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第十六章
房間里響起熱水壺嚓嚓的聲音，燒到80度左右，蕭捷把水倒入陶瓷盆，然後把牛奶放進去。
「很快就好。」
「不急。」
贏川兩手撐住身體，慢騰騰地抬起上半身倚靠在沙發背，從另一個角度看，穿著白色衣服的他好像曬太陽的小懶貓。
蕭捷把牛奶倒入杯中，端著杯子走過來，放在贏川面前的茶几上。
贏川拿起來就喝。
「慢點，小心燙。」蕭捷總是用這種溺寵小孩的語氣跟他講話。
他也習慣了，舔舔唇角說：「正正好好。」
蕭捷開始收拾凌亂的茶几，將煙盒和煙灰缸放到最下面，明顯是不想讓他看見。
贏川喝完一杯牛奶，身子又攤到，四仰八叉的躺在沙發上，兩條長腿隨意屈起或伸直，兩手墊在腦後，莫名其妙的又想起三嫂。
贏川語氣平平的叫一聲「大哥」。
聞言，蕭捷只是溫柔地笑笑，沒說話。
贏川目光澄澈的回視，無比認真道：「長兄如父。」
他瞅一眼蕭捷，突然說：「大哥，你什麼時候給我找個大嫂。」
蕭捷低眸，近距離看著贏川。
「喜歡的人嗎？」
蕭捷用手指撩開他額前的碎發，就像給小貓抓痒痒一樣，讓他在躁動不安中冷靜下來，「明天就辭職，你三哥那邊我去說。」
「嗯。」
蕭捷表情微怔，旋即垂下眼瞼，遮住眼底掠過的苦澀，輕聲說：「你大哥快四十歲的人了，沒那方面的心思。」
蕭捷忍不住挑眉：「你這口音跟誰學的。」
「妹有。」
「我不信，」贏川眼裡的睡意一掃而光，語氣意外地篤定，「男人怎麼可能沒心思，你這麼多年一直一個人，為了照顧弟弟都不找，還是說，心裡早就有人了？」
蕭捷趕忙把他的手拿開，湊到跟前，看見了喪葬般陰影下陰鬱的雙眼。
「老五和四哥。」贏川望著天花板，不屑中又帶著點凄涼意味的說，「大哥，那種事離我很遙遠。」
「無所謂，」贏川把手從腦後抽出來，敷在眼睛上，「現在的我只想儘快做個了斷。大哥，我說過太多假話，從小到大，說多了就會噁心想吐，我一句假話都不想說了，一句都不想。」
在他的聲音里，已經有某種別的東西在顫動。
蕭捷略一沉吟，開口道：「只尋求短暫的快樂不是明智之舉，肉/體帶來的歡愉是經不起回憶的，不管那些激情四射的短暫時光多麼誘人，註定只是人生軌道上零星散落的點，無法成型。小川，你會找到一個合得來的伴侶，大哥始終這麼認為。」
贏川體會到了些許的自在和安慰，半闔雙眼，舒服地哼一聲，眼裡混沌的虛無世界逐漸變得清醒，沒有回答到底要不要辭職，而是輕聲說：「大哥，如果真有那麼一天，我會第一時間把人帶到你面前。」
贏川覺得自己猜對了，半開玩笑的說：「不會是有夫之婦吧。」
「亂說，」蕭捷輕輕拍他的額頭，不動聲色地把話題岔過去，「別說我，你自己呢？二十一歲，是該談戀愛的年紀，有中意的人嗎？」
好半晌，蕭捷才有反應，不免輕笑一聲，手從贏川的額頭移開，順便幫他把衣服蓋好，然後坐回原處。
「我很期待，」笑意在蕭捷那飽經風霜的臉上越來越濃，「真是好奇，什麼樣的女孩能讓小川心動。」
贏川下意識地把臉轉向另一邊，悄悄地眨了眨眼睛。
蕭捷沒再抓著這個問題不放，自然而然地轉移話題：「還有一件事，你不是想創辦屬於自己的俱樂部嗎？大哥已經幫你選好位置，朝陽公園和國貿都有合適的場地，我託人給你留著，抽空去看看喜不喜歡。」
贏川立馬來了興緻，一骨碌從沙發上坐起來，雙手合十面帶燦爛笑容：「謝謝大哥。」
「跟我客氣什麼，」蕭捷無奈地搖搖頭，「你教大哥炒股，可沒少賺錢，這麼厲害的分析師免費分享經驗，我應該謝謝你才對。」
贏川學著他的語氣：「跟我客氣什麼。」
房間里響起一串爽朗的笑聲。
倆人順著話題聊著有關俱樂部的事，感慨時代的變化，提起曾經去昌平區飆車的經歷，還說現在高速管得嚴，他們又沒有固定的訓練場地，導致兄弟們都退步了。
贏川把這件事放在心上，決定在金港公園租賃訓練場地。
後來又聊起各個品牌的摩托車，總之他們談天說地很久。
贏川窩在大衣里不願意動彈，蜷著身體，慢慢地又睡了過去。
再次醒來是凌晨三點多。
大哥不在，他身上的衣服不知道什麼時候變成單人被，懷裡還多了一個枕頭。
屋裡開著一盞暗燈，四周靜悄悄，面前的茶几上擺著水果和零食，都是他愛吃的。
他在零食盒裡翻到一支蘋果味的棒棒糖，含在嘴裡，摸索著在沙發空找到手機。
有幾條微信，是父母出差的消息。
他在喝酒的時候已經回復完畢，沒惹來那倆人的懷疑。
比較意外的是，大概晚間七點，邵煜銘打來兩通電話，那會兒贏川在幫三嫂洗菜，沒接到。
後來邵煜銘又發來一條簡訊。
贏川點開看，對方詢問他周六怎麼安排，有沒有空。
他思考了一下回復：【有事嗎？】
沒想到這個時間段邵煜銘還沒有入睡，很快回複信息：【夜貓子，怎麼才回話，黑白顛倒了嗎？】
贏川廢話不多，重複問：【周六有什麼事。】
邵煜銘發來簡訊：【順義新區，一起去嗎？】
贏川沒動靜，等著邵煜銘的下一句。
邵煜銘：【新項目，先跟朋友逛逛，算是考察。】
贏川：【只有你和客戶嗎？】
邵煜銘：【沒有客戶，周六不談生意，一位好朋友，還有栗暉。】
贏川爽快答應：【沒問題。】
邵煜銘有點意外：【你答應了？】
贏川：【嗯，加班費怎麼算？】
邵煜銘表示無奈的發來一串點點點點點，後面緊跟一條：【按照勞動法來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