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我最喜歡吃蘋果了，愈圓老師就用蘋果吧！」

「不行不行，我覺得還是草莓比較好看！」

「愈…愈老師適合用貓咪，貓咪……最可愛了。」

「傅球球，你不是說你讀了很多書，認識很多字嗎！你來說！」

在徹底吵起來之前，龍傲一聲令下，其餘六位崽崽的目光齊刷刷地望向傅球球。

這是何等光榮的使命！

傅球球撓頭騷耳，化身為峨眉山的猴子，急得差點在原地表演托馬斯迴旋，最終他眼睛一亮：「我想到啦！」

愈圓笑眯眯地看著他：「球球，你想到什麼了呢？」

傅球球身懷使命，他挺起胸膛莊重地向前邁出一步，其他崽崽們也屏氣凝神。

「我想到的是，芋頭！」

傅球球亮亮的眼睛目不轉睛地盯著愈圓，他說完話后的小嘴緊閉，一臉期待。

其他崽崽開始竊竊私語起來：「芋、芋頭？」

「哼，雖然我認為傅球球不過如此，不過我不得不承認他這次還挺有水平的！」

「芋頭暖暖的，又好吃，又愈圓老師的名字也有關聯耶～」

「好呀，那就叫芋頭吧。」

不過是一個代號，既然崽崽們都認同，那就用這個吧。

就像沒有崽崽會用榴槤稱呼龍傲、用西瓜稱呼橙瓜一樣，也不會有人用芋頭來叫她的啦。

「芋頭老師～」

嗯？

「芋頭老師！」

嗯嗯嗯？

「芋頭老師！芋頭老師！」

「是愈老師！愈圓老師也行！」愈圓雙手叉腰。

「芋頭老師～最喜歡芋頭老師啦～」班級里年紀最小的鼎苑跑過來抱住了愈圓的手臂。

好乖哦——幸好我看見過你嫌棄你哥哥時的樣子。

「芋頭老師是不喜歡球球給你起的名字嗎？」傅球球仰起頭，眼中含淚，一臉委屈。

「球球別哭，老師當然喜歡啦，但是——」

但是請別道德綁架。

「太好啦！芋頭老師說喜歡這個名字！那以後就叫芋頭老師嘍！」龍傲抱住了愈圓另一邊的手臂。

愈圓望天：我還有拒絕的權利嗎？

顯然是沒有的。

難得見到宿主吃癟的系統已笑噴，好不容易憋出笑，他清了清嗓子，扭扭捏捏地跟著崽崽們喊了一句：「芋頭老師～」

呵，和宿主綁定的第二十一年，萬能的系統終於找到了制約宿主的方法。

看來，真誠才是永遠的必殺技吶。

愈圓四歲的時候曾吃芋頭吃到噎住，在愈圓已經見到太奶奶的時候，要不是剛回家的愈芙女士驚慌失措地用了海姆立克急救法，愈圓說不定已經一命嗚呼。

那天系統正巧回局裡開會，回來的時候就見到哭到一抽一抽的小崽崽，當時可把他心疼得嘍。

嚇得他當場發毒誓，決心一定要將愈圓送往實力之巔！讓誰都欺負不了她！

——溺愛的結果是自己好幾年連續吃癟呵呵。

那件事對愈圓的影響，沒到ptsd的程度，但從那以後，愈圓就不愛吃芋頭了。

崽崽們現在的行為，無異於叫不愛吃香菜的人「香菜老師～」，叫愛吃咸豆腐腦的人「甜豆腐腦老師～」，叫愛吃咸粽子的人「甜粽子老師～」。

每叫一聲，都能讓她回憶往昔，想起曾被芋頭支配的日子。

愈圓嘆氣。

上班真難，好想退休。

不過——她看著左一個右一個的小崽崽——雖然認識沒多久，但她也好喜歡這些崽崽呀。

要不，就嘗試著接受一下吧？

反正，糟糕的事，也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愈圓將列印出來的照片剪成合適的形狀，再和崽崽們一起，將照片貼到合適的位置上。

最後，在最後的一個位置上，貼上了一顆芋頭。

正式上課的第一天，愈圓老師下崗了。

而芋頭老師開始上班了。

金剛石班最有特色的課程，是下午二點四十到五點鐘的自主活動時間。

在這兩個小時零二十分鐘的時間裡，崽崽們在前兩個小時，可以利用教室內提供的工具，做一切想做的事情。

這對於習慣聽老師和家長的命令的崽崽們來說，是全新的體驗。

「芋頭老師，真的什麼事都可以嗎？發獃可以嗎？」竹仁崎乖乖地問。

「可以喲，只要保持安靜就好。不過呢，在最後的二十分鐘，需要告訴老師我，你在想些什麼。還有什麼不理解的嗎？」

「沒——有——啦——」崽崽們的聲音中飽含期待。

崽崽們對這類新課程的接受度頗高。

一開始，崽崽們的臉上或多或少地掠過了幾分迷茫——自己到底想要幹什麼呀？

不過，大多數人很快找到了答案。

龍傲在助理老師的陪同下去透明隔音間開始練習樂器。

橙瓜向愈圓要了一包瓜子，坐在桌子前，用小手一顆顆地剝著瓜子——姐姐最喜歡嗑瓜子了，放學的時候看見了，一定會誇獎他的吧？

段彌不知道從哪裡拿出一本小學奧數，咬著筆杆子開始做題。

愈圓看到額角冒汗，小聲問道：「瀰瀰呀，這真的是你自己想做的事嗎？」

「嗯，對呀，」段彌是金剛石班裡頭髮最短的女孩子，黑黑軟軟的頭髮長至下巴，「芋頭老師，不好好讀書，以後可以要結婚生孩子的！」

愈圓猛然點頭：「有道理有道理。」

獲得了老師的支持，段彌嘻嘻地輕笑了一聲，「而且，我已經六歲啦，小學奧數，不在話下。對了芋頭老師，大學是不是有高數呀～芋圓老師的高數得了幾分呀～」

……61分。

不過點完技能點后——「記不清了，好像幾乎都是滿分吧？」

「哇！」段彌崇拜地看向愈圓，「不愧是芋頭老師！」

傅球球在空白的筆記本上，一歪一扭地開始寫起了字。

「球球，你在寫什麼呢？」

球球紅著臉搖頭：「球球在寫日記呢，一點都沒有在寫爸爸告訴我的和媽媽的戀愛故事。」

爸爸？戀愛故事？

傅爾岱在球球眼中似乎是一個積極正面的重要人物？

不行，得好好找蓮愛瑙好好談談這一點了。

竹仁崎在保育老師的幫助下全副武裝，開始打掃教室。

鼎苑正在畫著畫，一片花花綠綠中有一個黑衣服的小人。畫完這張大作后，鼎苑拿起黑筆，往男子的臉上猛戳，一邊還小聲地念叨著：「壞哥哥！壞哥哥！最討厭你啦！」

就連楚幸怡在思考了半小時后，也拿了把小凳子，坐在落地窗邊看風景。

兩個小時的時間對這群崽崽來說很長，愈圓預想了可能會發生的局面，做好了應對準備。

誰知，奇迹般的，所有崽崽都堅持了兩個小時。

到了最後二十分鐘的彙報時間，估摸著應該有幾位家長來接孩子了，愈圓特意將教室拉開一條小縫，讓教室外的家長能聽見裡面說的話。

幾位家長爭先恐後地扒著門縫，聽清楚后，面面相覷，心情複雜。

一部分人，想著這課程究竟有什麼用，在家玩不是一個樣？還不如學普通班上有效銜接課呢。

另一部份人陷入迷茫——自家的崽崽，居然能坐穩整整兩個小時？？？自家崽是被奪舍了吧！

「大妹砸，你問路啊？」

愈圓在工地旁佇立了半分鐘，就有熱心的大哥向她打招呼。

下班后，愈圓說到做到，來到學校附近的一家寫著缺人的工地。

「不是的，我想問問你們這邊招不招人？而且是兼職只做半天的那種？」愈圓向大哥虛心請教。

現在正好是工地的休息時間，其他的工友都去找飯吃了，大哥將手裡頭的香煙掐滅，走近幾步：「大學畢業的？」

「對。」

「那你來錯地方了，不用直接來工地，先去公司企業參加什麼校招社招，我們這現場招的是普通工人。」

「我來應聘的就是普通工人。」

「你？」大哥退了半步，從頭到腳將愈圓打量了一遍。

這長得挺可愛的小姑娘手臂和麵條一樣細，是被現在流行的什麼搬磚文化荼毒了不？

「那，那你把那袋水泥提前來看看。」熱心大哥決定讓她知難而退。

愈圓摸著肚子——作為能光明正大蹭吃蹭喝的幼兒園老師，她中午和崽崽們一起吃了泰國香米飯、白灼基圍蝦、清炒包菜，香菇燉雞湯，都是她喜歡的菜。

她吃得挺飽，有力氣幹活。

一分鐘后，大哥望著講水泥袋舉在手心的愈圓：「……再試試兩袋水泥？」

愈圓輕鬆一提，舉過頭頂。

原來還有這麼簡單的工作呀。

「提著水泥走到那邊試試……？」

「好的大哥，」愈圓提著水泥一路小跑，壯碩的水泥袋子在愈圓手中像兩個空塑料袋在空中飄蕩，「還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嗎？」

大哥點煙，大哥望天，大哥的價值觀有點崩壞。

潮市的奇人異事很多，上周就有倆和愈圓差不多情況的。

不過那倆都是肌肉男，論視覺衝擊，哪有大哥眼中像四根細麵條拼起來的愈圓驚悚。

你能想象一個甜妹將水泥當成印度飛餅耍的不？？？

你能想象一個甜妹一邊甜甜地和你打著招呼、一邊將能砸死你的東西輕輕拍開的不？？？

你能想象一個甜妹隨手搬起一塊擋路隨時隨手把石頭捏碎的不？？？

大哥決定放過自己。

「你……」大哥站了起來，「你跟我來。」

大哥將愈圓領到挖掘機前：「知道這個是什麼不？」

「知道，挖掘機。」

「你能行不？」

「我能行。」

女人不能說自己不行。

「那你試試。」

「好。」

「唉對了，你小心點。」

小心別把挖掘機弄壞了。

大哥對自己賦予眾望，自己一定不能讓大哥失望！

愈圓面色一凝——

「大哥，這個有點重。」

大哥看著僅憑雙手將挖掘機舉起的愈圓，抽煙的手正在顫抖。

他想問的，明明是她會不會開挖掘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