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親

看到宋雪蓮從屋裡出來時臉色不太好看，陳玉瑩沉悶的心情這才終於好轉了一些。

她知道其實宋雪蓮根本沒有選擇的權利，一旦秦團長那邊同意了，那宋雪蓮絕對頂不住家裡和李主任的壓力，最終肯定得嫁了。

若是事兒真成了，那宋雪蓮就得千里迢迢去吉省給人當后媽，受那天寒地凍的罪去了。

一想到未來幾十年，宋雪蓮都會因丈夫的冷淡飽受折磨，過得事事不如意，陳玉瑩不僅沒有一絲愧疚，反而急得心尖痒痒。

她巴不得早點看到宋雪蓮熬成怨婦的悲催樣呢！

不過說實在的，她心裡也多少有一絲糾結，期待著秦碩能夠一口回絕了這門婚事。

畢竟這樣一來，她無形中自然比宋雪蓮高了一頭。

所以在她看來，無論秦碩答應與否，她這回都是穩贏了！

見李燕芳從隔壁屋子出來，宋美紅連忙迎了上去。

「怎麼樣？李主任，這秦團長怎麼說？！」

只見李燕芳皺了皺眉，一臉茫然，「答應是答應了……」

只是她不能理解，這秦團長為何會答應的如此痛快？

按說自己的相親對象出了這種醜事，是個男人都無法忍受，可秦碩非但不生氣，竟還表現得十分激動。

簡直就像撿了什麼天大的便宜似的！

過後還馬上趕回了隔壁南溝村，說是要回去準備準備，奇怪得很！

不過李燕芳並沒把這些心中的疑問說給大夥聽。

宋美紅一家子一聽到「同意」倆字，頓時都喜笑顏開，別提有多麼開心了，自然也沒興趣聽她再說別的。

事情成與否，就看明天兩人這親相得怎麼樣了！

——

當晚，宋雪蓮又做了個奇怪的夢。

夢裡說不上來她在什麼地方，只感覺周圍霧氣瀰漫，什麼都看不清楚。

她漫無目的地往前走，面前突然出現了兩個人，左邊是胡進寶，右邊是秦碩。

她清楚地感覺到，胡進寶身後似乎藏著個深不見底的無底洞，一旦她走過去，黑洞便會拉扯著她不停往下墜去，彷彿要將她拉入地獄一般。

而當她選擇靠近秦碩時，卻感覺周遭光明一片，身子也輕飄飄的，像是漂浮起來一般十分舒爽。

她就這麼被秦碩牽引著，一直飄啊飄的，離地面越來越高。她低下頭，才發現胡進寶身旁有個和自己一樣的女人，面黃肌瘦，被折磨地幾乎沒有人樣。

可隨著她越飛越高，地上的女人也逐漸消失，最後只剩下胡進寶一人懊悔地望著天空。

遙望著她，觸不可及。

第二天一大早宋雪蓮就被大姑刻意翻箱倒櫃的聲音吵醒了。

這麼重要的日子，宋美紅自然不敢有絲毫懈怠。

她今兒特意翻出了以前的好看衣裳，那會兒她還年輕，身材並未走樣，腰肢跟現在的小姑娘一樣細溜，宋雪蓮穿絕對沒問題。

想來那會兒當做寶貝的衣服如今卻只能壓箱底，宋美紅也不禁感嘆起歲月的無情。

出門時，宋雪蓮上身穿了淺紫色的棉襖，下面搭了條修身的黑褲子，肩頭還斜挎了個自製的小挎包。雖然包裡面啥都沒裝，她就是單純感覺這樣能更美觀一些。

頭上依舊是兩個俏皮的魚骨辮。

在這個年代，尤其是村子里，像她這樣打扮新穎奇特的姑娘實屬少見，再加上她本就天生麗質，一出門就吸引了村子里的一眾目光。

見面的地點定在了李主任的辦公室，就在之前演出的那個老祠堂里。

「哎，快看快看，她來了！」

宋雪蓮剛一出現，大隊文藝宣傳隊的姑娘們就不自覺騷動起來。

「唉，你說真是奇怪，宋雪蓮名聲這麼臭，給介紹的對象條件卻這麼好！聽說是個年輕軍官，不光家世好，長得還俊！」

「真的假的？」

「真的真的，我看見了，跟那電影明星一樣，俊得不像話！」

「可宋雪蓮模樣也不差啊！天生一副楚楚可憐的無辜相，哪個男的見了不愛？」

「哎，你們說，她倆能成嗎？」

「廢話！秦團長那樣的找誰不行？咋會看上她這種貨色？宋雪蓮雖然長得俊，可也就是一個擺設，你們等著瞧吧，最後准黃！」

宋雪蓮還沒走到門口，一眼就看見了辦公室門上貼著喜慶紅花，十分顯眼。

好傢夥，還挺正式！

弄得她都有些緊張了。

不過之前她畢竟和秦碩已經有過兩次交談，所以這次她表現得其實還挺淡定的。

可其他人卻並不知情，還以為這是倆人第一次說上話，好奇心泛濫。

等李主任剛將人帶進屋子，大夥就都紛紛湊上前來聽牆角。

進門時，秦碩已經在屋裡等她了。

一見宋雪蓮來，秦碩立刻起了身。沒等李燕芳開口，就很主動地先伸過手去。

「你好，宋雪蓮同志，我是秦碩。」

秦碩的嗓音低沉穩重，給宋雪蓮一種很踏實地感覺。

愣了一眼，宋雪蓮也也連忙伸過手去，和對方有模有樣地握起了手。

「你好秦團長。」

話音落下，許是想起了上次交談時的尷尬場景，兩人都顯露一絲慌張，趕忙將手分開。

接著就是大眼瞪小眼的互相瞅著，誰也沒再開口講話。

沉寂半晌，一旁的李燕芳實在尷尬地腳趾扣地，便笑了笑轉身離開，不再打擾她倆的二人世界。

不成想前腳剛出去，門還沒帶嚴實呢，就聽裡頭突然蹦出一句：

「宋雪蓮同志！你願意和我結婚嗎？」

李燕芳聞言頓時驚得愣在原地，手就停在門把手上，動彈不得。

這，這這秦團長這麼直接？！

啥情況還都沒了解，上來就提結婚？！

秦碩表示：不需要！

他的媳婦，他穿書前都早已了解得透透的了！至於宋雪蓮，今後有一輩子的時間慢慢了解他，也不在這一時。

李燕芳耳朵豎的直直的，焦急等著那頭的動靜。

本以為秦碩如此莽撞就夠稀奇的了，誰成想另一邊宋雪蓮的回答卻更加禮離譜！

就一個字：「行！」

宋雪蓮知道，昨晚的夢絕對不單單是個夢，它更像一種隱喻，一個徵兆。

在秦碩問出這句話時，她腦海中一瞬間閃過夢中那個不成人樣的「自己」，腦子一熱，便義無反顧答應下來。

直覺告訴她，自己不會後悔這個選擇。

門口的李燕芳簡直一臉蒙圈，實在搞不懂怎麼倆人才剛見面，說了兩句話不到直接就談婚論嫁了？

買東西都沒這麼快的吧？！

趁她驚訝的功夫，屋內秦碩已經麻利地掏出一份「報告」交到宋雪蓮手裡。

翻開一看，裡面居然是秦碩的詳細的個人資料和信息，包括他家裡情況還有那兩個孩子，竟然還夾了幾張照片！

字跡工整，活脫脫像份軍事理論論文！

「我馬上就要被調任去吉省的白山城軍區，你放心，等結婚之後你跟我到了那邊，我絕不會再讓你受委屈，保證對你有求必應。雖然環境艱苦，但未來肯定會越過越好的！」

不知怎麼的，宋雪蓮心裡頭就是莫名地信任這個男人，也甘願在他身上下注。

她「嗯」了一聲，點點頭，露出了甜甜地笑來。

這是秦碩頭一回看見媳婦對自己笑，他頓時覺得，一切努力都值了！

雪蓮，謝謝你信我。

我必窮極一生來驗證我的承諾。

——

李燕芳長這麼大還從來沒經過這麼奇葩的事兒。

相親三分鐘就結束。

——比鄰居家翠芬她男人都快！

看到人剛進去沒一會兒就出了門，圍觀的大夥還以為是相親失敗了，都等著看宋雪蓮的笑話呢！

「看，我說什麼來著！這秦團長人家壓根連話都不想多說，肯定是一進門打眼一瞅就給她拒了。」

「哎呀，這下宋雪蓮可丟大人了！」

「是啊，陳玉瑩都沒她慘呢！」

聽到李主任說倆人過兩天就要結婚的信兒，大夥起初都不敢相信。

直到親眼看見兩人出來時，秦團長對宋雪蓮那寵溺的眼神，這才晴天霹靂似的，都被啪啪打了臉。

尤其是剛才說得最歡的那個叫趙玲的姑娘，臉色難看得簡直像吃了蒼蠅似的。

她本還以為能在宋雪蓮被拒之後，自己能自告奮勇替補上去。萬一真被秦團長看上眼，那她可是搖身一變就成了團長夫人！

剛才這短短三分鐘，她連以後為秦團長生幾個孩子，男孩女孩各起啥名都想好了！

沒想到費心合計了半天，她卻只不過是個跳樑小丑？！

文藝宣傳隊的姑娘們，這會兒都是垂頭喪氣，一副希望破滅的樣兒。唯獨角落中的劉筱慧，卻默默遙望著宋雪蓮的身影，露出一抹欣慰的笑。

滿眼都是祝福。

目光不經意掃過趙玲，想起剛才她那副噁心的嘴臉，劉筱慧頓時憋了一肚子的難聽話。

實在是不吐不快！

她走到趙玲身邊，毫不留情給了一句：

「自己光著屁股，就別舔著臉說人家沒穿衣服，丟人現眼的是自己！」

說完頭也不回，大步走開了。

發泄完情緒的劉筱慧這才頓時發現，原來說出實話竟是這麼的爽！

她前半輩子簡直活得太窩囊了！

一盆涼水當頭澆下，趙玲頓時愣在原地滿臉的羞愧，恨不得找個縫鑽進去！

而劉筱慧的舉動，也瞬間讓周圍人露出驚異的眼神。

「劉筱慧以前不是挺軟包子的嗎？嘴咋突然這麼厲害了？」

「以前她都不敢正眼瞅人呢，最近這是怎麼了？變化這麼大，好像越來越好看了似的！人好像也更加自信了！」

「是啊，真是邪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