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醒
冷寂的風從搖搖晃晃的樹梢之間吹過，枯瘦的月光穿透壓抑低沉的雲層，跌落到寂靜無聲的長街里。
不遠處傳來幾聲烏鴉的鳴叫，除此之外再無聲音，整個族地里死一般寂靜。
那是很輕、很輕的聲音。
就像是一片雲飄下來，墜落到地上，掀起塵土，帶著血和死亡的味道宣告一個生命的終結。刺鼻的血腥味充滿了整片街道，這裡只有血、屍體還有死亡。
那個少年提著一把刀，殺死了最後一個人，停下腳步。
「你是——」
下午的陽光已經灑在了木葉醫院的窗上，從搖曳的樹影之間難得有金燦燦的光照進病房，落到雪白的被子上，就像是一團化不開的暖融融的色彩。
剛剛醒來的宇智波游火怔怔地看向被陽光刻出菱形的牆壁，覺得那光甚至有點耀眼。他緩慢地用手撫上自己的眼睛，三條小魚首尾相連，那圖案正在緩緩轉動。
「止水？」
但平時在窗外的烏鴉已經不見了，或許是外出的時間太久，查克拉終於耗盡。
「宇智波止水還沒回來。」
一個聲音打斷了他的思路，坐在一邊的人是打著哈欠的不知火玄間，他托著臉看剛睡醒的宇智波游火，說：「你應該知道你幹了什麼吧？」
「我？」宇智波游火茫然地看向他，「我幹什麼了？」
不知火玄間猛地站起來：「你一點也不記得？！」
宇智波游火看到他這樣的反應也被嚇了一跳：「我只記得你昨天拉我去吃飯，然後我睡著了……再然後我就不記得了。」
聽到這裡的不知火玄間吸了一口氣，他說：「你在這裡等著，我叫四代大人過來，還有，那是前天的事了。」
話音剛落，不知火玄間飛一樣跑出去並關上了門。
「……」
宇智波游火臉上茫然的表情消失了，他猛地把腦袋埋進了被子里。他可沒失憶，睡著之前的記憶潮水一樣襲來，正在試圖攻擊他的靈魂……
怎麼會這樣啊！他明明、明明也不是不能喝酒，為什麼只是喝了一點點腦子就不太清醒了，甚至用萬花筒干出了那種事！
雖然止水說宇智波現狀的時候他就有點想這麼幹了，但是……但是……但是他不是真的想這麼干啊！到底是為什麼啊！
好吧，這件事要從這雙萬花筒寫輪眼的能力說起。
「御津羽」，能夠從過去和現在的世界里扭曲現實、將「謊言」變為「真實」的能力。基於這點，未來也將發生改變。
正比如他聯合在霧隱的間諜私下操作把宇智波富岳放到談判桌上，讓其擔任談判的職責，又用這雙眼睛把現實的發展覆寫為「宇智波富岳當上了火影顧問」，並因此憑空修改和創造了現實存在的文件、報紙……及其他的東西。
但這項能力無法影響到人的思維，所以一個人只要稍微注意就會察覺到這件事帶來的變化。
它需要基於一個現實存在的足夠分量的錨點使用，而且對瞳力的消耗非常恐怖，每次使用基本上都會把瞳力抽干，下一次至少是幾個月之後的事。影響範圍越大，需要等待的時間就越久。
自開萬花筒以來，宇智波游火一共只使用了兩次。但第一次幹了什麼他已經不記得，當時腦子裡亂七八糟的。
除此之外，還有關於右眼使用這項能力的後果——或者該說是另一項能力？
「連續兩次看見宇智波滅族，真不是什麼好預兆……」
宇智波游火捂著還在疼的眼睛，他第一次做那場夢的時候看到的是滿是血的族地，走在死寂的屍體之間的少年，雖然並不是那麼熟悉，也無從相認，他卻勉強可以判斷那是宇智波族長家的長子，長大的宇智波鼬。
可第二次使用「御津羽」的時候，他看到的是幾乎同樣的場景，動手殺死全族的人卻變成了宇智波止水。一樣的死寂、一樣的絕望，所有人無一倖免，都變成了屍體和血水，好像從未改變過。
他清楚地知道，那是——
已經被改變了、但是又幾乎毫無變化的「未來」。
「宇智波一族的……未來嗎？止水說得對，這一族確實已經沒什麼未來了。」
宇智波游火乾脆仰躺回了床上，用胳膊擋住了過於耀眼的日光。疲憊從心頭升起，他閉上眼睛，放任自己胡思亂想。
他腦子不太清醒的時候讓宇智波富岳當上了火影顧問，但這次覆寫帶來的結果依然導向了宇智波一族的毀滅，也就是說，親愛的族長大人最後沒能阻止這件事的發生，或者說他在兒子毀滅家族的事件里沒有起到任何作用。
年輕的宇智波開始覺得族長好沒用啊。
波風水門進來的時候就看到這樣的景象，躺在一片陽光里的少年把萬花筒收起來，先問的就是卡卡西怎麼樣了。
「卡卡西還沒醒。」波風水門說，「前天我們遇到了……帶土。」
當時宇智波游火已經得到了消息，不然忽悠宇智波富岳的時候騙得也不會那麼自然。他現在想想自己幹了什麼，就覺得很對不起兩位長輩。
「我知道了。帶土前輩的事，我會想辦法調查的。他曾經在水之國出現，那裡也許有一點線索。」他說。
反正，他也得回去。
波風水門說這兩天終於把新火影顧問的事件處理完了，本來他是可以把這件事說成一場誤會，但四代火影趁這個機會把宇智波富岳拖上了賊船。不知道宇智波一族的族長大人是怎麼跟族裡解釋的，但富岳走的時候氣沖沖地說他不會把這雙萬花筒說出去。
所以宇智波富岳就真的成為了火影顧問，原本擔任顧問的幾個人都面面相覷，最後志村團藏不客氣地冷笑著說波風水門你這是打算過河拆橋嗎？跟宇智波一族扯上關係是不會有好下場的。
但是四代火影可不跟三代那麼好拿捏，波風水門只是笑笑然後說怎麼會呢，按照一般的想法，火影換屆了，顧問當然也要換屆，就跟大名那裡沒什麼區別。畢竟三代上台的時候，顧問團也跟著取代了二代班底的位置，現在不過是重複當初的做法而已。
當然——現在的顧問團都是二代的學生，他們接手本來就是順理成章的事，波風水門作為三代的徒孫，在這裡相當於是對老前輩們下手，不可謂壓力不大。如果是別人還好，可偏偏因為神秘忍術烏龍事件當上火影顧問的是宇智波一族的族長，而且宇智波富岳隱隱又站在了波風水門身邊，那這件事就變得很難辦了。
「您怎麼說服富岳大人的？」宇智波游火對這件事很好奇。
波風水門一想到昨天宇智波富岳氣到爆炸還要保持涵養的模樣就笑了，回答：「沒什麼，就是告訴他如果他不支持我的話我就把宇智波一族的萬花筒能控制尾獸、九尾出現那天宇智波止水也在現場和宇智波一族裡有人準備謀反的證據放出去。」
宇智波游火：……
雖然清楚不願意木葉分裂的波風水門絕不可能這麼做，這就是說說而已的威脅，但狠還是你狠，四代火影。
「所以，這是你的能力嗎？」波風水門看著他的眼睛問。
宇智波游火抓了一把自己的小辮子，但沒抓到，頭髮是散的。他又想到自己看的病歷，幸好負責的醫生是大蛇丸安排的人，雖然不知道大蛇丸怎麼做到的，但至少他的身體情況沒有暴露。他有點不好意思地說：「算是？我也沒想到直接抽干瞳力進醫院了。」
四代火影把放在桌子上的發圈遞給他，說：「游隼也希望宇智波一族能融入木葉吧。」
宇智波游火一邊把頭髮綁起來一邊回答：「沒錯，我有個朋友是這麼想的，所以我想幫他實現願望。」
如果能做到的話，止水一定會開心吧。
沒錯，現在的木葉就像是一潭死水，宇智波一族就是在水底乾涸的淤泥，但什麼時候地底能重新生出活水，淤泥里開出花來，那就需要一場天翻地覆的變動。
無論是對宇智波，還是對木葉來說，或許都是一件好事。就是對宇智波一族的族長來說，大概是夠他忙上很久的了。
「還有，新年快樂。」
他睡過了新一年的第一天，趴在醫院的窗戶往外看的時候終於有了一點回到現實的感覺，不知火玄間抱著一堆禮物來找他說是暗部前輩給的，那群人聽說他在醫院裡都想來看看但是被攔住了。
宇智波一族當然沒什麼來看他的，妹妹也不知道他在哪裡，但他早就托表哥把準備的禮物給妹妹，雖然表哥是個神經大條的傢伙但應該不會忘記。
不過……完全沒想到暗部那群前輩真的記住他了。而且，這堆算是探病也算是慶祝新年的禮物里，為什麼出現了……
不知火玄間：「啊，霧隱的使團說是要留在這裡過新年，他們打算給你送點禮物，但是聽說你在醫院，就送到樓下了。我順手幫你拿上來的。」
宇智波游火：「我覺得你還是把這些東西拿出去丟掉比較好，而且他們怎麼還沒走啊！」
不知火玄間：「……」
不知火玄間：「不是還沒找到風切嗎。」
他們兩個對視了一會兒，默契地放過了這個話題。是啊，原本應該前天跟著走掉的風切，人就在木葉的醫院裡。還收到了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