有延遲:「支付寶到賬15元——」
薑茶找了個裡面的位置坐下,然後打開手機,開始回復微信里的紅點消息。
損友在得到她的回復后,立刻上線:[天哪,太感動了,薑茶你竟然還活著!]
畢竟薑茶上次回復她消息已經在4時之前了。
熱氣騰騰的鴨血粉絲湯已經端上來,薑茶不方便打字,索性打語音電話,吐槽道:「太離譜了,你知道嗎?昨天晚上我們剖了12個孕婦,我一夜沒睡又一直干到現在,我現在眼睛一閉一睜,都快看到我太奶了……」
損友在電話那頭默然,好不容易憋出幾個字來安慰她:「沒關係,反正你以後在婦科又不在產科,起碼不會一個晚上剖12個……」
一口暖湯下肚,五臟六腑得到食物的撫慰,薑茶長舒了口氣,嘆道:「但願如此吧。」
吐槽完醫院,薑茶說起自己最近的生活,也是一團糟。
「我前幾天和我媽說,想回家找個衛生中心上班,我媽卻問我,你能捨得自己讀了那麼多年書,唉,真是說不通……」
「我說我快要累死了,我媽說誰不是那麼熬過來的……」
「我和我媽說現在當醫生一點也不好,結果我媽說現在幹什麼都不容易,還不如當醫生穩定……」
路邊的小店人來人往,傳來嘈雜的聲音。
電話那頭的損友在安慰完她后,道:「時間也不早了,你吃完就快些回去吧,等你有空,我請你吃飯。」
這小店裡不止薑茶一個人在打電話,不同的聲音交織在一起,與深夜的小店一起,編製出另一個世界。
有人在哭,有人在嘆氣,有人在抽煙,煙霧繚繞瀰漫,發出難聞的氣息。
那是一個紋滿兩條花臂的大漢,兩腿敞開坐在凳上,抽了一口煙,突然又扔到腳底下踩滅,他雙手抱頭,煩躁地揉了兩下頭髮。
他身邊有個女人在哭,是那種細碎的哭法,像音叉碰在一起,敲在人的腦殼深處,讓人的腦袋有種一跳一跳地疼。
「別哭了!」男人猛喝一聲,「這醫院都是騙人的,就是想讓你多交錢!我就說不要來醫院……」
男人不解恨地踹了兩下凳子,從口袋裡摸出一支香煙,點燃,煙霧徐徐升起,很快又縈繞在這個不足10平米的小店裡。
薑茶徹底沒了吃飯的胃口,潦草再吃幾口,就準備拿包走人。
店裡的其他人對此視若無睹,只有一個小腹微隆的孕婦微微皺起了眉頭,默默戴上了口罩。
她好像不太舒服,一直捂著自己的肚子。
「噠——」
男人的皮鞋聲踏碎雨聲而來,他的聲音像玻璃酒杯里碰撞的冰塊,又像秋夜的冷雨。
「老闆,來一份鴨血粉絲——」
薑茶尋聲看向那人,好半晌低下頭,給損友發了一條微信:[救命,我今天好像遇見crush了?]
損友秒回:[你現在在哪?鴨血粉絲店還能遇到crush?店裡兼職打工的18歲男大學生?]
薑茶走至門口的時候,他恰與她擦肩而過,她好像聞到他身上淡淡的煙草氣息,不過應該不是真的煙草,而是某品牌煙草味的香水。
他似乎並不屬於這狹隘的小店,他身上穿著手工定製的高檔西裝,就連袖口的紐扣也扣得整整齊齊。
只是男人突然停了下來,那一瞬間薑茶腦海里轉過千萬種念頭:或許自己應該要個微信?
下一秒,薑茶就聽見男人冷淡的聲音:「室內禁止抽煙。」
哦,原來不是對她說的。
薑茶忍不住回頭,看見男人稜角分明的側臉,他這張臉長得實在優越,有一種矜貴斯文的味道。
「你算什麼東西?我憑什麼聽你的?」花臂大漢的聲音讓薑茶皺了皺眉頭,同時擔心男人的命運。
看在他長得這麼帥的情況下,薑茶至少會幫他打個110,或者叫輛救護車。
醫院門口別和人爭長短,容易被打。
顧方池微皺眉,似乎是不太理解花臂大漢的話,冷冷吐出幾個字來:「國家法律法條規定的。」
他原本垂在身側的手臂微動,輕輕一抬手就接住了花臂打來的拳頭,神色沒有一絲波動,像個念法條的機器人:「根據《治安管理處罰法》第四十三條規定:毆打他人的,或者故意傷害他人身體的,處五日以上十日以下拘留,並處二百元以上五百元以下罰款。」[1]
薑茶感覺,這下可能真的要幫忙叫救護車了。
誰知道下一秒,男人就抓住花臂的兩條胳膊,在空中甩出一道漂亮的圓弧,來了個過肩摔。
男人的手背因此爆出幾條青筋,薑茶由此注意到了男人的手,像是藝術家的手,白皙而修長,骨節分明,手腕骨上的青筋暴起,增添了幾份欲感。
倒是很像拿手術刀的手,或者是鋼琴家。
花臂身邊有個女人,原本在哭,因為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被嚇住了,一下子坐到了地上。
「疼——」女人的求救聲微不可聞,好在薑茶當時就站在旁邊,伸手把她扶起來。
結果女人剛站起又一屁股坐下,她的臉色寫滿惶恐不是作偽:「我肚子好疼。」
薑茶察覺出不對勁,職業的第六感讓她脫口而出:「你懷孕了?」
女人艱難地點了點頭。
「別打了!」薑茶朝那邊喊:「你老婆出事了,趕緊把她帶去醫院!」
花臂男人嚇了一跳,嘴裡嘟囔了一句:「不會是裝的吧?」
氣的薑茶差點翻了個白眼。
可花臂下面說的一句話讓薑茶差點心臟漏拍:「剛才那醫生說什麼宮外孕,不會是真的吧?」
女人的臉色已經發白,頭上有大顆汗珠往下墜。
恐怕是宮外孕破裂出血。
薑茶朝花臂大喊道:「趕緊去借個輪椅,把人送急診!」
花臂被她喊得愣了一下,「我為什麼要聽你的?」
坐在地上的孕婦抓著薑茶的手臂,已經疼得失去了意識,求生的本能讓她呢喃道:「救我。」
好在有熱心群眾從旁邊的24小時藥店借到了輪椅,薑茶抬頭一看,是她今晚的crush。
今天晚上實在是個神奇的夜晚,薑茶遇到了一個完全長在她審美點上的crush,還和crush一起把一個宮外孕破裂出血的女人送到了急診。
薑茶本想要一下微信,可一轉頭,crush就像是12:30的辛德瑞拉消失不見了。
而她自己也被急診的值班老師當成免費勞動力留了下來。
從急診走出來的時候,天已經亮了。
薑茶真的累了,她現在頭是暈的,眼睛是花的,心臟也砰砰砰直跳,太陽光照在她的臉上,她總覺得看到了自己過世的太奶。
她決定給自己去掛個心臟ct。
1樓的門診烏泱泱的全是人,最近流感盛行,來看呼吸科的人特別多。
薑茶腳步虛浮地走向排長隊的挂號機器,並沒有注意到一個暗藏銳器的男人正向她走來。
她昨晚那顆萌動的春心現在已經死了,別說春心了,她感覺自己的心臟都快要跳不動了。
毀滅吧。
連續熬了三個通宵的薑茶掏出手機,翻到好友三個月前給她發的微信名片,點擊了[添加對方為好友]。
驗證消息:[想向您諮詢一下規培違約的事情。]
這活愛誰干,誰干去吧。
也就在那一刻,銳利刀鋒閃過一道光芒,直撲薑茶而來。
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眼前似有一道虛影晃過,耳里的世界變成一座空谷,薑茶已經分不清自己的耳鳴和心悸,究竟是因為熬夜所致,還是因為這一刻的腎上腺素飆升。
薑茶甚至苦中作樂地想到,原來人在面臨絕境的那一刻,真的會因為腿軟跑不動路;不知道她生前的那些照片有沒有適合當遺像的,也不知她死後的墓志銘會怎麼寫。
在刀刺來的那一瞬間,時間好像拉長了,以至於薑茶的腦子裡閃過很多東西,她不無可惜地想,早知道上次損友請她去酒吧看帥哥的時候,她應該摸一把的。
哎,虧了。
可她家老薑和老沈就生了她一個,要是她真死了,還不知道他們哭成什麼樣。
也就是這個念想支撐著她,讓她在關鍵時刻往下一蹲,導致那男人扎了個空。
可是能帶刀來醫院的人,大多都是鐵了心要傷人。
第2刀揮下來的時候,薑茶下意識地閉了眼睛。
緊接著就是打鬥的聲音,薑茶小心翼翼地睜開眼睛,借著路人伸出的手從地上爬起來。
只見不遠處,有一穿著正裝的年輕男子正與歹徒纏鬥,他赤手空拳地對上持有利器的歹徒,反倒把那歹徒逼得步步後退。
略收身的西裝多少限制他的行動,顧方池乾脆脫下外套,擰成一股繩,當做長鞭的用法甩了過去,當即打落了歹徒手中的小刀。
小刀的軌跡是個漂亮的圓弧,在地板上發出清脆的聲音,滑到了薑茶腳下。
薑茶下意識地撿起了刀,再一抬頭,便看見歹徒不管不顧地向她沖了過來。
薑茶看了一眼手中的小刀,心說大兄弟你別衝動,萬一她手一抖,戳進你大動脈怎麼辦?
雖說她大一學的解剖課全都還給老師了,但很難說,她會在求生本能下往死里扎。
好在利器離手之後,歹徒的殺傷力大減,原先不敢上前的群眾也衝上來把歹徒摁在地上。
前一秒還囂張的歹徒瞬間臉著地,只能發出無能的狂喊。
「庸醫!你還我老婆!」
「???」薑茶很是莫名其妙,她對這個大哥一點印象都沒有,怎麼可能害了他老婆?
大約是腦子有病吧,薑茶心想,她最痛恨這些來醫院鬧事,把自己的情緒發泄在無辜者身上的人!
就薑茶自己而言,就遇到過三次嚴重的醫鬧傷人事件。
一次是在大四見習的時候,他們正要在老師的帶領下去病房看病人,卻見一個醫生匆匆而來,把老師叫走了,而他們也被趕回示教室自己看書。
後來薑茶才知道,有個家屬在住院部持刀傷人,一位外科醫生拿手擋了一下,此後再也不能上手術。
後來的兩次傷人事件,一件比一件嚴重,甚至造成了死亡。
在過往的傷人事件里,薑茶是聽聞者,但這些受傷的醫生都是她的前輩,是她的老師;培養一個優秀的醫生要15年,可是毀掉一個優秀的醫生只需要三秒鐘,用一把刀。
今天這是第4次,輪到她直面這場生死危機了。
好在有人出手幫忙,薑茶不由得感激地看向那位見義勇為的勇士,卻在觸及他的面容時愣住了。
這好像是她昨晚遇到的crush。
男人的襯衫因為剛才的纏鬥略顯凌亂,不似昨天那般規整,袖邊的紐扣也散了。
他抬手,屈肘,拇指與食指捏住扣子,輕輕按進袖帶。
他那雙手著實好看,修長而骨節分明,像繆斯女神的藝術品。
他看上去並不在意歹徒的謾罵,只是微下壓的眉頭,與略升起的眼瞼透露出他的憤怒情緒。
他眼裡突然流露出來的森冷把薑茶看的一愣,後來薑茶才反應過來,這位勇士和她一樣是在譴責歹徒。
顧方池今天確實憤怒,相同的地點,類似的事件,僅僅是一把水果刀,就能毀掉一個醫生的職業生涯。
他閉了閉眼,再睜開眼時,又變成了冷靜自持的顧律師。
顧方池一轉頭,瞧見了那個面無血色的女醫生,她的臉色蒼白得像隨時要暈倒,一看就是加班過度。
看她的年紀也不大,要麼是規培醫生,要麼就是入職不久的新醫生。
顧方池記得她的臉,也記得她昨日被產科留下來幹活,產科一向愛埋汰人,讓人干一夜也是正常。
顧方池看著她過來道謝,垂於袖口的手微動,向她遞出一張名片:「接離職糾紛,有需要可以找我。」
薑茶:「……?」
薑茶的腦子還在轉,手已經誠實地把名片接過來。只是那一瞬間,天旋地轉,薑茶眼前的世界突然變成了壞掉的彩色電視機,她不受自己控制地倒退一步,試圖尋找可以坐下來的地方。
最後所有的意識都消失了,薑茶暈得很徹底。
薑茶再次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本院的急診科留觀室掛葡萄糖,她微微動了動酸痛的脖子,一轉頭看見科教科的老師,正坐在床頭對她親切地微笑。
薑茶直接給嚇清醒過來,「胡老師?」
科教科,也稱教辦,管理規培生和實習生,也約束醫生。一般來說,學生可以向科教科投訴帶教老師,帶教老師也可以向科教科投訴學生。
當然了,後果如何,全看科教科干不幹人事。
海都市大學附屬醫院的科教科還是不錯的,在海都市的眾多三甲教學醫院中算比較偏向學生。
胡老師說話很溫柔:「你好好休息,要顧著身體,有什麼需要可以和我們提。」
不過這是薑茶第1次接觸到科教科的老師,胡老師的態度和產科的那位帶教老師形成鮮明的對比,令薑茶十分感動。
在感動之餘,薑茶也在心裡十萬火急地思索該組織什麼語言。
落在胡老師眼裡,便成了她勞累過度,不知所云的表現。
薑茶是姑蘇人,是典型的江南水鄉長相,臉若鵝蛋,眉如遠山含黛,一雙水汪汪的杏眼蕩漾著江南三月里的春風,是個長得十分乖巧的小姑娘。
只是她現在唇色稍淡,眼下青黑,面色蒼白,一看就是身體透支。
胡老師想到家中的女兒,不免對她有幾分憐惜,嘆口氣道:「你的情況我了解過了,你這幾天就好好休息,我幫你請假。」
產科早已「聲名在外」,整個科室的氣氛擺在那裡,就算有個別心善的老師,也不敢出頭,只能被迫同流合污。
胡老師雖然知道這個情況,但不能打自己同事的臉,只能說幾句讓人挑不出錯的話來。
不過薑茶已經很感動了,畢竟那可是三天假啊!雖然其中有兩天是周六周日,但是正常情況下產科周六周日也不放她假啊!
胡老師今天好像有急事,電話一個一個的打過來。
薑茶見狀忙說:「胡老師,您有事先走吧,我沒事了,等會兒自己回去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