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
炮灰攻一點也不像炮灰,走路走的搖曳生姿,帶著股矜貴散漫的小勁兒。
謝靈保盯著盯著就出了神,直到他走到眼前,伸出了手,語氣溫柔。
「小保,外面下雨了,我來接你回家吃飯。」
一如既往令人惡寒的稱呼。
表情和台詞是對的,眼神也熾熱如火,寫滿了求而不得。沒奪舍,沒重生,沒bug,一切又和劇本里的情節接上了軌,好像只是來早了點,多帶了把傘。
謝靈保張了張嘴,問的真情實感,「你為什麼要帶傘?」
這彷彿是一個明知故問非要找茬兒的問題。
「呃,因為下雨了?」賀烯答的猶疑。
旁邊坐的黃旭嘲諷道,「賀二少,沒見人家正跟你哥交流感情呢?你上趕著來什麼勁?」
賀烯格外的好脾氣,眼神都沒給他,只專註謝靈保的反應,「小保,陳叔做了你最喜歡的奶糕,你想嘗嘗嗎?」
卑微,深情,凄涼。
和劇本里的一模一樣,無懈可擊。
謝靈保沒再糾結他身上那絲怪異,很快找回節奏入了戲,「不想!我已經跟你說過了嗚,我不會再去你家吃飯了,」他抓緊身邊男人的手,奶乎乎的宣告,「我以後要和陸哥哥一起吃。」
賀烯皺起清俊的眉,「陸......哥哥?」他臉色一白,「你叫他哥哥?」
謝靈保向來恃寵而驕,對他很不客氣,「沒錯!難道你還想有意見?哼,有也沒用!靈保是不會聽的!」
賀烯沉默半晌,「你明明只叫我一個人哥哥的,」他看著謝靈保的眼睛,哀傷的好像要流下淚來,「為什麼現在變了?」
一旁作壁上觀的陸昀升終於開口,「一聲『哥哥』而已,至於么。你想要,就還給你。」
無情的施捨,仇視的碰撞。
賀烯終於看向他,「不管你有什麼目的,我都希望你不要傷害到無辜的人。報復從來不是解決問題的唯一途徑。」
陸昀升嗤笑,「你在教我做事?」
賀烯深吸一口氣,不想和他多說,視線移回去就直接開始了告白,「小保,我喜歡你。已經喜歡很多很多年了,我希望你能給我一個機會,讓我好好照顧你。陸昀升他根本......」
「我拒絕!」謝靈保匆忙打斷他,「我只把你當成普通的哥哥!你怎麼可以喜歡我?」他一臉緊張,「陸哥哥,我和他不是那種關係!你一定要相信靈保!」又轉向賀烯,「你!不許再亂說了!陸哥哥救過我!你不許說陸哥哥的壞話!以後你再也不是我哥哥了!」
這段兒含「哥」量又多又重又膈應,謝靈保「哥」的頭皮發麻,只想草草了事。
「我不想再看到你了!嗚嗚嗚嗚嗚.......嗝。」
賀烯一臉受傷,也沒再爭取,垂著頭離開,再無來時的半分隨意自然,微彎的脊樑上都壓滿了心痛和絕望。
他失魂落魄的樣子甚至引起了幾個看熱鬧人的同情。
「一個小娘炮有什麼好喜歡的......」
「真可憐......」
議論紛紛中,剛歇沒多久的聲音再次響起,抽噎著,結巴著,還打著奶嗝,「賀烯!把你.....你的傘,嗝,給我!我要用!」
眾人:「......」
什麼白眼狼啊,這時候了還要用人東西?
「還.....還有你的外套!我也要用!」
眾人:「......」
欺人太甚!
只有陸昀升勾起了嘴角,「你想讓他淋雨?沒看出來,我們的小靈保還挺壞。」
饒是再傷心也有求必應的賀烯這會兒都有些僵硬,但還是把外套脫下來遞給了謝靈保,接著沉默轉身,走進了大雨里。
任務完成。
也代表著賀烯終於要大病一場了。
*
雖然這場約會戲出了意料之外的狀況,但整體完成度很高。
在沒有賀烯出現的這些天里,謝靈保和陸昀升的關係突飛猛進。
陸昀升時不時就提出「一起睡吧」或者「去開房嗎」,司馬昭之心掩都不想掩,但這幾次綠江的敏感機制不太靈敏了,都是靠謝靈保自己打發掉的。
每次都得哭一哭。謝靈保哭的很疲倦。
今天是周六,陸昀升果然又提出了「想要你」的需求。
這回他甚至提前準備好了套.子道具和全方位攝像機,居然還想拍下兩人不堪入目的床上遊戲。
未經同意搞情趣,違法犯罪就是你。
謝靈保對陸昀升這個主角很不爽,發揮的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投入,恨不得把抗拒和反感寫腦門兒上,「嗚嗚陸哥哥,靈保害怕......下次好不好......」
誰知道陸昀升不像前幾次那麼好忽悠了,強行拉他上了車,「怕什麼,還能吃了你?」
謝靈保腦子裡的劇本「嘩啦啦」翻動,回憶了好幾遍才確定自己沒記錯。
這個時間,這個關鍵點,應該是賀烯出現的最佳時機,他會突然衝進兩人之間,拉著謝靈保的手往前奔跑,及時斬斷不良畫面的產生。
但是為什麼。
為什麼賀烯連根毛都沒出現?
「陸哥哥,嗚嗚嗚,我不是在怕你,我是.....我是害怕賀烯,我擔心他會來找你麻煩......」
賀烯至今已經在醫院躺了一周,今天就是出院的日子,但當前狀況和目前已知發生了嚴重謬差。難道是劇本預測有誤?
「放心,他到現在還昏迷不醒,沒這個能力來找麻煩。況且,他就算來了,也只會帶給我樂子。」男人眼底深如寒潭,惡意盡顯,竟是毫不掩飾了。
這傻逼道德感低就算了,還有這種錄像分享最好有觀眾的性.癖。
麻不麻煩不知道,但謝靈保很煩他。
「嗚嗚.....陸哥哥,他,他昏迷不醒?會不會是因為我?因為我拿走了他的傘和衣服,差點害了他的命!我不要當殺人兇手!我不要嗚嗚嗚......」
謝靈保借著這個由頭哭嚎了一路,愣是把陸昀升的興緻再次嚎沒了。
「行了,別哭了。」陸昀升不耐煩地「嘖」了一聲,「我把你送醫院門口,你自己進去看,確定他沒死,就趕緊給我出來。聽見了么?」
「嗯!」謝靈保淚眼汪汪,一臉感動,「陸哥哥,你真好。」
陸昀升當然不是什麼好心作祟,而是他剛好也需要一個人去替自己瞧瞧賀烯的真實情況。
只是淋個雨,怎麼可能就昏迷一周?萬一裡面有什麼內情.......
計劃才剛開始一半,絕對不能在這個關頭出岔子。
「看看他到底怎麼了,回來告訴我。」陸昀升敷衍地摸了摸謝靈保的頭,眼裡含著連偽裝都吝嗇的幾點愛意,似乎這樣就不是在命令和威脅了。
謝靈保懶得分析渣男心理。
拔腿就往醫院裡沖,好在一路沒人攔他,有幾個人還挺眼熟,都是經常見到圍繞在賀烯身邊的保鏢和家政。
這麼多人嚴密看守,也怪不得賀烯沒跑出來。
但是為什麼?劇本里沒這段兒啊?難道是加戲了?這玩意兒還能加戲?
「靈保少爺!你可終於來看望小烯了!」陳叔老遠就迎了過來,兩眼飆淚,像是看到了救星。
謝靈保有點懵,「陳叔?賀烯他......他到底怎麼了?好多天都沒聯繫我,嗚......他是不是生我氣了?」
「沒有沒有,他當然沒生你的氣,他只是......只是......」陳叔有點難以啟齒。
「嗚嗚嗚賀烯到底怎麼了,我好愧疚,如果不是一周前我借走了他的傘,他根本就不會淋雨......也就不會生病了.......」謝靈保哭哭啼啼的懺悔。
但陳叔一臉迷惑,連連擺手,「和你可沒關係,小烯兩周前就已經不對勁了,有時候正常,有時候不正常,我還以為是他心情不好,就沒當回事兒,可自從他昨天發完高燒,整個人完全變成了不正常!就像是……入邪了!」
謝靈保如遭雷劈。
?
一個分在近現代科學時期都市愛情復仇商戰豪門狗血里的小說世界,為什麼會有「入邪」這種字眼?
「怎麼個.....入邪法?」
「哎,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房門微掩,泛白的日光灑在桌板上,像鋪了層淺淺的鹽。
賀烯盤腿坐著,懶洋洋地撐著下巴,對面還坐了五六個病友。
他正在說話。
慢條斯理,內容卻登峰造極,雷劈了又劈。
「我覺醒了。」
「我得知,耶穌的復活是虛構,菩薩的仁慈是幻想。人類是死的,世界是假的。連信仰都沒有建造,怎麼撐得起一扇楚門?」
謝靈保:「……」
這是,佈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