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
AX區外,兩名警衛在高檔小區巡邏,其中一位鬍子拉碴,坐在路邊的一個小板凳上,眼皮耷拉,頭也一點一點地像蜻蜓點水一般往下倒,另一位比較年輕,雖然站著,看起來也是分分鐘要倒到地上投入夢鄉。
昏黃的路燈照亮底下混泥土路面,沒有舊地球的昆蟲、植被等生物圈,夜間寂靜無比。
這裡的夜間並沒有天黑,只是在中心繫統的統一安排下,長時間在空中發光的『太陽』進入了休眠,大部分人都進入了夢鄉。
年輕的警衛一邊與自己的生理做鬥爭,一邊說服自己——沒關係的,就犯一會兒困,這大半夜的,又是AX區,哪裡會出什麼問題?都在這裡看了三年了。
裴樂被分配到了AX區較為邊緣的地帶。
新的宿舍配備了最為高端的裝修,就連空氣中的溫濕度都被調節到人體最為舒適的區域,誰進了不感慨一聲上流人士。
【裴樂裴樂裴樂裴樂……】
「吵死了……」裴樂在夢鄉中嚷嚷。
她感覺有一個人在自己的耳邊一直念叨著什麼,念經的和尚也不過如此了吧?
吵得人心浮氣躁的,想給對方一巴掌。
【裴樂裴樂裴樂……】
「靠,到底是誰啊?」裴樂閉著眼睛大喊。
這人不睡覺一直在叨叨著什麼?
【裴樂裴樂裴樂裴樂……】
聲音像是沒有聽到裴樂的指責,而是鍥而不捨地一直反覆念叨著什麼,像是呢喃,又像某種神秘的呼喚,輕輕地、不間斷的……
等等,她不是在自己的床上嗎?
哪來第二個人!?
裴樂一驚,瞬間瞪大了眼睛,背部出了一聲冷汗。
可在夜晚,房間因為缺少電源而漆黑一片,她下意識抱緊了被褥。
待到眼睛適應了黑暗,她小心翼翼地轉頭望去,想知道自己的房間是否存在第二個人——坦白說,裴樂都對自己的膽大感到不可思議。
【裴樂……】
那道聲音再次響起,像是就在耳畔處,皮膚上絨毛都能感受到其震動,一聲一聲,在腦顱□□鳴,毛細血管的流動都彷彿變得緩慢起來。
裴樂想,這種異常她應該感到害怕的。
女孩子,一個人,夜晚,房間中的第二人。
這幾個要素不管是放在那個領域都是朝著驚悚恐怖標籤的走向。
但此時此刻,她的心跳很平緩,不,甚至比正常的時刻都要緩慢了。
她感覺自己彷彿變成了一隻慢吞吞的巨獸,周圍的躁動都不能讓她的心跳起一絲絮亂。
她試探開口:「018?」
【裴樂裴樂裴樂……】
腦海中的聲音變得雀躍歡快起來,它反反覆復地叫著裴樂的名字。
得了,裴樂明白了。
她一直都知道,018似乎有中特殊的能力,能夠直接與人在腦顱內交流。
或許這是它們種族特有的天賦?
她以為這種信息傳遞就像海豚鯨魚一樣,類似超聲波什麼的。但通過聲波的檢驗,她並沒有發現異常。
既然房間沒有人,裴樂重新閉上雙眼。
或許是因為018充滿人性化的一舉一動,她居然鬼使神差地一直沒有把這件事上報季梧桐。
是了,她在袒護這個生靈,而且她竟然找不到自己這麼做的理由。
【有什麼事嗎?】
裴樂在腦海中問道。
【裴樂……逃……%¥】
果然,018能聽到她的聲音,在她的腦子中回應。
聽到回答后,裴樂心下一怔。
逃?
為什麼要逃?
後面的語言她就聽不懂了,那是一句及其繞口奇異的音調,裴樂猜測可能是一個地名。
【逃到哪?】
她急切地問道。
【逃……】
018重複著剛才的話,但裴樂依舊沒有聽懂。
幾次過後,018也意識到這一點,就不再說話了。
一時間,裴樂的腦中產生了許多的猜測。
有人要害她嗎?還是說她要遇到什麼危險?
不管怎麼說,既然用了『逃』這才詞,裴樂能夠肯定,一定是因為為了規避某種風險。
【我能夠問問你為什麼要提醒我嗎?】裴樂打斷了018在腦中不斷循環的話。
【裴樂……蘇毗因……】
【蘇毗因?】裴樂又聽到一個奇怪的單詞。
018似乎意識到了雙方的溝通障礙,沉默了下來。
【018?018?你還在嗎?】
裴樂呼喊。
好歹告訴她為什麼要逃啊!
遺憾的是,018並不能掌握人類這麼複雜的語言,它就像個牙牙學語的小孩,磕磕絆絆地解釋。
聲音也從最初的縹緲變得清晰起來。
【裴樂……喜歡……】
裴樂放棄溝通了,心想:或許她應該從明天起嘗試教育018識字說話。
【喜歡裴樂……】
018突然說道。
裴樂再次一怔,被這個突如其來的表白驚訝到了。
喜歡她?
為什麼?
【喜歡裴樂!】
在第一句話出來之後,018的語言也變得流暢起來。
聽到018的表白,裴樂沒有面對人類男性表白時的緊張,這種感覺很奇妙,就好像家裡養了一條魚,你每天悉心照料,有一天這條魚突然口吐人話朝你表白。
這不純扯淡嘛。
【好好好,我也喜歡018,你可不可以告訴我為什麼要逃?】
裴樂敷衍了一下表白,接著問道。
但018不知怎麼回事,之後就一直重複著這句話。
裴樂有點不耐煩了。
【安靜一點,不管你有多激動,我現在要睡覺了!】
腦顱中的聲音消失了。
裴樂打了個哈欠,又重新進入了夢鄉。
同一時刻,在AX區守衛的兩個警衛一直站在原本的崗位上。
其中一位年輕的警衛猛地向前失重栽了兩下,將他從瞌睡中驚醒,帶到他看清了眼前的一幕,睡意頓時消失的無影無蹤。
「卧槽!」
他驚恐地喊道。
「凡哥,你你你……」
坐在椅子上睡著的年長警衛被同事的聲音吵醒,囔囔道:「半夜在吵什麼?」
「凡哥,你你怎麼了?」年輕警衛驚恐萬分,聲音聽上去都要哭了。
「里(你)說什麼?」被稱作凡哥的年長警衛睜眼看向後輩。
他的眼睛源源不斷地流出鮮血,口腔中血液翻滾,在粗糙的皮膚上,不斷有腫囊密密麻麻地生長出來,他的臉像橘子皮一樣凹凸不平,那些腫囊就像活著一樣,不斷變大縮小。
下一刻,年輕警衛臉色煞白,瞳孔緊縮。
熱烘烘的鮮血從對方的身上炸開,灑在了同事的半邊臉上。
年輕的警衛閉上了雙眼,他感受到自己的衣服,頭髮,像水一樣的血液從上慢慢滴落,從他的臉上一寸一寸慢慢滑過,就連他的緊閉的嘴巴也不小心嘗到鐵鏽的味道。
仔細聞,還能嗅到那股能將人的隔夜飯都吐出來的腥臭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