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草香氣

補辦手環的地方在中心醫院的信息素管理中心，是專門為Alpha和O

不過這一切都和Beta無關，Beta沒有信息素，也不會被信息素影響，是公認的最不用操心的一個性別。

出現在這裡的Beta只有兩種人，要麼是這裡的工作人員，或者是作為Alpha或Omega的陪同人員。

司遇瀾昨天就讓助理預約了補辦手環的手續，因此直接帶著江沐琮到了七樓，在填寫了一張表格之後，江沐琮被帶進了辦公室。

司遇瀾在外等候。

本來五分鐘就能結束的事情，司遇瀾去了趟衛生間回來都沒結束，只有一個工作人員正在門口左右張望，看到司遇瀾后眼睛一亮，「司先生，您能進來一下嗎？」

司遇瀾頷首，進到辦公室里，第一眼就看到了滿頭大汗的江沐琮，眼神有些渙散，正抱膝坐在床上，渾身止不住的發抖，外套被脫下來，司遇瀾還能看到後頸上一道淺淺的傷口。

穿著白大褂的醫生正站在床邊一籌莫展，司遇瀾問道，「怎麼回事？」

「怎麼是個Beta？」醫生抬頭看到司遇瀾，小聲嘀咕了一句，問道，「他還有其他的親人嗎？」

司遇瀾想起昨天糾纏江沐琮的那個中年男子，皺了皺眉，說道，「我是他的監護人，有什麼事可以直接跟我說。」

「是這樣，補辦手環的一項重要流程是需要抽取信息素，但是這個男生應該是有很嚴重的尖銳恐懼症，後頸上的傷是在剛剛掙扎的時候造成的，」醫生扶了下眼鏡，示意自己手中的針管，解釋道，「目前最好的辦法，是讓他的親人通過釋放信息素的方式安撫他。」

Beta顯然沒有信息素。

司遇瀾在猶豫是否應該通知江沐琮的叔叔，但根據他昨天的觀察，江沐琮應該是排斥江一宋的，所以江一宋會不會配合暫且不提，他的信息素有沒有用，能不能安撫到Omega，司遇瀾都不確定。

「沐琮？」司遇瀾走到床邊，試圖爭取當事人的意見，「需要我通知你的叔叔嗎？」

江沐琮根本聽不到，他彷彿又回到了幼年時那個逼仄的房間。

明明已經是個即將成年的大孩子了，但看到那張嚴肅蒼老，絲毫不掩飾厭惡之心的臉時，還是會像小孩子一樣發抖。

「小小年紀就敢偷東西，上樑不正下樑歪，都是你媽教你的是不是？」

司遇瀾注意到Omega的嘴唇在動，但是發出的聲音卻很小，他只好坐過去，想聽清楚Omega在說什麼，「我沒偷，不是我拿的，我沒偷，別扎我，好疼……」

扎？司遇瀾注意到這個字眼，江沐琮是被虐待過嗎？

司遇瀾做的調查僅限於江沐琮的社會關係和成長背景，江家現在的所有產業都是江父一手打拚而來，在創業初期，曾經將幼子交給自己的父母撫養。

虐待江沐琮的，是他自己的爺爺奶奶？

醫生又在一旁提醒道，「司先生，建議您儘快聯繫他的Alpha親人，Omega現在的情況很不好。」

司遇瀾點了點頭，腦海里在思考該怎麼說動江一宋來配合安撫。

正要起身出去打電話的時候，才發現自己的衣角被Omega拉住了，力氣很小，司遇瀾只要正常站起來，就能掙開，但他沒有，並且重新坐了回去。

胳膊繞到Omega的另一側，試探性的虛虛攬住，Omega就整個人都靠了過來，雙手也緊緊的抓住Beta的衣襟，有些貪婪的嗅著Beta身上的味道，身體的抖動也慢慢停下來。

江沐琮並不清楚自己在做什麼。

只是在奶奶手裡的毛衣針即將落下的時候，他嗅到了一股煙草的香氣，並不熟悉，但是讓他下意識地感覺到安全，腦海里那些痛苦的回憶頃刻碎掉。

然後循著本能，把自己塞進這個讓自己感覺到安全感的懷抱。

「沐琮？」

這次江沐琮聽到了，理智慢慢回籠，才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麼，抓著衣襟的手放鬆，一邊準備離開，一邊有些窘迫的低聲道歉，「對不起，哥哥，我不是——」

話還沒說完，攬住自己肩膀的手掌微微用力，把還沒離開這個懷抱的自己重新按了回去，江沐琮抬眼就能看到男人的喉結，正在隨著說話滾動，聲音里依舊透著冷，語氣沒有什麼起伏，「沒關係，如果這樣你能舒服一點，我不介意。」

本來就帶著眷戀不想離開這個懷抱的Omega，頓了一瞬，隨後就放任自己靠了上去，雙手環過男人腰際，鼻子細細的嗅著男人身上的味道。

司遇瀾有些生疏的拍了拍Omega的後背權當安撫，示意醫生上前抽取信息素。

針尖輕輕刺進Omega還未發育成熟的後頸，抓著男人衣服的雙手一緊，倒是沒有像之前那般抗拒，抽取信息素的過程進行的很順利。

司遇瀾抽空看了一眼手錶，估算著會議大概需要延遲多長時間。

醫生也鬆了口氣，「可以了，請二位稍等。」

江沐琮已經從男人的懷抱里脫離出來了，大概是抽取信息素的原因，Omega雙頰微紅，眉間略顯疲憊之色，整個人都萎頓下來。

醫生把新的手環給Omega戴上，囑咐道，「抽取信息素會有一點後遺症，如果表現出類似依賴黏人的情緒，都是正常的，不必擔心，另外，既然司先生能起到安撫作用，那這兩天就要多陪伴，盡量不要分開太長時間，還有，少吃辛辣油膩的食物。」

「好的，多謝。」司遇瀾點頭說道。

等兩個人出了醫院的大門，一陣冬末的冷風吹過來，江沐琮才明顯的清醒兩分，回想起剛剛的細節，一時情緒有些複雜。

彼時是在車上，江沐琮從上車開始沒有說一句話，只是會時不時的瞥男人兩眼。

他當然不知道為什麼一個剛認識一天的Beta能安撫到自己，但事實確實如此。

江沐琮不動聲色的去嗅空氣中隱隱的煙草味，走神想道，Beta身上為什麼會有香氣呢？

一個機械的女聲響起，是司遇瀾設置的智能助理，「司總，下午的會議在一點鐘開始，現在已經十二點半整，檢測到您還沒出現在公司，會議是否需要延遲？」

司遇瀾回道，「推遲半個小時。」

江沐琮才想起來男人說過下午有工作安排。

「對不起，哥哥，」江沐琮向來認錯第一名，都已經形成條件反射了，「我耽誤時間了。」

司遇瀾皺了下眉，淡淡道，「不要總是把道歉掛在嘴邊，這只是一句空話，提供不了任何實用價值。」

江沐琮噎了一下。

這是他的習慣，碰到即將觸發的爭執，或者做了讓對方不高興的事情，不管是不是自己有意造成的，錯是不是真的在自己，如果對方是長輩或者老師，自己說一句對不起，可比為自己辯解一百句有用的多。

他一向乖巧，直接道歉，最後長輩或老師還會反過來安慰他：「沒事，不怪你，你也不要太自責。」

認個錯而已，他又不會損失什麼，還能落一句禮貌乖巧的讚賞。

這句話都快成了江沐琮的口頭禪。

這還是第一次被人說道歉沒用。

江沐琮心底有些新奇，又問道，「可是我做錯事情了，耽誤了你的時間，不就應該道歉嗎？」

「害怕是正常的情緒，不是錯誤，耽誤我的時間也是你無意為之，不必為此道歉。」司遇瀾目視前方，語氣沒什麼起伏。

江沐琮怔住，他想說不是所有人都會像你這樣想的。

他以前也是一個不肯認錯的小孩兒，別說不是自己做錯的了，就算是，自己也要百般狡辯，倔的不行，往往鬧得父母哭笑不得。

直到被送去爺爺奶奶家。

那並不是一段值得回味的記憶。

車輛緩緩駛入停車場，周圍黑下來，江沐琮回過神來，有些疑惑，「哥哥，這是要去哪兒？」

司遇瀾：「公司。」

江沐琮沒懂。

來公司做什麼？

哦，他要開會，快到時間了。

那是要我自己回家嗎？

但是出門的時候好像沒帶手機和錢包。

這個地方離秦天寧家好像挺近的，去他家也可以。

江沐琮的小腦袋裡亂七八糟轉了不少念頭，最後被敲車窗的聲音驚醒。

男人正站在外面，「怎麼不下車？」

「哦。」江沐琮連忙解了安全帶下車，走路的時候下意識的落後男人半步。

還有十五分鐘，司遇瀾腦海里正在構思一會兒的開會內容，進電梯的時候就看到Omega摁了一樓。

「摁錯了。」男人帶著冷冽的音色在江沐琮背後響起。

一隻手臂從江沐琮身側伸過來，動作間產生的一點肢體接觸，給了江沐琮一種自己被擁抱的錯覺，又聞到了熟悉的煙草味。

大概是剛被這個味道安撫的原因，江沐琮有一點腿軟，迷迷糊糊的看著修長的手指又按了兩下，把一樓的按鈕弄滅，再按了頂層。

江沐琮才反應過來，男人是要帶他去辦公室，連忙擺手拒絕，「哥哥，我可以自己回家，在這兒會影響你工作。」

「要聽醫生的話，」司遇瀾沉靜道，「這兩天我會一直在你身邊。」

那不是處處都要被管？

江沐琮下意識的反對，「這樣會影響你——」

司遇瀾：「你是個乖孩子，不會影響我工作，不必擔心。」

男人說的平淡，沒有什麼語氣的起伏，也不帶任何情緒色彩，就好像說的是「今天天氣不錯」一樣的話。

這個人當然不是第一個說自己乖巧的，甚至其中參雜的情感，都是所有說他乖巧的人里最少的。

卻平白讓江沐琮啞了火。

暈暈乎乎的跟著男人進了辦公室。

被安排坐在沙發上玩遊戲，坐的規規矩矩，在看到男人開始工作后還默默的降低了遊戲機的音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