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若說這五年一屆的九州論劍，眾門派挑選出來的弟子們，以及各位仙師全部暫時居住在天竺城的客棧內。

大會將於七日後舉行，有些弟子關窗閉門潛心修鍊，而有些閑不住的，比如顧緣君，她無所事事只好獨自一人來到城內的街道上閑逛。

沈秋暝和寧清嵐這兩人幾乎整日都將自己縮在房間里不出來，今年的九州論劍與顧緣君暫時無關，她五年前一劍破霜寒，成為了眾多修士心中的白月光，可也正是那一年，顧緣君得到了自己的本命法器，摺扇玉塵，從那以後，她摸劍的次數便少了起來。

顧緣君對外聲稱是沒有找到本命神劍，其實是由於修鍊禁術的原因，她的身體已經不適合練劍。

來到城中熱鬧的街道上，人群熙熙攘攘，幾乎全部都是前來天竺城參加九州論劍的弟子們。

「瞧一瞧看一看啊，上古神劍莫邪！只需要一萬靈石！機不可失！」

莫邪？這不是男主的佩劍么，怎麼會淪落到地攤上賣。

顧緣君一臉好奇地走了過去，只見地攤小販正舉著手中的莫邪劍和一個冤大頭介紹道：「這位道友，您還真是有眼光，此乃上古神劍，通身玄鐵打造，寒光凌厲，吹毛立斷！」

買主一身銀藍輕鎧，面容驕奢，一看就是有錢人家的傻公子，不騙他騙誰。

顧緣君眼睜睜地瞧著這個傻子花了十萬靈石將這把假的不能再假的神劍買了下來，還抱在懷裡寶貝得不得了。

「顧姐姐！」

華千燈出來尋找寶劍，未曾想到居然會在此處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她當即叫道：「顧姐姐！」

顧緣君回過頭一看，只見這個人就是不久之前在陵谷城纏著她不放的那個華千燈，本想下意識後退一步，不過她為了保持人設，只好撐開摺扇微笑道：「又見面了。」

「原來顧姐姐還記得我……」

華千燈泫然欲泣道：「我還以為你把我忘了呢。」

顧緣君：「……」

打住！別哭！

面前這個叫華千燈的是雲涯宮少宮主，顧緣君空閑時間惡補了一下這本書里主要的人物配角，其中就包括這個出航次數並不多的華千燈。

華千燈今日倒是沒有上次莽撞，她眼巴巴地盯著顧緣君瞧，不論顧緣君走到何處她都彷彿小貓那般湊到對方身邊。

「華少宮主，我有私事在身，今日就不奉陪了。」

顧緣君無奈道。

「對不起，今日是我叨擾了，可我未曾想到今年顧姐姐也會來參加九州論劍。」

正是由於五年前的九州論劍，華千燈才會驚鴻一瞥，義無反顧地暗戀上顧緣君。今日是她們第二次相遇，華千燈便又移不開眼睛了。

「我是同我師妹一起來的。」

「能夠做顧姐姐的師妹，當真是三生有幸。」

顧緣君聽出來她說話的語氣泛著酸味，便知此地不宜久留，她要早點擺脫掉這個人為好。

「師姐。」

身後傳來一道清泠嗓音，顧緣君一聽就知道來人是誰，她轉身莞爾道：「秋暝，你怎麼出來了？」

華千燈認識這個遠遠走過來的少女，只見她當著自己的面十分熟絡地挽住了顧緣君的手臂，笑道：「師姐，我閑著無聊，本想去房間找你，沒想到你不在，我便出來了。」

顧緣君垂眸瞧了一眼沈秋暝挽著自己的那雙手，唇角微微勾起：「正好，師姐帶你去吃好吃的，華少宮主，要不要一起？」

華千燈咬著牙點頭道：「好，多謝顧姐姐款待。」

顧緣君面上笑容一滯：這怎麼跟她想象的不太一樣，遇到這種挑釁一般人都會知難而退拒絕，可這個華千燈卻厚著臉皮跟了過來。

三個人六道目光，顧緣君率先落座，沈秋暝見縫插針緊隨其後，順利地坐到了顧緣君身側，華千燈瞪著她不服輸一般坐在了顧緣君對面，一手撐著下巴盯著對方瞧。

顧緣君察覺到這種狂熱赤/裸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身上，她點了幾個開胃小菜，裝模作樣地咳嗽了一聲。

「顧……」

華千燈趕緊準備將面前的清茶遞過去，卻被沈秋暝率先一步：「師姐，喝口茶潤潤嗓子。」

「嗯。」

顧緣君接過沈秋暝遞來的茶水，淺嘗了一口，茶香清淡，入口味甘回甜，味道倒是比現實世界那些天價茶葉要醇厚許多。

「顧姐姐，今日這頓飯我來請吧。」

「我方才就說過這頓算在我的頭上，華少宮主還真是見外了。」

沈秋暝聽著二人之間的談話，忽然回想起方才見到顧緣君的那一瞬間，她原本是想走上去的，可沒想到半路殺出了一個華千燈，沈秋暝不得已躲在了木樁子後面靜觀其變。

果然此人依舊還是賊心不死，沈秋暝只好親自上陣，試圖將其趕走，可沒想到華千燈卻死皮賴臉地跟了過來。

「原來師姐你們在這裡啊，吃東西都不願意叫我！」

寧清嵐風風火火地跑了過來，正好和華千燈坐在同側，當她見到這個人的一瞬間差點拔劍。

「華千燈！你又想做什麼！」

華千燈一見座上全部都是熟人，而且有兩個還是阻礙她的人，便氣不打一處來。

「我師姐她心裡有人了，你還是早日死心吧。」

此話一出，不止是華千燈愣住了，就連顧緣君也愣怔地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她什麼時候心裡有人了，她怎麼不知道？

「顧姐姐……」

華千燈眸中含淚看向顧緣君，聲音顫抖道：「那個人是誰？」

顧緣君恨不得一巴掌拍向寧清嵐的天靈蓋。

誰，是誰，她哪知道是誰。

顧緣君微笑著側看向一臉正氣的寧清嵐，問道：「清嵐，你說是誰？」

寧清嵐支支吾吾道：「總之我上次瞧見的，華千燈你就死了這條心吧。」

話音一落，華千燈哭著跑了出去，而那幾道爽口小菜才剛剛上來。三人之間是一陣詭異至極的沉默，沈秋暝安安靜靜坐在那裡垂著眼瞼默不作聲，其實心中早已凌亂不堪，她在等著顧緣君如何解釋。

顧緣君方才一下子就刷新了自己的世界觀，寧清嵐這個張口閉口胡話連篇的毛病是該改改了。

「清嵐，」顧緣君皮笑肉不笑道：「你方才說師姐有心上人了？」

「嗯。」

顧緣君夾了一筷子碧綠的白菜絲，放進口中細嚼慢咽，隨後放下筷子抿了一口清茶，笑道：「你說你見到過？」

「嗯。」

「那人是誰？」

寧清嵐做賊心虛般抬起頭，她默默地瞧了一眼沈秋暝，又低下頭不敢吱聲。

顧緣君會錯了意思，她無奈道：「你且直說吧。」

她倒要好好聽聽寧清嵐這個好師妹究竟是如何造她的謠的。

「這家食館我蒼山門包了，閑雜人等統統閃開。」

還未聽到寧清嵐的辯解，她們的桌子上被人扔了一袋靈石，是蒼山門的打發費用。

寧清嵐握劍刷的一下站了起來：「師姐，他們蒼山門真是欺人太甚！我要去教訓教訓他們！」

「且慢。」

顧緣君捏起那袋靈石放在手心裡掂了掂重量，笑著說道：「不用管他們了，我們走吧。」

寧清嵐百思不得其解道：「師姐，為何？」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們給了我五倍的靈石，算是補償。」

寧清嵐輕嗤一聲：「真是人傻錢多。」

顧緣君站起來的那一刻，正好對上與方才那個不斷嚷嚷的少年對上目光。

喲，這不是今日街上那花了一萬靈石買了把假劍的冤大頭么。

梅子卿對上了顧緣君那雙含笑的桃花眸，幾乎是一瞬間就轉移了目光。

「我們走，去找另外一家。」

三人并行來到街道上，寧清嵐見狀悄悄後退了幾步，跟在並肩而行的二人身後，接著笑著往後一跳，笑道：「師姐，我有事情要辦，你和師妹慢慢玩吧。」

顧緣君無奈極了，悄悄在心中對著寧清嵐豎起了一根中指，她轉而看向沈秋暝，察覺到對方的臉色不太對，便開口問道：「秋暝，是不是方才掃了你的興緻？」

「沒有。」

沈秋暝搖頭，她瞧見街邊有賣蜜棗酥的，還未咽下口水，就有一隻手伸了過去。

「這個來點。」

顧緣君最是會讀人眼色的，她笑著將裝了蜜棗酥的油紙包遞給沈秋暝，又用竹籤扎了一顆送到沈秋暝唇邊。

「嘗一下味道如何。」

沈秋暝從未被人如此對待過，她愣愣地張嘴一口咬住那塊蜜棗酥，之後才傻傻地接過去。兩人指尖相撞，似有似無地在沈秋暝心上擦出一簇小火花。

「好吃。」

沈秋暝最終還是忍耐不住好奇，她問道：「師姐，方才二師姐說的那番話可是真的？」

果不其然，八卦是每個人的天性，就連沈秋暝也不例外。

「清嵐只不過是替我解圍罷了，何來什麼心上人之說。」

得到顧緣君的確認后，沈秋暝總算是鬆了一口氣，她不相信以顧緣君的眼光會看上一些凡夫俗子，也不相信此人會為了其他人而甘願交付身心，大概在沈秋暝眼中，沒人能配得上顧緣君。

「師姐喜歡什麼樣的人？」

沈秋暝狀似無意一問，實際上早已緊張到掌心出汗，她不奢求顧緣君會回答，可沒想到對方很快便接話了。

「乖巧聽話。」

顧緣君歪了歪頭，唇角綻放出一簇清淺的笑意：

「和你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