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太宰治從未睡過這麼安穩的覺了,即使知道自己並非處於他所熟知的環境中,也察覺出了一絲不對勁,但他仍任性的放縱自己清醒的沉浸在香甜的美夢中。
如果這裡是黃泉比良坂的話,呆著在這難得安閑的地方也倒不賴。
太宰治躺著柔軟的床上彷彿身處雲間,舒服的讓人又生困意,嗅著鼻尖環繞著清甜中帶著點澀味的幽香,隱約能聞出點中藥味。
他抬起手放在額前,鳶色的眼中露出精明的神色,過了會,突然蜷縮著身體,青澀俊朗的臉上蒙上一層陰影。
不過,想當然這裡和他基本上沒有關係,何況這裡平和的與整個橫濱都格格不入,與他這種身處漩渦中的人更是違和,他與生俱來的排斥這種地方。
整個人都陷進床內的少年,摸了自己光滑的臉,他右側臉頰的繃帶不出所料的消失無蹤,入手的是沒有絲毫傷口的臉。
治癒系的異能力?不,不會是異能力。
太宰治很快否定了這個天方夜譚的想法,他仔細回想起自己昏迷之前做了什麼。
和往常一樣的自殺。只是他那天選擇了不是很喜歡的上吊,窒息的感覺很難受,不過很遺憾因為繩子不夠結實,他離天國只有一步之遙。
而且還因為上吊的繩子沒系好,結果從樹上摔跤把臉上弄了幾處不深不淺的傷口。然後就去和橫濱的大海相擁而眠了,難道是森醫生的已經被殺了?所以就連他也遭受了無妄之災嗎?
雖然聽起來很令人高興,但顯然現在並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呢。
畢竟森醫生前陣子還在兢兢業業的做著穩定首領地位的準備,而且橫濱還因為突然出現的勢力很是頭疼呢,根本沒心情關心一個Mafia的內部鬥爭,更別說森醫生是私人醫生上位,在外界看來不過是早晚要滅亡的存在。對方之所以給他治療傷口,應該是無心之舉。
畢竟,世界上總會有一些同情心泛濫的傢伙。
至於這種離奇的痊癒速度,除非是他的異能力失效了,當然這不可能。便只能是最近突然出現在橫濱這個地界的外部勢力了。
名叫【提瓦特】的組織。
【提瓦特】是在前不久才突然出現的新興組織。不,與其說是組織,倒不如說是一支怪異的外來者。
並非是像歐洲異能組織入侵的那樣,它是從根源上突兀紮根在霓虹,帶著奇怪目的性的組織。
並且隨著事故的增加,他總覺得其中一絲怪異的違和感。
出現在霓虹混亂的橫濱租界,和他們不同的力量體系。無論怎麼想,都是一種極其古怪的事。
彷彿一張巨大的蜘蛛網,即將把這苟延殘喘的橫濱一步步收網,然後吞食乾淨。
而整個橫濱,甚至包括霓虹,只能被迫接受來自外界的勢力,無知無覺被入侵。
不過坐以待斃並不會他們的作風,來到這裡或許也是一份契機,掌握住他們的情報,將自己作為有利於一方,才會是最輕鬆的選擇。
想到此,少年稚嫩帶著嬰兒肥的臉頰由陰轉晴。他扯了扯身上白色的襯衫,坐起身,沒精打採的環視一周。
床邊不遠處的木施上擺放著整齊乾淨的衣物,看著模樣和自己先前穿的是同一件。
他未聽見附近有什麼聲響,便觀察著四周是否有監控或者是監聽器之類的東西。
房間內沒有任何電子設備的痕迹,倒是看到一幅價值不菲的竹林山水畫,想來房子的主人對華國頗為喜愛,房子的器具裝飾都是偏中式的。
太宰治越過飄散著白色熏香的香爐,視線落在窗口柔和的光線外的綠意繚繞的楓樹下,他推開窗戶,那抹潔白色的身影格外顯眼。
大概是睡了太久的原因,眼睛還沒有適應強烈的光線。太宰治眨了眨眼,鳶色的眼眶瞬間蒙上一層霧氣,轉過身,推開旁邊硃色的房門,向那人的方向走去。
樹下的人有著如霜月般銀白的短髮,似乎是聽見了動靜,少年模樣的人動了動眉梢,將手中的東西收起后,才抬起頭,看向來人。
被金色的眸輕輕瞥了一眼,太宰治這才將少年過分精緻的模樣收入眼底。
午時的陽光一瀉而下,在少年的身上渡上一層碎金般的光芒,耳邊的碎發被微風吹的揚起,似乎被是遮蓋住了視線,頭髮被他用手撩到耳後,露出耳上懸挂的耳飾。
「你來了。」不過簡單的三個字,但從少年嘴裡說出來,卻彷彿冬日的暖陽,帶著一絲清冷的溫和氣息。
不是疑問句。看來對方早就知道他已經醒來的事實,不過這也沒出乎太宰治的意料。
他貌似不經意的問道:「對,我這是在哪?我記得我明明墜入美麗的大海了,真是可惜……」
「可惜……」只是呢喃著這兩個字,對面看著和他一般大小的少年並沒有過多詢問,只是勾著唇似笑非笑的看著他。
被這雙淺金色近乎於太陽般沉澈璀璨的眼睛注視著,本來想抱怨自殺被打攪的太宰治住了嘴,眼睛像被針刺了一下瑟縮的眯起。
但是顯然對方並非是心善之輩,說出的話也讓人意外。忍不住勾起他的好奇心。
「你昨日被流水衝到酒庄旁的河流,正好擋住我回家的路了。」少年不急不緩的解釋著,他的視線停留在全身都被治癒好的太宰治身上,「我並非是有意阻止你自殺。」
他竹節般白皙細長的指尖指著自己的脖子,上面沒有一絲瑕疵,白凈的如同溫潤的古玉,並不明顯的喉結凸起著,上面隱約看到青色的血管。
卻也提醒著太宰治之前脖子上的勒傷,雖然已經被治癒,但經過他的提醒,他這才發覺喉嚨乾燥,說出的話也極為沙啞。
「不知你喝不喝茶,不過即使不喜,用這個潤潤喉也不錯。」
對方沏了一杯茶,將茶推到他面前,杯子里濃郁的清心花香頓時溢進鼻腔。
太宰治也沒客氣,隨意的道了謝,就坐到對方面前的椅子上,拿著他遞過來的茶,慢慢吞咽,喉嚨的乾澀得以緩解,他這才放下茶杯,與對方平視。
「味道不錯~」太宰治語調上揚,帶著一絲甜膩的調調,眼睛卻是灰暗的,沒有任何波瀾。「我叫太宰,太宰治。不知道閣下怎麼稱呼呀?」
「安逸。」安逸抿了口茶,加了糖后清甜的味道讓他心情愉快的眯起眼。和他的名字一樣,他很享受現在安逸的生活,不過來到這裡不免會和麻煩打交道。
【相遇任務:結識氣運之子。獎勵1600原石。】
觸發條件:氣運之子在意識清醒狀態下向宿主介紹自己,可得到1600原石。
安逸淡淡的聽著耳邊響起的機械音,面上不顯,依舊是那副漫不經心的模樣。視線卻在穩定值上面停留了會,指尖有節奏的敲打著石桌。
他來到這個世界已經將近兩年多了,穩定值到現在為止還沒有出現過,就連自己特意接近的幾位氣運之子,所觸發的相遇任務都沒有任何穩定值的出現,想來從支線任務和相遇任務中獲取穩定值是行不通的了。
不過得到的原石也攢的差不多了,他本想著等到支線任務和突發任務刷的差不多再慢慢展開主線任務,只是,突然在路邊遇到被河水沖刷過來的太宰治,以及這時突兀出現的主線任務,雖讓他疑惑觸發條件,但也並不干擾了他的任務進度。
再說他的任務可以慢慢來,並不著急。而且世界融合可不是著急才能完成的任務,細水長流循序漸進,這才符合他的想法。
沒有紮實的地基,是很容易坍塌的。
想到這裡,安逸抬起眸,金色的瞳孔掃視著太宰治看似乖巧的模樣。
被那雙平靜了無波瀾的眼睛注視著,太宰治莫名的瞥了他一眼,覺得有些奇怪,名為安逸的少年好像心思並不在自己身上,反倒是在隔著他在注視著別人一樣。
他被自己的想法激起雞皮疙瘩,揉了揉胳膊,也認真打量了他一眼。發現對方身著單薄,身上好像並沒有佩戴傳聞中名為【神之眼】的東西,於是他便帶著惡意的揣測:「雖然安逸先生救了我,但是可惜我好像沒有什麼可以回報的東西……不如我把我這個月辛辛苦苦賺的工資給你吧——完了,好像被河水沖走了。」
他摸了摸空蕩蕩的荷包,雖然他基本上不戴這種東西就是了。
「不必回報,何況救你並非我本意,我也是受人之託。」摸著溫熱的茶杯,他細嫩的指尖染了一層緋色,低垂著眉眼,「雖然解釋過你並非需要我們幫助,畢竟你的脖子的痕迹和河邊的樣子太過突兀了……但是他執意要求帶你過來。」
說道這裡,他的表情也有些無奈,大概是聽到門外的動靜,安逸視線望向院門口紅髮青年,隨即對太宰治解釋道:「不過,就算沒有我們多管閑事,你也不會死掉,他想著你在水中呆了太久,日後難免有病根,便拜託我將你帶來。」
順著對方的目光,太宰治側過頭,看向打開的大門。
來人一頭鮮紅的頭髮,扎著一節低馬尾,穿著剪裁得當的西式禮服,看起來像某個西方的貴族。
對方神色頗為冷淡,看上去並不是好相與的角色,但他眼神赤誠坦蕩,看起來極為正派。見太宰治看了過來,禮貌的頷首。
「辛苦了,逸。」他的聲音彷彿久釀的紅酒,帶著醉人的聲線,視線直直的落到銀髮少年身上。
「無妨。」安逸搖了搖頭,「你既然來了,那這個傢伙便交給你處理了。我的住所,並不喜外人久住。你是知道的。」
「自然。」他紅色如烈焰般的瞳孔望向少年,「你要是不覺麻煩,可以與我一起。前陣子研製出新款的葡萄汁,口味還不錯,你或許會喜歡。」
太宰治豎起耳朵,試圖聽取更多的情報,但紅髮青年似乎對他有所防備,視線很快轉移到他身上,帶著警告的瞥了他一眼,「你跟我來。我會帶你回到你原本的地方。」
「當然,先生。」太宰治看起來極其乖巧的應道,「安逸先生一起去嗎?」
「不必,有他在,你暫且放心,他會安排你前往相對安全的地方。」
銀髮少年如是說道,如白玉般的手指拂過茶蓋,茶水中倒映著那雙金色的眸子,愣怔的出神,彷彿靈魂出竅似的。
被迪盧克帶離的太宰治,最後只看到少年人微微闔目,抿直著唇角,看起來在思考著什麼,單薄的身影在高大的楓樹下顯得極為瘦小。
彷彿脆弱的燭火,一吹就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