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

第 22 章

藏得再好,也會被時刻相處的幼馴染髮現——更不用說對方很小的時候就彷彿打通了任督二脈般,無師自通地用過這種花招。

降谷零笑著推搡了一把諸伏景光:「需要幫忙嗎,hiro?」

他抿著唇,搖了搖頭。

為了證明自己真的沒有那種不切實際的幻想,諸伏景光在暑假剛開始的某天,終於找到了符合他的詞語,抱著詞典,一臉認真地拿給幼馴染看。

「crush.」降谷零念出那個詞。

掃了一眼條目後跟著的釋義,金髮少年抬起頭問:「真的嗎?」

真的只是迅速枯萎腐朽的心動嗎?

諸伏景光不太確定,卻又確定地點了點頭。

不知道從哪裡生長起來的芽尖,一夕之間綻放,它長滿了刺,絢爛而殘酷,而它也會在一夕之間無疾而終。

兩個都是極其執拗的人,各懷心事地翻了很久的詞典。

等黃昏的天色把閱讀環境搞得一塌糊塗時,這對幼馴染才想起來:他們到底為什麼閑著沒事做在這裡翻英語字典?

暑假,諸伏景光花了很久練習吉他。

每天晨跑結束,用涼水洗一把臉,擦乾,像只小狗一樣甩一甩頭髮,把洗臉時沾在劉海上的水滴甩掉一些。

夏季悶熱,太陽一高熱氣就蒸騰上來,他會抱著吉他到陰涼地方,很多時候降谷零都會來,好奇地湊過來看,或者在一旁邊寫作業邊打盹。

他調音結束,隨意地按了幾個和弦,音質渾圓動聽。

除了需要練習的曲子,他還會把從圖書館里翻出來的老譜放在架子上,對著彈唱。

降谷零翻著那本紙頁泛黃的樂譜,問他:「最近出了很多新歌,hiro聽了嗎?」

他抱著吉他,歪過頭反問:「Zero已經租了磁帶嗎?」

「沒有。」這是他率先替降谷零的回答。

「沒有。」這是降谷零自己的回答。

兩人相對笑起來。

把借來的書還給圖書館后,諸伏景光在書架間穿梭,尋找其他書。

在自己都沒有察覺的隱隱的期待中,他逛完了那個區。

很久沒見到她了呢,一個聲音在心裡說。

但也還好,並沒有怎麼樣,只有淡淡的失落而已。

他把準備要借的書抱在懷中,往出借處走去。

所以……真的是速朽的、荒唐的嗎?

*

冬川從圖書館回來,她的書包里多了幾本書。

《木工基礎》《木工字典》《木旋》《木工雕刻》

做校醫的熱情勁頭已經差不多過去了,她還是決定挑戰一些好玩的職業。

她進屋,關上門,第一件事打開窗戶通風,讓夏季黃昏的微風在室內流通幾轉。

手扶在窗沿,她看著窗外沉落下來的日色,有些心驚。

在圖書館,她遇到了一個頭髮天然卷的小男生。

他們同時看上了那本《木工技法》,兩隻手同時搭在書脊上時,才轉過頭來看向彼此。

「抱歉。」

「不好意思。」

兩個人同時放下手。

「你拿吧。」她禮讓道。

天然卷少年也不扭捏,道謝后取下書來。

「如果需要的話,我還有推薦的書——」天然卷少年提到木工,黑色的眼瞳亮了起來,抱著書在圖書館外和她交談起來。

他不知想到什麼,噎了一下,後知後覺地介紹自己:「我叫松田陣平。」

「不好意思,什麼?」她覺得有點耳熟,卻不知在哪裡聽過。

「我叫松田陣平。」他重複道。

另一個少年走過來,笑盈盈地把手臂搭在天然卷少年的肩上,自來熟地搭話道:「我叫萩原研二。」

那個名叫萩原研二的少年笑道:「一起去拆車廠嗎?」

回到家的冬川不安地在窗口徘徊。

【恐懼】

那種忘記了什麼的恐懼感像潮水一樣淹沒過她,讓她呼吸不過來。

圖書館、松田陣平、拆車廠……

【我是活著的嗎?】

她伸出手來,順著窗沿沾了一手灰。

忽然,一個詞跳入她的意識中。

【死亡】

她微微睜大雙眼,在日頭轟然墜入地平線下時,腦海里閃過紛然的畫面。

「玩家已死亡。」

「松田警官,死亡是什麼?」

「冬川,你真像個笨蛋,你正在觀賞的不是死亡嗎?」

「如果你不想死的話,就離開這裡。」

「離開這裡——」

「他聽不到,看不到,說不了話,也無法再觸摸。」

「他死了。」

像一個正在做夢的人想起自己睡覺前的日記,意識到自己在做夢一樣,她想起那個名字。

諸伏景光。

他死了,在天台上,月光下。

而她進入了他的意識中。

如果她不繼續行動,他會死亡,而她會在他的意識中溺死。

該死,她怎麼才想起來。

*

除了個人練習以外,諸伏景光也會和輕音部的同學一起約時間合奏。

他是主唱,也是吉他手。

「冒昧問一句,你已經過了變聲期嗎?」學長問得確實冒昧。

他笑:「還沒有。」

確實,他開口唱歌的時候,乾淨的嗓音里隱約還是能聽出低啞的音質,但也正因此,少年音顯得更加自然而撩人。

文化祭前夕,輕音部招新時來了一些新同學,其中一個學弟也頗擅唱歌,甚至同樣是吉他手。

準備文化祭節目時,那位學弟自告奮勇擔任主唱,輕音部的同學幾乎每天放學后都會抽時間一起排練。

諸伏景光和降谷零從棒球場背著書包一起離開,被輕音部的同學攔下:「諸伏同學,你也會彈貝斯吧?」

原本已經不打算參加文化祭節目表演的諸伏景光愣了一下。

原來的貝斯手因為身體原因退出了表演,需要找一個替補。

「貝斯是樂隊的靈魂……」那個來遊說的同學有些緊張,磕磕巴巴地說著自己的台詞。

「我知道了,我會來的。」諸伏景光微笑道。

排練時間已經過了一大半,從吉他手到貝斯手的轉換無法輕易勝任,留給他準備的時間很少。

甚至貝斯也需要臨時租借——因為原來貝斯手的貝斯已經壞了。

諸伏景光跑遍了附近的樂器店,店裡僅有的幾把貝斯卻都很名貴,租借費用高過他的想象。

他斂著眉眼,失落地從樂器店出來時,遇到了新來的那個校醫。

「諸伏,你在找貝斯,是嗎?」她語氣平淡地問。

諸伏景光怔了怔,點頭。

「那就跟我走。」她伸出手。

不知道哪裡來的信任,他鬼使神差地握住她的手,任由她牽著他往回走。

她緊緊握著他的手,帶他大步穿行過馬路。

她的掌心有些涼,但卻帶給他滾燙而溫暖的熱意,從肌膚相觸處一直傳到四肢百骸。

斑馬線上的人群行色匆匆,在他眼前模糊成虛影,馬路邊的人聲喧嚷都平息得幾近於無,他的所有感官里只有她和他緊握的手。

她把他領到學校,一路帶到部門活動室,那把划痕斑斑的舊貝斯安靜地靠著架子。

「修好了。」

她正要放開他的手,卻被他握緊了。

少年已經力氣不小,和她微涼的手不同,他的手帶著炙熱的溫度,像火蛇一樣纏了上來。

「……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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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蘇格蘭死而復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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