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子幽靈：異者（十四）

午飯後的警察局中鼾聲一片。

許丘揉著自己剛剛被犯人打到的肩膀，歪著頭看電腦上整理出來的案件鏈條。

他打了個哈欠，關掉了電腦屏幕，向前趴在了桌子上，準備享受短暫的午休睡眠。

「許隊！快出來一下！」

辦公室門外女警的聲音突然響起，一下子就把他給驚醒了。

有新案子？

他一下子就不困了。

「剛剛接到的電話，說是xx街道的科技產業園中發現了16枚炸//彈，並且在該樓中還有不少人未撤出。」

女警皺著眉站在搜索電話信號的警察旁邊。

許丘嗯了一聲，表情嚴肅，「距離那邊最近的派出所呢？先讓他們過去疏散市民，叫消防那邊也做好準備，首先保證好被困人的人身安全。」

女警：「您說的這些剛剛就已經安排下去了，但現在有個問題……」

許丘：「什麼問題？」

女警咬了咬唇，「局裡面擁有拆彈經驗的人大部分都被派出去了，我們沒有人手可用。」

許丘戴上警帽，想了想，「以前好像聽說過這個地方，是不是個爛尾樓？」

正在定位手機信號的警察抬了抬頭，「你忘了嗎，那地方原來是AGRUS系統放置信號塔的選址之一啊。」

AGRUS系統，也可稱之為百眼系統，是覆蓋全國範圍的大型監控系統，於18年前建成，不光是警方藉助其追擊罪犯，市民們所使用的絕大多數生活軟體也都與它有合作。

但這只是個競標失敗的爛尾樓。

炸了它沒有任何用處的一個爛尾樓。

除非……那個謀划爆炸的人是想要通過它來悄無聲息的毀掉什麼。

-

【限時任務：阻止雷聲的陰謀，倒計時：05:02】

【限時任務：阻止雷聲的陰謀（已完成）】

【任務獎勵結算中……】

【已獲得：人物傳記·阮弈秋（其三），威望值x1000】

……

【任務已刷新】

【限時抉擇任務：臨海市大停電，倒計時：05:01，是否接取？】

【已接取】

……

【限時抉擇任務：臨海市大停電（已完成）】

【任務獎勵結算中……】

【已獲得：威望值x3000】

「呼，總算搞完了。」

看著面前永遠的停在百分之九十八的進度條，謝付琳鬆了一口氣，她打開監控看了一眼外面打手的情況，發現那三個人還在她設定好不時響動一下來吸引他們注意力的一樓鬼打牆。

嗯，看這個樣子，安以山估計沒有被他們抓住，那現在應該也已經報警了。

而在警方趕到離開前……

謝付琳瞥了一眼在昏迷中依舊緊皺雙眉的雷聲，點擊了人物傳記后的閱讀鍵。

她挺好奇為什麼這貨會恨阮弈秋恨到那個程度的。

正好趁著他被逮進去之前問問。

謝付琳閉上了眼睛，陷入回憶中。

-

「爸爸，爸爸，你怎麼又加班啊？說好的這個周末要陪我去遊樂園玩的！」

之前在網吧見到的那個小姑娘晴晴站在一個中年男人旁邊，抓著他的胳膊撒嬌道。

謝付琳向前走了幾步，在中年男人臉上迷霧散去后終於看清了他的臉。

他抱著晴晴笑得開心，與阮弈秋家庭合照上那張強顏歡笑的臉截然不同。

「寶貝，爸爸也很想陪你去看小恐龍，但是工作也必須要忙哇！」

他對著與幼年阮弈秋一模一樣卻要開朗得多的孩子說道。

既然這段記憶是屬於阮弈秋的……

那她在哪裡？

謝付琳緩慢的轉過身去。

不遠處的小巷處，穿著一身與炎熱夏天格格不入的長袖校服的阮弈秋靜靜地站著。

她面無表情，臉蒼白的像死人一樣，青黑色的黑眼圈看上去格外陰鬱。

如果說站在陽光下歡笑的父女倆堪稱是父女典範，那渾身是土髒兮兮孤零零站在黑暗處的阮弈秋，就是那個誤入這歡聲笑語中格格不入的老鼠。

把晴晴放到地上讓她自己去玩的阮父一轉身就看到了站在那裡的阮弈秋。

他的笑容僵在了臉上，眼中閃過了一絲不自然。

「秋秋……你什麼時候站在那裡的？」

而阮弈秋扯了扯唇角，「從你說要忙工作的時候。」

她看著阮父，捏緊了自己的衣服下擺，把那句『我的到來讓你難受了嗎』給咽了回去。

那是與她和媽媽相處時完全不同的氛圍，看來他確實很愛他的新孩子。

那她呢？

是了，沒有人會喜歡老鼠。

所以也沒有人會喜歡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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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弈秋站在巷子中沒有動，「她看上去有4、5歲那麼大了吧？」

阮父嘆了一口氣，「我知道你想說什麼，我沒有出軌，我和你媽媽五年前就已經離婚了。」

他看了一眼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的阮弈秋，「……你媽擔心說出來會影響到你學習，所以我們約定到高考之後再告訴你。」

阮弈秋笑了一下，「原來是這樣啊。」

所謂的出差和加班，根本不是去工作了，而是去他的新家庭。

她抬起頭來看他，「委屈你待在我們家這麼久，抱歉。」

阮父嘆了一口氣，用手揉搓著自己的頭髮，想要說些什麼為自己解釋一下，但話語都堵在胸口前無法說出。

最後他垂下頭，「誰告訴你我在這裡的？」

阮弈秋用手抓著自己左手臂上的衣服，那是她被霸凌后的傷口所在的位置，新生的皮肉在生長著，已經長好的血痂被她扣開，鮮血順著手臂浸濕了青白色的校服。

又癢又疼。

她輕聲說道：「是程英告訴我的。」

準確的說是程英的跟班告訴她的，在她上補習班的課後突然把她叫出來后告訴她的。

阮父有些驚訝，「程英？我記得那是那個欺負你的孩子……」

他突然意識到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悻悻的把話咽了回去。

阮弈秋用那雙黑的有些滲人的眼睛緊緊地盯著他。

於是兩人陷入了沉默之中。

阮父率先打破了沉默。

他用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不去看那雙破碎的、沉鬱的、痛苦的眼睛。

「爸爸……不是不想給你討回公道，但程英父親是我的上司……我……」

或許是自己都覺得這樣的話不是個合格的父親應該說出來的，他的喉嚨像是被水泥給糊住了一樣，伴隨著說出來的話都是那麼的艱澀。

「原來如此。」

阮弈秋平靜的說道。

所以，她所遭受的一切不公，他們都看見了。

只是，視而不見。

阮弈秋扯了扯嘴角，在知道了這些東西之後，她竟然超乎自己心態的平靜。

「如果你的新女兒，和我一樣遭受了這些事情……」

「你瞎說什麼啊！晴晴她那麼開朗怎麼可能——！」

阮父大聲打斷了她的話。

然而看著她的眼睛，接下里的話怎麼也說不下去了。

她看著他，不說話，卻彷彿已經說了千言萬語。

是了，不是不會為孩子討回公道，只是想不想做的事情。

想必程英也是知道這個之後，才會加倍的欺負她吧。

「嘔。」

阮弈秋用手遮住自己的嘴，將上溢的酸水給咽了回去。

阮父看到她不舒服的樣子下意識的向前了一步，伸出的手卻被她給拍開了。

他攥緊了自己的拳頭，知道自己的做法並不正確，「我……你高考的時候我會去的。」

阮弈秋放下了遮住自己嘴的手，搖了搖頭。

「不需要了，謝謝你的好意。」

她離開了她父親的家。

-

謝付琳沉默的跟在阮弈秋身邊向前走著。

系統將阮弈秋的時間回溯到她死亡的那一天。

她本來懷疑是程英的霸凌團伙失手將她打死的，但時間對不上，就那麼個小混混也沒有那個膽子。

而阮弈秋的母親雖然是個控制狂，將孩子看作是個工具，但也不太可能在收穫成果之前殺掉自己的孩子，那就太蠢了。

而車禍高空墜物致死之類的猜測她從最開始就排除了。

「你好，謝付琳。」

一道聲音從她的身後傳來，很熟悉，剛剛才聽到過。

謝付琳轉過頭去看她，露出了一個笑容，「你好，阮弈秋。」

維持著自己最後一刻死狀的阮弈秋，淡定地抹掉了自己臉上淌下來的血，漆黑的眼睛注視著她，像一部驚悚電影一般。

「再往後的內容還要繼續看下去嗎？」

是了，阮弈秋是自殺的。

但也可以說是被殺的，是被愛她與不愛她的一切所謀殺的。

謝付琳看了一眼一步一步踏上天台的『阮弈秋』，偏過頭來看向她。

「我想注視著你走向終末的最後。」

「因為人的一生，不僅包括了出生，也包括了死亡。」

她對著阮弈秋笑了笑。

「雖然我因為個人原因，非常非常厭惡死亡。」

「但是你的願望，就是真正的被看到和被理解，對吧？」

-

【已閱讀人物傳記·阮弈秋（其三）】

【閱讀獎勵結算中……】

【已獲得：自由分配技能點x2，人物·阮弈秋的認可（英雄憑證）】

……

【阮弈秋的認可（英雄憑證）】

【物品信息：

頂峰之上，遍地深淵。

自由與選擇埋葬了巨鯨的歌唱，沒有腳的鳥兒終將墜入大海。

異於常人的天才站在距離天最近的地方，將她所擁有的最好的生日禮物送予她的摯友。

縱使已經失去了活下去的意志，但她仍願以雷光照亮他回家的路。

因為在那個孩子的心中，她也曾是個英雄。

而對於救世之人，異者讚賞她的勇氣，並決定成為她的第一個粉絲。

「感謝你的注視，這份小小的幫助便是最後的謝禮。」

「我的旅程已經結束了，而未來在你的手上，終將熠熠生輝。」】

……

【物品：阮弈秋的認可（英雄憑證）已使用】

【特殊職業：電子幽靈，已開啟】

【目前等級：1級，可通過威望值升級】

……

【人物：阮弈秋/異者，已獲得完全體，可開啟託管模式】

【託管模式下，該馬甲擁有宿主靈魂碎片，代行本體意志，可自行活動並執行任務，本體可共享馬甲視角，可隨時干預與接管馬甲。】

【是否開啟託管模式？】

-

熟悉的天花板。

謝付琳躺在自己的床上睜開了眼睛，潮濕發霉的味道充斥在她的鼻腔中，這裡不再是那個海邊的小城，而是會將人吃到骨頭都不剩的大城市。

「系統，共享阮弈秋視角。」

她咳嗽了幾聲，看著眼前的房間一下子分割成了兩份，一份是仍是窮閻漏屋，而另一份則是雷聲的辦公室。

與此同時，原本站在電腦前閉著眼睛的馬甲睜開了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