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 35 章
禪院甚爾笑著說:「我的價格很公道,新宿再沒有比我性價比更高的了。最重要的是,我和某些陽奉陰違的詛咒師不一樣,不會搞樂隊這種副業,更不會抓了任務目標之後改變委託內容去搞勒索,結果功虧一簣。」
修也:「哦……」
原來是詛咒師的服務啊,他還以為甚爾從禪院家出走之後找不到工作,只能去出賣自己呢!
「你是怎麼知道詛咒明日樂隊的事情的?」修也問。
甚爾打量了一圈房間內部,又似笑非笑地瞥了一眼五條悟,原本揉著修也臉蛋的手忽然掐了一下他的臉頰肉:「你又為什麼不請你的甚爾哥哥進去坐坐?」
修也被掐著臉,含混不清地說:「李進……進乃叭。」
五條悟本來都打算報警給掃.黃.打.非辦公室了,聽到甚爾自報家門后,他狐疑地上下打量了一番甚爾,然後在男人進屋后飛速地去關上了門,虎視眈眈地跟在他身後。
甚爾徑直來到套房的客廳沙發上坐下,翹起二郎腿,彷彿他才是這裡的主人一樣,含笑拍了拍身旁的位置:「坐到這兒來,修也。來跟我說說,怎麼突然和五條家的小子一起跑到東京來了?」
修也坐到甚爾身邊,但是沒有和他挨得太近。五條悟立刻跟上來,緊緊貼著修也坐下,藍眼睛像小刀子一樣盯著甚爾的一舉一動。
其實離家出走這種事倒沒什麼可說的,修也簡單講了一下他和五條悟想來東京高專入學的計劃。聞言,甚爾伸手彈了一下他的腦門兒:「你們兩個平時看著都挺聰明的,怎麼在這種大事上反而像普通小孩子一樣,想一出是一出?你們真的以為東京高專敢接收你們兩個入學?」
「哎呦……知道了,我們已經被東京高專耍了嘛。」修也捂住額頭,「我回答了你的問題,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呢,你是怎麼找到這裡來的?」
「因為我碰巧認識詛咒明日樂隊那幫傻逼,又碰巧昨天他們被某個神秘人一把火燒光了,更碰巧的是,他們在變成骨灰前剛接了一筆來自京都的刺殺委託。」甚爾冷笑一聲,「要不是因為他們,我還不知道你膽大包天到敢離開家族跑到東京來。」
修也嘀咕:「你不也是一個人跑到東京……」
甚爾作勢又要彈他腦瓜崩,修也馬上乖乖閉嘴。
五條悟找到機會開口,立刻很不客氣地問:「你現在過來是想做什麼,單純就是教訓我和修也一頓嗎?」
甚爾輕飄飄地瞥了一眼修也:「當然不是,聽說心愛的弟弟來到我打工的地方,作為哥哥,那必須要來看一眼劫後餘生的弟弟了。」
至於什麼五條家的六眼臭小鬼,他可一點都不感興趣,一點都不。
「這之後你有什麼打算嗎?」甚爾問,「如果想繼續留在東京,你可以和我一起住。我能養活咱們兩個,你安心做一個每天畫畫的普通人就可以了。」
【爹咪!爸比!又暖又靠譜的好哥哥嗚嗚嗚嗚(神志不清)】
【對甚爾來說,修也的到來應該讓他非常高興吧……他心目中唯一的親人來到他身邊,他應該也能為了修也燃起活下去的鬥志】
【唉,可惜了,修也剛剛立下志向……】
如果時間倒退12個小時,修也一定會非常爽快地答應甚爾,兩個人就此留在東京,做一對尋常兄弟,過上普通人的生活。
但現在修也知道,比起追求他個人小小的安穩,他應該用自己的能力去拯救更多的人。
「抱歉,甚爾。」修也垂下眼睛,有些愧疚,「我不能留在東京。我得回到京都去,回到禪院家,去……去做我應該做的事。」
甚爾擰起眉頭:「你該做的事?你有什麼該做的事?啊,你想去把那個給你下黑手的傢伙揪出來幹掉?」
「不止這些。我想……」
修也輕聲說:「我想要創造一個,不再有強大歧視弱小、男人歧視女人、咒術師歧視普通人的咒術界。」
「天堂也不過只是如此,世界上不可能會有這樣的王道樂土。」甚爾沉聲說,「你一個人是沒有辦法改變這個咒術界的,咒術界已經爛透了!你會為你這個瘋狂的理想付出生命的,修也。」
修也深深吸了一口氣,然後無比堅定地說:「我知道。但理想本就是要用生命去實現的東西,如果不為了理想而活,那生命又有什麼意義?如果是為了這樣的一個理想去死,那我也願意。」
甚爾的表情十分古怪,像是慍怒,又像是悲傷。他定定地瞪著修也,半晌之後,他用無比兇狠的神情看向五條悟:「你覺得這個理想如何?」
五條悟:「我支持修也。」
「為什麼?」甚爾咬牙切齒地問,「你明明是咒術界最尊貴的人,是既得利益者中的既得利益者,你為什麼要毀掉自己榮華富貴的根基?」
五條悟毫不相讓地瞪了回去:「我不在乎什麼榮華富貴,修也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會支持他做的一切。」
甚爾勾起唇角,像是想笑,但是只露出一個僵硬的,古怪的神情,欣慰卻又嘲諷。
「多諷刺。」他語帶荒誕的笑意,「理想,公平,正義,道德,友誼,這些咒術界早就棄之如敝履的東西,你們兩個金字塔尖的小朋友卻珍視如信仰。禪院和五條家是怎麼養出你們兩個怪胎的?」
不是怪胎哦。
是奇迹。
修也認真地說:「不止我們兩個,包括甚爾哥哥你,我們都是咒術界所誕生的奇迹。」
「你們要聽聽我制定的計劃嗎?」
五條悟立即興緻勃勃地舉起手:「我要聽!」
甚爾環抱雙臂,一副興緻缺缺的樣子:「好吧,那就聽聽你的『宏大計劃』。如果太過離譜,我可是會毫不留情面地嘲笑你的。」
修也點了點頭,開口道:
「首先,東京咒術高專該換個校長了。」
甚爾和五條悟一時間都沒有回過味來:「……你的計劃和東京高專換校長有什麼關係?」
「因為東京高專未來是我的。」修也宣布,語氣平淡,彷彿自己已經看到了成功,「我要把東京高專變成一個屬於我的人才培養基地。」
就以東京高專現在這個低效的培養效率,一年畢業兩到四名學生,甚至有的時候都收不上來學生,怎麼可能提供足以讓修也控制整個咒術界的人才?
東京高專需要改革教育模式,而改革之後的東京高專,將成為修也改革整個咒術界的起點。
他要讓東京高專成為一個源源不斷產生「革命人才」的教育基地,他要讓對咒術界的不滿深深植入每一個入學學生的腦海中,他要讓咒術界的下一代全都和那些腐朽上層離心離德。
一切都還來得及。他還年輕,他的未來有大把時間可以等待種子發芽,然後收穫累累的果實。
那麼,就先從給東京高專換個年輕又可以改變觀念的校長開始吧。
「對了。」修也忽然想起來一件事,「甚爾,你的那些性價比很高的服務還能提供嗎?」
甚爾一驚:「你……你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委託?」
「嗯,確實有,不過倒也不算見不得人。」修也摸摸下巴,「我想讓你幫我物色物色,咒術界有沒有什麼不太為人所知的小教派,擁有一定數量信徒的那種。」
甚爾想了想:「我倒是知道幾家,可以給你列個名單。你要知道這個做什麼?」
修也微笑:「我們的理論需要借殼上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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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蛾正道窩在廢棄醫院的一個廢棄診室里。他坐在空空如也的診室一角,一邊縫著一隻小狗形狀的咒骸,一邊悲傷地吸著鼻子。
為什麼,為什麼偏偏是他這個倒霉蛋遇到這種事情!
校長把棘手的兩個御三家小少爺甩給他來帶,他只能絞盡腦汁地從未解決的任務中挑出一個難度適中又安全係數高的,親自領著兩個小少爺來玩咒靈祓除遊戲。
為了讓小少爺們得到良好的遊戲體驗,他還特意準備了不少可以偽裝成咒靈的咒骸,打算讓他們玩夠了再回去。
沒想到!
剛到任務地點,小少爺們就都被抓走了!
而且、而且據他觀察所見,抓走小少爺們的是四條手臂四隻眼睛的奇怪咒靈。當他把這件事上報給校長之後,校長在電話里直接罵了他一頓:「你在胡說什麼?只有兩面宿儺長著四條手臂四隻眼睛,難道你的意思是,被封印了一千年的詛咒之王突然解除封印復活了,他復活之後不去干別的,先跑到一個鳥不拉屎的地方抓走兩個小孩?」
「限你一天時間,趕緊把兩個小少爺找到!不然,禪院家和五條家會把你當做誘拐他們小少爺的兇手,把你處以極刑!」
夜蛾正道只好把自己的所有咒骸都放了出去,地毯式地搜尋整個廢棄醫院。但廢棄醫院的規模並不算小,三幢樓加上地下室一共有上千個房間,細細搜尋的話需要很長時間。直到現在,夜蛾正道都沒有吃上一口飯,時間都花在緊急製作用來搜尋的咒骸上,整個人即使餓到頭昏眼花也還是不敢停下縫紉的雙手。
「好睏,好餓……」
夜蛾正道捂住已經餓到感受不到飢餓感的肚子,他摘下墨鏡,用手背揉了揉已經昏花的眼睛,差點想就這樣在這裡睡死過去,永遠不要醒過來。
「餓了?那要不要吃點東西?」
夜蛾正道疲憊地說:「那真是謝謝了,我……」
夜蛾正道:???
他抬起頭,懵逼地看向食堂角落。四條手臂、四隻眼睛的影子顯形在牆角,一手提著一個小男孩的剪影,發出「哼哼」的獰笑:
「我這兒有兩個鮮美多汁的小男孩,一隻是金桔味的,一隻是白雪味的,你想要吃哪個呢?」
罪魁禍首出現了啊啊啊啊啊!!!
夜蛾正道猛地站起,他都來不及把墨鏡重新戴上,頂著極重的黑眼圈,不顧一切地向影子拋出自己手中所有的咒骸:「快把小少爺們還回來!」
影子獰笑著退卻:「哈哈哈哈哈!那就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把我看中的食物搶回來了!我都已經計劃好了,金桔味的做刺身,白雪味的做燒烤!」
夜蛾正道把危險全然拋之腦後,他跌跌撞撞地和自己的咒骸們一起沖向準備溜走的影子,悲愴地喊:「別跑!別跑!不許做刺身,也不許做燒烤!」
當夜蛾正道追到醫院的走廊上之後,他也真正看清了那個影子的模樣。那並不是一個咒靈,而是一個穿著女士和服的魁梧大漢,身高逼近兩米,除了正常人都會有的雙手,他背上也長著雙臂,一邊手臂夾著一個昏迷過去的孩子,正向著廢棄醫院的正門飛奔。
那兩個昏迷的孩子,不是失蹤的小少爺們還是誰?!
他必須要把小少爺們奪回來,否則,否則他就小命不保啦!!!
與此同時,京都也經歷著一場翻天覆地的鬧劇。
「修也被詛咒師綁架了!他一天一夜沒有出現,要不是五條家的人說漏了嘴,你們竟然一個都沒有發現?!」
直毘人罕見地動了真怒,他的胸腔劇烈起伏著,指著匆匆集合而來的「炳」成員怒吼:「禪院家花了那麼多的資源,傾盡一切地培養你們!結果你們連一個小孩都看不好!他一個人偷偷摸摸地去了東京,你們就放任他出了禪院家的大門,放任他出了京都?!」
一個大長老手下的咒術師小聲嘀咕道:「憑修也少爺那個術式,我們想攔也攔不住……」
「那你們不能來向我通稟一聲?」直毘人狠狠地一腳踢向那人,「我看,你是巴不得修也就這麼被詛咒師殺掉,好讓你們支持的小孩坐上我屁股底下的位置吧!」
那名咒術師猝不及防地被踢倒,但他一點都不幹反抗,悶聲不吭地重新坐好。
「你們都給我去東京!去把修也給我救回來!要是我兒子有半點閃失……」
禪院直毘人的雙眼閃動著殘忍的光:「那你們以後也別想有兒子了。」
「炳」的成員們屁滾尿流地統統拿起自己的咒具狂奔了出去。
「比起怪罪『炳』,你更先反省一下自己平時是怎麼教育兒子的,直毘人。」
大長老坐在直毘人身後,冷眼旁觀了整場鬧劇:「要不是你過度溺愛,讓修也那孩子極度任性,還和五條家那個六眼走得那麼近,他也不會和六眼一起私自跑去東京高專,然後在東京被詛咒師趁機綁架。」
直毘人慢慢轉過身,他陰冷地盯住大長老,一字一頓地說:「趁機?我看,並不是趁機吧。是不是有什麼熟知修也術式和行蹤的人,向詛咒師泄露了些什麼呢?」
「你在暗示是禪院家的人讓詛咒師去綁架修也的?」大長老問。
「這不是暗示,這是攤牌。」
直毘人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大長老,冷冷地說:「我知道你心裡那點小九九。為了家主之位,競爭之時使出一些小手段在所難免,我當年也是這麼過來的。但如果有人想不留情面,直接要我兒子的命……」
「那我也不會留任何情面,只能要了那個人的命。」
語畢,直毘人沒再看大長老鐵青的神色,大步流星地走向外間,同時怒吼道:「人呢!給我準備通訊,接東京高專校長!那個老滑頭我看是他不想活了,竟敢把我兒子丟到荒郊野嶺去做什麼祓除咒靈的『入學測試』?要是修也有什麼三長兩短,我拿著刀去東京把他的腦袋剁下來!」
大長老坐在原地,恨恨地啐了一口:「溺愛!如此溺愛長大的孩子,怎可擔起家主的責任!」
門外,大長老的侍者戰戰兢兢地問:「大長老……我們是不是……」
「是什麼?」大長老沒好氣地問。
「是不是查一下,究竟是不是哪個我們的人幹了這種雇凶的蠢事……」
「你說呢?!」大長老氣得用拐杖捅了一下紙拉門,「趕緊去查,要是真是我們的人做了,還讓直毘人那傢伙先查出來,你以為我們臉上就有光?」
侍者連滾帶爬地準備站起:「我,我這就去查!」
「慢著!」
大長老低聲說:「把禪院透先悄悄給我叫過來。」
前往覲見大長老的路上,禪院透見到了好幾個神色匆匆、六神無主的族人。修也少爺在東京被詛咒師綁架的消息一下子就長了翅膀傳遍了整個禪院家,甚至有望在兩個小時之內傳遍整個京都。
禪院透心中也慌亂如麻。
他明明跟那幾個詛咒師說的是「刺殺」,找到機會直接就把禪院修也的脖子抹了以絕後患,他們怎麼突然把委託改成了「綁架」?
只要禪院修也還留有一口氣,只要那些詛咒師還在,那他就有被查出來的風險!
……不,不會的。
禪院透努力定了定神,他摸了摸自己掛在胸前的小布袋子,捏住了布袋子里那根長條裝凹凸不平的物體,深呼吸。
他說過,只要聽從他的指示,那自己做的這一切都不會是無用功。
他總是對的,是的,他每一次都猜對了,也賭對了。
遇到他之前,他只是一個企圖高攀修也少爺,可憐又可笑的普通三級咒術師。但是在遇到他之後,自己成了下一任家主炙手可熱的人選,也成了大長老所選中的候選人。
只要相信他,按照他說的去做就好了!
一定不會出錯的!
他一定能爬上高位,成為下一任禪院家主,得到所有的一切!
落坐到面色陰晴不定的大長老面前之後,禪院透挺直脊背,露出了一副擔憂的神色:「大長老,您找我來是為了……」
大長老單刀直入:「修也那件事,是你乾的嗎?」
禪院透先是茫然,再是驚訝和惶恐:「修也?修……您是說,修也失蹤?不,怎麼可能是我做的呢,我一直待在家裡,一直沒有出去啊!」
大長老冷眼看著禪院透表演,就像是在看一個拙劣的小丑:「別給我裝傻,修也是被詛咒師綁架的,我問你,是不是你向詛咒師下了委託,還把修也的行蹤和術式告訴了詛咒師?」
「我,我沒有!」禪院透露出慌亂委屈的表情,「我雖然是討厭修也,但我不可能要他的命啊?何至於此呢?」
「當然至於,為了家主之位,做出什麼都是可以被原諒的。」大長老冷笑一聲,「別演了,透,你那點演技在我面前還不夠看的。給我說實話,要是說了實話,我還有可能保你。要是你不跟我說實話,到時候那幾個詛咒師被活捉了,把你供了出來……那你的小命可就保不住了。」
禪院透感覺掌心一片濕潤,但他還是堅定地搖了搖頭:「不,真的不是我做的。」
大長老目光銳利地盯住禪院透,似乎想要藉此看透他內心的想法。
一陣漫長而難熬的沉默,大長老嘆了口氣,揮了揮手:「你走吧。」
禪院透向大長老恭恭敬敬地一鞠躬,輕聲說:「大長老別擔心了,小心氣壞了身體。要是您倒下了,以後誰還能帶領禪院家去阻止五條家的崛起呢?」
大長老苦笑了一聲。
是啊,眼看著目前影之書最青睞的禪院修也就差和五條悟穿一條褲子了,這讓他這個堅守禪院家利益的人怎麼想?
他又能怎麼辦?
要是禪院修也和五條悟真的被那幫詛咒師殺了就好了。
這個念頭從大長老的腦海中一閃而逝。很快,他拋卻了這個想法,拄著拐杖打算也去聯繫在東京的人脈。禪院透連忙上前攙扶,兩個人剛走到門口,就聽一名「炳」的成員嚷嚷著飛奔而過:
「救出來了!救出來了!」
「東京高專的一個老師,叫夜蛾正道的,他把修也少爺救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