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第 7 章

在不需要值班的日子,松田陣平有時會在圖書館待到閉館。在圖書館大樓熄燈的時刻,走出旋轉門,回頭望一眼夜色里寧靜而冰冷的建築,從煙盒裡抽出一支煙,點燃。

這是萩原研二殉職后,獨來獨往的松田陣平所度過的日子。

他的調職申請還沒有得到回應,依然在機動組.爆.炸.物處理班,按照警視廳的尿性,恐怕還要再拖上幾年。

十點一到,圖書館大樓陸續熄燈。

「松田先生,謝謝你。」那個正在自學機械構造的女人向他道謝。

他手指間夾著煙,煙頭的火星一閃一閃的,他頓了頓,語氣平淡:「早點回家吧。」

第一次見到三維世界的香煙的冬川隨意眼睛一眨不眨地定在他手上的煙捲上。

【香煙。】

在加油站工作了一周,她還沒見過人抽煙,畢竟在加油站抽煙是不要命的舉動。

松田陣平手指輕輕彈了彈煙捲,抖落一些煙灰,他瞥向她:「還有事嗎?」

她搖了搖頭,目光從煙捲上抽離,抬眸看他。

兩人四目相對,各自無言。

松田陣平別開目光,「哧」地笑了一聲,把煙銜在唇齒之間,手抄在兜里,邁開長腿離開了。

冬川沒有叫住他,她朝另一個方向離開了。

[可以留個聯繫方式嗎]這句話還是沒有說出來,反正到時候如果在圖書館再遇到的話,就再請教好了。

她對人際交往有種莫名的恐懼,害怕和任何人有太近的關係。

和所有人保持在淡淡的交際距離就是她的舒適區,再進一步她就無法處理這些複雜的關係了。

所以,即使在心裡打定主意要「拜師」,真到行動的時候,嘴巴就閉得緊緊實實的。

*

晚上十一點二十分,冬川隨意在附近的便利店帶了一包煙,她想試試。

【看松田先生挺喜歡的,他身上的煙味也怪好聞的,想嘗嘗是什麼味道。】

於是她特地跑去吸煙區,按下打火機。

火苗蹦起來的時候,她盯著那簇明亮的火焰,看了好一會兒。

鬆開,再次按下,又觀摩了一次打火機點燃的過程。

然後,她嘗試用精神力打開燃料區,讓高壓發生器放電打出火花,點燃氣體,使火苗竄起來。

如此試了幾次,她又掌握了一門無用的技能。

「打不著嗎?」

同在抽煙區的那個針織帽男人忽然出聲問道。

她轉過頭,那個大晚上還在吸煙區的老煙槍靠在一棵樹邊,在昏暗的光線中隱約可以看見身形高大頎長。

冬川看了一眼嘴裡叼著的未點燃的香煙,還有一直在「啪嗒」「啪嗒」響的打火機。

她光顧著玩打火機了,沒點燃煙,無怪乎那個人要疑惑她為什麼還沒點著煙了。

她總不能給陌生人展示【讓打火機自助點燃】這種類似【火系魔法師】的奇怪技能,只能用自己的無能來掩飾:「是的。」

那個針織帽男人站直身體,從樹邊離開,向她這邊走來。

她把香煙取下來,像拿著手持煙花一樣。

那個針織帽男人有一頭長發,他擦亮火柴,微微俯下身,悠悠地把燃起的火焰湊近她手裡拿著的煙捲。

燃起的火焰照亮他的臉,深邃的臉陰影分明,跳躍的火星在綠眸里攢動著。

有微風,他弓起手掌護著火柴的火星。

煙捲的末端微微有了橙紅色的火圈,而火焰已經躥動著吞噬了半根木棍。

那個針織帽男人直起身子,甩了甩,火柴上的火焰熄滅,他將焦黑火柴梗重新放回火柴盒。

「好了。」那個針織帽男人淡淡地說。

「謝謝。」她把煙捲重新叼進嘴裡。

「咳咳」,猛地吸了一口,她被濃重的煙氣嗆到了,咳嗽起來。

那個針織帽男人問她:「第一次嗎?」

煙霧在喉嚨口的灼燒感久久不散,大腦也一片空白,有點眩暈。

她把煙從口中取出來,又咳了幾聲:「是的。」

那個針織帽男人說:「不要學抽煙。」

「不要學抽煙。」另一個熟悉的聲音也響起來。

她愣了一下。

她的鄰居不知什麼時候站在她身後,公園裡燈光昏暗,看不清他的表情。

諸伏景光緩了緩翻湧著的莫名情緒,心情複雜地伸手:「煙給我。」

冬川竟真的把煙捲遞給他,好像被當場抓包的作弊考生一樣心虛地看著他。

他接過煙,掐掉煙頭。

夜色微微勾勒出他挺拔的輪廓,他把煙扔在吸煙區的垃圾桶,走過來伸手拉過她就走。

她沒有問,乖乖跟著走。

同在吸煙區的那個針織帽男人呼出一口煙,輕笑:「哼。」

*

等走到路燈明亮的地方,她才開口:「你為什麼生氣了?」

路燈光落在他的臉上,將清俊的五官映照得蒙上了一層微微的光暈,他臉上的表情出現了一絲錯愕,然後復歸平靜。

他的手仍然拉著她的,修長分明的手指穿過她的指縫,緊緊地扣著。

「不知道。」他瞥了她一眼。

諸伏景光也想搞清楚怎麼回事。

天知道他為什麼會生氣,天知道他為什麼多管閑事把她從那裡拉走。

或許是天太晚了,或許是因為看到了萊伊。

他帶她去了附近的便利店,買了礦泉水、柚子茶和柚子糖。他擰開柚子茶的瓶蓋,剝開柚子糖,看向喝下水還在劇烈咳嗽的她,把柚子茶遞過去。

「現在是十一點三十二分,冬川。」他聲調平直而清冷。

「哦,咳咳。」她點頭,接過柚子茶,仰頭喝下去。

他的目光落進她的眼睛里,無奈:「很晚了,不要一個人去那裡。」

深夜,公園裡的吸煙區,同在那裡的還有組織里的萊伊。

危險buff疊滿了。

她點頭,表示明白了。

【不明白,為什麼天晚了一個人不能去那裡?】

【不明白,難道晚上公園裡會有狐狸精黑熊精這種妖怪出沒嗎?】

沒被科普過人間險惡的冬川隨意似懂非懂地點頭。

深夜十一點四十,兩人一起走出便利店。

剛才是牽著手進來的,因此出去的時候她很自然地想去牽他的手,他怔了怔,悄悄把手藏在背後,被路燈光映照出的耳際迅速爬上一片緋紅。

她把手收回,學著松田的樣子把手抄在褲兜里。

他用餘光瞥了一眼她抄在口袋裡的手。

「煙好難吃。」她說。

「知道難吃就好。」

「對了,為什麼讓我不要學抽煙?」

「煙盒上寫著什麼?」

她老實:「吸煙有害健康。」

他輕聲問:「這樣還不明白嗎?」

她點頭,表示明白了。

【不明白,只知道精神力耗盡會死亡,對[健康]沒有具體的感知。】

想來想去,她還是開口了:「綠川先生,我給你的花和紙條你收到了嗎?」

諸伏景光停下腳步。

他沉默片刻,才說:「……你見到我不需要繞道走。」

她心神恍惚,聲調也有些顫抖:「但是。」

他熟稔地轉移了話題。

沒有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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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蘇格蘭死而復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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