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第三十章

關鍵時刻邵煜銘總是喜歡說一些甜言蜜語,可贏川偏偏不吃這一套。

不僅不吃，還特別反感。

老流氓撩慣了,那麼多的花邊新聞很難讓人分辨出他話里有幾分真意。

雙方僵持著,贏川的手一點力沒松，而邵煜銘也不是一個任人擺布的人，眼底的笑意慢慢收斂，沉甸甸的壓迫感襲來。

室內瀰漫著怪異的氣息,彷彿身處雷區,一個不注意就能引爆全場。

眼看要動真格的,最後還是林正義出面化解這場僵局。

「小川,」林正義的神色小心翼翼,試著加入他們之中,「邵哥哥不是你的朋友嗎？你們不要打架,大哥說朋友之間不能打架的,會傷感情。」

四哥那不安的聲音喚回了贏川的理智,靈魂似乎從另一個世界歸來。他放開了邵煜銘的衣服，退開兩步,用單調又清亮的聲音說：「算不上朋友。」

「確實,」邵煜銘附和，神情中帶著某種諷刺的意味,「差點睡在一起,很難做朋友。」

「睡什麼？」林正義沒聽懂，一臉茫然的瞅著他倆。

「這有什麼，都是自家人，不講究那麼多，」邵煜銘執起筷子，往嘴裡送一口魚，發出一聲很重的讚歎，「嗯！真不錯，謝謝小義的招待。」

他見贏川吃東西的樣子很香，心情跟著愉悅，抽張紙巾遞過去，語氣溫柔的像情人，「擦擦嘴上的飯粒，不覺得自己幼稚？你都不如小義懂事。」

邵煜銘胸有成竹地挺直脊背，抬手「啪啪」鼓掌，笑著看向贏川，那笑容完美詮釋了什麼叫做志得意滿。

贏川眼神都沒給，偏頭說：「四哥，讓他自己用公筷夾菜，別用你的筷子，人家高貴著呢。」

邵煜銘不禁白了一眼，轉而對林正義笑著點頭：「對，我自己來。」

「嘿！你今天這小嘴巴巴的沒完沒了」

見狀，林正義以為他倆又要打起來，趕忙拾起那張紙巾擦嘴，嘴裡說著：「我用我用！邵哥哥，小川，你倆不要生氣。」

「難道你嘴大？輕而易舉的就能含住。」

林正義靦腆一笑：「不客氣，邵哥哥。」

贏川往嘴裡扒飯，抬頭瞥一眼，盡量放柔語氣講話：「四哥，你不需要給他加菜，他一個大老爺們，你不用管他。」

贏川實在是受不了了，用勺子敲了一下碗，頭也不抬地說：「四哥，叫邵總，人家是總，大老闆，可以買下整個小區。」

「我樂意，」贏川不知好歹地把紙巾撥開，「拿開，我不用你的東西，」咽下去嘴裡的飯，補充一句，「小義不是你叫的。」

林正義瞅瞅贏川，再看看對面的邵煜銘，突然『噗嗤』地笑出聲。

邵煜銘輕輕責備道：「你臭著一張臉，嚇壞小孩子了。」

「你說誰小嘴？」

「沒有啊，我是說真的，你們和三哥三嫂很像，不過他倆說的是生孩子的問題，你倆.聽不太懂你們在說什麼。」林正義舉手發誓，證明自己沒有說謊。

「明明是你不請自來，」贏川越想越不是滋味，這種領地被人侵犯的感覺令他怒火中燒，「這是我外公的房子，他生前最不喜歡和你這種人打交道。」

「.」邵煜銘無奈地搖頭，很快又露出笑容。他喜歡這樣的贏川，剛才還把他摁在牆壁目露凶光，這會又對他耍起小孩子的脾氣，叛逆的可愛。

這次贏川沒截他的話，也有點好奇，靜靜地看著林正義等待答案。

邵煜銘撂下筷子，臉上露出不悅：「我是哪種人？」

林正義捂嘴笑：「你們讓我想起三哥三嫂，前天去他家吃飯，他倆就這樣吵嘴，就是沒你們這麼激烈，三哥說話柔柔的，三嫂也是，不過你們四個人的表情好像啊。」

贏川向邵煜銘拋過去一個警告的眼神,回頭對林正義道：「沒什麼,四哥別怕,我們剛剛是在開玩笑,現在可以吃飯了。」

林正義有點懵逼，笑容僵在臉上，腦袋裡琢磨著今天的贏川到底哪裡出了問題，總是說一些奇奇怪怪的話。

邵煜銘算是明白怎麼回事，不由得哈哈笑，伸手比畫一下：「小義，你看我倆誰像哥哥，誰像嫂子。」

「我沒生氣，四哥不要緊張。」贏川輕拍一下林正義的背部。

兩秒后，贏川把臉別開，嘀咕一句：「亂說。」

林正義性格開朗熱情，喜歡照顧別人刷存在感，一會兒問問贏川飯菜的鹹淡，一會兒熱心地幫邵煜銘加菜。

「邵煜銘，你給我閉嘴！」

「噯，贏助理，打個商量，」邵煜銘稍稍前傾，胳膊肘杵在桌子上，「你說話能不能不要陰陽怪氣。」

林正義根本沒多想，直接把心裡的想法說出來：「小川長得白，當然像三嫂。」

吵嘴的兩個人不約而同地閉嘴，轉頭看著他。

不等邵煜銘說謝謝，贏川迅速接過話：「他自己有手。」

邵煜銘被逗笑了，沖贏川擠了擠眼睛，既調情又是在挑釁。

「沒關係，」林正義說著又給邵煜銘添菜，「你們要吃的飽飽的，最好是溜溜胖，溜溜肥，我喜歡看別人吃我做的菜。」

三人落座，贏川挨著林正義，對面是邵煜銘。

聽聞此話，邵煜銘和贏川面面相覷。

「我說的不對嗎？」贏川抬起臉，吃得嘴巴鼓起來，含糊著聲音重重說出兩個字：「邵、總。」

林正義如釋重負般地鬆口氣,臉上綻放出孩童般的熱情：「吃飯吃飯，邵哥哥，你先坐，我給你盛飯。」

「你是上等人，行了吧。」

「不好意思。」林正義聞言臉有點紅了，感覺很慚愧。

「我喜歡這樣叫，我樂意。」邵煜銘模仿他的語氣，然後憤憤地把那張紙扔在桌子上。

贏川懶得搭理他，暗暗下定決心，私下裡要給四哥補補課。

——

晚間九點，邵煜銘決定離開了。

林正義把人送到門口，揮揮手，說了一句很高興認識你。

邵煜銘回句同樣的話，然後往裡屋瞅了瞅，提高帶笑的嗓音：「贏川，你不出來送送我嗎？」

裡屋沒動靜，贏川戴上耳麥，抱著吉他面向窗外，淡漠的表情與世隔絕一般。

沒等到人，邵煜銘不甘心就這麼算了，眼底浮現戲謔的神色，故意道：「你都不如小義有禮貌，叛逆的小朋友，你真是長不大，改天哥哥再來看你。」

真特么□□.

贏川腦海中飄過一堆髒話。

林正義卻當成好話聽著，代替贏川道謝：「邵哥哥謝謝你關心小川，」頓了一下，突然壓低聲音，「他最近不太開心，夜裡總醒，他會餓，今晚吃的不少，可能是他見到朋友開心，小川就是這樣的，他和天天也總鬥嘴，不過關係很好，我知道，你們的關係也很好，不然他怎麼會那麼放鬆。」

邵煜銘眼裡閃過一絲意外，瞅著卧室的方向深思幾秒，慢慢地收起了戲謔的笑容，隨即握住林正義的手，滿目真誠之意：「照顧好他。」

「我會的。」林正義重重點頭。

邵煜銘勾住他的小手指晃了晃：「別忘了我們的約定。」

「不會忘，邵哥哥，你要經常來啊。」

「好，我愛吃你做的菜。」

這時，卧室里傳出吉他的樂聲，是一首熟悉的放學專屬音樂《回家》，用吉他泛音來彈奏，竟然不難聽，這是在提醒邵煜銘該走人了。

「彈得真好。」

邵煜銘評價一句，轉身離開了。

——

夜裡，房間沒有一點光亮。

贏川已經數不清這是第幾次從夢中醒來。

他胃裡空空的，難受得緊，在床上翻了兩次身。

睡在下鋪的林正義被他擾醒，迷迷糊糊地探出頭，努力掀起在睡的眼皮，說：「小川，你又做夢啦？」

「是啊..」贏川聲音懨懨的。

林正義拍拍臉頰，精神了不少，然後從床上爬起來去柜子里翻找吃的。

這種情況屬於常態，家裡的零食多到吃不完。

林正義拿著一盒餅乾回來，拆開袋子，遞給上鋪的贏川。

贏川接過來放在枕邊，聞了聞，沒吃。

「要不要去醫院啊？」上次的事給林正義的心裡留下陰影，不敢有片刻的疏忽。

「不用，」贏川的腦袋在被子里蹭了蹭，「對不起四哥，你繼續睡吧。」

「我睡不著了，」林正義個子高，站直了正好可以把臉搭在上鋪的護欄上，「我看著你，有情況我就打電話。」

贏川繃緊的身體慢慢放鬆，變得暖烘烘的，「我也睡不著。」

「那我陪你說話。」

「嗯」

「你是不是不高興啦？」林正義露出抱歉的神色，「我不知道你和邵哥哥的關係到底有多好，我讓他進來，是不是做的不對？」

「四哥，以後不要隨便相信陌生人，我怕你上當受騙。」贏川的語氣很認真，「邵煜銘不是壞人，但是別人就不一定了。」

「我看邵哥哥也不像壞人。」

「再有這種事，你要打電話給我。」

「好的，」林正義乖乖答應，「我就算迷路也會找到家的，我記得你的號碼，大哥的號碼，三哥的，還有天天，現在又多了一個.」

話語戛然而止，林正義意識到自己說多了，立馬捂住嘴。

贏川直言道：「邵煜銘嗎？」

林正義不想說謊，於是點頭。

贏川若有所思地問：「四哥，你很喜歡他嗎？」

「喜歡啊，」林正義毫不掩飾自己的情緒，「邵哥哥人很好，他好厲害，他會玩遊戲，他還知道搏擊比賽呢。」

贏川聽得頻頻點頭，「你們都聊什麼了？」

「他進屋問了很多問題，」林正義的眼睛向上看，開始細細回憶，「他問這裡有幾個人住，平時都有誰會來，不過我沒回答他，我不知道該不該講，還有！他本來對我不是很熱情，但一聽我和你睡上下鋪，他又變得特別開心，有一個成語可以形容他。」

「喜怒無常。」贏川一針見血。

「對對對！他是有一點。」

「那你還喜歡他？」

「他後來變好了啊，」林正義不無天真地睜大眼睛，「他一直對我笑，而且我把大哥給我定製的牌子拿給他看，上面不是寫著我的實際情況嘛，他知道我永遠長不大，並沒有嘲諷我是弱智。」

贏川聲音一沉：「他敢。」

「他不會的，」林正義十分篤定，「他還誇我呢，說我比他那個堂弟招人喜歡。」

「這還像句人話。」

「他還說」

「他怎麼這麼能說？」贏川皺了皺眉頭，「這傢伙到底想幹嘛。」

「他說想干你。」

「什麼？！」贏川一骨碌從床上坐起來，激動的掀開被子，幽黑的眼睛瞪圓，「他是這麼說的？這個敗類當著你的面說這種話？」

贏川在最短時間內打定主意，如果林正義說是，他拿著菜刀直接去找邵煜銘算賬。

林正義先是點頭，馬上又搖頭：「他說想干點什麼，對你好的事，他問我來著。」

「.」

贏川泄了氣，緩緩倒回床上，扯過被子蒙住頭，聲音悶悶的：「四哥，你下次傳話不要掐頭去尾，容易讓人誤會。還有，少說『干』字，不文明。」

「好的，」林正義撓撓頭，又想起一些話，「他還說」

「他又說？」贏川露出兩隻眼睛，在黑夜裡閃著光。

「他說喜歡，喜歡和你交往。」

「嗯哼..保守估計，這種話他最少跟五十個人說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