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四皇子韋恩從小養尊處優,記事起就沒有被打過了,也很少受到責罰,今晚這樣被當眾拿毛巾扇巴掌的事,簡直出離了他的想象。
韋恩愣在座位上,一時之間都忘了給出回應。
房間里其他蟲顯然也沒有料到事態會陡然發展成這樣,都呆立當場。
偌大的宴會廳里,倏然變得落針可聞。
最終,韋恩臉上火辣辣的疼痛喚醒了他的怒火,他騰的一聲從位子上跳起來,猛地抬手,試圖去搶奪懸在他臉旁的擦手巾的控制權。
韋恩的精神力等級是A,雖說在皇子中不高,可也比嵐望舒的A-要高一些,按理說,想要搶奪區區一張擦手巾的操控權,很容易。
所以,在韋恩抬手的那一刻,嵐望舒立即收斂住自己的精神力,順其自然地把擦手巾讓給對方。
韋恩有樣學樣,舉起手就要把擦手巾往嵐望舒臉上扇過去,嘴裡怒罵:
「你就是故意的!你這隻來路不明的地球野雞,誰給你的膽子——」
「——夠了!」
韋恩話說到一半,高桌一側傳來渾厚的呵斥,緊接著,韋恩手中的擦手巾飛了出去。
攝政王法爾冷臉看向四皇子,「韋恩,你是皇子,注意身份,不要把自己弄得像個市井流氓,你如果連最基本的待客之道都不懂,那就不配坐在這餐桌邊!」
攝政王極少對皇子講出這麼嚴厲的訓斥的話,韋恩聞言怔怔看向對方,囂張氣焰頃刻消散,只是非常委屈地辯解:
「可是,是他先打我的!」
「那是你出言不遜在先,」法爾親王說著,見韋恩還要開口狡辯,抬起手阻止他,「好了,這件事就到此為止,誰再提起,別怪我直接喊侍衛把他請出去。」
韋恩臉頰還在疼,眼看就要紅腫起來,心裡更是憋悶得厲害,可到底不敢違逆攝政王的意思,只能坐回位子上,啪一聲,用力踢了踢自己腳邊的桌腿,然後怒目瞪向坐在身邊的嵐望舒。
嵐望舒無視了他的瞪視,轉過頭,投入到和攝政王的對話中去。
攝政王問了嵐望舒幾個日常的問題,無非就是新過來這裡是否過得習慣,對這裡的環境和食物是否滿意,如果有任何問題,都隨時提出來,宮裡一定竭盡全力幫忙,之類的話。
嵐望舒全程帶著笑一一應答,間或舉杯,和親王以及幾位兄弟飲酒,相互講著客套的寒暄話語。
坐在嵐望舒斜對面的太子菲克,晚宴期間,始終看著嵐望舒。
他手肘撐在面前餐桌上,手指放在唇邊,微微揚起唇角,臉上帶著似有似無的笑意,眼中寫滿濃厚的興趣,就那麼默默地注視嵐望舒的一舉一動,好像嵐望舒是一部極精彩的電影似的。
坐在菲克旁邊的最小的皇子猶他則正相反。
猶他全程都垂著頭,專註地喝自己面前的那碗湯,不曾抬頭看嵐望舒一眼。
一頓皇室的家宴,吃得各懷心思。
宴會結束時,攝政王叫住嵐望舒,說有幾句話想和他單獨聊聊。
嵐望舒沒理由拒絕,跟著對方穿過側門,去了會客廳。
走進房間,攝政王開門見山地說:
「望舒,你的身份,還有……那張婚書,都已經正式進入內閣的審議通道了,但是,從初審到終審,還要很長一段時間。
「這段時間,你有什麼打算嗎?」
嵐望舒一個剛從地球過來的小蟲子,能有什麼打算。
他畢恭畢敬笑著說:「聽從親王殿下的安排。」
法爾親王聞言,發出渾厚的笑聲,點頭說「好」,又說:
「聖保羅貴族學院,這兩天剛好新學期開學,你雖然還沒有正式公開身份,可是,我想,安排你去那邊借讀一段時間,你看怎麼樣?」
相比於在沉悶的規矩繁瑣的宮殿里行走,嵐望舒自然是更樂意去學校的,那裡自在很多。
所以,對這安排,嵐望舒自然是欣然同意。
法爾親王見嵐望舒態度極為配合,很是滿意,說自己會儘快安排下去,之後又講了些歡迎嵐望舒回來的話,然後看一眼時間,匆匆與他道別,趕去參加晚上的內閣會議了。
嵐望舒由侍從領著,從會客廳走出來,迎面就看到聚在一起聊天的太子、四皇子和五皇子。
嵐望舒腳步滯住,正想轉身繞開他們,韋恩這時卻率先注意到了嵐望舒的身影,邁步走過來,一副圍追堵截的架勢。
嵐望舒暗道不妙。
他倒不怕韋恩能把他怎麼樣,他只是怕麻煩。
這時,一架輪椅緩緩行至嵐望舒面前,剛好橫在嵐望舒和韋恩之間,將兩隻蟲隔開了。
萊格坐在輪椅里,抬頭看向嵐望舒,輕聲問:「可以送我去西側花園嗎?走殘障通道。」
這顯然是在給嵐望舒一個機會,繞開另外幾個皇子,離開宴會廳。
嵐望舒抬頭看一眼不遠處的韋恩,又看向萊格,點點頭,繞去萊格的輪椅後面,推著他往殘障通道走去。
韋恩盯著嵐望舒的背影,咬牙切齒,但並未跟過去。
嵐望舒推著萊格的輪椅,走下一條緩坡,很快就到了通往西側花園的落地窗邊。
室內和花園之間,有一道低矮的門檻,嵐望舒雙手用力攥住輪椅靠背兩側的扶手,將輪椅緩緩抬起來一些,越過那門檻。
輪椅的前輪抬起時形成傾斜角度,讓萊格的褲腿被迫往後滑去。
萊格刻意穿了比較寬鬆的長褲遮掩住雙腿,現在這樣的姿勢,卻被迫讓褲子貼在他腿上。
柔軟的長褲布料,完美地將他雙腿的線條勾勒出來,那是肌肉萎縮后,細瘦到皮包骨的一雙腿,看著有些觸目驚心。
萊格抬手,看似隨意地將長褲的布料扯鬆了些,重新掩蓋住自己那雙畸形的腿。
嵐望舒全程都沒有停下推輪椅的動作,好像並未看到萊格的雙腿,也沒有看到他遮掩的動作似的。
「把我放在護欄邊上吧,謝謝。」
萊格這時輕聲說。
嵐望舒注意到花園角落停著一架小型飛行器,飛行器邊上,靠著兩條機械義肢。
他把萊格的輪椅推到義肢邊上的防護欄處,停下來。
萊格用精神力操控旁邊的機械義肢,裝載在自己雙腿上,將原本纖弱的一雙腿,完美地包裹起來。
待到裝好義肢,萊格渾身鬆懈下來,坐在輪椅里的腰肢不再僵硬,雙唇也不再緊繃。
那一刻,莫名地,嵐望舒覺得,佩戴上機械義肢的萊格,很像穿上水晶鞋的灰姑娘。
嵐望舒全程都沒有說什麼,可他這樣的體貼,卻引得萊格自嘲地笑了笑,然後主動開口:
「我不喜歡皇宮,更討厭參加晚宴。
「宮中規矩森嚴,飛行器和機械義肢都不允許帶入室內。
「在那裡,我沒辦法用義肢偽裝成正常蟲,只能被迫接受侍從的服侍,做回一個尊貴的、殘廢皇子。」
回想剛才萊格被幾個侍從抱上高桌邊的高腳椅的模樣的嵐望舒明白對方的心情。
宮殿內,是最講究階級劃分的地方。
用餐的王公貴族一定要用精神力操控餐具,顯得高蟲一等,而那些服侍的奴僕,哪怕精神力等級不低,如非必要,也是不允許用精神力來操控室內的各種器具的。
奴僕們,必須用最原始的方式,來服侍主子,以彰顯貴族們的榮譽。
嵐望舒看向萊格,認真說:
「你本來就是一隻正常的雄蟲,不需要偽裝。雙腿不方便,這種事,並不可恥,沒必要遮掩。」
萊格和嵐望舒對視一陣,然後失笑搖頭:
「或許,對於貧民來說,確實如你所說,可是,對於一名皇室成員,就不是了。」
萊格這樣交淺言深,嵐望舒不方便接話,便保持了沉默。
萊格借著昏黃的燈光,默默注視著嵐望舒,片刻后,說:
「你的眉眼,和你雌父很像,你們都有一雙漂亮的琥珀色眼瞳。」
嵐望舒微微一怔,
「你,認識我雌父?」
「只見過幾面,他是只很溫柔也很善良的雌蟲。」
嵐望舒聞言,笑起來。
是啊,他的父親,是個對任何人都抱著最質樸的善意,沒有防備心的,溫柔的……笨蛋。
既然對方主動提起,嵐望舒便順勢問:
「他離開這裡之前,發生了什麼,你知道嗎?」
萊格搖頭,「那時候,我還太小,並不清楚。」
他看向嵐望舒,補充一句:「我想,你大概能猜到,那涉及到皇家的醜聞,所以,宮裡宮外,都是不被允許談論的。
「既然決定回到這座宮殿,為了免去不必要的麻煩,聰明的做法,就應該不要尋根究底。」
嵐望舒垂著眼,淡淡應:「嗯。」
他睫毛濃密,尾端卷翹,垂下來時,在眼瞳上打下兩片陰影,襯得那一雙眸子越發靈動。
萊格盯著嵐望舒的臉,心想,這真的是一隻極漂亮的雄蟲,比他見過的任何一隻雄蟲,都要漂亮,就像這隻雄蟲的雌父,那隻鳳尾蝶。
想到這裡,萊格再次開口:
「你不該回來。」
嵐望舒抬起眼眸,重新看向萊格。
萊格覺得自己現在講這樣的話,未免馬後炮了,該不該回來,這隻雄蟲都已經站在這宮殿里了,難道還能給他送回地球去不成?
想到這裡,萊格轉而問:
「為什麼,要回來?」
或許是剛才萊格有關他雌父的那一番話,將嵐望舒軟化,讓他短暫地放下戒備,難得地,講出了實話:
「回來,弄清楚一些事情的真相。」
萊格順勢問:「和你雌父有關?」
嵐望舒便不再回答了。
萊格又問:「有眉目了嗎?」
嵐望舒搖搖頭。
萊格誠心說:「如果有我能幫得上忙的地方,儘管開口,我一定竭盡所能。」
嵐望舒看向萊格,朝對方露出笑容:
「謝謝你,兄長。」
萊格這時卻越過嵐望舒肩頭,看向不遠處,笑起來,那眼底的笑意中,帶著幾分戲謔神色:
「望舒,看來我把你拖了太久,你的家長找過來了。」
嵐望舒轉過頭,一眼就看到,立於花園一角的容玉煙。
容玉煙送嵐望舒過來的時候,是在東側花園停靠的,現在帶著飛行器一起來到西側,顯然是因為看到萊格將嵐望舒帶走,這才趕過來。
嵐望舒朝容玉煙笑起來,笑容乾淨純粹。
萊格這一晚上接觸下來,還是頭一次見到嵐望舒露出這樣不摻雜質的笑容,這讓他忍不住來回多看了這兩隻蟲幾眼。
*
回去住處的時候,已經很晚了,容玉煙將嵐望舒送到二層樓梯口,叮囑他早些休息。
嵐望舒沒有挪動腳步,轉頭問:「你還沒吃晚飯吧?」
容玉煙沒料到嵐望舒會突然問這個,一時沒想太多,如實回說:「我待會去樓下吃軍糧。」
「為什麼要吃軍糧啊,又不是在行軍打仗?」
「軍糧,方便。」
容玉煙隨意回。
嵐望舒覺得歉疚,垂眼思忖一陣,他朝著容玉煙笑起來:
「可是我又餓了,想再吃點宵夜。這附近有沒有外賣,可以叫一份過來嗎?錢算在我頭上。」
容玉煙搖了搖頭。
嵐望舒失笑,心想他們現在住的這地方,恐怕還真沒有快遞小哥願意那麼拼地跑過來送餐。
容玉煙這時開口:「我們可以出去——」
「——家裡還有食材嗎?」
嵐望舒打斷容玉煙,他是不想讓容玉煙吃軍糧才這麼提議的,到頭來如果還要麻煩容玉煙開飛行器帶他出去吃,那就本末倒置了:
「我們在家自己做吧?」
容玉煙因為嵐望舒的那句「在家」而有些神情恍惚,怔怔回:「只有很少一些。」
容玉煙說「很少一些」,嵐望舒以為不過是客氣的說法,可去了樓下,打開冰箱門,才發現,這說法其實非常實事求是。
巨大的雙開門冰箱里,從上到下,整整齊齊碼著一排又一排的青黑色軍糧罐頭,跟兵馬俑似的。
冰箱門上,則放滿了玻璃瓶裝的啤酒。
僅有的稱得上食材的東西,是藏在角落裡的一小盒雞蛋。
看起來,容玉煙以前每天回到家,都是啤酒配軍糧這麼過來的。
嵐望舒微微歪著頭,手指放在唇邊,盯著那僅有的一盒雞蛋,看了很久。
容玉煙赧然說:「還是出去吃吧。」
「有米飯嗎?」嵐望舒問,「不如,做個蛋炒飯好了?」
容玉煙從儲物櫃里拿出一袋米,猶豫著問:「你,會做飯?」
嵐望舒把米袋接下來,往流理台走,「會一點。」
容玉煙斜倚在門邊,好奇地看著嵐望舒。
嵐望舒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怎麼了?」
容玉煙回:「從來沒有見過,會做飯的雄蟲。」
嵐望舒做飯很利索,簡單幾分鐘,兩碗蛋炒飯就端上了桌。
「嘗嘗看,怎麼樣?」
容玉煙端起飯碗,嘗了一口,然後怔住,過了片刻,緩緩開口:「味道……很特別。」
嵐望舒笑起來,「因為我放了糖。」
容玉煙轉頭看他。
嵐望舒笑容更深了,「是我雌父的專屬配方。小時候我第一次吃到的時候,差點吐了,心想哪家做蛋炒飯會放糖啊,也太黑暗料理了吧。」
說到這裡,嵐望舒倏然沉默了,喉頭滾了滾,低頭扒了兩口飯。
容玉煙將嵐望舒的神情看在眼裡,輕聲問:「想他嗎?」
嵐望舒停下扒飯的動作,端著飯碗,搖頭,輕笑一聲,「都過去好多年了,早忘得差不多了。」
容玉煙便不再多說什麼,只默默吃飯。
嵐望舒卻打破沉默:「冰箱里的酒,可以喝嗎?」
容玉煙猶豫著點頭,正要再說什麼,嵐望舒已經走去冰箱,抓了兩瓶酒回來,一瓶遞給容玉煙,一瓶送到嘴邊,用牙齒咬掉蓋子。
容玉煙用精神力將自己的酒瓶蓋也打開了,但還是忍不住說:
「晚宴上,不是剛喝了紅酒?混著喝,對胃不好。」
嵐望舒這時已經悶了一口酒,努努嘴,「晚上的紅酒都送給四皇子了,根本沒喝盡興。」
容玉煙點頭,「嗯,我看到了。」
他全程都守在宴會廳外,雖然聽不到裡面在講什麼,但卻透過玻璃門,將裡面的蟲的一舉一動都看在眼裡。
「你全看到了?」
嵐望舒有些詫異,看向容玉煙,以為對方接下來會講兩句要他謹慎小心一些,免得引火上身的叮囑。
可是,沒想到,容玉煙卻極為難得地笑了起來,提起酒瓶,朝嵐望舒送了送,然後說:
「幹得漂亮。」
嵐望舒唇角揚得很高,抬起酒瓶和容玉煙碰了碰,猛灌兩口。
冰鎮的酒液從喉嚨滾過,沁涼入心。
經歷過皇宮裡那沉悶的晚宴,便越發覺得,此時和容玉煙這樣簡單的家常便飯,舒心自在。
兩隻蟲喝著酒聊著天,時間不知不覺過去。
待到回過神來,容玉煙才恍然發現,不知何時,兩隻蟲竟是被雪松和玫瑰味的信息素籠罩住。
兩種信息素味道瀰漫在房間里,交纏,融合,聞上去,彷彿置身一片極寒的曠野上。
容玉煙心頭一沉,眉頭擰起來,攥著酒瓶的手指緊了緊,低聲說:
「時間不早了,早些休息吧。」
嵐望舒看一眼時間,竟然已經過了凌晨兩點了,他沒想太多,幫著容玉煙一起把餐廳和廚房收拾了,回到自己的房間去洗漱。
容玉煙回到卧室后立即沖了個澡,換了一身沒有任何味道的家居服,又把窗戶都打開,這才躺下來,逼迫自己儘快入眠。
然而,待到好不容易睡意襲來,半夢半醒之間,容玉煙腦海中,卻開始不受控制地浮現各種畫面。
這些畫面,無一例外,全部和嵐望舒有關——
在醫院套房的會客廳,沙發邊,嵐望舒將手伸向他胸膛,紅著臉故作鎮定地揉搓的樣子。
在病房,那一對漂亮的帶著藍色花紋的翅膀,柔軟地拍打在他脖頸處的感覺。
還有嵐望舒站在廚房裡,垂頭打蛋的側臉……
容玉煙倏然睜開眼,坐起來。
黑暗中,他用力喘息,呼吸滾燙,雙頰燒得火熱。
容玉煙抬起手腕,從光腦賬號里調出精神力監控程序,看到上面的精神力波動數值,眉頭擰得很緊。
那一排跳動的數值下面,有一行橙色的警示語:
[檢測到精神力波動出現異常,預計即將進入發熱期]
[請提前做好防護措施,或確認您的雄主已做好精神力撫慰準備]
而此時,一牆之隔的房間里,嵐望舒正盤腿坐在床頭,眉頭緊鎖。
他的手中,正捏著一個兔子玩偶。
那是他去床頭櫃下面拿洗漱用品的時候,無意間看到的玩偶。
那玩偶被容玉煙很小心地放在一個置物框里,擺在柜子靠里的角落,珍藏起來。
看起來,這是一隻對容玉煙而言,非常重要的玩偶。
那玩偶看起來應該是一隻白色長毛兔,破破舊舊的,醜醜的,針腳露在外面,歪歪扭扭,一看就是自己縫製的。
嵐望舒的拇指在兔子玩偶的胸前摩挲。
那上面,綉著一個藍色的蝴蝶。
純白的兔子玩偶身上,出現這麼一個亮藍色的蝴蝶,顯得非常突兀。
就像,嵐望舒的黑色背包上,那個藍色的蝴蝶一樣。
嵐望舒怔怔看了許久,最終拿著兔子玩偶,下了床,走到隔壁容玉煙的房間門外。
抬起手,想要敲門的那一刻,嵐望舒的動作滯住。
晚飯時始終環繞在鼻息之間的那一股雪松味道,此時正從門縫不斷鑽出來。
越來越濃郁的香味,勾得嵐望舒心跳變得急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