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胖乎乎的餃子漂漂亮亮躺飯盒裡，絲絲縷縷熱氣冒出，誘人香味撲鼻而來。許欣可恥地咽了咽口水，眸子冒光，毫不客氣拿起筷子大快朵頤。

好吃！太好吃了！許欣熱淚盈眶，穿來的第一頓熱食啊，好美味！

沈思遠寵溺的看著吃得一臉幸福歡快的小姑娘，內心極大滿足。褐色的瞳孔閃過一絲快意，看起來很好養活的樣子啊，真是讓人心動。

飯盒大，餃子放得也多，才吃一半許欣就再也塞不進肚子了。下意識摸了摸自己小肚子，萬分後悔早上起來就著熱水吃餅乾。不然現在起碼可以多吃兩個餃子！兩個美味的餃子！

許欣萬萬沒想到，有一天她居然會對一碗餃子如此熱情。

「嗝……嗝……。」右手飛快捂住嘴巴，狐狸眼驚成杏眼，不可置信！她，吃餃子吃到打嗝了！許欣機械地扭頭側臉看了眼沈思遠，心裡淚流滿面，嗚嗚嗚嗚又丟人了。

沈思遠笑容燦爛，目光眺望前方勞作的社員們。彷彿沒看到許欣的窘迫，很自然的開口：「怎麼樣，我手藝還行吧？你慢慢吃，我先上工去了。」

「好吃！超級好吃！謝謝你沈大哥，一會我回知青點把碗洗了再給你送回去。」許欣小雞啄米似的一個勁點頭，力證餃子的美味。

沈思遠拍拍褲子上不存在的灰，「喜歡就好」，拿起鐮刀加入勞作大隊伍。

看著男子高大的背影，許欣珍而重之把飯盒蓋好摟在懷裡。心情美滋滋，午飯有著落了耶。說來痛苦，她不和知青開火自己又不會做飯，以後可怎麼辦啊？

頭皮發麻，許欣不敢再多想，收好飯盒拿起鐮刀快速奔著林紅去。

她今天分配的地緊挨著林紅，到是方便了兩個人交流。耽誤那會功夫，林紅已經除了不少地，環視周圍一圈就許欣那地綠油油顯現。

「林紅姐，你看看我手勢對不？以前總覺得我和別人拿的不太一樣，但又不好意思問。」許欣按記憶里比劃，試探著除草。

「唉，許欣你手勢不對。應該這樣…………。」林紅上手親自教，對於許欣彆扭的姿態，林紅只覺戳得眼睛疼。

林紅手把手的教導下，許欣很快掌握了技巧，歡快道謝：「謝謝你林紅姐！我一定認真干！」

一時間自信心爆棚，農活，簡簡單單么！

小心避過嬌嫩的玉米苗，許欣認真投入除草大業，順帶把除下的雜草擺放理順整齊，看上去順眼極了。

幹完一半活的沈思遠假裝去喝水，路過時漫不經心瞥了一眼許欣，發現小姑娘興緻高昂，撅屁股對雜草努力奮鬥。看起來幹得熱火朝天十分積極，一看成果，嘖嘖，別人都甩她十多米地了。

白嫩嫩的臉蛋紅似大蘋果，不知是累的還是曬的，眼睛亮晶晶彷彿真是在干天大的事情。汗水順著側臉一路往下，一顆又一顆沒入衣領下，鵝黃色的碎花襯衫有浸濕的痕迹。再往下，沈思遠收回視線大口大口灌水，隨意抹去額頭密密麻麻汗珠，繼續投入勞作中。

許欣卻遠沒有表現得那麼快樂，她拔半個小時草就已經嗚嗚嗚嗚大哭了。從小到大她就沒下過地，萬萬沒想到農活這麼苦。可偷偷瞄瞄抬頭掃一圈周圍，她一點不敢放鬆，只能硬著頭皮機械般動作。手掌火辣辣地疼，每揪一下草疼痛加一分，頭頂太陽暴晒臉蛋同樣火辣辣地疼，喉嚨乾澀難受，全身都是黏糊糊的汗水。許欣委屈到想哭，她不想幹活，不想幹活，嗚嗚嗚嗚。

但她想活命，不幹活怎麼辦？只能拚命把雜草當救命稻草看待，用盡全身力氣一下又一下勞作。

記分員轉悠到許欣身旁時難得欣慰地點了點頭，看來許知青確實開始努力向上了。雖然幹活還是不行，但態度積極就是一個很好的開始！破天荒對著許欣說了句：「許知青繼續努力，相信有一天你也能成為鐵娘子！」

許欣手抖了抖，鐮刀差點沒拿住。艱難開口：「謝謝鼓勵，我會繼續努力的！」記憶里那位鐵娘子一天可以拿滿工分十個，農忙甚至能比肩幹活利索的成年男子拿十二個工分！十二個工分，許欣默默算著自己今天乾的活，哦，頂多三公分，毀滅吧，嗚嗚嗚嗚。

記分員滿意的去轉其它地方，監督其他社員。

春風吹過，涼涼的風帶著大自然特有的清香，吹去燥熱帶來絲絲愜意。

可這些都和許欣沒有關係，她勉強維持住眼淚不掉，眼眶憋紅。每動一下都覺得折磨，許欣再忍不住停下來了動作，小心避開玉米苗一屁股坐地上。

抬頭望去，只能看到大家哼呲哼呲幹活遊刃有餘，離她已經快二十米距離了。許欣禿廢地低下了腦袋，眼淚再也忍不住大顆大顆啪塔啪塔掉。嗚嗚嗚嗚，她想回家，她想回家，這七零年代一天都待不下了！可二十一世紀的他的心臟病死掉了，回不去了，永遠回不去了………

手掌錐心的痛，許欣迷茫了。她真的可以在這個時代活下去么？真靠幹活爭工分，她一年365天得餓300天吧？

「哭了？沒關係的，慢慢來會好的。」

許欣抽抽鼻子抬眸，沈思遠蹲下與她對視「會慢慢變好的。」給她遞了塊淡藍色手帕。

眼淚迅速模糊了視線，溫柔地安慰聲令許欣心裡最後一道防線也啪的破碎。嚎啕大哭：「嗚嗚嗚嗚」她很委屈，可她的委屈沒法說出口。她知道能活下來已經是最大的幸運，可她真的一時間無法接受貧窮落後的年代。她不能離開村子，去個縣城都需要大隊長開證明，她無法通過自己學過的知識來改變生活，這個時代美術無用武之地。她想到城裡當個工人都不行，沒有關係加之父母的事她得夾緊尾巴做人，一切的一切讓她註定離不開上河村生產大隊。

生活好像被一下子定在了這片黃土上，許欣原以為只管努力沖就是了，但當真的上手才知道努力並不是輕飄飄的話語。這一刻許欣無比理解原主的行為。

沈思遠靜靜看著面前傷心大哭的小姑娘，內心沒有絲毫心疼的念頭。不就幹活么，多干幾次就習慣了，城裡來的知青不都這麼過來的么。除草在他看來是最輕鬆的活了，嘖嘖，小姑娘實在嬌氣得過分。

甚至在認真思考等真把人娶回家時，他是改掉小姑娘過於嬌氣的脾氣還是給她找個輕鬆點的活混日子。

哦，小姑娘長得如此漂亮得該嬌養著才鮮嫩，他又不是養不起，還是尋摸幫她換個簡單的事干比較划算。

腦子裡想法閃的飛快，右手輕輕將許欣臉龐的碎發攏到耳後，左手捏著帕子給許欣擦去眼淚，溫柔哄道：「乖，別哭了，哭多了傷眼睛。欣欣那麼漂亮，可不能哭丑了。」

一瞬間許欣彷彿看到了二十一世紀自己的親哥哥，對她永遠包容溫柔的哥哥。許欣眼淚總算憋住，眼睛一眨不眨直勾勾盯著沈思遠。有思念，有難過，有親近，有慶幸，有安心，許欣眼裡太多太多情緒激烈翻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