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子小姐的家
唐尋單手半揣在兜里,長睫半斂著,他平常沒有表情慣了,嘴唇平直成了一條線。
選擇題給的時間非常充足,這使得大家都沒有那麼急迫的去翻找線索。
二兩二小聲嘟囔:「這間密室怎麼這麼喜歡文字題。」
張清非拍了拍自己的小腿,仍對剛才那冰涼的觸感心有餘悸,「什麼?」
「沒什麼,只是我之前過的密室大多都是實踐行動題,所以小聲嗶嗶一下。」二兩二身邊立著個武生的厚重戲服,她搓了搓自己的雙臂,往旁邊挪了點,「魏依然的已經將這間密室的背景故事補全了,按理來說,我們離逃脫就應該應該只差臨門一腳了。」
應准動作自然地坐在了梳妝桌上,眼中閃過一抹戲謔,指尖擦了下自己的唇,「是么,那依你之見,這道題應該選擇什麼?」
張清非想起什麼,「哎」了一聲,「你的那個什麼,就那個【勾畫重點】呢,魏依然說了那麼多,瞅瞅哪些是關鍵信息唄。」
二兩二正在思考問題給出的選項,聞言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我之前都說過了,那個卡只能用在『NPC提供的玩家所必要知道的內容』,魏依然講的算是附加題的獎勵,完全就不在這個範疇好嗎?」
她盯著那四個選項看,冗長的「嗯」出了鼻腔共鳴,「我選......我選C!魏依然不是說了,她母親本來是要跟她一起走的,是途中出了變故才被迫留下,後來又在戲樓見到她母親登台唱戲。」
二兩二越分析越覺得是這麼回事,「這既有前因又有後果,你們不覺得C選項完全符合這個語境嗎?」
「唔,好有道理。」應准微微往後仰了腦袋,染紅的發尾擦過肩頭,語調慵懶,「只是照你這麼說,A選項豈不更正確,畢竟魏依然沒有點名『變故』是什麼,卻明確說了見到崔金子唱戲。」
還真是。
二兩二想起這茬,突然就有點不確定了,「那......難道這題是多選題?」
畢竟面板上並未點名這題是多選還是單選。
張清非摳了摳腦殼,「簡直是夢回高中時代啊,這種選擇題最會給人挖坑了。」
他扳著指頭在那數,「什麼A不符合題意,B原文中沒有提及,C雖然是對的但D更為全面。」
他看向經常在黑板上講解此類情況的歷史教師,「哥,你覺得這題選什麼?」
唐尋掀起眼睫,他背對著梳妝台上的燈光,清淺的瞳仁因此暗了不少。
感受到二兩二和張清非期待的目光,他淡淡道:「我不知道。」
「哦。」張清非下意識點頭,又反應過來,「哦?」
他哥居然不知道?
張清非脖子往後一縮,驚訝的表情都能直接拿去做表情包。
唐尋凝視張清非,「我不能不知道?」
張清非連忙擺手,「不不不。」
唐尋單手解開了一顆襯衣的扣子,冷白的肌膚裸露出小片,左側鎖骨下方約三厘米的位置有一粒不起眼的黑色小痣。
他姿勢隨意地靠在放有戲服的牆邊,眼中是明顯深思熟慮過的沉穩,「我認為密室的背景故事並沒有補全,魏依然的故事存在幾個問題。」
應准莞爾:「我的看法與你相同。」
唐尋沒應他的話,「魏依然說她被迷昏后是在貨船上醒來的,魏家成早已替她出嫁,能送她去的只有因故無法一同離開的崔金子。」
二兩二沒明白,「這有什麼問題?」
「她既然要送女兒離開,自然就知道兒子要為姐姐替嫁的事。」應准身後是一扇梳妝鏡,他指尖輕點在鏡面,挑了挑眉,「魏依然雖是被迫出嫁,但至少性命無虞,魏家成替嫁被發現是遲早的事,屆時尹興安得不到已經離開靖水城的魏依然,你覺得魏家成會落得個什麼下場。」
應准收回手,他在鏡子里看向不遠處的唐尋,話卻是同二兩二說,「你如果是崔金子,會任由兒子替嫁找死嗎?」
二兩二真沒想到這茬,不禁愣了愣。
唐尋機敏的察覺到了什麼,驟然抬頭向前,跟鏡中的應准對視,他藏在褲兜里的手指綣了下,指尖蹭到那條項鏈。
他神色不變,平淡地轉到了二兩二身上,「在魏依然的故事中,這個是疑點,後面的則是漏洞。」
二兩二拉出一張板凳安穩坐上,揉了揉自己的耳朵,認真看向唐尋。
唐尋雙臂環抱,視線朝下,「你覺得崔金子死在魏佩仁前面還是後面?」
這話相當於在問,崔金子死在魏依然動手前還是動手后。
二兩二仔細回憶魏依然當時的話,不大確定道:「死在魏佩仁前面。」
唐尋:「魏依然說她在去到戲樓時見到了崔金子登台唱戲,又知道母親是死於上吊,如若論殺死魏佩仁的動機,顯然這件事是壓死她的最後一根稻草。」
「然而在我詢問魏佩仁是否死於她手時,她卻說『我對他怨恨到了極點,如果不是他,我們一家絕然不會成為這個樣子』。她前面的事情連細節都講了個明白,怎麼到這裡就隻字不提母親的死。」
二兩二覺得自己腦幹要燒起來了,「那就是死在魏佩仁後面?」
唐尋搖頭,「應准問魏依然是怎麼死的時候,她說是死在殺死魏佩仁的瞬間。」
二兩二終於跟上了唐尋的思路,她潛意識舉手想說話,張清非就「哦~」了一聲。
張清非有點興奮:「這個事情的動靜絕不比尹興安被刺殺的事情小,尤其當事者還是崔金子的丈夫與女兒。但那時准哥問崔金子因何而死時,魏依然卻說她是因為魏家成的死而上吊,完全沒提到自己。」
二兩二來來回回想了想,「草,那這魏依然講的故事完全不具備參考價值啊,區區密室01,搞這麼複雜的背景故事幹嘛?」
張清非試圖分析,「我們多假設幾種可能,說不定真能推理出崔金子究竟死在什麼時候——」
他舔了舔有點發乾的嘴唇,為自己補充,「是在魏依然殺死魏佩仁前,還是在之後。」
輕笑自應准喉間溢出,他轉過身,雙手撐在身體兩側,表情莫名顯出愉悅的感覺。
應准慢條斯理道:「既然魏依然說的話已經在前後矛盾了,你又為什麼要堅定的認為,真的是她殺死了魏佩仁呢?」
唐尋靜默不語。
對於他來說,魏依然所說的一切,就是將虛假的謊言揉雜進不全面的真相,從而形成了支離破碎的故事。
「對了,我補充一點。」應准說,「在魏依然的故事裡,崔金子就是在後台上吊身亡的。」
也就是他們此刻所在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