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子小姐的家
說是在哭,可金子小姐一滴眼淚也沒掉,她用手背象徵性地擦了擦眼角,撂下一句「我有些累」就轉身上樓了。
幾個名義上的「同伴」面面相覷,客廳突然安靜下來。
「據我所知,這是一個九人密室,既然NPC已經公布了更詳細的信息,那麼我想,現在應該就剩下我們七個人了。」唐尋對面的男人帶著安撫性的笑容,「我知道你們大部分都是新來的玩家,所以如果你們有什麼問題,都可以問我。」
男人看上去很是斯文,他露出自己的手環,打開了一個面板,「自我介紹一下,我是吳恪。」
他在自己的面板上調試了幾下,每個人的面前都出現了一張身份卡牌。
姓名:吳恪
性別:男
年齡:31歲
身份:【萌新玩家的主心骨(曾在密室01中幫助過十一名新玩家逃脫成功)】、【卡牌收集的戰士(擁有二十張以上的道具卡牌)】、【密室01的征伐者(成功從密室01逃脫超過十次)】
通關進度:密室06
生肖卡牌:鼠、牛、虎、兔、龍、蛇
道具卡牌:玩家已開啟隱藏功能
收藏卡牌:玩家已開啟隱藏功能
隱藏信息:玩家已開啟隱藏功能
這些信息一覽無餘的呈現在所有人面前,身份的解釋昭示著他是一名經驗老道的玩家,使緊繃心弦的人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毫無不猶豫的選擇信賴他。
他旁邊坐著的女孩看上去年紀不大,有些怯弱地舉起手,「那個......那個,你會幫助我們......逃脫嗎?」
吳恪點點頭,親和地說道:「當然。身為同伴,我無比的希望大家都能活下來,只是——」
他略作停頓,「在我毫無保留的幫助大家逃脫之後,我需要大家給予我一點回饋。」
張清非有在認真聽他說話,「可我們都是新手玩家,沒什麼能給你的。」
「不,你們有,而且對我非常有用。」吳恪看向張清非,兩手朝外攤開,「逃脫密室的時候,每一個玩家都會獲得抽卡機會。你們玩過抽卡遊戲嗎?一鍵十連那種,逃脫時的抽卡就跟遊戲很像,一次會分發十張卡牌給你,其中必出一張生肖卡,剩下的九張則是概率獲得道具卡牌、收藏卡牌和無效卡牌。」
吳恪說:「我需要的回饋就是,大家自願將抽到的卡牌給我。當然,生肖卡除外。」
短暫的沉默后,一個略微有些魁梧的中年男人皺眉詢問:「如果我們不給你,你還會幫我們嗎?」
吳恪稍帶歉意地笑了笑,「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畢竟幫助你們不是我的義務。如果沒有令我心動的回饋,那麼我就只能保證自己會活著從這裡走出去。」
「我願意給你!」先前問話的女孩突然說,她語調大了點,「只要你讓我活下來,我願意把抽到的卡牌給你!」
吳恪頗為俊朗的面容上浮現出一絲滿意,他示意女孩打開自己的面板,然後讓她又重複了一遍自己的話。
那女孩毫不猶豫地說了,有關【密室01】的界面浮現出一行紅色的小字。
【注意!你已與同場密室的玩家吳恪結成契約,逃脫成功后,你結算的卡牌(除掉生肖卡牌)將轉移至玩家吳恪的背包】
「你接下來只要跟著我就好。」吳恪說,「我怎麼稱呼你?」
女孩的焦慮稍稍得到了緩解,「張芳雨,我叫張芳雨,你叫我小雨就好了。」
吳恪「嗯」了一聲,儼然已經將自己當作了領導者,「你們其他人呢?畢竟接下來的時間我們都要一起呆在這裡,甚至是過夜,我覺得還是互相認識一下比較好。」
魁梧男人明顯還在思考要不要接受吳恪這需要回饋的幫助,有些心不在焉地說,「岳大春。」
吳恪另一邊坐著的少女語氣淡淡:「叫我二兩二就行。」
眾人的座位有些像一個圈,張清非見有幾束目光到了自己身上,就「哦」了一聲,也沒打算隱瞞自己的真實姓名,「我叫張清非,清是清澈的清,非是非常的非。」
「噗嗤——」
不以為然的笑聲響起,先前唐尋覺得奇怪的男人往前傾了一點,戲謔地看著吳恪,「以你的能力,顯然不需要我們這些新手玩家的幫助,互相認識又有什麼用呢,總不能是在死神來臨前報你的名字就能多活幾分鐘吧。」
吳恪沒想到會有人在這種時候嗆他,臉色變了變,笑容有些凝固,「可以相互交流自己發現的線索,這也是提高自我生存率的一種合作手段,不是嗎?」
男人笑眯眯地看著他,眼底卻是冷的,「我們五個人一開始就在這個客廳,干坐了十五分鐘后才下來了兩個人,你說這個密室是九人密室,那他們應該就是去做了什麼我們不知道的,所謂密室逃脫的單線任務吧。」
吳恪唇角的弧度一點點減少,像是被人用拳頭打碎了原本溫和良善的假面。
男人雙臂環抱在胸前,「既然你說相互認識是要交流線索,怎麼不問問他們在樓上的時候曾經歷過什麼,畢竟他們可是跟著金子小姐一起下來的。」
唐尋略帶探究地看向這個男人。
他對吳恪的觀感不太好,剛剛也沒打算讓張清非自報姓名,奈何那小子嘴快。
吳恪很顯然知道在這場密室中,誰是新手玩家,而且是一開始就知道,不然不會等自己下來了才發表之前那番「幫助」的言論。
唐尋不知道這些老玩家知道什麼,但吳恪顯然對待新玩家的目的是不純的,他一開始就直白的展露出了自己的身份名片,這看似誠意的舉措一方面能讓在場的新手玩家將他視為救命稻草,一方面也能大幅度降低人本能的警惕心。
如果一個人身處完全不知根知底的,且說不定什麼就會死的地方,會將自己的真實姓名、身份全盤托出嗎?
【在這裡,死亡與背叛是最常見的事情】
這樣一種地方,能將後背交託給陌生人嗎?
張芳雨沒明白過來,覺得這個好看的男人只是在嗆吳恪,她有討好的心裡,就大著膽子說,「可......可吳恪也把名字告訴我們了啊,而且他是最先開始說的那個。」
張清非先前也是因為吳恪的這個舉動才對他心生好感,這會兒突然反應過來。
他想起在介紹名字前,唐尋曾用膝蓋碰了自己幾下。
那是在阻止自己說出姓名。
男人像是在學張芳雨的腔調:「可......可我們跟吳恪也有著很大的不同啊,你知道他那些道具卡都是做什麼用的嗎?」
他看向吳恪,「我只是個新手,總要多留個心眼,畢竟我不大想將逃脫密室后得到的所有卡牌都交給你。」
吳恪聽出了他的言外之意。
唐尋眼露贊同。
吳恪的目的之一是新手玩家逃脫成功后得到的卡牌,在他的庇護下還好,如若沒有尋求庇護,他們在吳恪這種可以活著逃脫的老玩家眼中豈非就是毫無作用的......可以當成試錯棋子的可憐蟲。
吳恪沒再維持最開始那親和斯文的樣子,他站起身,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我不是沒見過你這樣的新人,你們都覺得自己很聰明,覺得別人要害你們,可那些人最後面對死亡的威脅,還是只能痛哭流涕的求我救他們。」
他陰冷一笑,「希望你活得下來。走吧,小雨,看來我已經成了另有企圖之人,就不留在這裡任由這位小哥在我身上下些莫名其妙的定義了。」
張芳雨連忙站起身,跟著吳恪上樓去了。
岳大春神色糾結,雙手出的汗已經染濕了他腿上穿得那雙灰色褲子。
他在現實里是做生意的,腦子轉得不慢,他認可別人對吳恪的顧慮。
但這個鬼地方很明顯不同,他是個中年人,不知道密室逃脫的遊戲究竟意味著什麼,只明白這裡是真的會死。
所以遲疑再三,他還是站起身,朝吳恪追了過去。
客廳還剩下四個人。
那位自稱二兩二的少女面無表情地看著唐尋,突然開口道:「你要跟我合作嗎?我是老玩家,雖然沒有吳恪那麼厲害,但活下來的籌碼還是有的。」
唐尋知道她是老玩家。
在吳恪向所有人投放自己的身份卡牌時,只有二兩二的視線一直懶洋洋地停留在茶几上的蘋果上,她對吳恪的身份並不關心,也沒有流露出思考的神情。
這是唐尋對二兩二身份的初步判定。
而在吳恪詢問大家姓名,這位少女卻給了這個奇特的昵稱后,兩相結合,唐尋基本上就確定了她的身份。
「可以。」唐尋下頜微收,同二兩二對視,「不過我這邊還有個人要一起。」
另一邊的男人挑了挑眉。
唐尋身邊的張清非小心抬了抬手,「就是我。」
二兩二似乎有些訝異,「你們是認識的?」
唐尋沒有多說什麼,「嗯。」
「可以。」二兩二點點頭,又看向那個男人,「你要一起合作嗎?」
那個男人似乎就在等這一句話,毫不猶豫的就應下來,「當然。」
他對張清非不辨喜怒地笑了一下,「真是好巧,看起來是熟人局。」
「我在這裡也有認識的人。」他的視線略往左移,無聲向張清非身邊那人做了個口型。
唐尋心口莫名一緊,像是被誰握了下。
那人說:「好久不見,唐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