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第 3 章

押送的人離開,淮裴獨自站在新房間里,仍然有種不真實的感覺。

他寡淡的眸抬起,在四周環視了一圈。

沒有任何異樣,和外間的皇太子寢宮如出一轍的奢華頹廢,處處透著貴族特有的厚重莊嚴。

簡而言之,很貴,也很裝。

淮裴檢查過屋內的大件裝飾和擺設,連紅磚牆邊裝飾用的壁櫥都沒放過,一條縫一條縫地檢查了一遍,確認四周沒有監控設備也沒有錄音設備之後,才徹底放鬆下來。

淮裴蹲在地上,陷入了沉思。

那位皇太子穠艷昳麗的面龐在他腦海里不停打轉,來來去去,都是那句——

「王夫。」

忽然,他聽到牆角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動靜。

他往那邊一看,原來是他的愛犬阿諾。

淮裴被送到帝國,是他本人「同意」的。這點識相為他自己爭取到一個收拾行李的機會。

淮裴平民出身,上無父母,下無妻兒。

只有一條狗,養了兩年,養出了點感情,臨走的時候思考了又思考,還是把狗打包進了行李,一併帶來了帝國。

侍從把東西送來時,為了檢查危險品,已經把箱子上用來固定的鎖解開了。阿諾在寵物箱里待了好幾天,不耐煩了,自己動爪子刨開箱蓋,柔軟的爪墊抬起,輕鬆越過「圍牆」,直直奔向主人。

淮裴伸手接住它,然後抱著狗繼續沉思。

「景佑要我,做他的……」淮裴摟著狗,有一下沒一下地順著毛,「王夫?」

「……」

他篤定道:「他在耍我。」

「但是也不對啊……」地上窮奢極欲地鋪著手工地毯,美觀舒適,他乾脆席地而坐,把狗抱到懷裡來擼,「我是階下囚,他是皇太子,吃撐了來耍我?」

阿諾用蹄子踩他。

「別鬧。」他揮開狗爪,「那他不是在耍我,他說的是真的?」

「難道……他這麼執著攻打聯邦,其實不是為了那個小白……」他回憶了下慕燃面黃肌瘦的模樣,蹙眉改口道,「小黃臉,而是為了我?」

「雖然我確實美得讓人過目難忘,但也不至於,好歹也是帝國皇子,不至於這麼膚淺……」

淮裴抱著狗在屋子裡找了找,在浴室找到了一面鏡子。

他湊到鏡子前左右打量,鏡子里美人白髮如雪,眉眼如花,冰清玉潔,宛如謫仙……就是旁邊有一張狗臉不斷冒頭,破壞了這份美感。

他覺得礙眼,一隻手捂住懷裡的狗臉,重新再看,鏡子里只剩自己,於是滿意地點頭。

美人如花隔雲端,不愧是我。

聯邦第一美人,淮裴。

雖然他們都說他是alpha不讓他參加第一美人評選,所以他一直沒有得到他應得的榮譽。

但他心裡有這個自信,這就足夠了。

「這張臉,確實是值得一戰的,可惜,蒼天不佑,讓我這麼一朵嬌花落入魔鬼掌中,也不知道要遭受多少摧殘。」

他摸著狗頭顧影自憐。

「或許這就是美貌的代價吧,我長得這麼美,註定要承受更多的磨難。」

淮裴剛抖擻好精神,門口傳來一陣不急不緩的腳步聲,隱沒在地毯里,幾不可聞。

頂級alpha耳力極其出眾,他手一抖,把狗從懷裡丟了出去,刻在基因里的本能發作,彎起的唇角立刻放平,眸光平靜如冰。

餘光瞥到鏡子,又忙把領口粘的一縷狗毛拿下來。

確認形象完美無缺之後,他邁著沉穩的步伐,朝外間走去。

進來的是景佑。

他是來邀請淮裴共進晚餐的。原本準備讓侍從來通知他,左思右想,還是自己親自走了一趟。

一進門,左右侍從還沒來得及叫人,一陣灰白旋風從浴室卷了出來。

那是一隻大型犬,半米來高,雪白淺灰混雜的皮毛,極為漂亮,尤其是一雙冰藍眼眸,澄澈如冰海,透出淡淡的貴氣。

景佑揮退了想要上前的侍從,蹲了下來。

那狗半點不認生,一頭扎進他懷裡,撒歡似的拱來拱去。

淮裴從屋裡走出來,站在遠處看著他們,臉上的情緒收的一乾二淨。

景佑被狗蹭出了兩分笑意,偏頭躲過他熱情的舔,桃花瓣般的眸子彎起,瀲灧動人。

他摸著狗脖子上柔軟順滑的毛,問道:「這是你的狗?什麼品種?」

淮裴:「哈士奇。」

景佑笑容一頓。

淮裴低垂的眸子里暗含得意。

他買狗的時候打聽過了,哈士奇是母星時期的犬種,又名西伯利亞雪橇犬,血統古老高貴,在母星,只有最優雅得體的人類才會養育哈士奇。

聯邦兩百多年前也曾有個司令官,給女兒種了一院子玫瑰,被聯邦首都星爭相歌頌。

同樣是母星時期的珍貴品種,玫瑰這種中看不中用的東西怎麼和他的阿諾比?

淮裴還是第一次向別人展示他的狗,心底暗暗期待景佑會怎麼誇讚他的品味。

「還,挺漂亮的。」在他隱晦的期待眼神中,景佑笑得極為勉強,「漂亮得我都沒認出來。」

淮裴還算滿意。

景佑不想再看那隻已經抱著寵物箱撕咬開了的哈士奇,說起自己來的目的:「時間不早了,出來用膳吧。」

景佑的晚餐和傳聞中的不太一樣。

食材自然是最頂級,卻都很清淡,兩葷三素,說是皇太子的晚膳,卻比淮裴在軍部任職時的伙食還要簡素。

淮裴在桌邊坐下,眉眼不動,心底卻有些動容。

身為景帝獨子,帝國皇太子,景佑的身份何其高貴,又身披戰功,威名赫赫,在帝國極受愛戴,而這樣一個皇太子,日常卻過得如此簡樸……

想到自己之前還在心底暗暗抨擊景家過於奢靡,連地上地毯都是他一年的工資,淮裴不由反思自己,竟然如此膚淺。

這皇宮明明是前朝的米蘭皇室留下來的,關景佑什麼事。

再說了,兩國交戰多年,財政不可能不緊張,在這種情況下,景佑寧願選擇委屈自己,也不願給民眾增加負擔,真是……

「怎麼不吃?」景佑忽然出聲,「是不是……」

「沒有。」淮裴道。

他端起碗,連夾兩筷子素菜,貼心地把肉全留給了景佑,他吃了兩口,強調:「我不挑食。」

然後他就發現,景佑的眼神變了。

「這樣……」景佑捏著筷子,垂下眼睫,似乎在隱忍什麼。

淮裴害怕傷害他自尊,又夾了兩筷子素菜,同時不著痕迹地把肉推到景佑面前。

景佑看起來,真是太瘦了。

就算是omega,也不該這麼瘦弱,看起來只剩一把骨頭了,雖然還是美的,但是……

「你不挑食的話。」景佑躊躇。

他捏緊了筷子,骨節細巧玲瓏,極為秀氣。

繃緊的骨節將他的緊張一絲不差地傳遞到了淮裴眼中。

淮裴嚴陣以待,打好了腹稿,怎麼才能既維持他高嶺之花高處不勝寒的人設,同時安慰好敏感脆弱的太子殿下。

「……就多吃點肉吧。」

淮裴高貴冷艷地抬起眼:「這怎麼行,我一個階下囚……」

「我讓你吃!」景佑加重語氣,明媚動人的眉眼也沉了下來,「本來就是給你做的,趕緊吃了別放在這礙我眼,再說了,你把菜全吃了我吃什麼?」

淮裴:「?」

「前段時間吃肉吃多了,營養師讓我節制飲食,吃素一月。」景佑面無表情地說,「你要是不吃,下一頓就和我一起吃全素吧。」

淮裴愕然看向他。

景佑揚了揚眉,昳麗面龐美得近乎傲慢。

說出的話更傲慢:

「在我不能吃肉的時候,我不想在我的餐桌上看到任何一塊肉。」

淮裴:「…………」

皇太子怎麼會虧待自己,上輩子最後那段時間過得太操蛋了,不是在打仗就是在打仗的路上,景佑都不知道自己多久沒有好好吃一頓飯了。

好不容易回來,有條件了,景佑很是暴飲暴食了一段時間。

然而這一吃就吃出了問題。

月底一上秤,營養師的血壓和景佑的體重同時飛上天和太陽肩並肩。

景佑當天就收到了營養師含著血淚的控訴,要求他節制自己,戒驕戒躁戒吃肉,並且報銷他看到景佑體重和體脂率之後,磕的那一把降血壓葯錢。

……往事不堪回首。景佑揉了揉額角。

本來想給淮裴一個良好的融入環境,誰知他說他不挑食。

那行吧,一起吃素吧。

淮裴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但他人在他鄉,身份尷尬,沒有任何人權可言,只能認了。

他忍辱負重地吃著自己未來一個月內最後一頓肉,旁邊還有個眼冒綠光盯著他的皇太子,那感覺,簡直如芒在背,連嘴裡的肉都不香了。

等他吃完,景佑揮手,旁邊侍從送上一個托盤,紅底絨布,上面放著一把注射槍。

淮裴微微蹙眉。

景佑:「只是定位晶元,沒有別的功用。」

兩人四目相對。

一人眸色如雪,一人暗含警惕。

「沒有別的功用。」淮裴淡淡道,「只會在關鍵時候爆炸,把我炸成一堆血肉?」

景佑微微欠身,彬彬有禮地看向他,似乎對自己的多疑十分抱歉,一舉一動里都是貴族特有的優雅,眸子里卻是不容拒絕的強勢。

淮裴盯著他,淺金色眸子里淌過暗流。

半晌,他向後一靠,卻不是抗拒。他腰背筆直,修長乾淨的手指搭在自己衣領,拉開一點。

「注射在哪?」他道,「心臟?」

為了防止他「棄車保帥」,捨棄一部分肢體保命,只有把晶元放在致命處,才能安心。

大腦外有保護層,會自動排斥異物,最適合植入的,只有心臟。

景佑道:「對。」

淮裴垂下長睫,修長的手指沿著喉結下滑,輕巧地解開第一顆紐子,第二顆……年輕男人低頭坐在椅子上,前襟大開,白皙結實的前胸一覽無餘。

景佑起身走到他面前,把注射槍抵在他左胸。

長睫輕微一動,淮裴緩慢地抬起頭,看著皇太子近在咫尺的、堪稱絕色的臉。

哪怕是做著這樣惡劣的事,明晃晃告知他,將要在他心臟中植入這樣一個要人命的東西,這人眉眼間流淌過的光卻驚心動魄得近乎勾人。

恍惚間,他幾乎覺得。

這位皇太子,是比那枚奪命的晶元更危險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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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殿下他盛世美顏(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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