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4.

014.

此時的廁所氛圍也十分焦灼。

謝靈保虛弱回答道,「靈保難受,就忍不住想打嗝了。能不能讓靈保自己待一會兒呀。」

沈一流語氣擔憂,「還沒開始吃飯呢,就撐難受了?實在不行我帶你去醫院看看吧?」

謝靈保面無表情,「嗚嗚嗚,沈先生,你不要這麼關心靈保,攻受有別,你還離靈保遠一點吧。」

沈一流:「……行,那我在門口等你。」

謝靈保扶額,甚是頭疼。

電話里的王珏這才幸災樂禍開口,「美甲還做么。」

謝靈保:「.......不做了。」

沈一流還真就站廁所門口,靠著牆,抱著胳膊,等的格外專註。

看到謝靈保兩手插兜烏龜似的走出來,他笑了笑,「怎麼垂頭喪氣的。還難受嗎?」

謝靈保咧嘴跟著笑,「沒有呀,是......第一次跟沈先生單獨相處,有點緊張。」他後退一小步,「沈先生先走,靈保在後面跟著就好。」

沈一流垂眼看他蓬鬆的髮絲,臉上的探究毫不掩飾,半晌才道,「那好吧。可別迷路了。」

謝靈保字字艱難,「靈保才不會迷路呢。」

謝靈保跟在後面,但也沒老實跟,悄悄從服務台上拿了幾個透明手套。

回到座位,座上還多了個人,是黃旭,正一臉忐忑地左右看。

看到謝靈保回去,他趕忙往裡坐了坐,老實的像個鵪鶉。還好陸昀升和沈一流沒注意到他異常的行為。

「來了?」沈一流看他一眼,「現在請你出個門兒怎麼這麼難?」他難以理解,「你昨晚到底去幹嘛了,見警察跟見了爹媽似的,可勁兒藏,你又沒在包廂你慌什麼?」

黃旭低著頭,「我可不就是怕爹媽么,他們要是知道我和警局有牽扯,我就死定了!我之前可是經常跟你們去包廂玩的!」

謝靈保坐到對面,戴上手套,拿起盤子里的牛排就啃了一口,「包廂里,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啊?」他看向陸昀升,「包廂里.......」

陸昀升打斷他,「你吃東西就不能用刀叉么?」

謝靈保沾的滿嘴都是,還一臉理所當然,順從的轉移話題,「靈保就喜歡這樣單純不做作的吃東西,有種野生美,不是嗎?」

陸昀升眉心抽動,「你這幾天說話怎麼都怪怪的?還野生美,把最後一個字去掉才對。」

沈一流卻在笑,「挺有意思的。我以前還以為小少爺十指不沾陽春水,沒想到連牛血都敢摸。」他說的隨意,「其實昨晚卡司酒吧確實出了點問題,安保那麼嚴密的情況下,我居然被偷襲了,你陸哥哥也遭到連累,還被人誣陷,損失慘重啊。」

黃旭埋頭吃東西,一字不吭,相當沉穩。

謝靈保睜大眼睛,「什麼?!」

他趕忙看向陸昀升,「陸哥哥你被誰陷害了?!這麼大的事你怎麼不告訴我?靈保,靈保好擔心你.......都怪我,我昨晚應該去陪在你身邊的,這樣的話,一切倒霉事就都能沖靈保來了.......」

陸昀升破天荒的粘人,主動攬住他說,「這事兒跟你沒關係,過去就過去了。你只要每天乖乖待著,別再和那個賀烯摻合到一起就行。」

接著又舊事重提,「今晚直接去我家,我給你買了新衣服,回去試試,知道嗎?」

謝靈保一臉無措,「可我答應了賀阿姨,今天要去他們家吃晚飯的,嗚嗚,中途反悔會不會不太好呀.......」

陸昀升皺眉,「不許去,我說了要.......」他突然想起什麼,「是賀水清邀請你的?」

謝靈保點頭,「對呀,賀阿姨可溫柔了,還說要給我切水果呢!」

陸昀升看向沈一流,一個目光交匯像是達成了什麼共識,「去也行,但你也答應我一件事。」

「什麼事呀?」

「我有個競標文件被賀水清拿走了,就放在她的梳妝台抽屜里,你去幫我找到拿回來,好嗎?」

謝靈保天真地問,「為什麼阿姨要拿你的工作文件呀?還放在梳妝台這麼私密的地方。為什麼她......」

陸昀升斜睨他,「怎麼,陸哥哥現在用不動你了?這點小忙都不樂意幫?」

謝靈保頓時慌張,「才沒有呢!只要陸哥哥說,我就什麼都做!」

陸昀升再次湊近,「那我讓你去我床上睡,怎麼就推三阻四呢。」

「昀升,你別逗他了,讓他好好吃飯吧。」沈一流把牛奶推到謝靈保面前,「喝點這個,別噎到了。」

他舉止優雅,體貼細心,一整個魅力大增,引的周圍的人都在盯著瞧。

「聽說你很喜歡喝牛奶,我特意給你點的,草莓味。」

謝靈保看著他,臉頰粉紅,「唔,謝謝沈先生。」

陸昀升在旁邊冷眼看,「幹什麼沈一流?撬牆角?」

沈一流笑意無奈,「只是擔心你太急躁,把小少爺給嚇跑了。」他慢悠悠切下一塊肉,「我不會跟你搶的,我已經有目標了。」

陸昀升驚訝,「誰啊?昨天不還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么。」

沈一流淡淡道,「所以是在昨晚。我對他一見鍾情了。」

謝靈保心想,這波居然還提前讓反派愛上了主角受?多少有點佩服自己歪打歪著的能力。而裴小言的魅力也真是名不虛傳。

眼見氣氛緩和,逐漸正常,偏離了「包廂陷害」等敏感話題,黃旭也趕忙加入了轉移的隊伍,湊著熱鬧說,「什麼?你還會一見鍾情?到底是哪冒出來的,能讓你沈大少看一眼就愛上?」

陸昀升還是不信,「酒吧里遇見的,肯定就是玩咖了。」

黃旭猜來猜去,「舞池小天王?甩頭小辣妹?」

謝靈保安靜的吃肉,身旁噪雜全與他無關。

趕緊吃完,吃完就溜。

「他叫翠翠。」沈一流語氣溫柔,彷彿情根深種。

謝靈保的肉「啪」一聲掉在了盤子上。

*

同樣水深火熱的學生會會議室。

曲連庭的胃在燒,人在冒冷汗,感覺四肢都要抖斷,他難受地蜷在地上,拚命摳自己的嗓子,想把東西吐出來,然後看向還愣在原地的裴言,伸手想要夠他,「快救我!救.......咳咳.......送我去醫務室!」

賀烯卻不慌不忙又是一腳,把他的手狠狠踩住,還碾了幾下,「急什麼,貓糧而已,又不是毒藥,死不了。」

裴言感覺自己的世界觀都受到了衝擊,眼前的畫面好像是崩壞的異次元。

腦子裡關於賀烯的所有凝固印象被突然的、強力的打碎。然後一片片拼成了眼前這個,踩著別人的手,玩弄似的看著他求救,惡劣,冷漠,高高在上,眼裡還全是享受施暴的惡趣味徹頭徹尾的,壞人。

「你為什麼,要這樣?」

賀烯嘴角上揚,笑的詭異,「看不慣?那你報警啊。」

裴言緊握拳頭,被徹底刺痛了心,飯盒都來不及放就跑了,頭都不回。

地上掙扎的曲連庭:.......就,跑了?他媽的不來救我就跑了?!

賀烯卻毫不在意,一點也不擔心他是去找老師還是去報警,而是踩著曲連庭陷入了思考。

從剛才那個眼神看,應該是自己的形象在他心裡破滅了,「要喜歡這個好人」的認知也變得搖搖欲墜,實驗似乎,有點成功?

「你到底想幹什麼!!!你放開我!!!!」曲連庭怒急,連日常的□□都忘了戴,臉上全是猛烈的恨意。

賀烯不緊不慢,「別急,一會兒還有。」

曲連庭僵住,「......還有什麼?」

又是一陣腳步聲,有人走了進來,還把門關上了。

「總共十五罐,我全拿來了。」湯曼曼把一個大包往桌上一放,「然後呢,要做什麼?我剛看到裴言了,他怎麼了?好像受了很大刺......呃。」

她慢了好幾拍的才注意到眼前的暴行,「曲學長?你們這是......」然後立刻反應過來,「放貓糧的是曲連庭?」

驚訝也只在她臉上待了兩秒,「怪不得。」

賀烯也沒多解釋,拿起第二罐就要繼續往曲連庭嘴裡倒,他掙扎的更厲害了,「學妹!救我!我......我是無辜的!賀烯他瘋了!他就是個瘋子!」

湯曼曼沒理他,語氣疑惑,「為什麼要餵給他吃?把這些當成證據不好嗎?」

賀烯說,「這些只能證明裡面有毒,不能證明是他放的。而且就算證明了,對他也沒什麼影響。警察不會抓,刑法不會判,他依然是無罪的。」

湯曼曼皺眉,「那就這樣以暴制暴?我不是很認同。」

曲連庭痛不欲生,「你不認同你倒是伸把手救我啊!!去找老師!!我們當面對質!!!賀烯你冤枉好人!!不是我做的我不會承......咳咳.......啊啊啊!!!」

湯曼曼蹲的更遠了點,「賀烯,收手吧。如果他反把你舉報了,你會因為故意傷害罪被抓的。」

賀烯沒有要停手的意思,還給他倒的更起勁了,「傷害罪?為什麼,這可是高級貓糧,很貴,吃了對身體好的。」

「你......你瘋了!這根本不是!!不能再吃了!不能再......」曲連庭淚都吃出來了。

賀烯動作停住,語氣溫和,「嗯?為什麼不能再吃了?你知道這是什麼?」他慢條斯理,「這樣吧,你把你的電腦借給我,密碼也給我,我就不給你吃了。」

曲連庭連連點頭,「給!我給你!」

電腦里的東西他早就清空了,抓也抓不到把柄,現在最重要的,是去洗胃!!!

賀烯看向湯曼曼,「你來作證,再錄個視頻,證明這個電腦是他借給我的。」

湯曼曼點頭,拿出手機,錄下了一副彷彿很客氣很友好的電腦出借畫面。

曲連庭走的時候像在躲瘟疫,但還是扔了句狠話,「賀烯,你等著。」

賀烯好像真的就是來借個電腦,直接坐下撥了個遠程語音,直入主題,「半個小時,可以恢復這台電腦里的所有已刪內容嗎?價格你定。」

對面先是一個冷笑,開口道,「十五分鐘,五萬。」

賀烯毫不遲疑,「可以。」

湯曼曼趕忙阻止,「十五分鐘?怎麼可能全恢復?這萬一是個......」

「騙子」倆字還沒說出來,那人就打斷了她,「無知小兒,今天哥讓你看看頭號黑客的本事。」

湯曼曼:「......黑客?」

賀烯點頭,「這種在小說里都是隱世高手。也都缺錢。」

神秘黑客並沒有反駁,幾下操作就掌控了這台電腦,畫面開始眼花繚亂起來。

他還有空聊天,「沒想到你會聯繫我幫你做事,上次我侵入你們家的公司機密網,你不是還勸我回頭是岸嗎?」

賀烯淡淡道,「以前不懂事。」

湯曼曼:「......」

十五分鐘后,數據真的全都回來了。整整齊齊擺在桌面上,甚至分了類。

真隱世大佬:「好了,錢記得打我海外賬戶。」

語音掛斷了。

賀烯翻了翻上面的東西,剛打開第一個,就被觸目驚心的畫面剌到了眼睛。

放有毒貓糧都只是高抬貴手的輕罰,視頻里的開水燙貓深度活剖以及把寵物狗的眼皮縫到一起才是曲連庭的重頭戲。

他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組織,在同一個群聊里活躍,每周會更換群組,在裡面分享自己的虐殺日常。因為更換勤,參與人謹慎,這些聊天和視頻照片都沒被發現過。

湯曼曼早已轉過身,不忍再往下看。

賀烯臉上沒什麼情緒,有條不紊地在這些血肉模糊里尋找能證明曲連庭虐待動物的最有力證據。

終於,他發現了一段對話。

k:心情這麼差,那你現在就去搞一隻玩玩唄。聽說你們學校可是野貓聚集地,天堂啊。

達T:算了吧,我最近剛選上學生會會長,忙死了,一堆豺狗盯著我想要我這個位置,我可不敢搞,周末吧,周末聚會時再說。對了,給我帶只小狗,狗比貓叫的可亮多了。

k:馬要不要?我最近發現馬虐著也很爽,而且皮糙肉厚,不容易死。

達T:?你上哪弄的馬?

k:馬場的唄。我在這兒找了個活兒,天天伺候這些馬,嘖,畜生而已,過的比我都好。那些有錢人還因為馬沒洗乾淨就投訴我!氣的我當晚就那匹馬給揍了一頓,哎還真別說,鞭子抽一晚上都沒事兒。

達T:我還沒去過馬場呢,下次聚會就安排那兒好了。

k:行。周六下午,準時啊。

賀烯把這段截了發給謝靈保,然後關掉電腦,拿著就要走。

湯曼曼攔住他,「你不是要公布嗎?這些......這太過分了,必須要讓所有人知道他的真面目!」

賀烯點頭,「是得這樣。但還不夠。」

湯曼曼差點急出眼淚,「圖片視頻那麼那麼多,還要怎樣才夠?」

「曝光這些記錄后,所有人都會知道,也包括群組裡那群和他一樣的人,打草驚蛇,就沒法找到蛇窩了。」

賀烯想了想,「你找個時間跟曲連庭道歉,說你被我洗腦,以為他是放貓糧的人,但我並沒有在電腦里找到證據,所以你誤會他了,想請他吃飯。」

湯曼曼連忙點頭,「然後呢?我還需要做什麼?」

「誇讚他,貶低我。讓他的自尊心膨脹,點燃更多針對我的怒火。」賀烯淺淺分析,「如此一來,虐待動物的行為顯然已經無法平息暴虐,他想發泄的目標,就會變成人。也就是我。」

湯曼曼睜大眼睛,「你要用自己作餌?他那麼殘忍,萬一他.......」

賀烯緩步離開。

「正合我意。畢竟關係到量刑。」

*

一頓飯吃的味同嚼蠟。

都坐上車了,還特么在聊翠翠。

「翠翠到底是誰啊?昨晚就聽見你說要找他。」陸昀升仔細回想,「你確定是卡司的工作人員?」

沈一流「嗯」了一聲,「他說他是,我就信。」

謝靈保:......這輩子沒這麼無語過。

黃旭覺得不對勁,剛聽了半天相識過程,怎麼聽都感覺和謝爹多少有點關係。

他打著「哈哈」附和,「是有點絕美愛情的味兒,但畢竟認錯人了,會不會名花有主?不好摻合啊?」

沈一流笑了笑,「難道我還比不過一個王總?不至於。」

謝靈保:........別太荒謬。

「這個翠翠,到底......」陸昀升還在打聽。

「嚶嚶,陸哥哥,靈保好睏哦,想回家睡個午覺覺。」謝靈保一把抓住他,「能不能送靈保回家呀,今晚靈保在賀阿姨那兒吃完飯,就去找你啦。」

陸昀升握住他的手,「不許睡。跟我去俱樂部玩一會兒再說。」他捏捏謝靈保的手指,「哎,你還別說,我們小靈保的手就禿禿的,圓圓的,粉粉的,挺可愛。」

謝靈保趕緊抽出來揣袖筒里裝害羞狀,「才沒有呢!陸哥哥不要這樣亂講啦,靈保都臉紅了。」

啊,這次殺意噴涌太多,已經快按耐不住了。

冷靜點,謝靈保,殺掉主角的後果你無法再承受一次了,回不到過去的崗位,下個世界又要繼續被分配到耽美區當幾十年自損脾胃的奶嗝受,你的胃和腎真的,經歷不起這種折磨了。

一次就夠了。

再忍忍。

「好吧,靈保就陪你去吧。但不能玩太久哦,靈保真的困困了。」

俱樂部是這幫公子哥常聚的地方。

暗地裡不知道進行了多少黑暗交易,但明面上比卡司酒吧健康不少。

光線很亮,環境不吵,零散坐著幾個剛打完斯諾克的紈絝們,都是和陸昀升相熟的,見他進來就起身打了個招呼,說是一會兒台上有演出,有新來的樂隊參加,讓陸昀升聽聽怎麼樣。

原來這地方不僅賣酒,舉辦撞球比賽,還是樂隊們的常駐表演地。

謝靈保並不經常來,了解也不是很清楚。

他剛被陸昀升拉著坐下,就看到一個長相漂亮的男孩走了過來,帶著滿身誘惑香氣,一屁股坐到了陸昀升另一邊,「哥哥,你怎麼這麼晚才到?我都等你好久了。」

聽這稱呼,似乎是和謝靈保一掛的。

但他的表情比小奶嗝要拽多了,眼尾上挑,臉上全是挑釁,「昨晚出了那種事,小黎都快嚇死了,嗚嗚,被好多人拍到我們倆.......」

哦對,這個就是昨晚在陸昀升包間里的性感美少年。

他這是,換風格了?之前走的明明是清冷調子。

小黎當然快被自己這幅噁心做作的樣子嘔死了,但他產生了危機感,他的小陸總一直帶著這個作精,還一直看他,難不成真換口味改喜歡這種類型了?

那他也得換換!

但陸昀升沒讓他繼續說下去,只是冷淡地瞥他一眼,「瞎說什麼?出去,別在這兒丟人現眼。」

小黎咬著嘴唇,又尷尬又難受,「你昨晚明明不是這樣的,你明明跟我說!你......」

「出去,別再讓我警告第三遍。」陸昀升冷酷無情。

小黎終於沒忍住掉了眼淚,哭著走了。

陸昀升摸了摸謝靈保的頭髮,「別多想。我跟他沒什麼。」

好一個絕世渣男。

謝靈保的內心毫無波瀾,表情如同受驚的小鹿,「可他說,昨晚......昨晚你們在一起......」

陸昀升盯著他,臉上露出一絲很少出現的委屈,好像堂堂小陸總居然為他軟了脾氣,「等著,我送你個禮物。」

他起身去了樂隊準備區,不知道幹嘛去了。

謝靈保終於緩口氣,拿出了手機,看到了賀烯發給他的信息。

-「截圖」「截圖」

-還有很多。晚上來我家細聊。

-可以難過,也可以哭。但不要哭到沒力氣,留著幫幫它們,好嗎?

謝靈保握緊手機,眼底黑霧翻騰。

真巧。

他剛好也想找個人,發泄一番。

「謝小少爺?你怎麼了?」沈一流不知道盯著他看了多久,突然出聲。

謝靈保張了張嘴,正要說話,眼前就出現一個粉色的電吉他,上面還塗了兩朵花。

「喜歡嗎?」是陸昀升,「這是我精挑細選,送給你的。」他把吉他往謝靈保懷裡一塞,「怎麼,開心的都說不出話了?之前不是很想給我唱歌么,今天滿足你,去台上唱吧,我已經讓上面那個樂隊的主唱給你騰位置了。」

他拿出手機,「我會錄下你唱歌的樣子,永遠珍藏。」

這一齣兒和那天提議去泡溫泉有異曲同工之妙。

可他今天撞到了謝靈保的炮.口上。

謝靈保抱著吉他,沉默數秒,然後抬頭,綻放了一個極其燦爛的笑臉。

「好哦,靈保這就去。」

台上的其餘樂隊成員看著這個金主加塞兒進來的臨時「主唱」,表情都不怎麼好,很是勉強地問,「你要什麼伴奏。」

謝靈保不好意思的撓頭,「對不起,我也不知道自己會唱成什麼,你們跟著節奏彈就行,隨便點就好啦。」

鼓手、吉他手、鍵盤手:「.......」

這玩意兒還能隨便?!他們一臉生無可戀,頗為羨慕地看向樂隊準備區里的幾個同行,主唱也正站在裡面招手,很是幸災樂禍。

靠,早知道就晚點上場了。

舞台光「啪」一下亮了,照在最中間。

站在台上的少年稚嫩青澀,緊張地攥著背帶褲上的帶子,對著話筒說。

「我之前閑著沒事,寫了一首詞,一直想唱給陸哥哥聽,可我太膽小了,也沒唱過歌,就只好藏在心裡,今天既然陸哥哥送了我這把粉色的可愛吉他,那我就.......勇敢的唱出心底的聲音,歌名叫《小王子的妄想》,唔,希望大家都能喜歡哦。」

他小心翼翼的調整呼吸,手足無措地抱起吉他,撥出了極其生疏的第一個音。

「我活在光里,每天都穿漂亮衣裳

太陽笑眯眯,綁在腦後做鈴鐺

粉色的花,遍地的草

我就像星球上的小王子背著城堡

我微笑我哭泣我惆悵我迷茫...」

少年音格外清澈純凈,每個字里都能聽出他那如棉花糖般的內心世界。

還帶著點兒招人疼的可憐兮兮。

台下的人卻議論紛紛,無法欣賞這種天真。

「哪來的小屁孩?在搖滾俱樂部唱兒歌?」

「小陸總帶來的唄。聽說是剛包沒多久的小情人,昨晚鬧那麼大,估計是帶來哄的。」

「聲音做作就不說了,怎麼還走調走成這樣?」

「那邊樂隊排練區的都準備戴耳塞了,哈哈哈哈....」

陸昀升也聽的滿臉不耐。

旁邊的沈一流忍不住笑他,「剛不還說給人錄像,永遠珍藏這美好景象么,怎麼不錄啊?」

陸昀升端起酒杯喝了一口,「算了吧,浪費內存。」

突然,叮叮咚咚兒歌般的配樂急轉直下,發出一聲刺耳的重音,謝靈保手裡的電吉他瞬間變成了暗紅,燈管狂閃,他的手指急速移動摁出了一串相當老練的重金屬搖滾顫音。

身後的樂隊早已忘記震驚,所有人都被他帶進了新的氛圍,緊跟著改變了節奏。

謝靈保面無表情地張嘴,嗓音像被火猛烈燒過,低沉混沌,冷漠詭異,像來自地獄的惡魔吟唱。

「我.......

我想撕碎所有衣裳

鋸斷鈴鐺,溺死太陽

我想掐住花的脖子,聽草在火里哀嚎

我想謀殺王子,做一個通緝犯炸掉城堡

我跳躍我尖叫我激動我大笑...」

候場區里準備戴耳塞的樂隊全都停住了動作,表情驚異,「黑色金屬?!」

旁邊的長發男把耳塞一扔,眼裡閃過欣賞,「更像Doom,我之前也聽過這種乾淨和污濁混合的曲風,但都沒給我這麼強烈的反差感。他的聲音,很強。」

「這真是他自己創作的???」

另一個染了頭綠毛的非主流兩眼發亮,「超,碾,核,我想要他。」

陸昀升就愣在不遠處,「......我是不是聽錯了。」

沈一流手裡夾的煙燃了一半,也忘了抽,「.......你以前聽過他唱歌么。」

陸昀升緩緩搖頭。

只有黃旭最淡定,甚至覺得,對,這樣才對,這才是謝爹該有的樣子。

舞台和其他所有地方產生了嚴重的割裂。

暗色的紅和黑在台上交織,謝靈保握住麥克風,身體跟著音樂瘋狂舞動,背帶褲的一邊肩帶滑落,好像開啟了潘多拉魔盒,粉色的捲毛在暗光里四處狂顛,他眼睛黑沉,表情扭曲,低吼:

「我逃啊逃,撞上一顆萎縮的心臟

它問我,你還有什麼妄想?

我雙手合十,滿眼嚮往

我啊.....」

他彎下腰咆哮高.潮,一字一字像從天外砸來的核.彈,帶著極端的死亡氣息撞向所有人。

「我想擁有一把金色剪刀

當然不是用它修剪我粉色的捲毛

而是割向你胸腔/剜掉那群密麻毒瘡/編成會流動的項鏈/掛在屍的頂端

我戴上它加入了死者派對

啊..這才是真正的漂亮…」

「好安靜

再無人聲,既成羊群

世界沒有崩壞,我才是崩壞本身。」

雜亂恐怖的詞在此時戛然而止,忽地放緩,謝靈保手裡的電吉他也散去灼耳噪音,彈出了空靈的音樂,彷彿剛才的歇斯底里只是一閃而過的假象。

他的聲音又變得清亮、單純起來,整個人沐浴在白光下,滿身聖潔。

「可我只是個臉色蒼白的小男孩

爛漫的綺麗無非都是無聊的幻想

我嬌嗔,我敏感,我流的眼淚是死魚的泡沫

陽光啊,請將我籠罩

臉頰微熱,是因為我在羞澀,我站在十字架前,我才是神座下最虔誠的那一個...」

旋律消散,音樂完了。

謝靈保把粉吉他抱在懷裡,樣子乖乖地鞠了個躬,然後紅著臉抿著嘴說,「第一次唱歌,靈保好緊張哦,你們看,」他伸出嫩呼呼的小手晃了晃,「靈保的手現在還在抖呢。」

一片靜寂。

陸昀升的酒灑了。

沈一流的煙掉了。

黃旭:謝爹,你有沒有看到旁邊兩位的手,抖的比你有節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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亂世奶嗝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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