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男女朋友
書澄簡單至極的一個啵啵，驚起郁堯心中千層浪。
他學著電視中那對人類男女的樣子，用小小的身體貼上郁堯冰涼的唇瓣，若不是口中的蟹肉都已經被書澄咽進肚子裡面了，他甚至想將蟹肉渡到郁堯嘴裡。
書澄短暫地嘬了郁堯一口后揚起腦袋，眼睛亮晶晶地望著郁堯。
求表揚的神色在發覺了男人眼中的複雜后遲疑地消失。
為什麼他的好朋友看上去不高興？
明明剛剛還在叫他寶寶。
除了幾個章魚族人之外沒有別人叫過他寶寶，書澄喜歡這個稱呼。
他想聽郁堯再叫幾聲，但他的表情看上去有點奇怪。
書澄伸出觸手戳戳郁堯的臉頰，不確定地又湊上去碰了碰他的嘴唇。
點到為止。
電視里浪漫纏綿的背景音樂也隨之停下來，插入一段最新型民用機甲的廣告。
唇瓣之上屬於小章魚的溫度只持續了一秒不到，郁堯暗色的眸子閃了閃，這下他終於明白了書澄做出這個動作的原因。
八成是小傢伙在自己不在的這段時間內跟著電視里的爛俗偶像劇學了些什麼，而單純的他又誤解了電視里男女之間的關係，以為「親吻」這個動作就是朋友之間要做的。
「你怎麼不開心。」小章魚乖乖趴在他下頜處，嘟著嘴巴問道。
書澄已經把斷掉觸手這件事忽略了，他滿腦子都是「為什麼郁堯變臉這麼快，總是上一秒溫柔下一刻冷臉」。
人類的情緒真是複雜，不像他們海底生物開心就是開心，難過就是難過。
他纏著郁堯脖子的觸手用力了些，期待得到一個回答。
郁堯捏捏手指的骨節，無聲嘆了口氣：「沒有不開心。」
只是，太驚喜了。
他該怎麼告訴書澄，電視里的人是情侶關係，他們做的事並不是好朋友之間可以做的。
親吻這一舉動，已經超過了朋友的範疇。
可是他竟……有些喜歡書澄的這份可愛的無知。
告訴書澄真相，他以後就有意識地跟自己保持距離了。
郁堯抿著唇，滾動的喉結揉了揉小章魚的身體。
他省不得書澄在他面上軟彈的感覺，但又不忍心這樣占著小傢伙的便宜。
「親吻是男女朋友才可以做的舉動，你我並不是這種關係。」郁堯伸出手將書澄抱到右邊肩頭，使他離自己的嘴巴遠一點。
小章魚似乎天生就將賣乖這一技能點到了滿級，隨便一動就能讓他的心變柔軟。
原來這個動作叫親吻。
人類還會給嘴對嘴的觸碰起這麼浪漫的名字。
書澄不情不願地放開觸手上的吸盤鬆鬆垮垮回到男人可靠的肩膀上，望著郁堯眼中的正色，失望了一霎。
好吧，好心辦了壞事。
小章魚不想承認自己主動嘬郁堯的那兩口是個錯誤的決定，腦子轉了轉，發現了郁堯話語里的漏洞。
書澄覺得自己簡直是整個大海乃至整個宇宙最聰明的小章魚：「既然男女朋友可以做，那男男朋友為什麼不行？」
更何況他還是一隻小章魚，他的性別可是雄性不是男性。
書澄坦坦蕩蕩，甚至還想再嘬一口。
說實話郁堯薄又涼的唇瓣讓他很喜歡。
郁堯：……
「九萬九千九百九十九，只要九萬九千九百九十九，最新款高級民用機甲帶回家，還在擔心自家孩子在學校被人欺負嗎？買！買它！從此孩子實力頂呱呱！」
「……撥打智腦熱線8888888訂購，尊享閃送上門，優惠促銷機不可失失不再來！」
嫌電視里機甲促銷的廣告聲太吵，他伸手一揮，接入了智能控制系統的電視一下子暗掉，不再荼毒單純的小章魚。
書澄見郁堯目光深沉卻沒反駁自己，便覺得自己是把他說服了。
他滿意點點頭，這才將注意力放回自己那條斷掉的交接腕上。
書澄一直不明白為什麼這條觸手比其他七條都更加特殊，長度多出不少，有時候還會鼓鼓漲漲的。
族人們總告訴他等長大了他就懂了，可書澄來不及真正長大就離開了家，來到陸地之上。
這條特殊的觸手斷掉之後其他七條一模一樣地散發著彩色光暈，看上去十分和諧，書澄因斷腕而害怕的情緒也好上許多。
好像一時半會死不了。
書澄再次仔細觀察斷肢的地方，極其強大的恢復能力在如此短暫的時間裡發揮了很大作用，原本像果凍一樣的介面處已經長出結實的凝血快，將幼嫩的皮膚覆蓋。
呼，能長出來就好。
書澄鬆了一口氣，伸出觸手把玩郁堯肩章上墜下的金色流蘇穗子。
他發現郁堯換了身新衣服，新穗子的手感比起之前那個也好上了不少。
整個小章魚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上岸后書澄只擁有坐上懸浮車的記憶，他並不清楚郁堯是怎麼在這麼短的時間裡找到房子又換衣服的，甚至還登上了電視。
書澄不懷疑郁堯一上岸就上電視的合理性：他都能夠輕易在水中行動呼吸，郁堯這麼厲害，上個新聞報道豈不是輕輕鬆鬆！
書澄只覺得郁堯是個時間管理大師。
好厲害啊，他就做不到。
要是他也能在短暫的時間裡做這麼多事情，是不是就能學會自己自給自足處理小魚吃了。
書澄很想學習這種管理時間的方法，於是大著膽子問：「你能跟我說說外面去幹嘛了嗎？」
書澄向郁堯拋出過很多疑問句，有些總是得不到回答，就在他以為這一次也一樣時，郁堯開口了。
他以為書澄是在質問自己的離去，生出一種補償心理來。
若是書澄在這個時候向他要整個大海最珍貴的寶石，郁堯覺得自己也會為他去努力尋找。
可是他去做的事情太沉重，郁堯不得不再一次欺騙他漂亮的小章魚。
對不起，他無聲在心底說了一句。
「我不會離開了，會帶你去更好的地方。」
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一句沒頭沒尾的話后，郁堯發現他並沒有回答小章魚的問題。
可書澄並不在意，他單純得像一塊沒有經過任何打磨的天然水晶。
更好的地方！
得到這一句突如其來的許諾，書澄一下子忘記自己剛才問了些什麼，只想知道那所謂「更好的地方」會有些什麼東西。
他之所以願意跟著郁堯來到岸上的一個重要因素就是因為好奇人類的先進。
海底總是有關於陸地上新奇物品的傳聞，這些傳言勾的書澄非常想去驗證它們到底是不是真的。
據說在海底生物還在依靠大自然的饋贈來生活的時候，人類就靠著自己的頭腦製造出了實用強大的工具。
但也污染了大自然。
切身實地看到了懸浮車這種科技的產物，書澄對於郁堯口中更好的地方產生深深的好奇。
在他眼中，一個有電視看的房間就已經很好了，殊不知這裡是相對底層的人類才會選擇居住的地方。
對上小章魚期待的眼神，郁堯點了點頭。
他很想馬上帶著書澄去到軍方分配給他的住處，提高小章魚的生活水平，可書澄畢竟才剛剛斷了腕，立馬出去很有可能會感染。
更何況他剛剛才引起軍方的主意，雖一時得到了他們的信任，但對方肯定極為謹慎，必然安排了人手觀察他的一舉一動。
這裡是這顆星球的貧民區，郁堯花了不少時間才將跟蹤他的人甩掉，為的就是不讓書澄被不明目的不懷好意的人發現。
「但是不是現在。」怕書澄立馬提出要去，郁堯頓了頓補充道。
書澄心痒痒，他好想現在就去看看海面之上的精彩世界，可想到自己的傷，還是沮喪地垂下了腦袋。
好吧，都怪那條斷掉了的觸手。
願望沒能立刻實現，空間內只剩下書澄自己和郁堯的兩道呼吸聲，小章魚忽然有些不自在地扭過了頭。
他不想在呆在郁堯的肩膀上了，總覺得氣氛有些奇怪，不像是好朋友之間該有的樣子。
書澄決定自己探索一下房間里人類的高科技產物。
他挪動到沙發上學著郁堯的樣子乖巧坐好。
剛剛郁堯是怎麼做的來著，揮了揮手電筒視就關了？
好神奇。
書澄也擺擺觸手，可惜他的身體實在是太小了，智能控制系統沒能捕捉到他的動作。
見小章魚努力揮舞著觸手想學自己控制電視，郁堯隱秘朝著捕捉動作的信號接收器擺了下手掌，收起的電視屏幕緩緩展開。
書澄眉開眼笑：好耶成功了！
機甲廣告已經過去，那一對男女朋友又重新出現在屏幕中央。
他們兩個騙了自己，讓他在郁堯面前出醜。
書澄不滿地瞪著這一對人類，譴責他們的不道德行為。
小章魚將不想再看到他倆寫在了臉上，郁堯不動聲色換了個頻道。
科教頻道正在激情解說海底生物如何繁衍後代，配有詳細的視頻，甚至將各類生物繁衍期到來的前期特徵講得明明白白。
講到章魚發.情時可能斷腕，書澄聽著聽著越發覺得不對勁。
他低頭看看自己缺了個觸手的身子，透明的小臉有點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