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章
半夜,知青點靜悄悄,有兩道人影一左一右從女知青宿捨出來。
廁所邊上,萬燕帶著一種命令的口氣低聲道:「許賤人和宋書毅兩人不清不楚那會咱倆可是一起清清楚楚看見的,明天你就和我去找大隊長做證。哼,敢得罪我,我記著!」
李月譏笑:「你以為大隊長會信么,沈思遠在大隊什麼名聲?什麼地位?你?」
話里的嘲諷讓萬燕惱怒,惡狠狠瞪著李月,又不得不承認她說的就是事實。雙拳握緊,心口起伏,真是便宜兩個賤人了。不過沒關係,吳光磊會好好招待兩人的。想到從前但凡得罪過自己那些人凄慘的下場,許欣沈思遠兩個賤人只會加倍的慘,萬燕心氣順了不少。
李月不知道萬燕暗地裡已經準備動手,她陰沉沉道:「如果能現場抓到許欣和宋書毅約會,你說。」
萬燕眼睛一亮,對啊!借著月光看李月那張再老實柔弱不過的臉,果然會咬人的狗不叫啊。
「行,她倆滾一起的事就交給我。到時候你負責把大隊里的人引過來捉姦,眾目睽睽……。」
窸窸窣窣,兩人靠近小聲完善計劃。
「啊!!!!」
「噗噗噗……!!」
兩聲尖叫劃破寂靜,知青點人一下子被凄慘驚恐的女音嚇醒。
許欣哆哆嗦嗦,抓緊自己的小被子問:「你們聽到什麼沒?」
林紅聲音帶著抖:「好像是萬燕?」
金佳試探著喊:「萬燕,萬燕你醒了沒。」無人回答,只外頭再次傳來「救命啊。」
「真是萬燕!」林紅手也不抖了,翻身起來拉亮電燈,摸拿手電筒。才到門口,望著外頭夜色,即將衝出去的腳步頓住了。理智告訴她快出去,萬燕在喊救命指不定遇到事了,可腳有千斤重哆嗦著挪不動。三更半夜女子慘叫,獨自一個林紅還真就有點怕不太敢去。
林紅思索間許欣和金佳也起來了,三人對視一眼,不約而同湊一起小心翼翼貼著往外走。
等她們出去時正好碰到同樣緊貼著的梁紅三人,正巧幾個男知青也披著外衣手抄木棍出來,人多膽壯,一群人浩浩蕩蕩快速往聲音傳來的方向摸去。
「啊!鬼啊!!」最前邊的王強見兩道濕漉漉身影在地上爬行,長長的頭髮,渾身黃黃的,活脫脫茅房裡新鮮爬出來的水鬼,嚇得往後框框大步退。
眾人被他一嗓子驚到,手電筒全集中到那兩道身影上。「啊!!」「鬼啊!」不知誰激動得順手丟飛了木棍上前,好不容易從坑裡爬上來的李月還沒來得及解釋,哐嘡一下華麗麗暈倒了。萬燕急忙出聲,「是我,是我和李月。」聞聲大夥定睛一看,晃了晃手電筒,有影子,不是鬼,眾人鬆了口氣。
咦,聲音有點耳熟。再看,媽呀!真是萬燕和李月!倆人咋回事,三更半夜一起掉廁所坑裡。
眾人眼神奇怪的瞅著地上的兩人,上前也不好,退後也不是。怎麼會有人掉廁所坑裡啊,要多離譜才能做到?
萬燕受不了手電筒光照,更受不了自己如今噁心的模樣被那麼多人看到。憋著一口氣罵道:「都怪你們廢物沒圍好廁所!」
驚嚇褪去,晚風吹過,一股難以言狀的味道蔓延開來。萬燕發瘋,有人想開口罵回去又不敢開口,怕吐。
「嘔嘔嘔。」王強率先忍不住,一陣乾嘔。
大家齊刷刷默默捂上鼻子,男知青們拉著一旁乾嘔的王強一陣風似的飛回宿舍。男女有別,既然沒出事,他們男知青還是迴避的好。絕對不是因為嫌棄!
許欣站風口被味道熏得眼睛疼,她覺得她快不行了,拉上身旁的林紅往廚房跑,「我們去給你倆燒水!」
「哎,我,我也去!」
一溜煙功夫,只剩朱春麗憋著氣去扶李月,都沒人管萬燕。畢竟大家都不是傻子,相處那麼久,平時萬燕暗地裡搞小動作都有所察覺。只不過隱約猜到萬燕有靠山,所以大傢伙就當不知道糊塗過懶得計較,以至於萬燕自個還真覺得動的手腳天衣無縫。
如今遇難,自然沒人願意管她。更何況她是掉廁所坑了,那臭味,誰能忍?
冷風吹過臭味更加明顯,月光下只剩努力攙扶李月的朱春麗與萬燕三人。驚嚇褪去,沒了危險半躺地上的萬燕打了個冷顫,氣絕,該死!那幾個女人居然如此惡毒,任由她躺地上沒一個人來幫自己,差點一口氣沒上來要氣暈。但她實在受不了身上的味道只得強忍著往洗澡小棚子去,心裡對許欣的恨到達頂峰。
三更半夜,因著掉廁所坑的兩人女知青們又忙活了好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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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灰濛濛沒徹底亮,許欣早早麻利洗漱好往沈家跑,知青點太可怕了,李月太可怕了,她要跑路。
「咦,許姐姐這麼早過來啊。我粥還沒熟,來來先坐一會。」林霜把人帶廚房裡,她邊燒火邊好奇道:「許姐姐是知道我哥今天要出門,特意過來的么?」
「啊?」許欣還真把這事忘了,如今被提起來也順勢問:「林霜妹子,沈大哥今天什麼時候走啊?」
「昨晚半夜就走了,去d市他們一般都晚上出發。」
「晚上不更危險么?」許欣不解。
林霜搖頭,她也不懂。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聊著,氣氛融洽。
思來想去,許欣提醒林霜最近不要和李月走近。她猜測李月不僅自己倒霉還小幅度影響別人,實在太可怕了。憋了又憋沒忍住把昨晚的事挑了無足輕重的部分給林霜講。
兩個小姑娘嘀嘀咕咕。
許欣心裡懷疑萬燕和李月可能是在謀划害她,可惜李月實在倒霉,兩人選什麼地方不好選廁所,嘖嘖。說來王強還挺好玩,看上去五大三粗大個男人居然比女孩子更怕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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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工時大隊長見許欣領了工具,一時間五味成雜,「許知青儘力而為,別太拼了。」唉,想不到有一天他也能說出讓人少幹活的話,實在是許知青那體質讓他無話可說。除個草都能破皮流血,等農忙還不得累死?頭疼,怎麼就來了個嬌到極致的女娃娃。
周圍的社員們目光同情地看著許欣,還好許知青有對厲害的爸媽,不然真就得餓死。
許欣只能微笑面對,假裝堅強。不然她怎麼辦,不幹又不行,會餓死的。只求大隊長以後分糧的時候能想起她的努力與無奈,不要太殘忍給條活路走。
今天許欣全副武裝,頭頂戴了時下最普遍的草帽,手上卷了好幾層白布保護,拿起工具跟著上工的隊伍大步往前走。
林紅:「許欣你手上有傷,等會幹活小心些,別又惡化了。記住我給你說的技巧,用巧勁………。」
「嗯嗯,我曉得輕重的林紅姐。」傷其實昨晚就差不多好了,今早起來一瞧她手掌白白嫩嫩一絲傷痕都看不著。如此快的恢復力許欣哪怕心裡早有猜測也禁不住嚇了一跳,趕忙包嚴實免得讓人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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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快把人送縣裡醫院去!」平頭國字臉身著列寧裝的中年男子跪地上一手托著沈思遠的頭,一手按住沈思遠流血的腰部,滿臉焦急。
嘭嘭嘭,幾個大漢被壓倒在地動彈不得。高大壯碩的青年男子壓制著一個大漢,扭頭對白臉青年道:「小李,快,你和運輸隊長一起送張縣長去。」
「是!」小李三下五除二把身下的傷疤大漢敲暈,迅速掏出一瓶傷葯撒沈思遠被捅腰上,乾脆利落用技巧把人抱上車。一切不過眨眼間就完成。
貨車嘟嘟嘟飛速往縣醫院趕,運輸隊長額頭密密麻麻汗水,瞅著躺後頭生死不知的沈思遠顫顫問:「沈小子會沒事吧,嗯,一定沒事的。」自問自答,垂著的手抖個不停。運輸隊天南地北的走,他也算見過世面的人,和人打架保貨是家常便飯。往常都是動刀子,今天卻是動槍了,那可是一來就要命的東西!豆大的汗嘩嘩流,運輸隊長卻抬不起手去擦,心裡慌亂如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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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思遠,沈同志家么!」
許欣看了眼鍋里翻騰的油湯,在圍裙上擦了擦手,小步跑出去,「誰啊?」
吱呀,大門打開,見是個穿著警衛裝的年輕男子。許欣奇怪:「是沈思遠家,同志有事么?」
「同志好,你就是沈同志的妹妹吧。沈同志出了點意外,現在很需要你和我走縣醫院一躺。」男子沒敢說太清楚,那沈同志傷得太重醫生說能不能醒過來都是問題,只能先通知家裡人過去,起碼還能見一面。男人眼裡忍不住流出同情,馬上又垂下了眼眸。
「什麼!」許欣大驚失色,昨天還好好的今天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