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頃刻，天地色變，幽綠色光柱橫貫其中，顯然是這方小世界的中心。

一簇簇血紅色的花朵從地上冒出，綻放，迅速形成一片花海，由光柱向外擴散。

這是在改造世界，單獨拉一個小領域的架勢！

陳之一個激靈坐起來，「到底是什麼東西……」

「S級陰物。」張乾下意識摸向腰間，摸了個空才意識到那柄陪伴自己多年的鐧被包的結結實實放在行李箱最裡面。

他手腕一拐，順勢把陳之扶起來。

「大佬，真是S級？」

張乾一低頭就看見陳之的星星眼。

原來陳之這麼勇敢無畏，說他膽小是自己小瞧了。

「家人們！直播且看且珍惜，這說不定是我死前的最後一段錄像了。」陳之抱著自拍桿痛哭流涕。

「……」他想多了。

受陰域影響，直播畫面已經黑了，只剩聲音還能勉強聽到。

陳之留完遺言，和彈幕依依不捨告別後，湊到張乾身邊。

「沒想到我死之前還能進一次S級陰域。大佬，你覺得這是單純的陰物，還是寄宿有詭異？」

張乾瞧了眼自拍桿，沒躲，「應該只是陰物。」

一聽這話陳之瞬間鬆了口氣，開始貼心地給不懂內情的彈幕解釋：

「兄弟姐妹們，雖然S級陰物聽著唬人，但有沒有詭異寄宿差別還是很大的。沒有詭異寄宿的陰物頂多就是邪乎點，有詭異那可就不一樣了，殺傷力翻倍，陽司解決的大多數詭異事件都是這類。」

本著來都來了，不做科普怎麼行的想法，陳之繼續道：

「當然，不是說等級評定是鬧著玩的，就像我上次遇見大佬的那個C級陰物高跟鞋，它裡面就藏著一個小詭異，但危險度還是比不上一把沒有詭異寄宿的A級斷頭刀。」

「這次，雖說沒有S級詭異，但危險程度還是很高的。」陳之打量著四周，拿手撥了撥地上只有紅色花瓣的小花。

「而且我從來不知道S級陰物能對周遭環境造成這麼大的影響。」

這感覺就像是……在試圖創造一個獨立的世界。

陳之摸摸自己起雞皮疙瘩的手臂，轉頭去看張乾，「大佬，咱們現在怎麼辦？」

結果剛扭頭就看見張乾摘了一朵花用手機在拍照，看樣子還在跟誰聊天。

陳之：「？」你是來郊遊的嗎？

普通市民小張：好看嗎？圖片.Jpg

槐：？你傻了？還是瘋了？

柳淮捧著手機窩在狗窩，麻利地毒舌上兩句，然後悄悄把圖片存下來。

普通市民小張：路邊看到的，想著拍給你看看

路邊？

柳淮後知後覺看圖片的背景。

「……」好像有點眼熟，花旁邊的垃圾桶好像是他前幾天剛買的。

槐：我家發生了什麼？

柳淮看了眼自家一直站在客廳當雕塑的詭異，黑紗女人的頭還仰著，不知道望向什麼地方。

槐：我的小鬼聯繫不上了

那邊張乾好像被什麼耽擱了會兒，遲遲回復。

普通市民小張：沒關係，只是出了一點小意外

普通市民小張：我看見你的小鬼了，晚點給你帶回去

看見張乾的回復，柳淮有點遲疑。他那個小鬼是A級詭異，只聽他的話，張乾能搞定嗎？

柳淮想了想，還是打算驅車回去看看。

藏在角落的大狗見他要走，立馬跟上衝進車裡，死活不下車。

「你得給貓接生。」柳淮試圖跟它講道理。

大狗紋絲不動，想問問到底什麼人才會聽張乾那個笨蛋的謊話。

狗！怎麼會給貓接生！

這合理嗎！

「大佬，你知道這花？」陳之也學著張乾給花拍照，趁現在還有網傳到動態上跟粉絲分享。

「大概。」張乾摘了一朵下來，「走，我們進去。」

說著，他就攀著柵欄翻進柳淮的院子。

「大佬好身手，」陳之跟著翻進來，「你這身法肯定是翻了不少人的牆頭練出來的。」

翻牆頭。

張乾腳步一頓，莫名覺得有什麼不對。

他看了看柳淮的牆頭，瞬間想到無數在夜晚跟翻牆有關的愛情故事。

張乾深吸一口氣，鄭重跟陳之澄清：「不是。」

他沒有翻過牆頭，過去沒有，將來也不會！

他保證。

他甚至可以發誓，如果翻了，他的人生理想將永遠不會實現。

就是這麼狠。

張乾舒心了，腳步都輕快不少。

「咱們這算不算私闖民宅？」

張乾突然腳步一頓，陳之抬頭看去，瞬間肌肉緊張把銅鑼掏出來。

是之前在窗戶里看見的A級詭異小男孩。

「哥哥，你們好呀。」小男孩笑眯眯地，歪過頭，「要快點跑哦，怪物要追過來了！」

怪物。

陳之和張乾對視一眼，緩緩回頭。

身後……

此時的陽司泰市分部，一輛越野從低調的大院里飛奔而出。

被飛濺一車泥水的賓士司機怒罵一聲，追上去破口大罵，就瞧見車座上一個面容猙獰的年輕人瞪他一眼，嚇得他手一軟，差點飛進人行道。

「草，嚇死我了……」

那小伙臉上刺著一個怒目而視的人臉！

「隊長，你又嚇到人了。」

越野上，姜軒扯扯僵硬的嘴角，一腳油門踩下去，嚇得殷扎抓緊車窗上方的把手，揪著安全帶縮成一團。

「其他人呢？別告訴老子還在床上躺著！」

天師都是晝伏夜出的活兒，幹個通宵一覺到中午也是常有的事兒。殷扎被吼得差點哭了，「都有任務！」

「您也知道最近在籌備神州選拔，人手都不夠用，誰能想到現在爆發了S級陰物。」

姜軒臉抽搐著，強忍著怒氣，又問：「你們不是已經排查過了，為什麼還有S級陰物？」

前些日子不知道上面的人知道了什麼，讓他們徹底排查整個城市。不查還好，一查居然真的查出一個疑似將要進行S級詭異爆發的陰物。要知道這種東西放在以前，滿神州也就只有三四個。

殷扎快速掃了眼手機，「檢測部那邊，認為不是排查有誤，應該是某件S級陰物沒有激活而被認定為A級陰物。所以此次S級詭異爆發不是他們的錯。」

「都什麼時候還在推卸責任？！一群廢物！」姜軒一個大轉向，直接把殷扎甩在車窗上。

殷扎還在繼續，「這事兒陳老先生也知道了，陳老先生的助理剛才聯繫我們，說陳老先生已經啟程了。」

「陳？」姜軒咬牙切齒，「你別告訴我陳之那個蠢貨也在。」

殷扎艱難點頭。他們泰市陽差一隊的隊長和那位界內有名的陳之是發小，平時恨不得栓褲腰帶上，生怕這傢伙死了。

但沒等姜軒暴怒，殷扎的手機就先響起警報。

「又怎麼了？」

殷扎倒吸一口氣，念出陽司剛剛發布的全泰市天師調動令。

「444號凶宅詭異爆發事件等級上調為雙S，疑似與陰司有關，重現判定影響範圍——」

「為整個泰市。」

「全市詭異均已暴動，且有向著源頭444號凶宅移動的跡象。」

車內陷入死寂。

雙S事件，全神州也就只有京都經歷過一次。

「草！」姜軒咒罵一聲，油門徹底踩到底。

雙S事件源頭。

兩人盯著APP公告。

「雙、雙S，」陳之開始跟彈幕做最後的告別，彈幕在催促他們快逃。

「不能跑，跑了你們怎麼辦。沒有一個天師會在詭異面前當逃兵，跑了會被嘲笑一輩子的。」

陳之笑笑，把自拍桿拆掉，把手機塞進兜里。他沒有關直播，雖說沒有畫面但好歹能聽個響。

與壯士斷腕的陳之不同，張乾是怎麼也想不明白。

書中柳淮家的事只是死了陳之幾個人，怎麼他一來摻和就升級成雙S了？

他原本以為柳淮家的詭異事件是柳淮身邊的S級詭異引起的，但這很明顯不是，還有別的東西在。

「走，找到陰物。」

「快跑！哥哥們快跑！」小男孩拍手笑得開心。

陳之犯難：「大佬，它怎麼辦？」

這估計是柳淮的寶貝小鬼，丟了柳淮要哭死。張乾看它一眼，把鬼抗在肩上。

小鬼：「？？？」

陳之：「？？！」

陳之秒懂，「好辦法，這樣既可以讓它閉嘴，我們又能白嫖一個A級詭異。」

「……你想多了。」他只想讓小孩帶路。

光柱的中心在小樓里，想要找到陰物，必須進去。

門鎖著，沒有鑰匙。小孩指指窗戶，躍躍欲試，兩眼放光，顯然是想他們踹窗進去。

張乾：「……」他嚴重懷疑，這小傢伙想趁柳淮不在想搞破壞。

破壞者幫凶一號陳之全然不知，拿鑼錘掄破玻璃，翻進去。

張乾一進去就被客廳里柳淮的巨大半身照唬了一下。

照片佔了半個牆面，掛在電視對面。照片里的人穿著染血的長袍，倒在雪地，茫茫大雪飄著慢慢將他掩蓋。

張乾記得這是柳淮出演天師那部電影的最後一幕，英雄天師在雪山身死，漆黑的天地漸漸亮起光，他卻隨著茫茫大雪與過去的世界一同歸去。

照片上就是天師被大雪漸漸掩埋的時候，血痕、髮絲和飄雪，以及天師失去卻依舊笑著嘴角。

張乾忽然覺得背後的雪山有點像崑崙。

他看了幾眼，將目光移到照片底下的牌位上。

開頭兩個字是：先夫。

張乾目光暗了暗，牌位上沒寫名字，只有一個姓氏，張。

感情還跟他同姓，張乾把目光移開。

牌位下的香爐里還點著香，香剛燒完；供桌很乾凈，一看就是經常打掃；還有這牌位上等的木料……一切的一切都表示屋主人深切地愛著他的亡夫。

搞不好還會在深夜獨自哭泣。

張乾站遠了點，免得自己衝到這牌位。小姜之前的話似乎又出現在耳邊，小道消息到底不如親眼所見來的真實。

也許下次見到小姜，他可以友情提供一點信息，什麼眼裡只有你是真的，生老病死不離不棄也是真的，不是什麼貓貓狗狗，貓糧狗糧。

他的禮義廉恥都被狗吃了，張乾想。

以後柳淮腦子正常了一定會把趁機而入的他閹割凌遲埋在後院。

是時候結束這段莫名其妙的關係了。

既然柳淮精神不正常，那就由他來撥亂反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