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勸諫的打算
裕親王福全正替才故世不久的戶部尚書米思翰執掌著戶部的事務,忽然又被派了個緝拿刺客的棘手差事,頓時覺得有些忙亂。
將阿濟赤和費揚古叫到一處,「你們說說,要如何才能儘快緝拿到刺客?」
費揚古道,「只能加派人手在京城中過篩子一樣細細搜查幾遍,吩咐下去,可疑人等一個都不要放過,統統抓回來拷問!」
阿濟赤卻道,「不然,這樣沒頭蒼蠅一樣的亂抓一氣並不是辦法,還應先找相關人等查問清楚,有個大致抓捕方向才好。」
他是個滿洲大漢的身量,說起話來聲如洪鐘,氣勢十足,讓人覺得他很有道理。
福全聽了便點點頭,「不錯。」
費揚古雖然沒有阿濟赤魁梧,但是腦筋一點不慢,應道,「查問自然是要先查問的,卑職準備等下就派人分別去找御前侍衛總管,納蘭大人,恭親王,韋……幾位分別問問。」本來還有韋小寶韋將軍,費楊古忽然想起康熙讓凡是需要問韋小寶的事情都壓後幾日,於是就省去他。
阿濟赤轉頭對福全抱怨道,「王爺,我背地裡說一句不敬的話啊,其實此次刺客之事最需要查問的人就是韋將軍,皇上偏偏要讓他置身事外,不讓咱們去找他,這差事可難辦了。」
裕親王身份超然,是皇上的親哥哥,在朝中不屬於任何一派,任誰都要敬他三分,阿濟赤向他抱怨康熙偏袒其它臣子也說得過去,因此也沒覺得阿濟赤犯上,只一皺眉頭,無奈道,「皇上既然這麼吩咐了,我們就先別去找他,只管儘力從別的方面著手去辦就是。」
阿濟赤有股武人的直爽勁兒,立刻道,「明明就是在去韋將軍家的路上鬧了刺客,偏偏又不讓去找韋將軍查問,就算奴才儘力這差事可也不好辦啊?」
費楊古也覺著他說的有理,「是,王爺,阿濟赤大人說的沒錯。」
福全其實也覺得康熙對韋小寶袒護得過份,不過不能和外臣一起編排皇帝弟弟的不是,頂平了臉道,「皇上英明,這麼做自然有他的道理,你們也別著急,等過兩日本王再去皇上那裡探探口風。」
福全說話做事都一板一眼,說要『過兩日進宮探探皇上的口風』就真數著日子,到第四日上準備進宮去見康熙,私下裡問問皇帝弟弟到底是個什麼意思。
誰知還沒走出裕親王府呢,就被忽然前來的常寧個攔住了。
常寧見福全穿得正式,問道,「二哥這是正要進宮?去見太后還是皇兄?」
「去給太后請安,然後再去見皇上,和他說說這兩日緝拿刺客的情況。你有什麼事,怎麼不提前打聲招呼就過來了?」
常寧一拉他,「二哥別急著走,先找個僻靜屋子,我有幾句要緊話和你說。」
福全看他神神秘秘的還要找個僻靜地方和自己說話,神情也有些急慌慌的不大對勁,心中狐疑,只好又掉頭回去,帶著常寧到自己的書房中坐了,「有話快說,我還忙著呢。」
常寧不滿道,「二哥,你看看你這態度,對弟弟一點耐心都沒有,你這樣對我,我可要傷心的。」
福全委實是沒空跟他饒舌,一甩袖子,起身要走,常寧急忙拉住他,「成成,您貴人事多,我不廢話了,趕緊說正事還不行。」
福全耐著性子又坐下。
常寧搓搓手,「這話還得從韋將軍家那個美貌又厲害的妞身上說起,此女真是不同凡響,長相就不必說了,那是實打實的萬里挑一,最妙的是性情與別家的庸脂俗粉都不同,當真是勾魂攝魄,弟弟我實在是對她不能忘懷,所以……所以就買通了兩個韋府的下人,想要悄悄會她一次,功夫不負有心人,我………」
福全聽到這裡實在忍不住了,氣得一拍桌子打斷他,「常寧!你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這種去偷人的醜事,你還好意思拿出來說!」
常寧道,「你聽我說完再罵!」
福全趕蒼蠅樣一擺手,「我可沒你那些閒情逸緻,趕緊的,自己找地方玩去,別礙著我辦差!」說著又要走。
常寧急道,「我是無意中探到了那姓韋的一樁私密,只怕與皇兄有不小的關係,這才趕著來告訴你!你有點耐心成不成!」
「嗯?私密?還和皇上有關?」福全不由自主的又坐了回去,「你說說看,是怎麼個情況?」
常寧氣得瞪瞪他,「現在不嫌我礙你辦差了?」
接著剛才的話繼續說,「俗話說,謀定而後動,所以我本來是想先把他家後院之事都打聽打聽清楚,然後再想辦法,誰知被我無意間探得了一件隱情:那姓韋的竟然幾年都沒在後院妻妾處留宿過!」
福全一時還沒拐過彎來,微張著嘴看常寧,不明所以,心道這是什麼機密事?我還以為你查到韋小寶私下通敵了呢!
常寧看他不明白,就著急道,「二哥,你想想啊,那麼個大美人,竟被他放在後院里守了幾年活寡,這不奇怪?」
福全順口道,「是挺奇怪,不過這是人家的家事,旁人也管不著。」
「哎呀!二哥,你再想想,一般都是什麼樣的人才會捨得讓已經是自己老婆的美女獨守空房?」
常寧一臉鄭重,福全覺著他不似是在說玩笑話,只得打起精神順著常寧的思路想了想,「什麼人會這樣?一般不是身有暗疾對著女人不*舉的,就是此人好孌童,被哪家的戲子小倌兒勾去看心魂,將家中的妻妾都不放在眼裡了。」
還是不明白,皺眉看向常寧,「你查出來韋將軍有這方面的暗疾?還是他在府中養了小戲子?那恭喜了,你去勾搭他那個小妾之事九成能行,不過小心點,別給人撞破了面上難看。」
常寧一敲他手,「先別說我,那個女人我當然要,不過可以先緩一緩,當以皇兄的事情為重。我跟你說啊,我可費了老大勁兒才查明白的,那姓韋的竟然喜歡男人,家裡的幾個小妾生了孩子之後就再沒碰過!可他也一直老老實實的,總是獨睡,既沒有養漂亮小廝也不會出去鬼混,行止端正得很。只除了一樣,他經常會進宮去陪皇兄,一般都是頭日進宮,轉過天的早上才回府,要在皇兄的寢殿中待整整一晚……」
福全驚得跳了起來,「你是說他和皇上……?」
常寧面色高深地點頭,「不錯,怪不得皇兄總那麼寵著他,原來私下裡還有這層關係。」
這可真是打死也想不到的事情,他那向來英明睿智,年少有為的弟弟竟然會去學史上那些個昏聵獨斷的君主玩這個?!
福全一時大受打擊,開始在書房裡十分焦躁的踱圈。
常寧被他晃得眼暈,正想叫他停一停,就見福全站住一拍手,斷然道,「快起來,跟我一起走!」說罷轉身大步就走。
常寧急忙起身跟上,「去哪兒,你剛不是要進宮嗎?」
福全恨恨地道,「還進宮!進宮去抓姦!」
「啊?抓姦!」常寧聞言一個趔趄,一把拉住他,「二哥,你別激動!這會兒大白天的九成抓不到!況且這有什麼奸可抓,人家兩個做這事必然是你情我願,最多是皇兄強迫了姓韋的,總不可能反過來是姓韋的逼迫了皇兄,皇兄他願意玩個個把男人咱們也管不著是不是!再況且皇兄的地方也不是咱們能隨便闖的,你消停點吧,鬧什麼!」
福全怒道,「皇上自幼聰慧,登基以來一直英明,威望日隆,萬一被這種佞臣狎昵之事壞了名聲可如何是好!他不比旁人,年輕時做點糊塗事旁人最多說他個年少輕狂,過後就算了。他隨便做了什麼史書中可都要記錄下來,留給以後萬世評說,你我身為兄弟,理應規勸諫阻!你拉著我幹什麼,快點起來,和我一起進宮去!」
常寧無奈,見福全在氣頭上十分暴躁,只得答應同行,準備一路走一路勸,「行,行,我跟你同去。不過二哥啊,你說得雖然有理,但我覺著這也不是太大的事情,你為此生氣不值當。連這京中隨便一個佐領,游擊的都經常能去楚館中消遣呢,皇兄他貴為天子,招個看得順眼的人去伺候兩次又有什麼關係了。我就是怕他對那姓韋的偏寵太過,萬一因此亂了朝政那可就不好了。」
福全黑著臉,「所以才要去勸諫!」
常寧擦汗,他倒沒有將此事看得太重,反正當佞臣壞名聲的人是韋小寶,他就是怕康熙因此過於偏袒那姓韋的,他和這人一直不睦,現在又在謀算人家的小妾,對上了怕是要吃虧,因此來找二哥商量一下,追在福全身後道,「勸自然是要勸的,不過最好婉轉些。」
…………………
康熙這兩天心情正好,先是韋小寶恢復如常,不再大刺刺的連續數日稱病,拒不進宮見他;后是收到西南捷報,朝廷大軍一路已經攻入吳三桂的老巢昆明,一路已經圍困住了判軍現在主力所在的衡州,平定三藩之亂已經只是個時間問題了。
康熙親政之後有三件大事是他下決心要花大氣力解決的,這三件事依次是:三藩,河務,漕運。其中第一件是最重要也是最棘手的。如今被徹底解決指日可待,他心中如何不喜。
只是對韋小寶有些愧疚,「小桂子,朝廷為了平叛打了好幾年的仗,其間勞民傷財,兵士死傷無數,究其根本就是幾家藩王擁兵自重,起了不臣之心,所以朝廷近段時間是不可能再封異姓王的。朕知道你戰功卓絕,理應好好嘉獎,只是這封王怕是不行,不過你放心,朕絕不會虧待了你。朕封你做一等公,大清爵位——公侯伯子男,一等公乃是非宗室之人所能有的最高品級,也配得上你那些功勞了。是你的隊伍最先攻進昆明,吳三桂舊王府里的東西你看上什麼儘管拿便是,只要記得造個冊遞到朕這裡一份就好。」
韋小寶微微一笑,三藩之戰他加入得晚了,雖然後來表現得十分不錯,但想要憑此就被封王卻也有些強求,因此對小皇帝的安排並無不滿。
拉著康熙又並肩坐到了御案后的那張闊大的髹金漆雲龍椅中,從袖中拿出一張折得四四方方的金花玉版箋遞給他,「這個送給陛下。」
康熙一笑接過,打開來看,果然又是一首寫給他情詩:
……………
當我飄渺的影子離你而去,
我在哪裡?何處是我的歸程?
……………
我可曾找到我所失去的人?
相信我,我已跟他結合在一塊,
那兒,已經結合的,不再飛分,
……………
看一遍之後命劉進忠仔細收起來,「你的大作總是這般稀奇古怪。」
「陛下不喜歡?」
「喜歡,全天下獨一份的東西,朕怎會不喜歡。」康熙抿嘴笑,調侃道,「朕只是沒想到你會如此『文思泉湧』,過幾日就能寫出一首,朕那裡都攢了滿滿一匣子了。」
這是韋小寶表達情意的一種方式,沒想到隔了這麼多年後,他的心會再次被另一個人填滿,也許不如當年那樣如火般熱烈,但是更加深切真摯,他軀殼裡那個歷經了歲月積澱的靈魂彷彿又變得年輕起來,充滿了勃勃生機。
作者有話要說:最近家裡人多,不方便光明正大的寫**(被親戚看見實在很奇怪),所以此文會不定期更新一段時間,還請諒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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