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蘇璃火速下樓，她的工資正在向她招手。

「蘇璃。」樓梯上方一道聲音響起，蘇璃抬頭，只見一戴著眼鏡的男生，抱著一堆作業本站在上方樓梯上，鏡片下的眼睛看了她的書包一樣，隨即帶上濃濃的失望。

「你好自為之吧。」說完，他收回視線，向樓下走去，然後拐進了一旁教師辦公室。

蘇璃：「？？？」

這個是誰？

蘇璃沒想太多，從樓上下來，又認識她，應該是1班或2班的學生。

她繼續下樓，十月，天氣還很熱，她背著書包，將假條交給了門衛，走出了校門。

一出校門，就可以看到對面各色小吃店滿滿的一排，這個點，出來找吃的只有附近的居民。

蘇璃看著附近的景色，一點一點的，努力挖出十年前的記憶，然後向右邊走去，走了大概十幾米，果然看到了公交站牌。

她往那邊走了兩步，看到前方的人停了下來。

此刻，前方站牌邊，兩個女學生手拉著手，說說笑笑，隔了三四步遠，還有三個男生站著。

「澄澄，這就是上課時，光明正大出來的感覺？」站牌下，徐憐抱著一旁蘇澄的胳膊，「澄澄，我們晚點回去好不好？」

蘇澄笑著揉了揉她的腦袋：「不可以，定製完運動會方正時要穿的衣服，我們就得回來。」

「那吃點東西再回去啊！！」徐憐晃著她，她家澄澄就是太乖太聽老師話了。

蘇澄被晃的不行，正要心軟，一旁胡肖震驚道：「那個是蘇璃？」

剩下的四個人轉頭看向了她，幾人神情微變了下。

「她怎麼知道我們要出來定製運動會的衣服啊？」

「胡肖，是不是你們說漏嘴了啊？」

「怎麼可能？」幾人小聲著，但聲音足夠入蘇璃的耳朵。

蘇璃看到他們，果斷的選擇停在公交站牌兩米遠的地方，等公交車。

她是中考結束后的暑假的時候才知道，原來她還有個姐姐，就是在不到半歲的時候，去奶奶家玩時，被人偷偷抱走了。

失而復得，蘇澄直接成爸媽的心頭寶，所有的東西只要蘇澄多看兩眼，就得讓給她的。

那時候自己還小，當慣小公主的人怎麼可能受得了家裡人這麼偏心，就開鬧了，最終結果就是被家裡人打壓了。

等開學后，她又跟蘇澄一起上學，因為蘇澄是被偷偷抱走的，那戶人家可能給她改了年紀，所以她們同一個年級。

但開學的時候，向來心大的自己已經自我開解完，畢竟他們對她的說法是，蘇澄是在不滿周歲的時候被偷走的，很可憐，從小沒過好日子，而自己從小被捧著長大。

她自己也覺得沒必要跟蘇澄爭什麼，更沒必要跟爸媽計較。

於是她開開心心的上課，再然後在隔壁班看到了蔣向南。

少年成績好，長的帥，打的一手好籃球，入學不到一周，榮登校草之位，但校草好像跟家裡鬧的不愉快，渾身上下透著股叛逆味，除了玩的好的幾個男生，其他人連近他身都不敢，就算有人暗戀他，也不敢讓人家知道。

她成了喜歡他的一員，再加上她那時候心態經過了一暑假的調整，好的很，膽子還大的很，她準備早戀一下，叛逆一下，拿下這塊據說沒人啃的動的硬骨頭。

於是她追了蔣向南一個年，蔣向南對她也跟別的女生不一樣，喜歡使喚她，她那時候腦子不清楚，任勞任怨一個年後，結果發現人家早就心有所屬。

那個屬就是姐姐蘇澄。

她才發現，蔣向南跟蘇澄是初中同學，一直喜歡蘇澄，但蘇澄看著她每天追著蔣向南跑，沒有告訴她他們很熟的事，直到蔣向南結束了遊戲，先拒絕了她，再當眾說了，他喜歡的人一直是蘇澄。

於是她成同學間笑柄，又被叫家長，她整個人都是懵的。

她那時候不明白，蘇澄跟蔣向南為什麼這麼戲耍她，更難過於她爸媽的不問緣由，直接將她定罪。

她心態崩了，成績一落千丈，直接在高一期末考時從重點班跌到了普通班。

之後兩年，無論她怎麼努力，成績就是上不去，而蔣向南繼續守著蘇澄，沒有真正跟蘇澄在一起，因為蘇澄要好好念書，將來考個好大學。

最終蘇澄如願考上了重點大學，而她因為成績不理想，最後被爸媽送出國鍍金。

再然後，她在國外遇到了趙狗子，京城趙家的小少爺。

蘇璃指尖撥了下書包帶，微探出身子，看向路的一端，等公交車來。

趙玖這時候自己跑出來念書了，就在二十公裡外的私立高中念書，聽說那裡一年學費三十萬，所以憑小趙玖的零花錢，把工資提前結清應該沒什麼大問題。

「蔣哥，什麼感受？」胡肖瞅著蘇璃裝偶遇的樣子，興奮笑道，「都為你逃課了。」

蔣向南披著外套，裡頭是純黑的短袖，聞言淡淡的看了眼路邊的身影，女孩子穿著寬大的校服，看著小小一隻，整個人透著股活力。

過去一年裡，這女孩子圍繞在他身邊，每天跟個小太陽似的，熱烈又單純，一看就是從小討人喜歡的那種孩子，但……

他眼底偏冷，薄唇微張道：「一邊待著。」

胡肖趕緊閉嘴，一旁於陽飛撞了下胡肖：「找罵了吧？蔣哥最不喜歡這種嬌生慣養的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胡肖無奈了下，他就是說說而已啊，不過，整蘇璃一年這事，他們也不是故意的。

當初只是想替蘇澄出氣，折騰她兩下，沒想到女孩子居然沒心沒肺，什麼都沒察覺到，愣是堅持了一年。

要不是蔣哥膩了，她估計得堅持三年。

說實話，這麼較真又實誠的女孩子也挺少見了的。

可惜啊，他們蔣哥最不喜歡這種被嬌養長大的人了，這會讓他想到他后媽帶來的那個弟弟。

所以蘇璃其實從一開始就出局了的。

徐憐瞅了眼蘇璃，欺負澄澄不說，還想翹蔣向南？

「澄澄，你妹妹不是安靜了兩個月了嗎？」

蘇澄回頭看了眼蔣向南，他正低著頭玩著手機，壓根沒把蘇璃放在心上。

她這才看向蘇璃，女孩子抓著馬尾，背著雙肩包，顯得活潑又開朗，因為教室長期開空調，所以大家一般穿著秋天的外套。

但同樣的藍白校服，穿她身上似乎更多一份純粹。

蘇澄輕咬了下唇，她媽跟她說了，她其實不是被偷的，是被奶奶遺棄的。

至於蘇璃，是因為她被遺棄才能夠出生，也是因為她被遺棄，爸爸才會遠離奶奶找到高薪的工作，更是因為她被遺棄，爸媽把對自己的補償全給了蘇璃，蘇璃才能夠從小各種補習班不斷，想買什麼就買什麼，才能被養的這麼精緻。

她想起她剛踏進家門看到蘇璃的那一剎那，女孩子穿著家居服，抓著馬尾，青春又活潑，看到她眼底一片茫然，這是只有被人寵著長大才會有的氣質跟底氣了。

蘇澄心頭難受了下，

受苦的是她，享福的卻是蘇璃，她的出生，她遭的罪，好像都是為了給蘇璃的幸福生活鋪路。

好在現在不一樣了，她有蔣向南。

「應該沒那麼快真的放下吧？」蘇澄收回視線。

雖然蔣向南跟他爸父子兩關係破裂，蔣向南開始走上叛逆的路，但他終究是蔣叔叔的親兒子，正南地產的繼承人。

蘇璃將來就算再怎麼努力，也不會比的上自己的，更何況她現在都從重點班掉了下去，將來的大學估計也不會太好，蘇璃的人生不出意外的話，可能會開始走下坡路。

這時，公交車來了，蘇澄轉頭對蔣向南笑道：「走吧。」

蔣向南收起手機，跟著上公交車。

一群人刷卡的刷卡，投幣的投幣，蘇璃等他們全上去了，才跑過去，然後把包里的公交卡摸出來。

蘇璃刷著卡，滴的一聲，扣款成功，她鬆了口氣，還好還好，公交卡里還有錢。

不然，她都不一定能見到現在可能還單純的小趙玖。

她拉著拉環，一點點挪到公交車的中央，看著頂部貼著的站點。

太久沒坐這裡的公交車，站點已經記不太清。

她記得有不少公交車會經過一中，但不是所有的車都會去客運總站，她坐的最多的也就是這輛K3，K3終點站好像到客運東站？從客運東站那裡應該可以去客運總站，然後從總站再到趙玖那裡。

徐憐見蘇璃往到了中央挪，不屑了下，拿出手機跟蘇澄發消息：「不是吧？這輛公交車她都坐幾遍了？為了離蔣向南近一點，需要裝頭一次坐這車？」

蘇澄指尖打著字，她沒想到，當初初見時，自信又活潑的女孩子現在卑微成了這樣。

「算了，她這樣也挺可憐的。」她發完，又看向蔣向南，少年早就閉上了眼睛，戴上了耳機。

蘇璃確定這輛車到客運東站后，走回最前面，坐了下來，看著窗外風景，至於後面那撥人，她可以當做沒看到，跟著趙狗子十年，臉皮早就厚如城牆。

她是要找趙狗子……不是，是找老闆預支工資的人。

當初趙狗……老闆怎麼忽悠她賣命的，她現在就要怎麼忽悠未滿十八歲的小趙玖預支她工資。

天道好輪迴，蒼天饒過誰？

出來混，遲早要還的！

十分鐘后，蘇璃捂著胸口，一股噁心感湧上心頭，她懵了下，坐慣了趙玖那輛邁巴赫，她這是不適應公交車了？

有點暈車？

蘇璃緊閉著嘴巴，一站站數著還有多遠才到。

後面那幾個人見蘇璃過了好幾站也不下車，表情越來越難看。

過了四十分鐘左右，客運東站到了，蘇璃飛快的衝下了車，後頭幾個接二連三下車，就看到蘇璃在垃圾桶邊吐著。

「走。」這時候蔣向南走向了另一輛公交車。

「啊？」蘇澄不明白怎麼了。

幾人也反應過來了，一塊沖向那輛公交車，等他們上車了，又走到後排，偷偷看著外面吐著的蘇璃。

「蔣向南？」蘇澄問著。

蔣向南看著外頭的人，眼神冷淡，蘇澄看著他不耐煩的表情，反應過來了。

徐蓮也煩著道：「我們班買運動會方陣時穿的隊服，她跟來做什麼？」

「明顯是對蔣向南不死心。」

也不知道她今天哪根筋抽了，上兩個月都還老老實實的待著，不來惹他們煩，今天卻跟來了。

雖然蔣向南不喜歡她，但她這樣纏著也挺煩的。

蘇澄看著外頭，只見蘇璃掏出紙巾擦了下嘴，又隨手扔進了垃圾桶，然後揉著胸口往外走。

「她肯定以為我們出站了！快，蹲下來。」一群人趕緊蹲了下來。

「大叔，可以發車了嗎？」徐蓮問著。

司機大叔看了眼時間道：「還有三分鐘。」

徐蓮「啊」了一聲：「再不走，蘇璃不會反應過來，折返回來吧？」

蘇澄覺得不會，蘇璃腦子不太會拐彎，她不會想到他們還在裡面的。

三分鐘后，他們的車發車了，然後看到蘇璃上了另一輛車，他們安心了。

蘇澄看著蘇璃那輛車，現在覺得蘇璃有點可憐，被人避如蛇蠍。

蘇璃在另一輛車上依靠著欄杆，強壓著嘔吐的感覺，好在，那幾個不在了，亂七八糟的眼神可以少一點了。

她轉了好幾趟車，在下午兩點的時候，終於下車。

蘇璃腳踩在地上，猛的又吐了出來，但已經什麼都吐不出來了，只在那乾嘔。

等好不容易平復了，蘇璃覺得腦子是暈的。

她暈乎乎的沿著馬路走著，她看周圍人好像都隔了層霧，完全沒辦法意識到自己走反了，離趙玖所在的學校越來越遠了。

路邊巷子里，趙玖一睜眼，眼前一片混亂，這時，「砰」的一聲，一人倒在了地上，他困惑的看過去，眼前倒在地上氣憤不行的赫然就是他高中時候的死對頭！

趙玖也不管現在什麼情況，看到死對頭，他抬手扯了下領帶，順帶扯開一扣子，單手插兜，下巴微抬，輕蔑的看著地上人。

「好久不見啊。」

自從他順利繼承家業后，這一個就再沒在他眼前出現過了。

幾個小弟立馬扭頭看他。

「老大？好久不見？」

他們一個小時前不還是在班主任辦公室見過嗎？

這貨自己找校外的人準備揍他們老大，結果被老大反揍了，今天還有臉告老師？

害得他們老大下個月的零花錢被扣了。

趙玖這才注意到一旁的人，反應過來哪裡不對，這裡好像是他高中附近？

但他不是跟蘇璃在她母校參加校慶嗎？

「老大？」

趙玖聽著這稱呼，蹲下身，看著王啟雲，王啟雲憤憤的瞪著他：「趙玖，你別以為沒人敢動你……」

趙玖掐了把王啟雲的大腿，王啟雲「啊」的一聲慘叫了起來。

趙玖收回手起身，叫聲慘烈，是實打實的叫，所以這不是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