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陪讀
周旖旎一怔。
下意識反應,他在門外聽見了她和女醫生的對話。
臉上神色有些不自然起來。
落在自己臉上的那道視線大膽肆意,明明剛剛還覺得冷,現在卻又覺得整個人跟火燒一般。
周旖旎垂下眼睫,有些不知道該怎麼解釋這個「普通同學關係」,畢竟女醫生當時拉著她八卦,在她說到和溫時禮是男女朋友時,腦子就一片亂糟糟。
醫院門口就站著他們兩個人,氣氛有點緊張。
她在腦袋裡竭盡全力的搜索著說辭,可是下一秒,溫時禮的聲音就又傳了過來。
「走吧。」
沒有和剛剛那句話一樣的質問味道,只是很淡的,幾乎聽不出來裡面的情緒。
可越是這樣,周旖旎就越覺得他好像在生氣。抬眼看去時,那人早已走在了前面,混進冬夜裡,只留下落拓的背影。
周旖旎望著那道身影,抿了抿唇,然後自覺地跟了上去。
回程路上,兩個人都沒有說話,車內安靜得只剩下「滴答滴答」的聲音。周旖旎規矩的坐在副駕駛,雙手垂落在膝間,緊緊扣著。
她有些不知所措,腦袋望向窗戶那邊,看著外面飛速而過的夜景。
溫時禮在開車,臉上未透露半分情緒,似乎在醫院門口的那一問只是他心血來潮,又像是完全沒放在心上。他的表情太難以捉摸。
兩個人就這樣沉默著回了學校,溫時禮一如既往的將她送到了宿舍門口。
時間太晚,宿舍樓下只有零星幾個同學進進出出。
她解開安全帶,並沒有著急走,而是小心又怯懦的看著他。害怕他是真的生氣了,周旖旎抿了抿唇,出聲開口:「今天謝謝你陪我去醫院。」
又以為他聽見了她和女醫生的全部對話,周旖旎又趕緊說道:「你不要在意那個醫生說的話,她都是亂說的,你不要不開心。」
「嗯。」聲音淡淡的,他像是又回到了對任何事情都漠不關心的狀態。
被他的反應牽動情緒,周旖旎微怔。
片刻后,她垂落眼睫,蓋住那份失落的情緒,再次跟他說了謝謝。然後打開車門,隻身孤影的往宿舍樓裡面走。
可她不知道的是,溫時禮在她關上車門后的不久側頭,透過被蒙上防窺膜的窗戶,一直看她身影消失在樓里。
……
周旖旎提著那袋葯上樓回了宿舍,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溫時禮突然生氣讓她分了一些心思,這會兒肚子倒不怎麼疼了,僅僅剩下的只是少之又少的悶脹感。
推開門進了屋,她前腳才剛踏進去,孟凝就飛奔著朝她跑過來,拉住她的手一臉擔憂,「旖旎,你沒事吧?」
「我沒事。」周旖旎搖了搖頭,視線落進屋裡,沒看見其他兩個室友,多嘴問了一句:「她們倆呢?」
「不知道去哪兒了,可能還在外面鬼混吧。」孟凝一邊回答她的話,一邊拉著她進屋,然後關門,冷風寒氣都被隔絕在了門外,屋子裡很快就暖和了許多。
周旖旎被她拉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坐下,然後又看見她端著自己的小板凳過來坐她旁邊,兩個人湊得很近,近到孟凝的那張臉,以乘倍數放大在她的眼睛里。
她稍稍措愣,身子往後面仰了仰,「你幹嘛?」
孟凝當然是來吃瓜的,她換臉比翻書還快,一改擔憂她的模樣,湊近她語氣曖昧的說:「旖旎,溫時禮是不是對你有好感啊?」
這話嚇了周旖旎一跳,她瞳孔微睜,「你愛情連續劇看多了吧,怎麼可能。」
「這怎麼不可能?」孟凝思考著跟她說:「今天他可是送你去醫院了耶。」
「送我去醫院,有什麼問題嗎?」
「當然有咯!」孟凝幾乎是斷定,「畢竟那個人可是溫時禮,完全不近女色的溫時禮,居然讓你搭了車,而且還搭了兩次!」
孟凝激動的用手比了個「耶」的手勢。
「那也情有可原啊……」周旖旎用事實為自己和溫時禮開脫,「第一次只是順路,第二次是因為我肚子疼,我們雖然還算不上朋友,那……間接朋友總該算得上吧,他能坐視不管嗎?」
這樣說也蠻有道理,但孟凝在一進校的時候就聽過學校里的人議論過溫時禮,雖然時間隔得久遠,但她一點沒忘記。
他們說溫時禮是以狀元的身份考進來的,是眾多高考生中最出類拔萃的那一個。不管他成績有多優秀這件事,光是只看他那張臉,就已經足夠讓人望而卻步了。
他做事細心嚴謹,如風過無痕般乾淨,追求完美,一絲一毫的錯誤都不容許放過。
是老師嘴裡時常能聽見的誇讚對象。
但學霸哪裡都好,就是有一點不好。
不近女色。
然而不近女色的學霸最近居然破天荒的讓某人三番五次的搭他車給她當司機,況且最近又還正處於無情拒絕女生公開示愛的風尖浪口上,這換做是誰不會有和孟凝一樣的想法。
孟凝一副明白人的模樣伸出一根手指擺了擺,「你就別為溫時禮狡辯了,都說旁觀者清當局者迷,我在一旁可看得清楚著呢,他肯定對你有意思。」
周旖旎還是不信。
如果真像她說的那樣,那為什麼在她跟他解釋女醫生說的話時,他的反應會那麼的淡呢。
而且還生氣了。
只憑這一點來看,溫時禮對她有意思的這種說法,根本就是胡謅,一點可信度都沒有。
可儘管這樣,周旖旎也沉默著沒反駁孟凝的話,因為她其實也有點動搖,溫時禮對她有意思的這種想法,她從來不敢想。但孟凝卻幫她說了出來,雖然這說法很假,可她也還是存了點私心,偷偷騙自己一次。
就當,他是真的對自己有意思吧。
不反駁又不回答,這就讓旁邊的女孩兒開始幸災樂禍了,「沒想到啊,溫時禮拒絕方綾綾的告白竟還有這樣一層意思,這人明明就是為了你自斷自己桃花嘛,表面上看起來冷冰冰的人沒想到背地裡竟然對你愛得如此深沉,旖旎啊,你好幸福哦。」
這句話已經是她聽的第二遍了。
她對她們這種亂磕CP的人感到十分無奈,周旖旎無力笑笑,手掌搭在她的肩膀上借力起身,與此同時,她對她說:「你也不賴啊,你們家小少爺都快把你寵上天了。」
孟凝臉紅,嗔怪撒嬌地跟她說了句「討厭」。
因為身體不適,周旖旎洗漱完喝了葯早早的躺上了床,小床鋪里一片漆黑,她浮浮沉沉地被被子攏住一身,雙腿蜷縮著側身躺在床上。
枕旁的手機因為有信息進來亮了屏幕,微弱的光還不足以照亮她的小空間。她伸手拿過點進去看,發現是班級群里的消息。
現在是十一月中旬,距離他們這學期結束也只有一個多半月的時間,專業課老師盡職盡責,秉持著對他們負責的態度,打算在一周后對他們這學期所學的知識進行理論測驗。這條消息發出來后,群里一片哀嚎不斷,大家都在苦惱又要和這該死的醫學理論鬥智斗勇了。
哀嚎的不止班級群里的人,還有孟凝。
「不會吧,又要考試啊,直接殺了我吧嗚嗚嗚嗚嗚……」
她應該是看見了群消息,滿臉苦澀。
沒過多久,周旖旎就看見了自己的遮光床簾晃了晃,一顆小腦袋鑽進來,她沒有點燈,只憑手機屏幕上那一點微弱的光亮照著。
孟凝苦澀的臉被照得很模糊。
「旖旎,這可怎麼辦呀,要是掛了我不就得直接去世?」
周旖旎撐著床慢慢坐起來,光源靠近孟凝的那張臉,她看清楚一些。女孩兒表情很苦,眉毛擰成一團,像是遇見了這輩子最糟糕的煩心事。
可她卻「撲哧」一笑,頂著一張乖純無害的臉,用最溫柔的聲音調侃著逗她,「誰讓你平時上課不專心聽講的。」
「周旖旎!你還笑我!」孟凝說著就要伸手去撓她痒痒。
周旖旎笑著用手擋,「我說的都是實話呀,誰讓你每次上課都睡覺的。」
孟凝像一隻炸毛的貓咪,就快要咬人了。
周旖旎見好就收,「好啦好啦,我不逗你了,明天我要去圖書館,作為剛剛笑話你的補償,我可以免費為你補習。」
其實孟凝打的就是這個主意。
周旖旎學習態度很認真,一向不敷衍老師,也不敷衍自己,所以自然而然的,她學習的那些東西都很紮實,一切都被她安排的井井有條,向前的步伐堅定卻不混亂。
這也是孟凝最敬佩她的一點。
聽她這麼一說,孟凝果然安靜下來了,她默默接受了周旖旎向她拋出來的橄欖枝,卻還要裝作打商量的語氣,說:「那好吧,這可是你說的啊。」
「是,是我說的。」
「騙你是小狗。」
孟凝這才放過了她。
周旖旎重新躺回了床上,她摸著手機退出了群消息的界面,打算再看一看別的東西時,手機彈窗彈了一條信息出來。
她點進去,進入了校內貼吧里。
那條帖子好死不死的又是關於方綾綾追求溫時禮的事情,大概內容就是說方綾綾為了追到溫時禮,放下了大小姐的驕矜姿態,天天輪番堵塞,又是送花又是送吃的,即使被溫時禮冷眼也不放棄。大家都在調侃她為愛低頭放下身段,演繹深情戲碼,好博個同情。
底下樓層里的回復一個比一個絕,周旖旎卻沒了心思。她關掉了手機,平躺在床上,雙眼睜著,目光落在漆黑不見頂的空間里。
雙手按在了腹部上,她突然又想到了在醫院門口,溫時禮那個冷冰冰的樣子,以及她在宿舍樓下與他臨別時,他寡淡得不捨得多說一個字的回答。
翌日。
天還蒙蒙亮,周旖旎就悄聲悄氣地起了床。
收拾整理好自己后,她也沒忘將還在沉睡的孟凝叫起來。
孟凝極不情願的噥了兩聲,眼睛沒睜,嘴巴懶懶的小幅度動了動,「再讓我睡五分鐘——」
被子摩挲發出了聲音,然後是孟凝的一個側身,臉朝裡面用背對著她,周旖旎完全沒有和她再繼續交流的辦法。
她只好再次拍了拍她的被子,小聲提醒道:「那你等會兒趕緊來哦,最近圖書館人很多,座位不夠用。」
也不知道孟凝到底聽沒聽見,她發出悶悶的聲音。
也是害怕圖書館的位置沒有,周旖旎很快就背上了自己的背包往圖書館那邊趕。
冬天的清晨總是模糊不明,像是被一層灰色的薄膜籠罩著。晨風裹著寒冷刮過,樹梢搖晃,抖落幾片被潮濕浸潤的枯枝敗葉。
宿舍樓前淡弱的路燈還未熄滅,路上就已經有三兩學生來來往往,一切都是灰濛濛的。
周旖旎站在宿舍門口下意識縮了縮脖子,髮絲被風吹起,刮挲著臉頰,又干又冷地刺激著皮膚。她抬手,將頭髮捋好勾在耳朵後面,然後一刻也不多待地朝著圖書館的方向走去。
進了圖書館,周旖旎才感覺沒那麼冷了,刷了卡進室內。她來得算早,圖書館里的人並不是很多,有幾張大長桌都是空的,於是她隨便找了個空桌坐下。
卸下自己的書包后,周旖旎用手機給小懶蟲孟凝發了條信息:
[周旖旎:你要是再不來,我可不保證你的位置還有沒有。]
這算是變相催她起床的話。
本以為孟凝會睡得很死直接忽略掉她的信息,可沒想到的是,小懶蟲也會有很爭氣的一天。
[孟凝:我馬上就來了,你可得把我的位置守住。]
[孟凝:對了,不僅是我的位置,還有你那張桌的位置,你統統給我守住了。]
[周旖旎:?]
[周旖旎:你怎麼這麼霸道?]
[孟凝:不是啦,是還有兩個人要來啦,我拉來的陪讀。搞怪臉.jpg]
搞不懂她話里賣的關子,周旖旎疑惑的皺著眉頭,嘴唇一張一合的念著孟凝那句話里的最後兩個字,「陪讀?」
目光一掃落在自己發過去的信息上,周旖旎努了努嘴,心想她果真沒說錯,來圖書館里學習還需要陪讀,孟凝就是霸道。
周旖旎能猜測到孟凝口中的陪讀是誰,就當是他們小情侶之間恩愛的把戲了。她不是很在意這個,但也還是按照孟凝說的那樣,將她所在桌的那幾個空位全占上了。
一日之計在於晨,周旖旎很快靜下心來,捧著一本書認真的翻看。
早上來圖書館里的人雖然不少但也不算是很多,書頁沙沙翻動的聲音,倒是越發顯得安靜。周旖旎看書很認真,烏順的長發披在腦後,一張巴掌大的小臉顯露於頸間的圍巾上,更加精緻小巧,臉龐微垂著,柔和的光線少許勾勒著她的輪廓,添了些淡柔的美感。
她坐在那裡,安靜地就像是一幅畫。
直到一個灰影逼近,從桌邊蔓延到了她的手心裡,頭頂的光亮被擋住了一大半,周圍暗下來。
以為是來這兒拼桌學習的學生,周旖旎幾乎是邊抬眼看去,話就從嘴裡說出了口:「同學不好意思,這裡有人……」
視線落到溫時禮的臉上時,她一怔,聲音戛然而止,目光里多了幾分微乎其微的不可置信。
兩個人視線相對片刻,然後那人十分自然的挪開。
周旖旎看著他順從且自然的坐到了自己對面,半懵半醒的接受孟凝說的那兩個陪讀其中之一是溫時禮的事實,她眨了眨眼,有些意外的張了張嘴:「你怎麼……來了?」
就算是坐著,溫時禮也高她一個頭。他身著黑色麵包服,頸間系著一條灰色的圍巾,冷調系的一身行頭,讓人看起來十分有距離感。但此刻又被頭頂淡柔的燈光照著,倒也中和了他平時的那股淡漠疏離。
聽見她的聲音,他抬眼看過來,目光淡淡的落到她的臉上,然後又毫無黏性的收了回去。
修長又骨節分明的手指翻了翻書頁,他嗓音寡冷,「來看書。」
毫無問題的回答,卻讓周旖旎的目光定格在他的臉上。
半晌,對面的人再次抬起眼看她,「怎麼了?」
周旖旎半拉著思緒回神,睫尖輕顫,目光收回又遲疑的落在面前的書上,「…沒事。」
其實溫時禮能出現在這裡也不難猜,孟凝之前跟她通過氣,她說唐逸舟和溫時禮的感情較好,兩個人就像是孿生兄弟一樣,唐逸舟幹什麼事情都會拉上溫時禮一起,想必這次來圖書館,也是他的主意。
只是令她驚訝的是,溫時禮竟然就真的來了,畢竟孟凝之前也跟她透露過,溫時禮喜歡獨處,不喜歡與旁人多待。
能看出來,他和唐逸舟的友誼還真的珍貴啊。
或許,這個世界上能喊動溫時禮的人,只有唐逸舟一個人吧。
她在心裡默默的想。
他們兩個人坐那兒沒等上一段時間,孟凝就和唐逸舟姍姍來遲,他們同樣面對面而坐。
孟凝放下背包掛在椅子上,轉頭撩了撩臉上被風吹得胡亂的髮絲,一邊跟周旖旎說:「等很久了吧?」
「還好,也沒有很久。」周旖旎手指捻著書頁,轉頭過來看她。
視線劃過唐逸舟時,唐逸舟抬手跟她打了個招呼。
周旖旎禮貌的以點頭回禮。
然後又對孟凝說:「趕緊看書吧,你本來來得就比我們晚。」
坐在她對面的溫時禮一怔,眼皮上抬,目光落在她身上。她側著臉面對他,皮膚白皙,素潤乾淨。光影映照著她臉頰弧廓的影子,櫻粉色的嘴唇翁動,纖細的睫毛一顫一顫,脆弱又柔美。
說完那句話,她又轉回頭來。
溫時禮視線一抖,又神不知鬼不覺的挪開。
周旖旎自然是沒發現溫時禮小心看她的舉動,她垂著腦袋正翻著書,剛看到新的一個知識點時,孟凝又好巧不巧的湊了過來。
周旖旎用嘴型問她幹嘛。
孟凝的一雙眼睛里藏著不正經的笑,她的視線先是有意無意的瞥了眼坐在她對面的溫時禮,然後用自以為很小的聲音問她,「我對你不賴吧?」
這話說得沒頭沒腦。
周旖旎還沒問,孟凝就跟她解釋:「唐逸舟當我的陪讀,溫時禮當你的陪讀,咱倆現在享受的都是帥哥陪讀的待遇,你是不是覺得很幸福?」
「……」
我幸福你個……
她簡直快緊張死了。
這人昨天還對她冷冷淡淡,她也承認昨天那些話可能真的讓他生氣了,以至於到現在,她都還沒想好該怎麼面對他。
孟凝倒好,直接把人給她拉來了。
直面尷尬的緊張直接撲了她一身,有她這種朋友,真是挺幸福的。
周旖旎扯了扯嘴角,看著她要笑不笑的樣子讓孟凝頓時起了疑心。她甚至還歪著腦袋問她,「怎麼,溫時禮當陪讀,你不幸福啊?」
「……」
人就坐在她對面,孟凝卻生怕他聽不見。
周旖旎現在腳趾抓地,她側臉瞟了對面一眼,那人淡定自若,好像並沒有將她們細窣的話語聽進耳朵里。真是該感謝他這種認真起來將所有事都拒之門外的性格,周旖旎嘆了口氣,壓著聲音不清不楚的從牙齒縫裡低聲擠出兩個字:
「幸福。」
托你的福,我可真幸福!
她眼睛睜得大大的,盯著她示意她閉嘴。
孟凝偷笑,用手在嘴邊做了個拉鏈收緊的動作,慢慢的轉過身去,上揚的嘴角持續不下,最後還是唐逸舟用筆頭敲了敲她的腦袋,叫她好好看書。
讓這祖宗消停下來后,周旖旎才勉強鬆了口氣,她悄悄抬眼看向了坐在自己對面的那個人。
暖黃色燈光的照耀下,溫時禮始終專註於面前的那本書,手指輕捻著書頁翻過,目光也跟著緩緩有所移動。他垂著眼睫,睫毛的淡淡灰影悉數映於眼下,撲閃時,那灰影也跟著晃動。他的薄唇微抿,利落的下頜曲線乾淨流暢。
認真專註的樣子好像任何聲音都打擾不了他。
他應該……沒有聽見她說的話吧?
就算聽見了,按照他的性格,也是不會去理睬的。
周旖旎心裡懸著的那塊石頭緩緩沉入海底,她將目光收回來,重新進入了複習狀態。
幾乎是在她收回目光的同時,溫時禮的視線看向她,女孩兒認真的看著書,額前的碎發隨著她翻書扇起的弱風小幅度跟著晃動。
想到剛剛她壓低聲音模糊不清說出來的那兩個字,溫時禮眸色變軟,嘴角輕輕牽起微弱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