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葉

聽到這句話，桃地再不斬猛地回頭，但是他還沒完全轉過去，就覺得後頸一疼，昏倒在地。

他想，完了，他領導要死了。以他領導那副弱不禁風的樣子，全身上下只有一隻貓能打，說不定他們兩個今天就要在這裡命喪黃泉。

「喵？」

而他領導就在原地看著，心裡想的是桃地再不斬這個姿勢等醒了一定會扭到脖子吧。算了，一切都是不明身份的襲擊者的錯。

「小橘，你是不是下手有點重了？」

宇智波游火有點遲疑地蹲下來戳戳桃地再不斬，發現人還活著就鬆了口氣，小橘剛才一記飛踢沒有失手。

落在桃地再不斬身上的橘貓抖了抖耳朵，驕傲地回答：「怎麼可能，我踹人是專業的。」

忍貓跟宇智波一族簽定契約，基本上年幼的宇智波都會跟小忍貓簽定契約，然後一起長大。小橘當年是忍貓里最能打的一個，它看上宇智波游火的原因是他最弱，好欺負。

後來發現宇智波游火是真的一個人帶弟弟妹妹生活還經常被欺負，於是小橘苦練忍術，把欺負宇智波游火的人都打了一頓——雖然忍術沒能學會，基礎的查克拉提取倒真的可以做到。

後來，被這隻貓打過的人都上了戰場。再後來，他們幾乎都死了。

不過就算他們活著也認不出來，因為小橘已經從全木葉最能打的貓變成了全霧隱最胖的貓，這期間發生了什麼，宇智波游火也不是很想知道。

半個小時后，他把桃地再不斬放到了山下的旅店裡。

小橘提議給再不斬留一封信，省得他醒了之後到處亂跑，於是宇智波游火這樣寫道：

「剛才你受到木葉忍者的暗器（貓）襲擊昏了過去，不過還好敵人已經被我擊退（喂小魚乾）。任務時間有限，你在旅店裡等我，不要亂跑，兩天後我回來接你。」

然後，宇智波游火跟旅店老闆說如果樓上的小孩問起木葉的方向，就給他指個完全相反的地方，便離開了。

——雖然此時他還沒有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不過寫都寫了，問題不大。

他站在南賀川邊，對著清澈河水裡自己的倒影，結印用變身術變回了自己本來的樣子。

穿著宇智波族服的少年比剛才矮了大概一個頭，黑髮在腦後扎了一個翹起來的小揪，他對著水面看到自己眼裡旋轉的三勾玉寫輪眼，只有陌生的感覺，好像這才不是自己的臉。

其實他很久沒見過真正的自己了，也不知道宇智波游火應該長什麼樣，這是他按照兩年前的自己捏的外表。

「……什麼時候能變回來啊。」

上次變回原本的樣子還是止水說想見一見他才那麼做的，但兩年裡也只有一次。

霧隱的工作結束之前是沒指望了。說不定這輩子都沒指望了，往好處想，風切長得也挺好看的，雖然永遠回不了木葉。

考慮到在霧隱有很多人都見過小橘，宇智波游火把貓送回了空區，踩著午後陽光的尾巴進了木葉。

進村的時候寫輪眼就是最好的通行證，但他填的還是在戰場上已故戰友的名字。木葉門口值班的忍者里沒有宇智波，警備隊也不會逛到這裡，所以宇智波游火輕而易舉地進了村。

弟弟妹妹這時候已經要放學了，宇智波游火看了一眼火影樓的方向。

雖說他可以這麼進木葉，但火影樓還是進不去的。變身術再怎麼完善也會留下查克拉的痕迹，守在火影樓的那群暗部同事可沒有這麼好說話。

於是宇智波游火決定先回家一趟。

給晴也帶的禮物是灰藍色的深海寶石，雖然不知道有什麼用不過晴也就喜歡收集亮晶晶的東西。小唯的生日還早，不過她上次說想要一把刀……

嗯，雖然有點遲到，不過他還是回來了嘛。

他走進族地，腳步無比輕鬆，拐過一個彎跟認識的族人打招呼。這個同族比他還大幾歲，在戰場上的時候曾經一起戰鬥過，後來就沒怎麼見面了。

「好久不見，表……哥？」

但他話都還沒說完，對面的同族就臉色煞白，拔腿就跑。

宇智波游火左右看看，周圍也沒什麼不該出現的人，族長也沒路過，隔壁家的狗也沒跑出來，他在跑什麼？

奇怪。

他回到家，放下給弟弟妹妹帶的伴手禮，又去跟鄰居家的奶奶打招呼，奶奶說已經好久沒見到他啦，問他怎麼現在才回來。

宇智波游火摸了摸後腦勺的小辮子，不好意思地回答：「因為前線任務比較多嘛，等過兩年仗打完了就好啦。」

其實是在水之國卧底差點回不來了。

「晴也和小唯昨天還在說想你了，」隔壁鄰居家的奶奶正在做針線活，她感慨地說，「一個一個都這樣，帶土也是，很少回來看看，已經快一年了吧……」

嗯。宇智波帶土。

他在的時候哪裡都像是有著溫暖的太陽。

如果要問有什麼人在宇智波游火的人生中起到了重要的作用，他會回答有三個人。

其一是他的父親。

父親在臨死之前告訴他，其實他是從堂叔家裡領養來的，他親媽身份不明，很有可能是個千手，不然這事堂叔不可能捂得這麼死。

不過後來堂叔死在戰場上，跟宇智波游火見了最後一面，說他爸那是胡說八道，宇智波一族怎麼可能跟外人通婚，他媽也是個純正的宇智波。

「那我媽是誰？」宇智波游火就問。

但堂叔還沒說出口就斷氣了，當時五歲的宇智波游火嘆了口氣，把堂叔也埋了，帶著弟弟和堂叔家的妹妹生活。

其二是宇智波帶土。

在他和弟弟妹妹艱難過日子的時候，鄰居家的奶奶一直很照顧他們。而鄰居家比他大一歲半的孩子，叫做帶土，是個太陽一般的人物。

但是，他已經死了。

一年前的神無毗橋戰役里，他死於岩忍之手，在生命的最後一刻把自己的寫輪眼送給了隊友旗木卡卡西，自此被刻在了木葉的慰靈碑上。

宇智波游火每次回木葉都會去看他的名字，為此還學了做甜點來祭拜他。他沒法成為宇智波帶土那樣的人物，只能做點已經沒意義的事。

其三……那混蛋導師不提也罷。

「奶奶，等我這次任務結束了，一定常回來看您。」宇智波游火坐在下午的庭院里跟奶奶聊了會天，又說邀請奶奶來吃晚飯，聊到老人盡興說孩子們要放學了才離開。

他先把家裡簡單打掃了一下，只有兩個孩子的情況下確實夠鬧騰的。宇智波游火困擾地揪揪自己的小辮子……還不知道晴也見到他的時候會說什麼。

不過兩個孩子就快放學了。

他走出族地，剛拐過彎，又看到了剛才的那個同族。

同族臉色變得更白了，他看到宇智波游火就後退了幾步，聲音顫抖：

「游火，你你你……還有什麼心愿未了……」

站在原地的宇智波游火在茫然了足足五秒鐘之後，眨了眨眼：「啊？」

但是那位同族顯然沒打算給他繼續說話的機會，他驚恐地扒拉住了旁邊的商鋪招牌，戰戰兢兢地說：

「我欺負你那都是多少年前的老黃曆了，小時候不懂事你不能死了還來找我啊！後來我還幫你照顧晴也和小唯，那些事不是早就翻篇了嗎？！」

「……」

「我上個月還去給你上墳了！而且你不應該找宇智波止水嗎？！他剛出村做任務了也沒回來啊！對不起游火表哥當年不應該欺負你但是誰讓你長得可愛……不是，表哥早就悔過了啊！」

「…………」

是，好像有這麼回事，吧。宇智波游火哪記得小時候誰跟他怎樣，這事問小橘說不定還有指望，他本人一向不記仇。

但，什麼叫做，「死了還來找我」？

宇智波游火捏了捏自己的臉，雖然是變身術的結果，但他好歹看起來是個活人吧？

他問：「我什麼時候死的？」

同族深吸一口氣：「你不是在跟那個……霧隱風切的戰鬥里死了嗎？」

宇智波游火：？

謝謝你，霧隱的風切。他在不知道的時候已經上演了一出我殺我自己，所以說這種謠言到底是怎麼傳出來的啊？

於是他抓住了同族的衣領說走我們談談，過了一會兒了解到他不但死了而且一年前族裡就幫他和其他在戰場上犧牲的同族立了衣冠冢。雖然木葉的忍者資料上還沒有確認他的死亡，但他兩年沒回來大家都知道他已經死了。

前幾次回村都是半夜基本上碰不到同族的宇智波游火，陷入了沉思。

「別想了，我是人不是鬼。」宇智波游火無奈又好笑，他拍拍同族的肩膀，把同族嚇得汗毛倒豎，往忍校的方向走。

剛走出兩步那個同族就跟水鬼一樣拉住了他的衣服，用一種絕望的眼神看他，問：

「你是人的話，怎麼可能兩年都沒長高……還有這血的味道……」

說完這句話，同族顫顫巍巍地鬆開手，昏過去了。

宇智波游火：……我可以解釋。

他沒長高是因為他也不知道自己現在多高，這是變身術啊！有血的味道是因為他受傷還沒好，而且忍者從戰場上回來帶血味不是很正常的嗎？！

等一下，等一下，那隔壁家的奶奶之前是怎麼跟他聊天的？還有，奶奶為什麼提到宇智波帶土？

不會吧……在奶奶眼裡，她剛才一直是在跟鬼聊天？

「……」

不能細想。明天去找族長解決這件事，現在還是先去接晴也和小唯，他們總不至於也覺得大哥死了吧。

宇智波游火走出族地，順著鋪滿金色落葉的街道往木葉忍校的方向去。

「你是……」

「……」

他回頭，看到穿著暗部馬甲的旗木卡卡西正若有所思地看著他，眼神里充滿了懷疑。

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