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喪屍鳥

第4章

無名的女生顫抖著摸到了自己的眼角。

走路畢竟還要用眼睛看路，這是厚厚口罩也保護不到的地方。

那裡，剛剛在無數只喪屍之手伸過來的時候，意外被某隻喪屍的爪子劃了一記。

宿舍里還靜靜躺著兩隻血肉的喪屍手，從這兩隻喪屍手上可以看到，正常人變成喪屍后，都長出了灰黑色甲面很厚甲尖銳利的指甲。

即使三人反應速度極快，回退得非常及時，但是女生仍然避免不了被喪屍的尖銳指甲拂過了眼角。

就這麼輕輕的一下，雖然沒有破皮流血，但也留下了一道細細的紅痕。

「我……我被喪屍抓了？」女生顫抖著，看著另外三名根本還不熟的室友，小心翼翼問。

「沒破皮。」安幸身體前傾按著女生的臉看了一眼。

「目前還不確定喪屍是怎麼傳染的，準確地說，我們連喪屍到底是怎麼變異的都還不知道呢。」

「被喪屍抓咬了就會變異也只是影視作品里的設定，和我們現實生活里發生的事情沒有任何關係。」

「即使真和電影一樣，抓咬會傳染，你這個皮都沒破，傳染的可能性也非常低。更別說都不一定是電影里說的喪屍病毒了。」

安幸邏輯清晰的話語讓女生安定下來。

但是她眼睛忽然又紅了一下：「但是也不能說這樣我就百分百安全了。」

「這樣，你們還是先把我捆起來吧。」

「如果我沒變異，那自然是萬事皆宜，立刻把我放了我也沒有任何損失，要是我真的變異了……我是唯物主義者，從我變異那一刻，我就死了，我不想死了還連累別人，到時候你們直接把我從窗戶扔出去就行。」

女生的要求十分合理，另外三人都迅速配合行動起來。

為了以防萬一，三人行動時都戴上了手套和口罩以防接觸感染，雖然不知道這樣做還有沒有意義。

很快，三人用床單將女生五花大綁地捆了起來，又給她圍住嘴以防撕咬，最後將女生綁到了小陽台的暖氣管上，讓女生單獨呆在小陽台上隔離觀察。

時間無聲溜走。

無論是小陽台上的女生還是宿舍內的三人，都焦急緊張地等待著。

陳楠希一遍又一遍地給女生打氣，白粟文說著話活躍氣氛，安幸無聲卻飽含力量的目光始終注視在女生身上。

所有人都希望她會沒事。

然而在女生被咬后的第五分鐘，女生本來帶著部分笑容的臉忽然不受控制地僵了一下，然後抽筋似的抖動了一下肩膀，一絲灰色開始爬上她的臉頰，手指甲開始以驚人的速度變厚長長變灰色，尖端變得尖銳。

「我……」女生絕望地抬眼和三人對視，在三人震驚又心痛的目光中，女生默默低下了頭。

「等我失去意識，就把我從陽台扔下去。如果我父母以後還活著，問起我，就說我愛他們，希望他們以後不要老打牌了。」女生看著地面，低落地說著。

一面玻璃門之內，安幸三人都認真地聽著她最後的遺言，目光沉肅。

宿舍內的氣氛沉重無比。

忽然，女生虎軀一震，猛地伸長了脖子，宿舍內三人都嚇了一跳，以為她是要發作咬人了。

卻不想女生使勁看著自己的桌子大喊出聲：「救命！我想起來了！你們趕緊把我手機和電腦還有平板打開！幫我格式化一下裡面的內容！！這對我真的很重要！！求求了!」

「不看到我手機、平板和電腦被格式化，我死不瞑目！！」

宿舍內的三人一愣，然後才手忙腳亂地動作起來。

女生的手機、電腦和平板都在桌上，時間一長都已經鎖了屏，所幸女生此時意識還在，趕緊報出了鎖屏密碼。

當著女生的面，三人動作神速地點開了格式化界面，按下了確認鍵。

此時女生渾身上下的皮膚都已經染上了陰翳般的灰色，手指甲更是已經長到了正常人的兩倍長，和之前被夾斷掉進來的那兩隻喪屍手沒有了任何區別。

她的眼珠子暴突出來，裡面布滿了血絲，屬於人類的黑色瞳仁漸漸縮小成針尖大小，大片眼白佔據了眼眶內的位置，鼻翼震動，嘴裡「嗬嗬」地呼吸著。

此時此刻她仍然保持清醒，全憑那一股「看不到電子設備格式化死不瞑目」的強大意志支撐著屬於人類的意識。

當看到最後一份電子設備的格式化也完成那一刻，女生長出一口氣，嘴角慢慢勾起，然而才上鉤到一半，就狠狠抿了下來。

它兇惡且垂涎地看著一門之隔外的三名女生，發出一聲低吼，同時身體開始掙扎，想要從暖氣管上脫身。

剛剛還因為完成女生格式化電子設備心愿而有些振奮的白粟文被這一聲吼，直接嚇掉了手裡的手機。

陳楠希也獃獃地立在原地，看著已經完全失去意識的女生，不知所措。

唯有安幸還保持著清醒，迅速指揮道：「喪屍到底怎麼傳染的我們還無法確認，和已經完全變異的喪屍共處一室會增加不必要的風險，我們三個按照她臨終前的交代，將它從窗戶扔出吧。」

「真的要從窗戶……」白粟文有些猶豫，「這裡可是八樓啊。」

「不然呢？宿舍門口全是擠滿的喪屍，我們出不去，預計要在這裡呆一段時間，現在天這麼熱，難道我們要藏屍在宿舍？而且喪屍的致命點在哪裡我們目前也不清楚，貿然對待，說不定反而把自己搭進去，她臨死前對自己的交代才是最好的選擇，既不用我們親手殺死她，也解了她屍體對我們的潛在威脅。」

「可……」白粟文還有些猶豫。

陳楠希也勸道：「白粟文，安幸說得對，將它從窗戶扔出去，的確是對我們而言損失最小也最容易接受的選擇了。我們趕緊吧。不破皮的輕微擦傷都可能傳染，那我們這麼長期和喪屍共處一室也不一定安全。」

白粟文點點頭，同意了陳楠希的說法：「好吧。」

「對了還有宿舍門口那兩隻手……」陳楠希又想起宿舍里另外兩大危險因素。

「我們用不要的衣服包著和它一起扔下去吧。」白粟文建議道。

「好。」

說干就干，三名女生迅速行動起來，先戴著手套口罩將斷手用衣服包起來，然後一起走入小陽台。

聞見食物的味道，陽台上變異的喪屍掙扎得更加厲害了，但是三人之前為了防止喪屍力氣大掙斷，捆得很緊，對方掙扎了這麼久，幾乎沒掙出一點鬆動。

安幸將斷手往喪屍身上一扔，用多出來的床單尾巴將斷手和喪屍捆在了一起。

然後三人合力，一人開窗搭椅子，兩人抬喪屍，將還在掙扎中的喪屍合力從窗戶上扔了下去。

扔喪屍的過程比安幸想象的要輕鬆，陳楠希力氣最小負責開窗搭椅子從旁輔助，抬喪屍扔喪屍的活是安幸和陳楠希乾的。

陳楠希都做好隨時支援的準備了，奈何這隻喪屍看似掙扎得厲害，但是安幸兩人上手之後，就發現它的力氣並沒有自己想的那麼大，對方又被捆住了手腳，圍住了嘴，安幸和白粟文很順利地就將連喪屍帶兩隻手一起，扔出了窗外。

看著物體急速下落然後砸在地上發出一聲巨大的「砰——」聲，安幸忽然低聲道：「一條生命就這麼沒有了。」

陳楠希難過地望著地面：「我們甚至至今都還不知道她的名字。」

「她的電子設備上也沒有寫她的真名。」

兩人正被一股悲傷的氣氛籠罩著，忽然白粟文尖叫起來：「快看外面！那是什麼！！」

安幸和陳楠希迅速抬頭，只見離她們宿舍不遠處的天空中，一股黑壓壓的東西正在迅速靠近。

「靠！」安幸爆了句粗口，然後反手將陳楠希和白粟文都往後一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飛快地關上了窗。

得虧安幸手速快，因為幾乎就在窗戶關上兩三秒后，那片黑壓壓的東西就已經到了她們窗戶前。

「是鳥！！」白粟文驚叫。

陳楠希迅速介面：「它們的眼睛是白色，裡面的血絲和剛剛變異的女生很像！」

安幸撫了一把頭髮，目不轉睛地盯著窗外的鳥，眉間郁色難化：「連鳥也變異了。」

窗戶外面，大批的鳥都聚集到了玻璃窗外，用力地拍打著玻璃窗，甚至還有用鳥嘴去啄玻璃窗的。

白粟文焦急地看著這一切發生，下意識去看安幸：「怎麼辦？」

「沒事，先稍安勿躁。」安幸一隻手拍了拍白粟文的肩，雖然什麼都還沒說，但是白粟文還是神奇地安下心來。

安幸慢慢走動著在窗前觀察了一會兒，忽然吩咐靠近另一側的陳楠希拉窗帘。

「先拉窗帘，它們看得見我們，是沖我們來的。」

等窗帘拉上，除了不斷響起的啄擊聲，一切危機都暫時被隔絕在窗外。

「安幸，你怎麼看？」冷靜下來，陳楠希也第一個看向安幸。

「之前都沒有鳥過來，我們一開窗戶就來了。兩個可能，一個是它們聞著我們的味道來的，另一個是它們看到了我們，還有可能兩者都有。」

「聯繫我們之前準備突圍但是被喪屍堵門的情況，我個人傾向於最後一個猜想。喪屍能聞到我們，同時，剛剛據我觀察，那些喪屍鳥的目光會隨著我們在窗戶的移動而移動，這麼近的距離，窗戶又關著，我們小幅度移動它們應該聞不出差別，只可能是它們看到了我們。」

「所以你才要關窗帘，因為關上窗帘，就先解決了一個最大的刺激因素。」

「那味道怎麼辦呢？」白粟文著急道。

安幸拍拍她的肩：「味道不用怕，之前也沒有喪屍鳥圍過來，是我們開窗后才來的，這證明我們窗戶的隔絕效果做得很好，至於剛剛開窗散出去的那點味道也不要緊，我們在八樓，風很大，一會兒就散了。」

陳楠希補充道：「從剛剛變異的女生身上看，這些喪屍變異后因為是沒有什麼智商的，只遵循本能。等我們的味道散了，它們大概率會散開。」

「那有沒有可能，在散開之前，那些鳥就攻陷了我們宿舍的玻璃窗呢？」白粟文還是不放心。

安幸這時候笑了：「你剛剛和我一起搬喪屍的時候沒感覺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