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還故府 忠誠公府日子
一行人回到了瓜爾佳氏的老宅,瓜爾佳敏泰抬旗封爵后,康熙也賞賜了宅子,已經派人修繕裝飾去了,最快估計也要近一個月才能搬過去。
瓜爾佳府內里雁翅般列著許多僕從,都是來迎接大姑娘回府的,也是兄嫂安排的排場。她當年冷清清去了宮裡,如今還府自然要熱烈一些。慕靈一心想彌補這位妹妹。
元夕看著這些或熟悉或陌生的僕人,邊上一個婦人捂著嘴幾乎泣不成聲,她望過去,那是原身的奶嬤嬤,當初原身進宮,她抱著原身哭了許久。又有兩個看著雙十年華的丫鬟,曾經在原身身邊貼身伺候著,如今看著滄桑了些,不知道有沒有嫁人。
他們剛進府門,早受到吩咐的管家就在外頭放著鞭炮,鞭炮聲響徹雲霄,直到他們走到庭院深處還可微微聽見。
慕靈和林言昭領著元夕往裡面走,周圍所見都是既熟悉又陌生。穿過碧瑩瑩的池塘,聞著清新的荷香,走在柳條的陰影之下,幾人很快就到了元夕曾經住著的院子。許是歸家心切,走得快了些,撐著傘的丫鬟都快跟不上了。
看到裡面被打掃得乾乾淨淨的庭院,庭院不是那麼嶄新,到底住了幾代人了,卻仍古樸美麗。庭院中央坐著好幾缸蓮花,一邊的院牆上爬著各色藤蔓,或垂檐吊柱,或蔓延至階,冷翠青蔥,又有異香入鼻,盛夏里看著都覺得心情舒爽。
慕靈道:「這是妹妹曾經喜歡的藤蔓爬牆景,前兩年枯了,特地又養起來,妹妹可還喜歡。」
「甚好。」
果然是親人才會記得這點喜好,幫原身儘力還原故居。
元夕心中有股難言的惆悵和歡喜,她感念慕靈的兄妹情,難怪元春省親會那般感傷,她感受著這股真摯的情感也覺得深受觸動,很好地慰藉了她那顆在深宅大院摸爬滾打而冰冷的心。可是慕靈真正疼愛的妹妹卻已經香消玉殞,留她鳩佔鵲巢。
其實她很少想這些的,只是慕靈之舉讓她想到了久未思及的父母,便覺得惆悵。
林言昭看元夕神情不對,女子多有多情善感之人,她出嫁后回門子也是痛哭流涕,如何不懂,便開口:「且先進去吧,妹妹在外總是辛苦些,進去喝喝茶吃些點心,我們再讓膳房傳膳。」
雖然清朝不吃午膳,但事總有例外,這頓當是晚些用的早膳也無妨。只要有錢,想吃幾頓都可。
慕靈這才一拍腦袋:「是我痴了,來來,元夕我們進去。」
裡頭早就有兩個妥帖的丫鬟立著,中間的一張雕花圓桌上也早已晾好了茶水。丫鬟也被訓得很守規矩,見主子們說著話進來,便只是噤聲行禮,不打擾上頭人說話。
這是元夕穿越以來,第一次她坐著喝茶,旁邊還站著伺候的人,竟讓她有些坐立不安。兄嫂招呼著她吃點心,慕靈道:「我記著這你以前最愛吃,嘗嘗這塊核桃酥吧,看看廚娘的手藝是否退步了。」
原身的確愛核桃酥,可於她而言,就有些過於香濃了。但元夕還是接過來,笑著咬一口:「果然還是老滋味,和記憶里一樣。」
幾人說了些話,如今在慕靈眼裡,元夕是吃了大苦的,比他記憶力消瘦,笑容也是柔柔的,不似幼時活潑。實際上元夕的性子本還是比較活潑的,到底和兄嫂沒那麼熟悉,她也放不開。更何況,再熟悉的人,內里一腔愁緒,看著也是強顏歡笑。
林言昭善解人意,見元夕笑容淡淡,慕靈又滿是慚愧,便想把他扯出去:「元夕,嫂嫂看著你也累了,不如好生休息會兒,半個時辰后再用膳可好?」
「好。」雖不是舟車勞頓,可馬車沒有減震,元夕被顛得腰酸背痛,慕靈的愧意又濃,她實在招架不住。
仍想喋喋不休的慕靈便被林言昭引了出去,元夕被兩個丫鬟伺候著凈手休息不提。
*
等元夕醒來已經不知過了多久,林言昭的丫鬟過來傳膳見她還睡著便沒再叫她,兄嫂二人一直等著她。
元夕有些歉意,在太子府和宮裡哪會等其他人用膳,基本是太後身邊有頭臉的嬤嬤,也是忙完后再去吃原給她留下的那份。她自己匆匆挽了頭髮便趕了過去,這一路上的風景她都來不及看,兩個丫鬟緊緊跟在後頭。
「哥哥嫂嫂,我來晚了。」
慕靈正和林言昭說著什麼,見她來了,急起身引她落座。元夕看見只有她們二人,沒有二妹妹元晴,但是也沒說話。在原身的記憶里,元晴同樣天真可愛,只是幾年沒見,不知她有沒有長歪性子,能先不見也是好的。
「都是我記憶里你愛吃的,也不知道你如今是否喜歡。再有些時令的菜蔬,莊子上送來些野雞子,燉了湯鮮靈靈的,妹妹多喝一些。」
「好。」
元夕粗看一眼,有些菜肴原身也曾不愛吃了,畢竟小孩子一會兒一個性子。只是他們兄妹本就因為慕靈外出讀書而交際少些,那顆誠摯之心是真的便足矣。
菜肴眾多,慕靈一坐下便給元夕夾了一大塊清蒸鮮魚讓她好好補補,他不住地元夕布菜,元夕才吃了兩口,面前的飯碗便滿了。
林言昭嗔道:「好了,你這把米飯蓋得嚴嚴實實的,讓妹妹怎麼吃。我們在江南一代待久了,習慣吃米飯,故而給妹妹盛了粳米飯,若是吃不慣,餑餑餃子麵條也都是有的。」
「沒事,很習慣。」元夕本就是南方人,麵食再好,她也是習慣吃米飯的。
「想吃可一定說,別忍著。也不知你如今在院子里住著是否還習慣,之後我們便搬去國公府去了,阿瑪也從紹興趕回來,到時候我們就一家團圓了。」
元夕沒提王氏和元晴,只道:「那可好,我們一家四口也熱鬧。」
慕靈在和元夕的信件里曾提過他和林言昭成親以來三年尚未有子女,在江浙一帶看了名醫調養。故而元夕也不打算提這茬兒。若是在現代,她還可能開個小侄子侄女的玩笑,但林言昭都開始求神拜佛了,她再說便是在嫂子心口捅刀子。
慕靈看了眼林言昭,果然聽夫人的話不請元晴來是對的,他雖想兄妹和睦,但顯然元夕心裡有根刺。
「妹妹可要喝點果酒,不醉人的。」
「妹妹嘗嘗這嫩雞子湯,鮮的不行,只放了那麼一點點鹽。」
「這道素枸杞芽兒也嫩脆地狠,妹妹多吃些。」
……
夫妻倆你一筷子我一筷子的,已經三年沒吃撐過的元夕第一次撐得坐不直,一挺直腰背就覺得肚子脹得慌。卉兒送上一壺山楂茶,讓幾位主子喝著消食。
吃了這麼多東西,元夕自己都確定第二天必定脾胃不適。
「如今天熱,家裡原來囤的冰就多,又得了那麼多賞賜,日後是不缺冰的。妹妹只管用,若是不夠了,再打發人買去就行。」
「好,兄嫂們也用,別光被我用完了,反而熱著兄嫂。哥哥在翰林院熬資歷,翰林院既是清水衙門,想來冰塊不多,哥哥可別熱著自己了。嫂嫂也是,管理家業辛苦,那麼多的賬簿冊子看得眼睛都麻了,千萬別捨不得冰塊。」
幾人說著話,因為天熱,林言昭特地把宴席設在湖邊的軒榭上,四處開著窗,視野很好。
遠遠的,元夕瞧見在一棵繁茂的大樹下站著一群人,中間圍著個著暗紅色衣衫的人,看不清臉,可她就是冥冥中猜到了是誰。
慕靈見元夕久久望著一處,順著看去,臉一下子就黑了,招過旁邊的丫鬟道:「你去,讓他們把太太請回去休息。」他又對元夕解釋,「她一直都是靜養在自己院子里,只是今年我和你嫂嫂回來,再絲毫不放她出來透透氣就實在不孝,故而……」
林言昭也有些神情不妙,恐影響一家人的心情。
「沒事。」元夕按住慕靈的胳膊,「她既然想看就看吧,我既回來了,自然不可能完全不見。以前是阿瑪不在,等他回來了,還能真的不放她出去招待其他官宦家眷么。」既然敏泰是將曾經那件事冷處理了,那便是家醜不可外揚。
她雖不知詳情,可從和敏泰的書信中還是能看出來,王氏是真的閉院靜養了幾年,畢竟在外表看來,「元夕」活得好好的,又青雲直上,她豈能再懲罰王氏呢。她若是態度再硬些,恐怕就要被成稱為不孝了,她既然真要進太子府,就不能有這污點。
便不是進太子府,想要在這時代生活得好些,少些閑言碎語,就更不該「不孝」。
謠言猛於虎也。
其他人可能不清楚元夕的想法,慕靈道:「還是妹妹大度,這兩年,她幾乎都沒曾見過元晴,元晴被嬤嬤們養的很好,學道理學規矩。她沒受她那個額娘的影響,品性還是很好的。」
這話也是能他來說了,林言昭身為嫂子就不便說,她只轉移話題:「妹妹這身衣裳是極好的,但回了府,還是做幾身自家衣裳,打些新釵環,日後出門見其他格格也是要的。」
「好。」元夕自己都數不清今日歸家說了多少句「好」了,還是兄嫂太好,她如何能說句不好呢。
*
「太太,我們回去吧,外頭風大。」王氏身邊的嬤嬤勸著,即使在樹蔭下,仍能感受到周圍空氣的灼熱。尤其是湖邊,更是就會能看見蒸騰的水汽。
「你也以為我體弱多病嗎。」王氏冷著臉回了一句。
旁邊的人見老嬤嬤沒臉,也都不敢勸了。
王氏自己深嘆一口氣:「若是早知道她會回來,我有何必送她進宮。若是早知道老爺有這般際遇,我又何必費心經營,抓著官中那些錢財不放。」
「回吧。」
其他僕從如蒙大赦,忙把她往回送。
元夕看著樹下的人沒了,只當無事發生,繼續和兄嫂喝茶,聽他們講江浙的人文風情和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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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元夕醒來時滿臉疲憊,她是按著生物鐘醒的,也沒讓丫鬟值夜,她自己又不是沒值過夜,基本就是在遭罪。只是丫鬟們上值早,聽到裡面有動靜,便在外頭敲門:「姑娘,奴婢們進來了。」
「進來吧。」
丫鬟碧兒見元夕疲累,便問道:「姑娘夜裡可是沒睡好?床褥被子都是洗乾淨曬好了的,若是覺得哪裡不好就換。」
「沒事。」元夕有些懶懶地道,「夜裡似是睡迷了,便睡不好。」
半夢半醒渾渾噩噩之間,她覺得自己在起身做事,又發現自己躺著,遂又爬起來做事,如此反覆許久,口也張不開,眼睛也睜不了。所幸她意識到自己在做夢,猛地逼自己睜開了眼睛,看到黑洞洞的床幔,輾轉了許久才又睡著。
其實就是鬼壓床,本就睡不好,還是按著昔日宮女的生物鐘醒來的,更覺疲憊。
「莫不是魘著了,奴婢這就叫人去告訴奶奶,請奶奶請個法師回來!」
元夕也是怔了會兒才反應過來,「奶奶」指的是林言昭,「不用了,許是剛回來不習慣。這院子原是我住習慣了的,是我長大的地方,還能有何不妥。」
真要較起來,她才算是來自另一個世界的孤魂野鬼吧,誰怕誰還不一定呢。
丫鬟們端了水上來,裡面還飄著幾片荷花瓣,滿盆蓮香,果然是好心思。她自己用粗鹽凈了口又凈面,洗漱完成後自己開始上妝,讓其他丫鬟無用武之地。
另一個大丫鬟冬柔道:「姑娘,我來幫你盤發吧,奶奶也是覺得我盤發手藝最好才送過來伺候姑娘的。」
元夕看著銅鏡里倒映里幾個手足無措的丫鬟,是了,這時候的丫鬟若是不被主子用可是沒什麼摸魚的快樂,只擔心是主子不滿,自己遲早要被換掉。
「好,你來吧。不用戴那麼多釵環,我喜歡太重。」
「是!」冬柔喜不自勝地上前幫元夕梳順頭髮,又是抹頭油又是梳篦子的,口上還不停地贊道,「姑娘地頭髮真好,又黑又亮的,很容易就梳順了。頭髮又多,可以弄好些時新的髮型,能簪的首飾也多些。」
可實際上,哪有那麼多不經修飾的美貌,元夕的皮子是她精心養護的,發梢有些枯燥發黃也是她自己剪了的,看起來自然是處處皆好。
外邊出來說話聲,元夕看著鏡子里的自己,頭也不回地問道:「是誰來了?」
碧兒在門口看一眼:「是奶奶身邊的卉兒。」
「讓她進來吧。」
卉兒一進來就笑著行禮:「大姑娘,昨夜裡睡得可好?本來奶奶是每月初一看鋪子生意的,初一那日不是老爺抬旗升爵的大好事嗎,府上熱鬧了一天,昨兒又把姑娘迎回來,便沒看鋪子買賣。今兒掌柜的又來了,奶奶便請姑娘自己用早膳,若是姑娘願意,去聽戲叫女先兒過來都成。」
「好,讓嫂嫂自己忙,不用管我。」
卉兒看著元夕面有疲態,便知道她沒睡好,也沒說什麼,行禮下去了。
碧兒在旁道:「既如此,姑娘早上想吃什麼?」
「熬一鍋粥水,隨便撿幾個素菜卷、醬菜就行。」見碧兒還想勸,元夕趕忙讓她下去準備。
冬柔手快,說話間就盤好了頭髮,主子既不喜歡繁重的頭飾,她就用上些顏色淺淡的絨花,看著自有種不落俗套的美。
「是不錯,果然手巧。」元夕看著冬柔的素手,同樣是手,她也給自己盤了幾年頭髮,還是不如專業人士。
膳食也送得快,從當家人的態度也知道這位姑奶奶怠慢不得,可是素菜卷又無甚操作空間,只能澆上高湯,內里也藏著一整隻蝦仁。醬菜很是特別,因為辣椒的傳播和使用,很好地豐富了廚師的調料,醬菜里就放了辣椒,香辣脆麻,元夕連著吃了好些。
吃完飯後原身從前身邊的奶嬤嬤和貼身丫鬟來請安,她們三個都生活得不錯,兩個丫鬟也都嫁給府里人成親生子了。元夕還是說了幾句關切的話,送了些東西,三人才不舍地流淚走了。
坐著久了元夕就覺得有些無趣了,竟不知道該做些什麼,曾經在太子府看的書都看完了,暫時也不想再看。碧兒揣摩心思道:「不若姑娘把女先兒請來聽一段故事?」
元夕想了想:「不用,我們趁著現在還沒那麼熱逛逛吧,幾年沒回來,府里的景象都有些陌生了。」
丫鬟們備著東西,跟在元夕後頭出去逛。
瓜爾佳府其實就是傳統的四合院結構,只是地方大了就有些操作空間,像是湖泊、花園、小竹林,修園子的人審美幸好不是追求工整,有些樹枝亂長,卻又野趣。多種了些桑、榆、柳、桃,夏季里樹蔭多也不會那麼酷熱,若養得好,秋季還能結些果子。
柳樹下湖泊邊站著幾個年輕女子,中間身量嬌小的穿著件大紅洋鍛的旗裝,手上似是捏著一把石子,一顆一顆往湖泊里扔。幾株無辜的蓮花被砸得東倒西歪,好生可憐。
「姑娘,那是二姑娘。」
元夕猜到了,八/九歲的模樣,還敢在這兒扔石頭,可不就是元晴嘛。
元晴身邊的丫鬟無意中偏頭瞧見幾個丫鬟打著撒花油紙傘簇擁著年輕女子,便立刻意識到,忙提醒元晴:「姑娘,大姑娘在後頭看著您呢。」
元晴一征,慌得把手裡的石子一扔,轉過來,有些期期艾艾地看著元夕。若不是記憶里原身也是個好脾氣的女孩,元夕都快以為原身欺負過元晴,才讓她這般神情。
她還真不知道以何態度去面對這位妹妹,便點頭示意權當打招呼,對碧兒道:「既如此,你就領路去找女先兒聽一段書吧。」
幾人走上石板路,繡花鞋踩在上邊幾乎沒有聲音,若是元夕換上花盆底應當是很好聽的。給她做衣裳的師傅還沒來量尺寸,林言昭說如今也是正經旗人格格了,她們女眷還要做花盆底,尤其是元夕明年就要大選,要練好穿花盆底行走。
幾人走了一段,忽然冬柔湊近元夕道:「姑娘,二姑娘一直跟在後頭。」
元夕腳步一頓,轉過頭來,看見元晴臉上的糾結猶豫,無奈了,一個滿打滿算才九歲的女孩,她像是在欺負人家似的。招招手,像是在招小貓小狗一般:「過來吧。」
元晴驟得亮了眼睛,忙小步跑到元夕跟前,聲音嫩嫩的:「姐姐。」
這聲「姐姐」幾乎快把元夕的心都叫化了,若不是在宮裡待久了學會裝相,恐怕就要綳不住臉了。
「怎麼?」
聲音冷冷的,讓元晴一下子耷拉著眉毛,她期許地開口:「我想和姐姐單獨說話,可以嗎。」
她看著元夕,滿目企盼,像是在等待元夕的憐憫。
原身進宮時,她也只有五歲,正是懵懂天真的年紀,王氏一直都是慈母形象,故而姐妹倆感情很是不錯。也因此誰都想不到王氏會忽然將元夕送進宮,原身那時也大為受挫,沒想到她那麼狠,連進宮的銀子也沒多給。同樣小選進宮的宮女都有十三歲,身量長些,能做很多活計了,原身才十一歲,能撐過那一年已經很不容易。而且她一直都努力做得很好,因此才能出現在被寧壽宮挑選的宮女裡邊。
誠然,寧壽宮的競爭沒那麼大,可太後宮中,內務府也不敢送些歪瓜裂棗去。
半晌,元晴都失望地耷拉眼睛了,才聽見一聲「可」。
她猛地瞪大了眼睛,小跑著跟上已經慢慢往前走的長姐,其餘丫鬟保持著一定距離跟在後邊。
倆人靜默了一會兒,元晴才低著聲音開口:「姐姐,對不起。」
看似沒頭沒腦的一句,當事人卻都明白她話中含義。
「無妨,不是你的錯。」
其實多的是不顧女兒心思把女兒送進宮的人,可王氏的問題在於一則她沒問過敏泰就自作主張,二則為了把元夕送進宮改了年歲,讓一切都沒有拖延的時機,三則明明官中有錢,元夕自己也攢了私房,她幾乎沒讓元夕帶上,只塞了一點點銀子,說的難聽些,她就沒指望元夕會活著回來。
做事太絕,讓人如何不怒。
只是,那確實不是元晴的錯,她是得到利益的人,卻不是推動者。
「這些年額娘一直都靜養著,我也很少見她。姐姐回來后……」就在元夕以為元晴是為了求情時,她道,「若是見著額娘,也請不要太動怒,額娘有些左了性子,說話有些偏執,姐姐彆氣。」
這話是讓元夕高看一眼:「你竟不是為你額娘求情。」
「額娘做錯了事,是該受些罰。阿瑪定下的,元晴並未有怨言。」
倆人又靜默了會兒,元夕第一次對這個妹妹露出了絲笑意。
「也罷,和我一起去聽故事吧。」
元晴眼睛一亮,乖乖跟在元夕後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