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秦霽接見了衛無瑕。
只是他對衛無瑕心有懷疑,即便這是衛瑜的親姐姐,他也沒有給出什麼好臉色,讓高德把人領進來,賜了個座,連茶水都懶得給一杯。
不能怪他對衛無瑕心生懷疑,而是衛無瑕是真的非常可疑。
兩國之間,人員要流動,手續是相當之麻煩的,得有官府公函,加蓋印章,衛瓊那混蛋給自己的暗衛偽造衛國那邊的文書自然方便,他是皇帝,他想怎麼偽造就怎麼偽造,可是要通過秦國這邊的審核就沒有那麼容易了,畢竟是才打過仗的交情,得防著點兒。
秦霽也了解過一些,他知道,現在還能在秦衛兩國之間順利往來且不會被拖延各種文書時長的,除了兩邊朝廷的人,比如說秦霽派去給衛瓊送信的,就只有兩國之間做了很多年生意的人。
刺客要想成功地混進秦國,混在做生意的隊伍里沒那麼容易,而且衛瓊也不會這麼做,一旦被查,那兩個刺客的身份根本就瞞不住。
而如今時節特殊,秦霽要過二十歲生辰,這是他登基之後過的第一個生辰,又是加冠的年歲,秦國會大辦一場,各國的使臣都會前往秦國都城以表祝賀。
刺客混在出使秦國的隊伍里,一路來到都城,才是最有可能的。
想到這裡,秦霽覺得自己沒有直接命人將衛無瑕給抓起來嚴加審問,就已經是他脾氣很好的緣故了。
至於衛無瑕究竟是為了什麼要見他,他半點都不想聽。
衛無瑕的年齡比衛瓊都還要大一些,先前成過婚,只是夫君意外染病去世了,秦霽記得,就因為此事,衛瓊給了衛無瑕很多的賞賜,去安慰他這個姐姐。
呵,給衛無瑕就那麼捨得,給衛瑜就是直接將人給趕出衛國,這差別待遇可真是夠大的,論雙標還得是他衛瓊啊。
「聽聞秦君陛下昨夜遇刺,陛下可有事?」衛無瑕施施然挪動了一下自己的方向,面朝秦霽,露出一個可稱溫婉的笑意。
秦霽:「???」
你對著我笑什麼笑?你們衛國派來的刺客,要刺殺我,給我手臂上劃了那麼大的一個口子,你還有臉對著我笑呢?要不要臉?啊?
「長公主耳聰目明,一到我秦國都城就什麼都聽說了,這速度,比八百里加急都快。」秦霽冷著臉,看我不陰陽怪氣死你。
衛無瑕臉上溫婉的笑意僵了一下,隔了一會兒,她才道:「秦君陛下說笑了,我不過是隨便聽了兩耳朵,還不是因著關心陛下,才注意到了這消息,不然從衛國一路到秦國,千里迢迢的,我又是一介女流之輩,路上折騰得很,哪裡還有心思關注旁的?」
秦霽:「是嗎?朕看長公主精力好得很,一點都不像是跋山涉水過的樣子。」
衛無瑕手指蜷進寬大的袖子里,攥得緊緊的。
秦國的皇帝不是個腦子不好使的暴君么?這伶牙俐齒的是誰?
秦霽端著茶盞飲了一口,心下不屑,就衛無瑕這段位,連他都玩不過,還敢隻身一人進宮,也不怕不能豎著出去。
「許是受陛下恩澤的緣故,近日的天氣都很好,一路上繁花似錦,趕路也就不顯得那麼疲累了。」衛無瑕撐著僵硬的笑臉。
他恩澤什麼恩澤?他是土地爺保一方土地,還是龍王保一方降雨?
會不會說話?不會說話就不要說話!
秦霽沒理衛無瑕,經過長期在胥子業授課時一坐就是半日的訓練,他現在已經能非常淡定地坐著了,他一定比衛無瑕坐得住。
衛無瑕見秦霽不理自己,咬了咬唇瓣,換了話題:「我那不懂事的弟弟,沒給秦君陛下添麻煩吧?」
秦霽下意識道:「衛瓊確實不太懂事,你這個當姐姐的怎麼也不好好教一教?」
衛無瑕臉都黑了,她在同秦霽說衛瑜,怎麼秦霽一嘴就扯到了衛瓊的身上去?
高德憋著,清了清嗓子。
我的陛下啊!人家說的是衛瑜殿下!
秦霽說完之後也反應了過來,衛無瑕說的是衛瑜,不是衛瓊。
這不能怪他接話擠得太快,誰讓衛無瑕睜著眼睛說瞎話的?
衛瑜哪裡不懂事了?這天底下就沒有比衛瑜更懂事的人,衛無瑕純屬是胡說八道。
「陛下,我指的是衛瑜。」衛無瑕氣得手都在袖子里狂抖。
秦霽「哦」了一聲:「你說不懂事,朕自然不會聯想到衛瑜身上去。」
要是衛瑜不懂事,就不會來秦國受苦受難,而讓你們沒心沒肺的姐弟兩個在衛國吃香的喝辣的。
秦霽瞅著衛無瑕那滿身的金玉,險些嗤笑出聲,這麼富貴,怎麼,賣弟弟換的?
「衛瑜不麻煩,倒是衛瑜遇到了點麻煩,昨天晚上差點就死在了刺客的手裡。」秦霽盯著衛無瑕,「衛瑜才多大,昨天晚上性命都去了半條。」
高德:「……」
陛下,您真的挺會胡扯的,有您在,衛瑜殿下要不了幾天就能繼續活蹦亂跳教您怎麼處理朝政了,還命都去了半條。
衛無瑕的瞳孔明顯收縮了一下,心裡也慌亂得不行,只是秦霽死盯著她,她也不敢暴露什麼。
「那衛瑜他可還好?」衛無瑕不甚熟練地關心著這個弟弟。
秦霽不耐煩:「朕方才還說長公主耳聰目明,怎麼現在長公主的耳朵就不好使了呢?朕都說了他性命都去了半條,能好到哪裡去?」
衛無瑕被秦霽這麼吼了一通,差點沒忍住自己的公主脾氣,除了她父皇母后,誰敢這麼跟她說話?
秦霽不止敢吼她,還敢打她呢。
「我不過是關心則亂,讓陛下見笑了。」衛無瑕極其不願意地朝秦霽扯出一個勉強的笑。
秦霽:關不關心的朕不知道,你添亂倒是很有一手。
「長公主,朕很忙,你要是沒有別的事要同朕說,那出宮回驛館去,別耽擱朕做正事。」秦霽直接下了逐客令。
衛無瑕的脾氣在今天受到了人生中最大的挑戰。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衛無瑕強忍著拂袖離開的衝動,對秦霽好聲好氣地道:「秦君陛下,我這次前來確實有事要同陛下商議。」
秦霽:「那你還不快說?」難道還想留下來蹭飯不成?
衛無瑕做了半天的心理準備,才道:「我這次來,是代表衛國皇帝,向秦君陛下請求,接回衛瑜的。」
「你說什麼?」秦霽覺得自己可能幻聽了,接回衛瑜?
你們要真想把衛瑜接回去,昨天搞那麼一出做什麼?那兩個刺客的供詞還新鮮著呢,你就跑我面前來說謊?
「是,經過深思熟慮,衛國決定由我來代替衛瑜留在秦國,和陛下聯姻。」衛無瑕終於一口氣說了出來。
秦霽的眸子,危險地眯了起來。
「長公主,你們憑什麼覺得,朕會看上長公主呢?」
他對二婚再嫁沒有意見,也沒有任何處女情節,他只是單純地厭惡衛無瑕這個虛偽的人而已。
衛無瑕:「陛下,兩國之間聯姻,看重的本就是這段姻親關係。」
她要氣瘋了,她堂堂衛國長公主,配秦霽這個暴君還委屈他了?
「朕不想和長公主結親,長公主還是免了這份心思吧。」秦霽冷漠道,「高德,送長公主回驛館,另外,長公主遠道而來辛苦了,就不要出門亂竄了,以免長公主更辛苦。」
秦霽下了逐客令,高德也喪著一張冰塊臉,把衛無瑕給請了出去。
衛無瑕一走,秦霽就氣得砸了手邊的茶盞。
多瓜國想送個女人進他的後宮,以便圖謀秦國皇位,衛國也想送一個來,真把他給當成傻子了嗎?吃飽了撐的非要對別國的女子寵愛有加?
而且衛瓊和衛無瑕是什麼意思?
一邊派暗衛來想要弄死衛瑜,一邊又冠冕堂皇地要接衛瑜回衛國。
衛瑜在衛國擋了衛瓊的道,流落到了他這裡,現在還擋著衛無瑕的道了是吧?
都是一個父親一個母親的姐弟,怎麼能做人做到這份上?
衛無瑕也是,一個長公主,跑到他的跟前來自薦枕席,衛國的顏面當真也是不要了嗎?
不對,衛瓊和衛無瑕哪裡撐得起衛國的顏面?能夠撐得起衛國顏面的,只有被他們掃地出門的衛瑜。
高德回來,見茶盞碎了一地,趕緊上前撿了起來:「哎喲,陛下這是生什麼氣呢?」
秦霽罵罵咧咧:「高德你說怎麼能有衛瓊和衛無瑕這般不要臉的人?」
高德一個太監自然不好跟著秦霽這麼罵,只是把碎掉的茶盞收拾好:「陛下,御用的物件都貴,別為了不值得的人摔了,虧了啊。」
秦霽眼珠翻滾了一圈:「你說得有道理。」
衛國的人他都別見了,免得浪費茶盞。
「陛下,這位長公主和衛瑜殿下,到底是親姐弟,要是她提出想見衛瑜殿下,那……」
秦霽:「見什麼見?不許見!」
糟心玩意兒。
高德:「可咱也沒有正當的理由阻止人家姐弟見面啊。」
秦霽滿臉的表情都寫著「呵呵」二字。
「就說衛瑜養傷呢,沒力氣見,誰非要見就拖出去打二十大板。」
秦霽知道,以衛瑜的敏銳,肯定會察覺到什麼,可他就是不想讓衛瑜接觸到這麼些個腌臢事兒。
大美人就像夜空中的圓月,好好地掛著,不該讓人把他拖入泥潭之中。
「給朕看緊點兒,誰要是敢到衛瑜面前去亂嚼舌頭,就趕出宮去,還有,把陳玄文給朕叫來。」
他還治不了這群王八羔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