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風月
喬棲的本意絕不是做一些脫離控制的事。
但是捫心自問,或許從她點火的那一刻起,她就隱隱知道,其實自己也有渴望吧。
於是最後她還是沒有推開他。
他是禁慾而又破戒的人。
她則是天生處於戒律清規之外,染了滿身風月艷色,卻始終未曾**一度的人。
今夜,他們一起嘗遍紅塵滋味。
怎麼離開後花園的,喬棲並不知道。
只記得到車上的時候,最後一絲理智也已經徹底沉淪了。
他們用身體的三兩綿力,把千斤重的汽車擾的搖搖晃晃。
就像小舟顛簸,驚擾一池春水。
本意是想上車離開,回家再說。
可最後意亂情迷,只能又下了車,隨便在山莊里找了一間房,迷迷糊糊接著吻撞開了門。
滾到床上去的時候,有人給溫辭樹打電話,問他到哪裡去了。
他開著免提,一邊做正經事,一邊摩挲著她的長發說:「老婆餓了,帶她吃點東西。」
喬棲氣得去抓他的肉,瀲灧的眸子里全是「誰他媽餓了」的質問。
「嗯,剛開始吃。」他在這種時刻撒謊都讓人絲毫找不出語氣上的差錯!
「其實我也沒別的事,就是剛才齊總你也見了,他……」對方開始正兒八經說些什麼。
他趁這個時候,忽然低頭親她的嘴巴。
親的很重,那邊越是滔滔不絕,他便越是激烈糾纏。
他接吻的時候也不閉眼,眼眸里歡欲不掩,目光很重的盯著她,她當然也不肯服輸,拚命瞪著他,他卻像受了撩撥,更加纏她。
「其實也沒別的,就這些事,我說完你記住就行。」聽筒那頭總算是說完話。
「好我明白。」越鑿越深。
「行吧,我不打擾你們了,回頭公司再說。」那人嘆了嘆。
喬棲察覺出溫辭樹的異樣。
可就是這樣的時刻男人竟還語氣不改,回:「好,公司見。」
那人問:「你老婆還沒吃完嗎?」
他忍著說:「嗯,她還沒吃飽。」
喬棲發狠,狠狠掐了他一把。
那人笑:「好,先把老婆餵飽,還是老婆重要。」
掛了電話,溫辭樹懲罰似的把喬棲的手鉗制在頭頂,警告她:「要來也是你先。」
喬棲暗中使壞:「剛才是我,現在輪到你先了。」
「……」他察覺到她的小動作,提溜著她的腿把她往自己身下又拽了拽,此時此刻,他有著最疏離的神色和最浪蕩的身體。
「一起。」最後他這麼說。
…………
第二天睡醒,喬棲的骨頭像是散架了,又被人一塊一塊拼好似的。
疼得她連翻身都難。
而溫辭樹已經去上班了。
想起昨天……還以為他會是很文雅的人,結果那麼猛,比她看得那些小說里的男主人公都激烈。
最後她起身去洗漱,看著鏡子里那密密麻麻的吻痕。
莫名想起昨天最後的對話。
她說:「你能不能憐香惜玉一點?」
他問她:「你是要休息還是要盡興。」
她氣不打一處來:「我一直都要休息,是你還沒盡興。」
「是嗎,可你發大水了。」
她恨不得一頭撞死。
這事兒對她的身體和精神上的影響都太大了。
後來她去練車,因為總是出神,被教練罵的狗血淋頭。
本來心情就不好,偏偏這時候喬桑忽然打電話來。
「二姐,你現在有空嗎,我要給你說件事。」
喬桑的語氣挺急的。
喬棲正練完車準備坐地鐵回家,一整天的壞心情累積到極點,眼看就要爆發,沒好氣兒說:「說幾遍了,別叫二姐。」
喬桑語噎了一下,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
喬棲點了根煙,說:「有什麼事你說。」
「大姐被姐夫打了!」喬桑忿忿的說。
喬棲一個煙圈沒呼出來,差點嗆到:「什麼?」
喬桑哼了一聲道:「姐夫欠高利貸,追債的都堵上門了,把紅紅和青青嚇得大哭,姐姐心疼孩子,就數落姐夫兩句,誰知道姐夫居然打了她兩巴掌,姐姐一氣之下就回家來了,現在正坐在沙發上哭呢。」
喬棲握緊了手機:「姓高的這麼猖狂嗎?」
喬桑氣得牙痒痒:「我恨不得現在就去大姐家揍人,但是咱爸不讓!」
喬棲狠狠咽下一口氣,說:「我這就回家一趟。」
掛了電話,她抬手叫了輛計程車。
駕校比較遠,大概快一個小時,喬棲才到家。
打開門一看,玄關處放了好多雙鞋子,抬眼一看,原來姐夫一家人都到齊了。
喬棲換好鞋走過去。
喬育木問:「你怎麼回來了?」
喬桑氣哼哼說:「我叫的。」
喬育木瞪了喬桑一眼。
喬棲到奶奶跟前坐下,說:「你們聊你們的,我來看奶奶。」
奶奶拍了拍她的手,用眼神告訴她「等會發生什麼你都別管」。
喬棲心領神會,看似隨意的瞥了眼喬橋,果然,臉上的指痕沒消,看樣子高成彥是用力打的。
「別的話我也不說了,我讓成彥給橋橋磕頭認錯。」喬橋的婆婆接著剛才的話說。
高成彥一直耷拉著頭,聞聲才抬起臉來,拉住喬橋的手說:「老婆我錯了,真的錯了,我發誓以後再也不敢了。」
喬橋眼淚無聲地落下來,沒有說原諒,但也沒把手從高成彥掌心裡抽出來。
羅怡玲面色不虞:「不敢了?是不敢再借高利貸了,還是不敢再打老婆了?」
喬橋婆婆忙說:「當然是都不敢了,親家,但凡他再有下一次我這張老臉也擱不住啊,我非打死他不可。」
羅怡玲哼了一聲:「我閨女臉上的痕迹還沒消呢,你們一家人大話倒是先說上了。」
別看羅怡玲平時對喬棲是客客氣氣,不聞不問的,但喬橋是她從小手把手帶大的,她最疼喬橋了,這口氣她顯然咽不下去。
「什麼債啊?姐夫借錢了?」喬棲忽然插了一句話,明知故問道。
羅怡玲正在氣頭上,她伸手不停的指高成彥,既痛惜又生氣:「一口氣借了五十萬的高利貸,你也是真敢啊!那些流氓堵門把孩子嚇得現在都還打哆嗦,你老婆要是再弱一點,肚子里的孩子還不知道怎麼樣呢!你居然還打她,你真有本事啊!」
高成彥也自覺有愧,聞言撲通一聲跪下了:「老婆,我真的錯了,要不你打我一頓吧,我真該死。」
說著他就要拿喬橋的手來打自己的臉。
喬橋想把手抽走,他還不讓。
一時間拉扯起來。
奶奶大喝:「你老婆肚子里還懷著呢,你像什麼樣子!快把你的手拿開,耍什麼無賴!」
高成彥忙把手放開了。
喬育木看奶奶生那麼大的氣,也說:「成彥,你們結婚都快十年了,我一直都把你當親生兒子,你今天鬧這一出,真是不像話。」
「是是是,成彥是太想被原諒了,所以才著急了。」喬橋婆婆見機插話,「你們說,他要是沒心沒肺,反而還不那麼著急呢,對不對。」
喬橋婆婆是個嘴巴厲害的女人,話一開口,別人就沒有張嘴的餘地:「橋啊,你這還懷著孕,咱不能跟這個混蛋一般見識,跟媽回家,你要是不想見他,咱把他攆走就是了。」
喬橋有點猶豫。
高成彥跪在地上,眼淚都出來了:「老婆,我借錢投資也是想做點生意,讓咱們的生活更好點嘛,結婚這麼多年,你想想我有過什麼出格的事情嗎?」
喬橋表情已經鬆動了,眼淚在眼眶打轉。
喬棲再也忍不了,悠悠一笑:「是啊,姐夫不出格,姐夫頂多是和大多數男人一樣,回到家就癱在沙發上打遊戲,哪怕老婆懷孕也得家務活全包,連灶台在東還是在西都不知道,襪子都不自己洗。」
喬棲這話讓喬橋婆婆的臉都變綠了。
喬橋也如夢初醒,一想到自己受過的委屈,就忍不住又落了淚。
羅怡玲心疼喬橋,破口大罵:「小喬不說我還不想提呢,我都聽青青紅紅說過好幾次了,喬橋挺著大肚子也得洗衣服做飯,害喜最嚴重的時候,自己吃不下也得給成彥做,我女兒不是給你家當保姆的!」
「……」
氣氛一時間又冷到冰點。
正巧喬棲的手機響了,她站起來到陽台上接電話。
是溫辭樹,他居然問:「起了嗎。」
喬棲恨得牙痒痒,他哪是問她起了嗎,分明是問她還起得來嗎。
這個狗男人。
她一哂:「沒您起得早。」
溫辭樹淡淡一笑,問:「你想吃什麼,我買點回去做。」
喬棲撇嘴:「無事獻殷勤,非奸即奸……」
溫辭樹一陣無語。
她又朝客廳看了幾眼,嘆氣說:「不要買了,我在我爸媽家。」
「去看奶奶嗎?」
「不是,我姐被姐夫打了,我來看看怎麼解決。」
「……」溫辭樹沉默了一陣,才說,「那我去接你,大概半小時就到了。」
喬棲想了想:「也行。」
掛了電話,走到客廳里,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這話語權又被喬橋的婆婆搶了過去。
「我知道你們心裡有氣,要是我女兒嫁過去過得不好我也掛心,但現在小孩怎麼辦?孩子也不能沒人管啊,孩子們還小,離不開媽媽的。」
喬橋婆婆邊說邊抹淚,轉臉對喬橋說:「咱們當娘的,不都是為了孩子嗎?再說了,成彥是初犯,你就原諒他吧,原諒他就是成全了孩子們。」
這話純純道德綁架。
喬棲想說什麼。
奶奶一個眼神掃了過來,示意她不要出頭。
隨後奶奶站了起來:「該說的話都說完了,剩下的就交給大喬決定吧,咱們做長輩的就別再說什麼了。」
說完,奶奶抓住喬棲的手,帶她離開客廳。
進卧室,奶奶才問:「你知道我為什麼不讓你開口嗎?」
喬棲笑:「不就是怕我掏心掏肺為人家出頭,最後還撈不著好嗎?」
奶奶哼一聲:「你也知道啊。」
奶奶到床邊坐下,她現在多說幾句話都會大喘氣,邊拍胸脯順氣,邊說:「大喬也是我親孫女,我能不心疼她嗎?可這是她自己的日子,她得自己過,我不能替她過,你也不能,她的事情終究還是要靠自己去解決。」
喬棲不語。
奶奶嘆道:「這件事到最後還是會以大喬原諒結束的,沒準今天高成彥就能把你姐接回家去繼續過日子。人家就沒想鬧大,你跟著摻和什麼。」
「我當然知道他們會和好。」喬棲自嘲一笑,「可我氣不過,她是我姐,小時候我被我舅打了,爸媽都勸我忍忍就好了,只有她會心疼的流淚。」
「我也知道大喬善良,但她的善良太軟弱了,她善良的氣人。」
奶奶重重咳了一聲,當著孫女的面,她才敢把話說透:「你應該知道你姐姐是個沒有主心骨的人,拿不定主意,還心思重,這樣的人你別指望拉她一把,只能靠她自己想明白。」
奶奶的話沒說完喬棲就已經皺起了眉頭。
她看不透嗎,不,其實她都懂。
她知道喬橋是個太看重別人看法的人,哪怕今天下半截身子埋在火坑裡,只要露給外人看的上半截身子是體面的,她就能忍下來。
喬橋也是個傳統到迂腐的人,她不可能離婚的,為了孩子忍,為了父母的顏面忍,哪怕懷孕時要干一大堆活都還是任勞任怨,覺得那是女人應該做的,生了兩個女兒還不夠,還要繼續拼兒子,身上彷彿被刻上愚昧的烙印。
喬橋雖然不喜歡這些,但還是會念及那一點血緣真心,而給她自己最大的善意。
這不是因為她拎不清,而是她總覺得喬橋不至於此。
面對奶奶的話,喬棲沉默了。
奶奶搖頭說:「大喬也是我的孫女,我也心疼她,但有些事外人是無能為力的。」
喬棲還是沉默。
奶奶不由嘆息:「算了,你這人如果不被傷的透透的,是不可能看得開的。」
說完又笑:「這也是你和大喬的不同之處——知道情分已盡,你會放手,可大喬做不到。」
喬棲微怔,旋即低下了頭,心裡荒涼的很。
奶奶面色越來越白,看樣子已是疲憊到極處了,擺手:「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我得睡會了。」
喬棲看了一眼奶奶,等她脫鞋上了床,幫她蓋好被子,才默默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