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風雨欲來時(五)
開玩笑歸開玩笑,為了確保不是推測錯誤,二人把當時現場的照片以及證據檢查了一遍,確定除了坂田的手機外,沒有任何可以發光的東西。
「手機有可能嗎?」川山涼子檢查了一下裡面的內容,沒發現什麼不對勁的地方,為了以防萬一,甚至還拆了后蓋,SIM卡也沒有什麼問題。
「應該不是,」服部平藏搖頭,「我們查了屏幕使用時間,發現在伊藤健報警一個小時前,電話就已經關機了。」
「…好吧,看來我們得再去一趟小巷,或許有什麼線索遺漏了。」川山涼子嘆了口氣,感覺腦子變成了一團漿糊,無論是無第二人出現的現場,還是神秘的發光事物,都存在著矛盾。
服部平藏將手中的茶遞過去:「我覺得需要先問問泉田進介,關於發光的事情。」
「…你說得對,但是我不喜歡喝茶,前輩。」
服部平藏沒管他,他算是發現了,熟悉起來之後,川山更放肆了。
………
「…沒有,我拿的是刀,又不是手電筒。」泉田進介迷茫地看著兩個人。
泉田進介不知道?
川山涼子和服部平藏不動聲色的對視一眼,走了出去,到車上兩人才開始交流。
「服部前輩,我現在有兩個推斷。」
川山涼子把思路順了一下,伸出兩根手指頭。
「一,泉田進介剛剛說的是真的,但是這就會產生另外兩個問題,到底是伊藤健在說謊,還是真的有亮光存在,亮光又是什麼。」
「二,泉田進介在說謊,但是和上次一樣,他覺得自己說的是對的,而實際上…」
「刺傷坂田的根本就不是他。」服部平藏接過他的話,目光犀利。
「是的。」川山涼子點頭,所以他才不知道那光亮到底是什麼。
第一次審訊泉田進介后兩人就談過這件事,只是當時一口帶過,川山涼子之所以發現泉田進介的狀態不正常,是因為泉田進介被審問的過程中,始終處於一種「漂浮」的狀態。
如果說水面是真話與假話的分界線,那麼泉田進介當時就是夕陽落下之時,水面上倒映的另一半太陽。
很明顯,不同於他見過的愛與恨矛盾交織的外守一、純粹惡意的三上佳夫,和隱藏情緒很深的松島葉,泉田進介是認為自己是有罪的。
就像那個時候川山涼子說的,「如果自己認定是真的,那麼在他看來那就是真的」,謊言因此在別人看來就會成為真相。
某些時候他人的心理催眠並不是最好用的,尤其是在泉田進介這種還有顧及的人身上,催眠很容易被掙脫。
但是,自我催眠可以,泉田進介現在就處於這個狀態。
他之前猜測過會不會是因為泉田母親的緣故,但是和醫院溝通后發現他的母親並沒有什麼問題,所以到底是為什麼呢,讓泉田進介陷入自我催眠的行徑中呢。
如果真的和他們推測的一樣的話,那「泉田進介」很有可能不是泉田進介,但是…是什麼時候換人的呢?
「服部前輩,我想看一下泉田進介被坂田發現后的監控,多長時間能調出來?」
「不用,」服部平藏說著,嘴角竟然勾起一個笑,拿出電腦,「我已經提前拷貝好了。」
「哇哦。」
「畢竟這種東西很容易被篡改,在坂田出事的那天我就已經把相關的視頻拷貝好了,」他極力忽視掉某個人的目光,將隨身攜帶的u盤插進電腦,「只是雖然是商業街,但是''泉田進介''似乎很熟悉監控攝像頭的位置,只有兩三處拍到了他。」
「也就是說,他有可能躲過監控攝像?」川山涼子盯著視頻上的人,想了想,「晚上的呢?」
「他一直在躲監控,不過晚上的在他回到家之前拍到了一次。」服部平藏調出另一個視頻。
「這是出事之前商業街的監控視頻。」
穿著黑色兜帽的人出現在屏幕的一角,似乎是有了目標,他朝一個方向走過去。
「…有點奇怪…」
川山涼子嘟囔了一句,但是沒暫停,繼續往後看。
搶了包以後,「泉田進介」向一個方向跑過去,中途跑過坂田祐介。
「停。」
川山涼子指著監控的一個地方:「前輩,這個地方放大一下。」
服部平次將坂田祐介手中的東西放大,那是一部手機,他將進度條拉回去一點。
視頻上的坂田祐介表情煩躁,拿著手機,似乎在找什麼。
「他這個時候手機就是沒電的狀態,我們也因此通過伊藤健的證詞和這一點推斷出了他的大致受傷時間。」
服部平藏解釋道,將視頻重新點開。
監控視頻中的泉田進介總共出現四次。
不知道為什麼,奇怪的違和感產生,川山涼子重新看了一遍視頻,還是沒看出什麼。
「有什麼問題?」服部平藏有些奇怪。
「…很奇怪,就是覺得,很奇怪,但是說不上來是哪裡。」
電腦上的監控視頻被一遍一遍的回放,調節,這讓川山涼子忍不住想起那個夢,他也是這樣一次一次倒帶…
是在找兇手?
「等一下。」
他下意識按下暫停,看著出聲的服部平藏。
「這裡,川山,放大一點。」
男人皺著眉,目光和指尖同時鎖定一個地方——鞋子。
「…這兩個鞋子不一樣!」
跑掉的「泉田進介」鞋子後跟不突兀,而從小巷裡再走出來回家的人鞋子後面的跟變得有些僵硬。
「當時搜泉田進介家中時,我們的確搜到了這雙鞋,但是這種增高鞋子很常見。」所以就算有,也不能當做證據,服部平藏臉色變得難看起來。
川山涼子拍了拍他的肩膀,說出下一條線索:「這個''泉田進介''似乎是想吸引坂田的注意力。」
「排除往人多方向跑這一點,人犯了錯會下意識會猶豫一瞬間,可是他像是一開始早有準備一樣。」
「而且這裡露出臉也很像是,他在坐實自己的身份。」
而這種以假亂真的行為,只會讓他想到
——易容。
提到這,他能想起來的會易容的組織人物,只有那個人,被稱為貝爾摩德的女人。
——這是藤原遲也在他詢問后,告訴他的代號,那個不知真面目的組織人員。
這次會是她嗎。
可是如果是她,為什麼要放過坂田一馬。
他敲了敲手指,有些想不通。
而且為什麼會選擇泉田進介?這件事和泉田進介到底有什麼關係?
事情越來越複雜了。
而作為這些事情源頭的田中西城,還是被團團的蠶絲包裹著。
「還是要一點點來啊,」他抬手放倒椅背上,閉上眼睛,不知道是在自言自語還是和一旁的人說話,「畢竟我們現在連田中為什麼被殺害這條線都沒碰到。」
泉田進介,坂田祐介,田中西城。
三個被牽連到這起案子中的人,一個在監獄,一個昏迷,一個死亡。
坂田發現了什麼才會被盯上,泉田進介又是為什麼被牽扯進來……
「啊。」
看資料的服部平藏被他這一聲驚了一下,看過去,發現他還是倒在椅背上,只是伸出一隻手在空氣里抓了一下。
「想
不出來,我們去吃飯吧。」
………
伊藤健的報警時間是晚上九點鐘,而坂田祐介受傷時間估計八點四十分左右,伊藤健出現在另一個巷口的時間為八點五十四分。
今天兩人吃完飯早到了一些,找了一圈並沒有發現什麼問題,等到八點二十分左右模擬著當時的情形走進小巷。
只是八點鐘一過,小巷像是電影開場前的演播廳,一片漆黑,什麼都看不到。
「真的一點光都沒有啊,而且當天據說天氣還不怎麼好,沒有月亮,就像現在這樣。」川山涼子打開手電筒,想看看與之前有什麼不同的地方。
服部平藏聽了他的話,點點頭:「不過,就算是有月亮,那個時間也照不進來吧。」
手電筒晃過牆面,牆壁上忽然有一處不明顯的色差,川山涼子揉了揉眼睛以為自己看錯了,又將光落在那裡。
「這是什麼?」
因為這個高度還是有點費勁,他轉身想叫服部平藏過來幫忙,卻忽然察覺不對勁,側開身子。
下一秒,帶著消/音/器/聲音的槍聲響起。
「川山!」
「前輩,小心!」
他連忙將手中的手電筒向剛剛的方向扔過去。
有一瞬間晃過那人,戴著兜帽,有一張熟悉的臉。
在他不遠處的服部平藏不知道什麼時候掏出槍,往那人的方向開了一槍,見那人逃跑,緊接著追上去。
川山涼子沒有放鬆警惕,而是站到死角位置。
幸好,幸好他躲開了,不然那一記子彈不知道會射向哪裡。
但是很奇怪,他並沒有感覺到殺意,如果不是突兀出現的他人情緒…
「川山!」
他回過神,看著走進小巷警惕的服部平藏,喊道:「我沒事。」
服部平藏小心的走過來,緊皺著眉,確定川山涼子沒有出事:「沒有追到,他看起來很熟悉這邊。」
「我知道了…服部前輩,先把那個東西拿下來,」川山涼子指了指他剛剛發現不對勁的地方,這次沒有再開手電筒,「你伸手,大概靠右兩三塊的那塊磚頭有問題。」
服部平藏帶上手套伸出手,在幾個地方敲了敲,落在一處,愣了一下:「…空的?」
他接過川山涼子的小刀把磚頭撬開,退後了一點,捂住口鼻將磚頭抽出來,然後摸索著。
一頓。
「這是!」
裡面竟然放著一張手機卡。
川山涼子接過來,走到另一個小巷口,看了兩眼,確定是和坂田手機型號一樣的SIM卡。
兩人又在一處有裂痕的牆壁上找到了子彈,所對應的武器是流通市場中常見的一種槍,攜帶便捷,沒有辦法鎖定嫌疑人。
川山涼子摸了摸自己的心口,坐在副駕駛上被服部平藏問了聲怎麼了才緩過來。
「不,沒事。」
他只是想起了夢中的事情。
「川山,你看到那個人的樣子了嗎?」
「…看到了。」
那個人是…
………
一輛黑色的保時捷停在路邊,帶著兜帽的男人避開攝像頭鑽進去。
後座的女人輕笑一聲:「博摩爾,這麼狼狽?」
「…貝爾摩德,不用這麼幸災樂禍。」男人啟動車子,還帶著一絲絲大阪口音,抬手將兜帽拿下。
赫然是前不久正在審訊室出現的「泉田進介」。