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面靈氣大人

10.面靈氣大人

面靈氣再度蘇醒的時候,三人已經坐上返程的新幹線。

因對戰而散亂的長發被整理妥帖,臉上的淤泥與血跡也被擦拭乾凈,小小一隻坐在中間位上,腦袋挨著夏油傑的肩膀。倒不是五條小少爺背信棄義,拋棄了自己的小跟班,剛上車時面靈氣確實躺在他懷裡,只是人有三急……

夏油傑在網路上搜查著民間關於「面靈氣」的妖怪奇談,想試著從中多了解一些詛咒,以及她的能力。

肩膀上的腦袋動了動,黑眸低垂著看過去。

雖然過度使用了咒力,但吸收咒靈的負面情緒也替面靈氣補充了咒力。小傢伙沉沉睡了一覺起來,就連傷都好了七七八八。

即便模樣和人類毫無區別,但終究還是詛咒。

面靈氣深吸一口氣,夏油傑身上好聞的味道灌入鼻腔。她揉揉眼睛坐起身,又打了個哈欠,眼角多了一滴沒有睡夠的淚痕。

「還有一段距離,你可以繼續睡。」

面靈氣不想睡了,但想趁機貼近夏油傑,於是順水推舟又躺了回去。末了還不忘用小臉蹭蹭少年的袖子。

夏油傑:「……」等身邊這傢伙開始分清人類和咒靈,並想起自己是個咒靈,估計會對現在的行為後悔到撞碎幾張面具。

面靈氣趁機揩油的計劃沒有實施得很順利,她被身邊的白毛一下拽起來。

「面面,那兩隻咒靈最後對你說了什麼?」

五條悟十分確定,最後的最後,那些看不懂的文字,是咒靈在與面靈氣對話。

夏油傑聞言,也望向面靈氣。

於是歸途的後半段,是詛咒用稚嫩的口氣,以及簡單沒有修飾的言語,娓娓訴說了一個悲傷的故事。

玲子因為生來可以看見咒靈,被村民排擠為怪胎,不祥之兆。又因為是女孩不受爸爸喜愛,所以從小和母親相依為命。村裡有一陣頻繁出現咒靈,很多村民因此受傷生病,他們把這一切歸結於玲子的錯,想要燒死她。

玲子的母親幹完農活回到家,發現女兒被綁在木樁上,熊熊大火已經燃起。她不顧一切衝上前救下玲子,兩人均是奄奄一息。事發當晚,玲子的父親不堪忍受她這個怪胎繼續存活,趁著酒勁與夜深,想要亂棍打死她,被母親及時發現。

兩人激烈的爭吵纏鬥,最後父親當著玲子的面活生生打死了母親。十歲女孩的精神受到了莫大的刺激,對於存活對於母親的死亡無法接受。

於是就有了那隻被詛咒的蜘蛛咒靈。

化作咒靈的母親將男人束縛至死,而後和玲子一起躲到了墳地里生活。十幾歲無依無靠的少女在荒郊野嶺里生存異常困難,不久也染了重疾過世。

母親無法承受失去女兒的痛苦,同樣詛咒了玲子。

兩人相依為命,互為這個世界上最愛彼此的存在,在玲子斷氣的那一瞬間,牽連二人的咒力與詛咒一併消散了,只留下兩隻看似毫無關聯的咒靈永永遠遠困在那片墓地中。六眼無法看出兩人互相依存的證據。

面靈氣是在蜘蛛咒靈露出假象面容的瞬間,探得對方內心而知的。所以她在那個間隙里放棄了攻擊。

「輪迴彼岸是?」

「解咒。」

不知為何,夏油傑總覺得面靈氣在說解咒的時候,眼神里露出了鮮有的哀傷與悲憫。是一種與她現在的年紀極其不符合的眼神與氣質。

黑眸掃了一眼面靈氣脖子上猙獰的疤痕,還留存著咒靈的殘穢。

「對了,你的。」夏油傑從口袋裡掏出咒靈球。無損的特級他已經吸收了,這隻傷了面靈氣被他剁了四肢的,只能當補品了。

面靈氣眼神里的難過一閃而逝,瞬間換上閃亮的星星。

夏油傑:「……」剛才的悲天憫人一定是自己的錯覺,她就是個愛吃同類的小吃貨。

出了東京車站再打車回咒術高專,已是深夜時分。

星月如鉤,皎潔無暇的月光為靜謐的夜晚平添一分溫柔。路燈下,三人兩影,長長兩道落在高牆之上。

咒術高專地理位置偏僻,夜深人靜時分更顯清冷。

夏油傑的腳步在校門口頓了頓,他垂首看向身邊一言不發神情淡漠的詛咒。

「你知道,只要一跨進那扇大門就會觸發警報吧?」

面靈氣咬著嘴唇點點頭,滿臉失落。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是眼前的建築不歡迎自己。

「身上傷口還沒長好,最近不要隨處溜達。遇到咒靈或者咒術師都很危險。」夏油傑半蹲下身,迫使面靈氣和自己對視。「可能會很無聊,但我和悟還有硝子一放學就會來找你。」

紅眸內印著暖色的光,泛了點橙調。面靈氣眼睛一眨不眨看著眼前忽然溫柔的夏油傑。這些天來,少年都是說一不二的模樣,也不會多做解釋。

夏油傑又把五條悟上次告訴面靈氣的秘密基地說了一遍。大手揉了揉詛咒的頭頂,「白天覺得無聊,可以去那裡。但不能被學校里其他人看到,能做到嗎?」

面靈氣才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到。但面對少年層層遞進的誘導,下意識重重點了點頭。

夏油傑很滿意這樣的有效溝通,輕輕拍一下面靈氣的肩膀道:「去吧,早點休息。」

五條悟坐在高專校門口的台階上,大長腿隨意擺出不良少年的造型。墨鏡滑至鼻樑,長長的白色睫毛剪下月光,一雙澄澈的藍眸更顯寶石般璀璨光亮。

他看著面靈氣乖乖回到自己帳篷處的背影,隨手彈飛一粒小石子。

「所以我說,你不要用哄孩子……」

夏油傑早就猜到身後的五條悟一定會發表一些言論,所以轉身走進校門的時候順手往這位同班同學嘴裡塞了一口麻糬——東京車站小店裡買的。

五條悟話未說完,咂了咂嘴。嗯,味道果然很不錯,下次路過還去那家店買。他起身跟著夏油傑走進校園。

「說起來,那個詛咒壓根不會覺得無聊吧。有那麼多面具陪她玩呢。」

夏油傑單手插袋往宿舍的方向走,聞言,他腳步放緩了一些。那些面具和情緒,真的會讓面靈氣覺得不無聊嗎?如果這樣,為什麼開啟領域的她會忽然落淚呢?

……

猛然間發現自己為一隻詛咒付出了過多思考,夏油傑微微蹙眉。也正是這些繁雜的思考,才讓他剛才耐著性子和面靈氣說了那麼多安撫的話語。

這是不合理的。他只需要知道這隻詛咒的能力就可以,別的不該深入思考。

面靈氣獨自躺在小帳篷內。

詛咒其實不需要睡眠,她感覺「困」是因為重傷未愈,咒力不濟。但高專的少年們還是像豢養了什麼寵物似的給她買了一床星星月亮的兒童被。帳篷邊還放著五條悟惡趣味的貓糧盆。

溫暖柔軟,還帶著香氣的被子捂不熱渾身冰涼的詛咒。面靈氣召喚出「痴」面與自己對談。

無聲無息,甚至沒有表情變化。

她不記得從前,也不記得自己從何而來。但這種無邊無際,無窮無盡的孤獨感並不陌生。

面靈氣的面具里鎖著許多靈魂。唯獨她自己的靈魂,從未完整。

帳篷的拉鏈被拉開,一顆面容極其精緻的小腦袋探出來。更深露重的清冽氣息撲面而來,帶著霧蒙蒙的月光。

面靈氣忘了夏油傑的叮囑,發了一會兒呆后離開了帳篷。

這座城市的氣息她很陌生,不是簡單失憶后造成的那種陌生感。她總覺得人們不該是這樣的裝扮,高樓大廈也不該長成現在這樣。但究竟應該什麼模樣,她也比擬不出來。

空曠的城市,一隻詛咒獨自哼著舊時代的歌,竄上竄下遊玩著。

偶有夜歸人與她擦肩而過,神情寂寥,目不斜視。

這個世界不是所有人都能看見她,這些天面靈氣已經了解了這一信息。雖然尚不知為什麼。

流浪漢殘破的棉被無妨抵禦深夜的寒涼,終於在清醒三次后徹底坐起身。他拎起撿來的,裡頭還剩一口酒的酒品,奢侈地喝掉那一口甘泉。

酒精似乎終於讓他熱乎了一點。流浪漢開始自言自語,哀怨的嗓音迴響在空曠的巷子口。

面靈氣支著下巴坐到流浪漢身邊,一字一句和他聊著天。但流浪漢看不見也聽不見。面靈氣最後索性跟著流浪漢學說話,他說一句,她複述一句。

蒼涼的男音與空靈的女聲交織在空無一人的角落。

他們在彼此看不見的世界里,將寂寞兩字演繹得淋漓盡致。

天漸漸擦亮,流浪漢開始收拾自己的鋪蓋。

面靈氣也起身,她需要回到帳篷的位置了。如果夏油傑和上次一樣在清晨時分來找她,就會發現她沒有聽話的事。

然而面靈氣迷了路。

夜晚的隨心所欲總是需要付出代價,少女站在大樹上眺望遠方,忘了來時的路。

詛咒近乎抓狂地撓了撓自己的腦袋,這下怎麼辦呀!

著急間,一個身穿和尚服,留著妹妹頭的白髮咒靈落到面靈氣眼前。對方像是震驚,難以置信,又像是久別重逢。

忽然單膝跪地道。

「面靈氣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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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級咒靈面靈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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