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鍾明赫被高高地拋在空中,地上一群跟過來的人,就連劉丞相那把老骨頭也遠遠地跑過來,想要擁上去,勢必要接住小皇帝。
然而有人快他們一步,於半空之中就抱住了鍾明赫。
周子濟將人小心地護在懷裡,像是抱住了一整個天地,然後安然落地。
鍾明赫驚魂未定,面上都掛著淚水,他將周子濟當成了一根救命稻草,緊緊地摟著他的脖子,鼻涕眼淚都蹭了他一身,嗚嗚地小聲哭泣著,聽得讓人疼惜不已。
但周子濟不在乎什麼鼻涕眼淚是不是蹭到了身上,他只知道差一點兒就要失去這個小傢伙了,這是令他最害怕的一件事。
周子濟心有餘悸,輕輕地拍了拍鍾明赫的後背,一邊安撫一邊輕聲地哄著,「乖,乖,沒事了沒事了,安全了,沒事了。」
一聲一聲的安慰,讓鍾明赫安定了不少,可是那股被嚇到的害怕勁兒還是沒有過去,仍舊在瑟瑟發抖。
劉丞相及其一眾文臣都嚇得不輕,見陛下平安,這才都拍拍小胸脯,鬆了一口氣,可又見著一向嗜血成性的攝政王居然會跟哄小孩兒一樣哄著小皇帝,不免有些吃驚。
不過,比吃驚更重要的,還是小皇帝的安危,若是小皇帝出了什麼事情,大淵就危了!
越王襄王兇殘荒唐,指望不上,那周子濟勢必是要將大淵直接收入囊中的!
於是劉相連忙道:「快!快找太醫來瞧瞧!給陛下有沒有受傷!」
「是是是!」嚇壞了的李德力回過神來,立馬讓人去請李太醫。
周子濟抱著鍾明赫飛快地回了皇帝的帳中,將他輕輕地放在床上。
鍾明赫癟著嘴巴,抹了一把眼淚,可是根本擦不幹凈,眼眶裡源源不斷地冒著淚珠,都糊住了眼睛,獃獃愣愣地拽著周子濟的衣袖不肯撒手。
還沒有回過神來的他壓根不知道自己抓住的人是周子濟,他只知道這個人救了自己,是他此時此刻最大的安全感,不能放跑,放跑了,他就會死一樣。
周子濟簡直心疼死了,用衣角給他擦拭淚水,像哄孩子一樣輕聲地哄著,「沒事了,陛下,沒有人會傷害你的。」
「嗚嗚嗚……」鍾明赫盯著汪汪的淚眼,抬眸望著周子濟,不斷地抽噎著,「公公,嗚嗚嗚……」
他忽然發現眼前的人不是自己熟悉的李公公,便推開了周子濟,當下就要去找公公。
沒有李德力在自己身邊,他沒有一絲一毫的安全感。
「太醫來了!太醫來了!」小源帶來了李太醫。
此時此刻,被推開的周子濟也不管來的人是不是張至純了,只是讓他趕緊去給小皇帝瞧瞧,生怕有什麼問題。
剛到太醫院不久的李太醫還沒有見過此等場面,幾乎整個大淵朝最有頭有臉的人物都聚集在這裡了,烏泱泱的一片,一個個地齊刷刷轉頭看著自己,像是看見一根救命稻草一樣。
李太醫不由得咽了咽唾沫,打開藥箱,戰戰兢兢地將小皇帝把脈。
這脈象不把不要緊,一把可不得了啊!
李太醫手抖了一下,心裡吃驚不已,左右烏泱泱地圍著一群人,更是讓他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陛下怎麼樣?不會……不會真的有什麼問題吧!」身邊的李德力快要急死了,一邊看看陛下一邊又看看李太醫。
李太醫定了定神,收回了手,「沒……沒什麼,陛下只是受了驚嚇,並沒有受傷,無大礙,開些安神葯,好好睡一覺就行了。」
周子濟的整顆心都懸在鍾明赫身上,並沒有注意到李太醫異樣的臉色,聽到這樣的結果,他與在場的所有人一樣鬆了一口氣。
「陛下,您先睡會兒吧。」李德力跪下,用溫熱的帕子給鍾明赫擦著臉上的臟污。
這時候鍾明赫也回過神了,緊緊地抓住李德力的手。
相比於周子濟,從小陪伴自己的李德力更能給他安全感,他對著公公哭了起來,像個求安慰的小孩子一樣。
在場的諸位大臣,無一不顯得尷尬,九五之尊的陛下當著臣子的面就這麼哭了起來,任誰都沒有辦法直面對,一個個的要麼看看天要麼看看地要麼再看看腳,反正不敢看陛下哭得皺巴巴小臉蛋兒。
周子濟的臉色也不好看,鐵黑著,原本抓著自己的人現在又撲到了別人的懷裡,更是讓他們大氣不敢喘一下。
忽然,外頭吵吵鬧鬧了起來,蘇啟沖了進來,大叫道:「出事了!出事了!攝政王!方大人中毒了!」
此話一出鬧得人心惶惶,先是陛下墜馬,又是朝中重臣中毒,此事任三歲小孩兒看了都知道有貓膩。
周子濟立刻道:「叫張至純去,你在這兒照顧陛下,其他人跟本王出去!」
烏泱泱的一群人隨著周子濟的一聲令下都涌了出去,紛紛去調查此事的真相。
鍾明赫哭累了,鼻子眼睛都哭紅了,像是濕漉漉的小貓咪,小可憐兒的模樣,李德力心疼死了,用帕子小心翼翼地擦拭著,嘴裡還輕聲地哄著,「乖,陛下,不哭了,已經沒事了,那匹壞馬已經被抓起來了,不會傷到陛下了。」
「嗯……」鍾明赫吸了吸鼻子,「朕……朕被嚇到了,朕以為……以為差點就要死掉了。」
「不會的,陛下吉人自有天相,老皇帝也會在天上好好保護著陛下的。」老皇帝指的是鍾明赫的父皇,以前他被嚇到的時候,李德力都會這麼說,來安慰小主子。
雖然鍾明赫對自己的父皇已經沒什麼印象了,可是每次李德力這般說,他都會莫名的心安下來。
「那個……」一直杵在旁邊的李太醫實在是忍不住開口了,「李公公,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李德力擦了擦自己同樣紅紅的眼睛,既緊張又擔憂道:「什麼話,你但說無妨,不會……不會是陛下有什麼重症吧!」
「不是不是!」李太醫連忙擺手,不過這話確實是有些令人難以接受的,「是……是陛下懷孕了,已經兩個月了。」
「還好,還好,只是懷孕,不是什麼大病。」李公公拍了拍小心臟,可漸漸地品出了什麼不對勁之處,猛地一下瞪圓了眼睛,就連握著碗盅的手都在微微顫抖,「什麼,懷……懷孕?」
在場的小源趙越皆是驚訝,更讓李德力難以承受,「不可能,不可能啊,陛下是男子,怎麼可能會有身孕,是不是你誤診了?」
「不會,雖說我入宮不久,但我行醫十幾年,從未出過差錯,這確確實實就是是喜脈,而且大淵有一種奇葯,生子葯,想必你也是聽說過的,只要服用此葯再行.房.事是鐵定會懷孕的……」李太醫仔細地解釋著,雖然很想承認自己是誤診,可陛下當真是懷了。
前些日子,李德力曾偷偷地和他要過治療那裡傷的葯,他多少也能猜出來一些。
「這……這……這葯不是被禁了嗎?!怎麼……怎麼陛下會服用呢!」
「雖說被禁了,可這世間仍有此葯秘方的存在,保不準會有人偷偷煉製,至於陛下怎麼會服用此葯,這我就不知道了。」
李德力看著床上還一臉無知的鐘明赫,心下一片蒼涼,忽然想起來兩個月前發生的事情,那個時候只有一個攝政王,那這個孩子除了是攝政王的,也不會有其他人了!
懷了攝政王的孩子,更是讓人覺得是一個晴天霹靂。
從前不是沒有人用過這個手段,給攝政王下藥,想要懷上孩子,達到麻雀變鳳凰的願望,可他的慘狀也是所有人都看見的。
他的小主子可怎麼辦啊。
懵懵懂懂的鐘明赫不知道他們在說些什麼,吸了吸鼻子,問道:「懷孕,是什麼?」
「就是……就是生寶寶的意思。」
鍾明赫倏地眼睛眼鏡一亮,「我有小寶寶了?在哪兒?」
「在陛下的肚子里。」李太醫道。
「肚子!」鍾明赫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那裡平平坦坦的,一點兒都沒有有小寶寶的跡象,「這裡面真的有寶寶嗎?」
「有,他還沒有長大呢,等長大了就能摸得到了……」李太醫耐心地給他解釋著,好像懷寶寶是一件極其美好的事情。
可聽著李德力的耳中就不是這麼一回事兒了,他一把抓住了李太醫的手,語氣懇求道:「這事兒,這事兒你絕對不能告訴任何人!不然陛下……陛下可就危險了。」
自從李太醫知道李德力刻意不讓攝政王的人來給陛下看病,就知道了他的用意與擔憂,若是讓攝政王知道陛下懷有身孕,不知道會引起什麼事端。
於是搖了搖頭,「放心吧,我不會說的,可這……這肚子要怎麼辦,現在還瞧不出來,等過了頭三個月就開始顯懷了,是掩飾不住的。」
而且,聽聞攝政王每日都會去陛下宮中坐坐,長此以往,是一定會發現端倪的。
李德力心慌地不行,看著入孩子一般懵懂天真的小主子,心痛又驚恐不已,於是定了定神,當下便決定,「打掉,一定要打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