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 領 證

就跟軍訓的時候，擅自離隊回寢室卻被教官抓了一個正著的高中生似的。

徐嘉清對她的反應感到意外，不禁歪了歪頭：「恩？」

宋璐悔不當初攥著拳頭深吸了口氣。

明明說好了要在他面前擺出不好欺負的樣子，怎麼一見他就認慫了呢？

她逼迫自己硬氣起來，沒話找話道：「你來了啊？」

徐嘉清雙手環胸道：「不是你找我嗎？」

旁邊的前台人員暗暗抿緊了嘴唇。

宋璐恨不得找條縫鑽進去。

徐嘉清看出她的窘迫，主動上前道：「說吧，找我什麼事？」

前台人員識趣的離開了。

幽靜敞亮的走廊頓時只剩下他們兩個人。

「我，我來跟你說結婚的事。」宋璐不由感到緊張，撓了撓自己的頭髮：「我後面有拍攝，肯定沒時間跟你去領證的，所以就想問你今天有沒有時間。」

徐嘉清若有所思的垂下眼瞼，似乎誤會了她的意思。

宋璐連忙解釋道：「我沒想急著跟你結婚啊，只是後面的時間真的不是很合適，反正也就是領個證，我覺得早晚都一樣，對吧？當然你覺得不合適的話，後面再說也行。」

然而徐嘉清想得完全是另一件事。

他拿出手機，俯身站到宋璐旁邊，打開前置攝像頭的視頻錄製道：「你確定跟我結婚不會後悔？」

宋璐覺得他莫名其妙：「后不後悔是我能決定的？」

這話說的，跟她不願意就能不結似的。

「現在是你能決定的。」徐嘉清那雙清冷的狐狸眼裡是前所未有的認真。

宋璐被他眼睛里的認真搞得有些不知所措，「結啊。」

「那你把剛才的話再說一遍。」徐嘉清側頭靠近她，指了指正上方的攝像頭道。

宋璐聞到他身上清冽的雪鬆氣息，不由露出幾分了怯意，老老實實盯著面前的攝像頭道：「那你今天要不要跟我去領證？」

「去啊。」他聲音溫柔的垂眸俯視著她，唇角泛著不同於往日的笑意，讓他看起來少了一些狡黠，多了幾分平易近人的溫和。

宋璐反而覺得心裡有點兒發毛。

拿出手機準備再確認一下，徐嘉清掃過聊天記錄里那句「選個時間訂婚」，不動聲色覆上她的屏幕：「你戶口本拿了嗎？」

「還沒。」宋璐試圖推開他的手道。

「那現在去還來得及嗎？」徐嘉清的掌心紋絲不動道。

他提醒她了。

再晚一會兒，民政局就該下班了。

她立馬收起手機，「那我現在就回去拿。」

「我跟你一起去吧。」徐嘉清難得這麼關心她道。

「那你的呢？」宋璐受寵若驚道。

「我讓助理回去拿。」

宋璐被他一反常態的「熱心」搞得有些不知所措，下意識想到了昨天晚上的事，默默攥緊了自己的衣領，和他拉開了距離。

徐嘉清一眼就看出她在想什麼，唇角的笑意不由一深，故作不經意的低下頭，避開了她的目光。

到了停車場，徐嘉清沒有貿然上車，而是詢問她：「我開還是你開？」

「我開。」宋璐斬釘截鐵道。

「好。」徐嘉清沒有異議：「那我坐哪兒？」

他坐哪兒宋璐都不太放心，不自覺向旁邊的後備箱望了一眼，然後又試探著向徐嘉清看去。

徐嘉清沒有說話，只是耐人尋味的偏了偏頭，

宋璐立刻認慫：「坐哪兒都可以。」

「那我坐後面吧。」徐嘉清似乎看出了她的顧慮，主動坐到了副駕駛的後面，同她保持著範圍以內最遠的距離。

宋璐進到駕駛座，暗暗從後視鏡里打量著他。

怎麼說呢。

光是這樣看起來的話，好像也沒那麼變態。

甚至有幾分和世俗格格不入的淡漠。

他感覺到宋璐的注視，漫不經心的抬起頭道：「怎麼了？」

唇角泛著習慣性的笑意。

宋璐看不透他。

輕輕搖了搖頭。

他也沒有再多言。

**

從民政局出來的時候，天邊的太陽就已經落了下去。

周遭的一切都變得陰沉起來。

徐嘉清拿著結婚證，禮貌的詢問道：「還有其他的事嗎？」

宋璐搖了搖頭。

徐嘉清微微頷首，「那再見。」

宋璐目送著他離開。

其實她到現在都不知道如何定義徐嘉清這個人，剛才在裡面填寫表格的時候，她一時忘了他的名字，猶豫著該怎麼向他開口的時候，徐嘉清已經察覺到她的窘迫，主動接過她手裡的筆，填上了自己的名字。

蒼勁有力的硬筆行楷。

舉手投足都能看出這個人受過非常好的教育，而且很有涵養。

拍照的時候，工作人員讓她和徐嘉清靠近點兒，兩個人之間遠得能再容下一個人，徐嘉清往裡面挪動了一下位置，和她的肩膀完美錯開，但是視覺上又是親密無間。

沒有給她帶來任何的負擔。

而以宋璐有限的人生閱歷，完全猜不到他在想什麼，只能選擇敬而遠之。

不僅僅是她。

跟了他很多年的助理李旭，同樣不明白他在想什麼。

在李旭看來，他和這個劉小姐遠遠還走不到結婚這一步。

以承天集團目前的情況，與程家的婚約只能算是錦上添花，光是訂婚已經足夠。

而關於他們婚姻的每一步走向，更是涉及到兩個企業的利益博弈和商業戰略，劉小姐不涉及經營管理，對這些不了解也算情有可原。

但是徐嘉清這種老狐狸不可能不知道。

甚至比誰都清楚該如何讓利益最大化，可是他就這麼將錯就錯，連婚前公證都沒有做。

「徐總，我能冒昧的問一句，你到底在想什麼嗎？」李旭實在想不明白。

「什麼都沒想。」徐嘉清沒有說謊，他但凡轉一下腦子，都不可能來和宋璐領這個證。

李旭不信，通過後視鏡，暗自打量了他好幾次道：「您別以為我昨天沒看見，您親人家劉小姐了。」

徐嘉清眼瞼微垂，難得沒有計較他的多管閑事。

「又怎麼樣？」

李旭：「……」

確實不這樣。

倒像是他在大驚小怪。

「那你是不是喜歡人家啊？」李旭換了一個問題道。

「那要看你對喜歡的定義是什麼。」徐嘉清遊刃有餘回道。

李旭一怔，什麼叫他的定義？

他努力保持冷靜，不讓徐嘉清把他繞進去，透過現象看到本質道：：「徐總，你不對勁。」

這要是換作以前，徐嘉清絕對不會回答他的問題。

而今天徐嘉清還有心情逗逗他。

「確實。」徐嘉清今天出乎意料的坦誠，反倒讓李旭不知道該說什麼，偌大的車廂，一時陷入了沉默。

徐嘉清若有所思望著窗外，腦海中不禁浮現出昨天那個在意料之外的吻，本來只是想逗逗她的，然而她一系列的反應——

「比我想象中更上頭。」他的唇角泛起一抹狡黠的笑意。

**

宋璐回去以後就把這件事拋到了腦後。

託人聯繫了一個高校的表演老師，對她進行一對一的指導，第三天的時候，尹小妮那邊終於有了消息，「啊！璐璐——」

宋璐接起電話的那一刻，感覺耳膜差點兒讓她喊破。

「你別喊，你慢慢說。」

「導演讓我們明天就進組！啊！我太激動了！」尹小妮激動的直跺腳：「你知道有多少人競爭這個角色嗎？但是導演光看了你面試的職業照，就認定是你了。嗚嗚嗚，我太想哭了！」

宋璐這個人有點兒後知後覺，此時並沒有什麼感覺，「那我們什麼時候過去？」

「今天晚上，你現在收拾行李吧，我待會兒就坐公司的車來接你，一起去機場。」

「在哪裡拍？」

尹小妮發現自己什麼都沒跟她說，不自覺在自己額頭拍了一下：「去上城拍，拍三天，劇本我已經發到你郵箱了，」

宋璐：「……」

從拿到劇本到拍攝，總共不到三天的時間，真是一點兒都不把她當新人。

「至於報酬……我覺得不用太在意，現在主要是做一個積累。」

「那是多少？」宋璐雖然認同她的說法，但也有些好奇。

「二千五。」

「跟分成以後？」宋璐問。

「分成以後一千多吧。」紀小妮沒敢說再扣點稅以後，可能機票和住宿都比這多點，「但是咱是新人嘛，有機會已經很不錯了。」

「知道了。」宋璐出乎意料的也沒有計較：「我這邊還有沒有什麼準備的？」

「你多帶點衣服吧，那邊屋裡沒暖氣，穿厚點。」

宋璐應了一聲，掛了電話。

她沒敢跟任何人說她要去上城，以她爺爺的性格，要是知道她去拍戲當演員了，估計能整一堆假粉絲去機場給她接機。

並讓路過的每個人都知道他孫女是一個「明星」。

宋璐光是想著就頭疼，收拾了行李，就從家裡離開了。

等上了飛機，才給程識發了一條簡訊，隻字未提她要去哪兒，程識在這件事上，也沒什麼發言權，只讓她有什麼事給家裡打電話，就結束了話題。

抵達上城以後，劇組派了一輛商務車來接她們，而她們抵達酒店的時候，劇組還在拍攝，故而也沒有見到其他人。

尹小妮本想和宋璐去拜見一下導演，可是一看已經快十二點了，宋璐明天六點就得進組拍攝，只能作罷。

而宋璐一路上都在和表演老師討論這個角色，裡面的台詞雖然有很多專業台詞，但都是她很熟悉的，也沒什麼難度。

到酒店的時候，已經聊得差不多了，於是洗了臉就睡覺了，第二天不到五點就起床了，簡單梳洗以後，就坐著劇組的車，跟其他演員一起進組了。

導演睡了兩三個小時，整個人明顯有些精神不振，頂著一頭亂糟糟的頭髮，顯得特別潦草。

「宋璐是吧？」導演問：「劇本看過了吧？」

宋璐點點頭。

「我知道這個台詞很難，但是咱們都盡量現場收音，不用配音。」

宋璐繼續點頭。

「那你先去定妝吧，咱們十點鐘準時開始拍攝。」導演沒有宋璐想象中那麼傲慢，反而感覺挺好相處的：「你也不用緊張，我會幫你找鏡頭的。」

宋璐進了化妝間。

妝造師很好相處，對宋璐的每個建議都耐心傾聽，並給予自己的反饋，而後得到雙方的肯定才進行定妝。

在閑聊中，宋璐才知道她這個角色其實已經定了人，但是那個演員台詞不過關，拍了一場戲被換了下來。

在導演面前哭了一場又一場。

而這個演員，宋璐也認識，正是她的高中同學蘇大明星——蘇啟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