舉棋若定
時間匆匆而過,第一次遴選考核在即,登天梯的消息在有預謀的助推下,迅速傳播開來。
大家都渴望登上天梯增加成功概率,獲得平步青雲的機會。爭搶幾乎擺在了明面上,沒人肯妥協退讓。
就連世俗界的人都對此心動不已,特意在午間講學前找到任冉玥進行遊說。他們想要在眾多遴選者中獲得名額,困難程度不亞於登天,只能儘可能集合一切可以動員的力量。
平日里互掐的皇儲難得握手言和,將矛頭對準外界。
任明衡沒忘記前日發生的事情,這位庶妹寧願做個獨行俠,也不願意和親朋組隊,可讓他傷透了腦筋。
眼下,正是需要她回饋世俗的時候,怎麼都得摒棄前嫌、不念舊惡。
「五妹,你知道登天梯的事情嗎?」
看著主動找上門的任明衡,任冉玥沖著一旁的孔呤使了個眼神,讓其離去按照計劃行事,隨後才轉頭回應:「知道,但我的重心放在了明日考核上。」
任明衡像是聽不懂言語里委婉拒絕的意思,自說自話道:「那正好,用不了你多少時間,你只需在晚間跟我們一起行動。」
己方陣營中少了個對登天梯有慾望的人,大幅度減少了因分配不均鬧翻的幾率。
任冉玥抿起嘴唇,無奈的提出建議:「將時間花在爭搶上太過冒險,大哥何不養精蓄銳,衝刺明日考核。」
她可以保證話里的真心實意,絕對不是在隨意敷衍。
世俗界不僅在消息上滯后,在人脈上也比不過修仙界本地居民,在後台背景上更是空空如也,能許諾出的好處全是無法實現的大餅。
假如成為一區代表倒好說,起碼有一定話語權,可就世俗界的幾個人拉幫結派,再加上小貓三隻,恐怕連登天梯的邊緣都摸不到。
「五妹不想讓任府成為世家的領頭者嗎?不想成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存在?」
任冉玥聽完這段宛若雞湯的話語,嘴角不自然的抽搐了一下,怎麼好端端的說這些沒用的,世俗界沒聰明人了嗎?
雖然百倍的利潤能讓人踐踏一切律法、冒著被絞死的危險,可也不能完全沖昏頭腦,不管不顧的將所有砝碼放上賭桌。
利潤是能夠獲得的經營成果,不是這種風險極大的□□產物。
再者說了,她只要成功留在修仙界,就足以回饋任府的恩情。有修仙界的干涉,世俗界的一人之上、萬人之下,不過是臆想出來的自我安慰。
「抱歉,我不想參加。」
客氣話講過了、建議給出了,作為名額爭搶戰的幕後推手,任冉玥很清楚這些抱有僥倖心理的小勢力最後會怎麼樣。
任明衡懷疑自己耳朵出現了問題,他知道任冉玥喜歡衡量利弊,但他沒料到搬出任府的名頭,還會被直接拒絕。
「五妹是害怕出事嗎?不會的,今晚有很多人,到時候你往旁邊躲就好。」
「多謝兄長好意,請回吧。」任冉玥冷著臉回答,她本不願和世俗界的人多加糾纏,如果能讓他們徹底死心,那是最好的。
「你!」
任明衡高聲喝道,驚動了周圍不少人,見不善的目光向他聚集,只好忍著怒氣沖著四周抱歉的笑了笑,帶著強烈不滿回到世俗界的圈子。
其他人見任明衡表情不對,也懂了什麼。
「真不識抬舉。」任冉璇小聲嘟囔了一句,搞不懂為什麼兄長那麼看重任冉玥,她又不是人見人愛的金銀珠寶。
明明自己的出身更好,偏偏大家都認為任冉玥更有價值。
任冉玥的拒絕,給不少熟悉她作風的人敲響了警鐘,從瘋魔的狀態中醒了過來。拋開世俗界的集體利益,這件事好像真的有點吃力不討好。
假如真的拿到名額,該給誰?
皇位的繼承人?世家的下一任族長?
都已經來到修仙界,不應該還低人一頭吧。
出發前長輩的勸告歷歷在目,無法擺脫身份束縛,註定會走向失敗。
人心齊,泰山移。
人心散,隊伍斷。
這支短暫結合的隊伍,在人心的浮動中搖搖欲墜。
將人打發走了后,任冉玥臉色沉了下來,她並不想鬧的過於難堪,讓彼此都下不來台。但如果到了不可轉圜的地步,也只能用粗糙的手段去處理。
希望不會走到那一步吧。
又是一個月明星稀的夜晚,皎潔的玉輪懸於高空,散發出清冷的光輝。抬頭望去,隱約能窺見蟾宮桂樹的模糊影像。
本該是最佳觀賞地的望月峰,此時成了熱鬧的集會市場,吟詩作對的美好意境被徹底破壞。大家為了在打坐開始前,佔據屏障邊緣的位置,可謂是煞費苦心。
山頂處難得空蕩了起來。
直到教導採納吐氣的修士來到現場,浮躁的眾人才得以消停,他們不敢吵鬧喧嘩,只能用兇狠的眼神瞪著周遭的競爭對手。
心神無法平靜,靈氣便無法採集,慢慢的陷入惡性循環無法自拔。
任冉玥清空雜念閉著眼睛,將空氣中的靈氣引進體內,仔細梳理它的走向。
以往打坐,她更多是在感知自然,學習如何融入其中。登過天梯后,則進入了另一個階段,學會了引導靈氣,用其改造身體。
飛躍量變到質變的漫長過程,加速進化流程,讓掉進大海的小石子也能泛起漣漪。
也許沒有登天梯的幫助,未來她同樣可以做到這一步。但,每一個下一秒,都是即將到達的未來。
著眼於當下,才是最重要的。
消耗的靈氣重新填充進身體,夜間打坐即將結束,屏障附近的人開始蠢蠢欲動,想要第一時間跑下山峰,搶佔最好的地理位置。
修士離去的瞬間,預熱一天的名額爭奪賽正式開始。人群一窩蜂朝山下奔去,推搡、拉扯的動作接二連三發生,現場已然亂成了一鍋粥。
「快走!」
「丙辰組!趕緊的!」
「有毛病吧!趕著去投胎啊!」
「別擠,我鞋掉了!」
「推什麼推,不知道什麼叫做先來後到嗎!!」
任冉玥站在原地靜靜等待人群散盡,計劃在開始執行的那一刻,一切就有了定數。
不入棋盤者,不攬棋中事。
直到拚命奔跑吶喊的孔呤逐漸消失在視線範圍內,下山的通道不再擁擠,她和雷可嘉也朝著最佳觀看點走去。
距離登天梯出現還有一段時間,山谷內的縫隙早早被幾大隊伍填滿,小派別被排擠到了最外側,拚命尋找接近的機會。
談卓然帶著甲子區的修N代們佔據了一席之地,屠裕、孟瑾並未領隊,而是混進了其他的隊伍里,第一批登天梯的5人里只剩2人未出現。
不應該啊.....
傳聞里都說她們親自帶隊,現在見到的幾位領頭人卻不是任冉玥和雷可嘉中的任何一個。
知曉實情的三人皆皺起了眉頭,談卓然倒不怕暴露身份,一直都以明牌示人。屠裕、孟瑾不想惹出麻煩,選擇將登天梯的消息告訴身邊的好友,由其他人操作。
怎麼那兩人奮力吆喝組起隊伍后,反倒消失不見了?
仔細推敲了一番,終於想通其中關鍵。
算盤珠子都快打到他們臉上了,即沒有當眾暴露自己,又拉扯了一波隊友。
談卓然就算現在跳出去說些什麼也無濟於事,人家信不信是一回事,能不能動搖其根基是另外一回事。
「幾位,聊聊吧。」榮靈珊挑了挑眉,嘴角揚起恰到好處的微笑,哪怕只是披著虎皮扯大旗,氣勢也一點不輸。
能騙過自己才是以假亂真的最高境界。
「安全起見,先一起清場,免得最後為他人做嫁衣。」
「行吧,反正不急。」
「盡量別上刀子,人在做、天在看。」
「應該沒人蠢到那個份上吧。」
「確實,總要留點情面。」
山谷外圍的小勢力還在尋找機會突破防線,企圖壟斷進行交易的幾支隊伍卻已經達成了共識,準備聯手清除牌桌上的雜魚。
雷可嘉站在住宅區的高處向下遙望,饒有興緻的感慨道:「這不得鼻青臉腫。」
就算彼此心裡有數,不會出現特大慘案,但按照這種群毆的方式,不死也要躺兩天。
任冉玥站在旁邊沒有接話,登天梯總不會憑空出現在遴選地,人為控制是板上釘釘。人家舉頭三尺有神明,他們舉頭三尺有修士。
指不定那些修士,正將登天梯當做戲台,等待好戲開場。
一陣秋風掃落葉過後,山谷里豎著進、橫著出的人比比皆是。試圖撿漏的陳思凡,自我安慰的皇儲,企圖獲取名額的零散小隊,皆灰頭土臉的遠離了棋局中心。
執棋手已就位,對弈正式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