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不敢比劃比劃
散兵的直覺告訴他:
有種奇怪的詭異視線盯著他。
不像是咒靈一方的人,那道有點灼熱過分視線里沒有憤怒,只有一種說不出來地熱切和酸澀
——是小吉祥草王,還是不小心亂入的非人類?
「誰?」
保險起見,散兵轉身,但凌厲的目光在接觸到來人的一瞬間土崩瓦解。
雷電影微微點頭:「好久不見,國崩。」
風吹起她的耳側的碎發。雷電影穿著一身紫色紋有龍膽花的和服,本衿並未束緊。
曾經常常隨身佩戴著的肩凱已經失去蹤跡,堅硬冰冷金屬的消失為這位稻妻的執政者平添了几絲溫和。
或許只有這種對於雙方都有些趕巧的場合,他們才能夠毫無芥蒂、不帶任何多餘心思地共處。
——起碼散兵本人是這麼認為的。
他並不清楚雷電影是刻意趁這個機會前來米花森林,更對小吉祥草王和雷神二人之間的私下交流渾然不知。
納西妲嘆了口氣,小小的手指尖發出翠綠的光芒,給兩個昏厥的咒靈套上了堅實的繩索。
「夜晚容易著涼,我們還是先回去吧。」
雖然在場的兩位魔神、一位前·偽神和一隻狐狸妖怪並不會因為凡世小小的微風著涼。
但納西妲知道,如果她只是把巴爾澤布前輩和自己的大弟子扔在米花森林,他們倆能在那裡相顧無言直到天亮。
哪怕散兵並不是木訥的人偶,雷電影也不是含糊其辭的少女。
可牙尖嘴利的人偶也會在面對造物主的時刻保持沉默,稻妻的執政者也會為自己曾經錯誤的選擇而保持緘默。
明明是家人,卻因為從前的芥蒂不得不讓納西妲和八重神子從中調和——這也是為何雷電影對散兵選擇和納西妲一起生活表示了完全的沉默。
她認為自己虧欠散兵,所以無論散兵做出何種選擇,她都能報以最大的理解。
但在散兵眼中,這無疑是造物主對初號實驗機無所謂的態度。
兩個人的理解一個在天涯,一個在海角,又不肯直說,只能在那乾瞪眼。
尷尬充斥著溫暖的小屋。
兩個不會好好說話的人僵硬地坐在柔軟的沙發上。
睡眼朦朧的八重神子打了個哈欠,接過心軟的小吉祥草王珍藏的蔓越莓小餅乾,嗷嗚咬了一口,眼睛都亮了幾度:
「好香,但是又不會有那種甜到掉牙的感覺。是從須彌帶過來的特產嗎?」
納西妲溫柔一笑,搖了搖頭。
「不是哦,是散兵為大家辛苦做好的點心。」
散兵瞬間抬頭瞪大雙眼否認這是刻意做好的甜點:
「才沒有,不要胡說!」
「說不說?你到底說不說?」
森林地底,蘭百梨迦的小小拳頭緊握著木杖的尖端,威脅似的在真人的頭顱附近上上下下地比劃。
「壞咒靈,不講真話還想要迫害森林、還帶著討厭的無留陀氣息的壞咒靈!蘭百梨迦決定給不誠實的壞咒靈一點教訓!」
蘭百梨迦揮動著小小的木杖,綠油油的光芒緩緩凝出。
真人撇過頭,他可不覺得一隻森林裡的小精靈能讓他受到什麼傷害。
咒靈自帶的強悍生命力可不是用來擺著看的。
見真人如此油鹽不進,蘭百梨迦揮動小手,綠色的草元素力量在木杖上匯聚,剛剛還打著蔫的花御見到如此磅礴的純粹力量心裡又是一驚:
什麼時候,它的同類們中間出了一個擁有如此力量的強者?
蘭百梨迦的手看起來可愛又柔軟,小手輕飄飄地一揮,看起來不費吹灰之力就能接住。
滿不在乎的真人在花御大張著嘴巴的驚訝中,笑著接下了這一樸實無華的草元素攻擊。
「!——」
連聲悶哼都來不及發出,真人乾脆利落地往岩窟一栽,整隻咒靈的頭都埋進了土裡。
不知情的旁觀者恐怕都要以為,真人接下這一擊后不想再和蘭百梨迦做任何溝通,於是效仿鴕鳥把自己埋在地里。
但是,近距離觀察到兩秒之內真人那一氣呵成的兩眼一翻栽在土裡的花御,顯然發現了更加恐怖的事實:
真人甚至抗不過這個小小精靈的一擊。
「說不說?快起來!」
不幸的是,始作俑者尚且還未發現這一點。
蘭百梨迦用木杖戳了戳真人毫無動靜和反應的軀殼,哪怕木杖都快冒出火星子,真人還是一言不發。
蘭百梨迦癟著嘴,它萬萬沒有想到這個叫真人的壞那菈嘴竟然如此之嚴。
——很好,蘭百梨迦姑且認可這個壞那菈的氣節。
【真人已經昏過去了,你再怎麼敲它,它都不會有反應的】
看著莫名對真人認真起來的蘭百梨迦,花御終於忍不住問道:
【你是誰,你的實力應當能讓你在森林裡名聲廣傳,但為何我從未在森林聽過任何你的傳聞?】
聞言,蘭百梨迦邁著小步子啪嗒啪嗒走到被捆綁住的花御跟前:
「白色和綠色的、擁有和蘭那羅們相似氣息的傢伙,你為什麼要和壞那菈同流合污?」
【蘭那羅?那菈?】花御疑惑地問道:【那是什麼?】
蘭百梨迦生氣地敲了敲花御的頭:
「蘭納羅是森林的結晶、小那菈自然就是森林們保護的孩子——你居然不知道蘭納羅!!還跟著這個白色的討厭壞那菈同流合污,蘭百梨迦要替天行道,為小草神懲罰和壞那菈同流合污的壞大樹!!」
【我是在為森林們謀求生路——放任人類繼續擴張,森林的大家只會越來越痛苦、越來越絕望!】
花御憤怒地盯著蘭百梨迦,上下打量著其貌不揚身懷強大力量的蘭那羅,在意識海中失去理智般憤怒地咆哮道:
【你明明和我一樣有手有腳,為什麼不能離開這片安寧的森林,去都市圈、去街道、去那些地方看看我們的同胞究竟忍受了怎樣的折磨?!
如果你親眼見識到人類的貪婪成性和善良的絕對少數,你就不會安於這一片小小米花森林的安寧,你就應該為森林們消滅人類!!
而不是把手上的武器對準生存空間被壓榨的同類!】
「說到底,你根本就是在做和壞那菈們同樣的事!」
蘭百梨迦用木杖堵住了花御的嘴,心平氣和地說道:
「年幼的、善良的小那菈們能夠看到蘭那羅、和蘭那羅們做朋友。你說的對,那菈們不都是好那菈。」
壞那菈們把又臭又髒的水偷偷倒進河裡,但是好那菈們會拆掉製造臭水的大機器;
壞那菈們把森林們連根拔起,好那菈們又拿來小小的種子細心的讓種子們長成新的大叔。
「但是,你這樣把好那菈和壞那菈一網打盡的做法,只會讓好那菈心寒。」
蘭百梨迦生氣的說,「你說得對,哪怕是米花町附近都還有很多森林在□□。
但是,你害死的好那菈越多,能夠幫助照顧森林的好那菈越少。」
【單頻那些微不足道的力量根本沒有能力扭轉森林的現狀!】
花御將身體緩緩靠向岩窟。
身為人類對森林恐懼而誕生的咒靈,它接觸的人類更多。
人類中的確有愛護森林的友好存在。
但是單單憑藉這些在人類龐大群體基數佔比極少的友好存在,就像挽救森林,無異於痴人說夢。
比起群體,絕對的少數力量是絕望的。
花御會為那些愛護森林們的無辜人類祈禱,但若是擋了它們的路,它也會毫不猶豫的將其斬殺。
——這就是本性善良的蘭那羅和誕生於人類惡中的咒靈,最大的區別。
哪怕是生性溫和的森林精靈,也會變得對人類冷酷無情。
「蘭百梨迦明白了——」
這顆大樹雖然幸運地從無留陀的污染中長大,但是由於喝多了不幹凈的水源,已經變成了黑化的蘭那羅。
身為僅次於覺王樹的最強蘭那羅,蘭百梨迦認為,自己必須為被無留陀污染的大樹苗做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